“天晚了,本宫就不留你了。你也知道,非圣旨,外臣不得留宿于皇宫。”终于,雪妃开口,“乐掌门不如先回去,明儿巳时再过来可好?本宫还真听得入迷了,明儿就陪着本宫一起午膳。不知,乐掌门在时间上方便吗?”

她能说不方便吗?想必各种借口都能被推搪,那她何必再废力气?凭白惹人怀疑不说,让这些所谓贵人不悦,她也没有好果子吃。若这一切真是试探,她小心应付就是。

平静的应下,她离开皇宫。容嬷嬷借口要传晚膳,没有亲送,也没派小宫女或者小太监带路。还说反正她之前为太子殿下喂养过很长时间的灵宠,宫里是长来长往的,只拿着雪妃赐的腰牌即可。

就连乐飘飘说自己是路痴,怕在皇宫迷路时,容嬷嬷也笑说,“不怕。咱们皇上简朴,又是马上皇帝,不喜南方的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宫内建筑都是大方简洁的风格,地界不大,连箭道也横平竖直,你只要沿着走廊一路向南就能到达宫人出入的侧门。若实在不认得路,但凡拉着谁问问,人家还不告诉你吗?至不济,你瞄着东边的太子东宫为标杆,那可是皇宫中仅次于皇上寝宫的第二高位,绝迷不了方向的。”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乐飘飘总觉得容嬷嬷和雪妃话中有话,可她却只能装作茫然,自行离开。抬头望望离恨宫的华丽檐顶,又断定没有人跟踪她,就刻意往偏处走,近乎是沿着皇城根儿,把遇到百里布的几率降到负数。天可怜见,她还真找到一条小路,是穿过一片茂密的毛竹林中的长廊,偏僻得一个人也没有,寂静得像游离于皇宫之外。

西北之地怎么长出了竹子,这个长廊怎么旧到这个程度都没人修葺,她不得而知。她只知道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到了这处就突然消失了,让她松了一口气。

只要她小心,别说要讲四十集,就算讲八十集,她来来回回也不会遇到百里布的。

于是她认真记忆路径,认定了从此处出入。又因为有了退路的关系,雪妃对她的“故事”追问得再详细,她的惊慌感也慢慢消减了。大概是她表现得滴水不漏,雪妃和容嬷嬷似乎也轻松了不少,问问题时都随意起来。就这么一连二十来天,完全没出现任何意外,再忍忍,她就能过关了。

六月,已经盛夏。潼川虽然干旱凉爽,但因为背靠昆仑山的连绵支脉,夏日雨水也很多。

这天的天阴得就特别厉害,雪妃又正好是小日子,有点懒懒的,听着故事竟然睡着了。容嬷嬷不敢打扰,乐飘飘也不敢说话,反而比平时出宫的时间还晚些。

天幕低沉,雨丝绵密,雾一样被夜风吹得飘散,令周围的景物朦胧如仙境。

乐飘飘沿着走廊缓步走着,只觉得雨中土地的淡淡腥味和竹叶的清新气息混在一起,格外沁人心脾。空气湿漉漉的,氧离子丰沛,她用力深深呼吸,伸展开了四肢,转了几圈,不由得无声而笑,只觉得在雪云宫的压抑,这一刻一扫而空。天地虽大,可是这方小天地却如此静谧甜美,仿佛遗立于世外。

真好。就像……画不成山谷。

一高兴,她又连转了几圈,还把身子探出长廊外,感受脸上雨气的凉意。这样一来,她的身子就非常靠近那片竹林了,没提防有东西圈上她伸展的手臂,把她猛然拖进竹林。

有竹子的地方,蛇多。但这片竹林的竹子都很细,不然怎么会叫毛竹。那这种力量……

乐飘飘差点尖叫。

好不容易站稳,惊魂未定中,就看到一张男人的脸、丰神俊朗的脸出现在眼前。他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面色眼神里饱含着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懊恼、暴躁、生气、痛楚、还有……强烈的思念、绝望的挣扎。

“殿……殿下……”

她惊讶得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声音就被吞没在亲吻之中。

又……又亲?!

第9章 要不,我娶你

这个吻,极为炽热,带着要焚毁一切的气息。

他的动作很慢,可却又一眨眼就到了面前,一条强有力臂膀缠在她的纤腰上,一只手从她的颊侧快速掠过,扣在她的后脑上,把她禁锢。

不像上次在碧水湖边,只是嘴唇的相贴,气息的交换。这一次,他凶猛的长驱直入,狂野而奔放,带着侵略性和占有的意味。如果说,一个吻可以诉说什么,那他的吻中表达了太多的东西。他的心太深,那些温柔和渴想,直到这个时候才浮上心头,让乐飘飘看到。

他吮吻、舔舐、纠缠不休,似要把她胸腔、脑海、每一个细胞中的氧气都带走,好像他空空的心脏需要她的一切来填补。他的铁臂死死勒住她的腰身,不要说躲闪,身体连一丝缝隙也不能分开。她的身体被他压得后仰,只有本能的抓紧他胸前的衣服。他绷紧的身体和她柳枝一样柔韧的腰肢组合成奇异的画面,就在一大片苍翠的细毛竹中若隐若现,像一朵诱人的花,热烈的在雨中静放。

细雨沙沙,浓烈的鼻息和如擂的心跳是唯一的声音,惑乱人心。如雾的雨幕落在他们的头上、身上,散发出幽幽的亮光,令他们和天地融合在了一起。这一刻,时间和空间都失去了意义,他们只感觉到对方,然后在都要断绝呼吸的时候蓦然分开。

乐飘飘浑身又热又软,双腿没办法站稳,眼神甚至也没办法聚焦。这个吻来得太突然,太激烈,太不顾一切,令她完全慌了神儿,大脑无法思考,心灵无法转动,只想着逃跑。这是她的动物本能,觉得危险,觉得自己可能覆灭,所以离那个祸害远一点。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走回到长廊中的,十几步的距离,她却感觉走了很久。好不容易才站到青砖地上,百里布却又追了来,从身后抱住她。

“你什么意思?”乐飘飘生气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可就是生气了。

百里布不说话,只垂头埋首于她的后颈。他呼出的灼热而急促的热气顺着她凌乱的领窝钻进去,烫得她冰凉的脊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整个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放开!”她低叫,声音像细密的夜雨般带着潮气,却极为粘人。

他仍然不说话,但手臂却收得更紧。

“好吧我答应你,这个吻,我也会忘记的。”情急之下,她口不择言。可是,越是冲口而出的,越是心里话。她假装无所谓,连自己也骗,其实对上回的事情很介意。他让她忘记,说他只是一时冲动,很是伤害了她的自尊和感情。

而她的话,让他略清醒片刻,陡然松开了手。乐飘飘觉得自个儿应该得意的,成功的报复了么,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在却很空,且又酸又涩,若不是周围的雨气逼退了她眼里的潮气,说不定她会很丢人的掉下眼泪。

看到她逃似的跑开,百里布命令自己停下脚步,却情不自禁的跟在后面,舍不得眼前那抹让他朝思暮想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要他怎么说?从她第一天进宫,他就知道。他怀疑这是父皇的试探,所以拼命克制自己不去看她。只是,没有一天成功的。他对父皇从不曾隐瞒过心意,也不曾行欺骗之事,可最近他却屡屡利用自己修为上的优势,避开父皇的耳目,只为远远看她一眼。

看她每天穿过走廊,绕行偏远,似乎也在躲避着他。他每天要用很大的心力,才能把自己的脚钉在竹林深处。

他错了,彻底错了。从昆仑回来后,越是压抑自己不去见她,就越是想念。如今越是逼迫自己不接近她,心意就反弹得越厉害。

直到刚才……

她的军装,听说是雪妃亲自改的,本来很男性化,却因为合身,显出不一样的窈窕来,并另有一番绰约风姿。她的长发高高束成马尾,任何装饰和发簪也没有,只那根俏丽红羽,就在天地一片雨雾蒙蒙间,在昏黑寂静的夜里,在一片苍绿之中,火一样跳动在他的视线里。当她自由的笑着,张开手臂,仿佛拥抱天地那样转圈,瞬间就在潮湿的空气里,引燃了他心里堆积成山的火种。

他跟着她。只是跟着。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就是舍不得放开。唇上,还残留着她的柔软和香气,甚至那酥麻感也没有退去。手中,那隔着军装的温热和柔软感仍然令他心跳不止。他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所以知道他的身体想要什么。而这么多天来,他全力要忘记,可今天他也才明白,他的心想要的是什么。

乐飘飘!只是她而已。

身与心,都强烈的想要她。他不是沉溺女色的人,可一想到她,就激越的渴望。

眼看着,她就要走出长廊,穿过一片空地,从宫侧门出去。百里布突然追上,拉住她的手腕,往怀里带。好像抱着她,他心里才不空荡荡的。

他想对她说什么,张了张嘴,可有东西梗在喉咙,他连发个音都困难,只得以行动代替。

他捧着她的脸,沉醉而热烈的吻着,感觉她本能的回应,却又倔强的推开。他只能把欲逃的她继续拉回到身边,两人在原地纠纠缠缠了也不知多久,更不知吻了几次,只吻到都气息不稳,百里布恨不能立即就把她抱回离恨宫去……那个……性命双修。

“皇上!”乐飘飘被吻得晕晕乎乎中,一惯的狡猾竟然还残留半分。于是,她望着百里布的身后低喊。

百里布一惊,蓦然转身,却哪有什么人。

再回头,乐飘飘已经不见踪影。他的耳边,只留下一句话的回音,“殿下放心,今天的事我一定忘得掉。”

可他,不想让她忘掉!

百里布只觉得心底无比沉重,害他扶着廊柱、极其艰难才能迈出步子。空气是热的,雨珠也滚烫。他走出长廊,仰面向天,瞪大眼睛,看着无数雨线倾洒而下,看似柔弱,看似漫不经心,看似不声不响,却侵占了天地间的一切事物,什么也无法阻挡!

就像乐飘飘,之于他的心。

他并不知道,此时的乐飘飘正拼命往二仙门跑,只怕身后有人追。跑出很远后,才愕然发现有伞没打,有包小妞没召唤。真是白痴到家了!

都怪百里布!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若说想要女人,皇宫里有的是,干嘛经缠着她?那些宫女受过训的,就算床第间也一样,肯定比她会侍候人。

可他这么忽冷忽热的,谁受得了,会得糖尿病的!

难道她就那么可口?还是欺侮她有成就感?可是,她不是没感觉,男女间有些东西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刚才百里布抱着她、亲着她的时候,她觉得……他爱她。非常爱。强烈的爱。

但那是不可能的吧?他那么傲慢,她一个村姑何德何能?况且他明知道她不可能跟别人分享男人,而他身为太子,广播龙种是必须。那个后位,也远非她这样的身份可以期待。唉,不对不对,就算百里布对她动心,离那种非卿不娶的程度也还远着呢,她想到哪里去了!

她拼命摇头,身上的水珠儿甩出好远。

“主人,你把我叫出来,到底是骑还是不骑?”身边,包小妞不耐烦的说,显然对兔毛被打湿,表示极度不满,“还有你那把破伞,你不撑起来,只举着,能有什么作用?”

包小妞是骑宠,虽然年幼,但飞行时就变形到一头小毛驴大小,飞得又快又稳。

“你管我呢?我带着骑宠雨中散步不行吗?”乐飘飘涨红了脸,“我就不打开伞,当避雷针举着我乐意。”

“哼,脸红成这样还嘴硬,是不是思春啊?”包小妞鄙视地道。

乐飘飘被人说中心事,气得抡起美人伞就打。包小妞转身就跑,可也不敢甩下主人,于是一人一宠就这么追逐着回了二仙门,倒遮掩了乐飘飘明显不对头的情绪。

胸口,像堵着热乎乎的一团毛毛,不上不下的,令她晚饭也吃不下,借口累了,洗了澡就钻了被窝。可是躺下得虽早,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里不住闪现出那些接吻的画面,甚至连当时的感觉都清清楚楚的反应在身体上。

不要想了!现在的情况是百里布对她感兴趣,可两人根本是不合适的,不应该在一起。明天她就告假离开潼川,哪怕外出有危险也没关系,还能险得过一颗心要失守吗?失了心,就收不回来了。那时,太子殿下若过去了这热乎劲儿,她怎么办?当怨妇啊!不,她不要这样。

做了决定,立即就开始不舍。所以,她又不断想出各种理由来劝说自己,搭配着念几句清心咒。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睡着了。可是感官,却特别清晰。

半梦半醒之间,她突然觉得有异。

房间里进了人,就在她的床前!照理,她应该装睡觉,然后看对方有无敌意再反应。可那人的气息带着沉重的雨意和灼热的质感,蓦然就镇住了她。就在之前的每分每秒,她还不住的回味,此时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她猛然欠起身,回头看着那高大而湿漉的身影。这一次,轮到她说不出话来了。

他不是……来采花吧?虽然喜欢他,可也不愿意让他随便采。

“要不,我娶你。”昏暗中,他暧昧的上前一步,逼得两人的距离到了危险的程度。

诶?!

第10章 不思春是不正常的

乐飘飘大吃一惊。

她觉得,她一定是在做梦。因为她遭遇了皇太子的求婚,这是她在做梦中也无法想象的。

可哪有人这样求婚的?半夜闯入女方的香闺,突然说出这种话。

“那个……殿下……您别冲动……”白痴啊!话一出口,乐飘飘就暗骂,恨不能把自个儿的舌头咬下来。这时候沉默是王道啊,哪有女方这么表态的,这不成媒婆了。

没想到,百里布还真的闭上眼睛宁了宁神,然后又上前一步,坚定无比,“嗯,我娶你。”

他说的是娶,不是纳。也就是说,他要她当他的太子妃,他登位,她就是皇后。地位什么的,她倒不是很在意,但这么突然就被送到那么高的位置,她还是没办法相信。

啪!她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叫你做梦!这梦还不醒。

可是,这不是梦,脸上火辣辣的疼让她更清晰的感到心跳得没有章法。而百里布为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手伸过来,似乎要阻拦,却又硬生生停在那儿。

那么说,这是真的。他真的来向她求婚了。她应该高兴才对,可却非常不确定。如果是个玩笑怎么办?如果他又是一时情动,回头说让她忘记这个承诺怎么办?这件事对于她来讲太突然了,因而就特别不真实。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百里布收回手,真起身子,还半转过头,因为乐飘飘那疑惑又慌张的眼神令他承受不住。

乐飘飘明显松了口气,还好太子殿下同学是有风度的。

活了两辈子,中间隔了上下几千年和一个时空,还没有男人向她求过婚,处理这种事,她完全没有经验。他不逼她就好,她得慢慢地确定他的心意,慢慢的决定。

可是话说完了,他为什么不走?就杵在这儿吗?

黑暗中,他沉静地望着她,不动不说却蕴含着无比的危险,就好像暗影魔魅,在悄悄盯紧它的猎物,只等着合适的时机,就把对方一口吞掉。

此时无声胜有声,乐飘飘终于明白了这句话。这无形的压迫令她透不过气,好像他的气息布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把她禁锢,令她颤抖。

“夜了。殿下,请回吧。”好不容易,她才开口,可那声音比空气的湿度还大,简直似乎能滴出水来。她很怕百里布拒绝,因为两人再在这种情况下独处,很可能会擦枪走火,直接跳过求婚、答应、三书六礼、迎娶进宫、直接进入到洞房花烛的阶段。

谁说雨天就不能点火,他们之间就可能烧起来。

幸好,百里布的克制力比她强,闻言倒没说什么,只往后一步步退着,身子慢慢远离,眼睛却没离开她。到平台上时,才猝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乐飘飘又松了口气,可能控制力弱了,心跳加速到要冲出喉咙,身上也热起来,恨不得跑到雨地里去淋着。她把这归为修为的差距,而不是人品。若她结了婴,一定能克制住那些不道德的、带颜色的想象!也一定更能抵住诱惑。

但无论如何,今夜她是甭打算睡了。就那么呆呆的保持一个姿势坐到天光大亮,她心里仍然是一团乱麻也似,根本理不出个头绪,满脑子都是:他又吻我了。他向我求婚了之类的事。

小一郎和凤九在屋外窥视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思春了吧?”小一郎叹气。

“有你这么说宝贝徒弟的吗?”凤九生气。

小一郎一脸无辜,“她这年纪就该思春,不思春才是不正常的吧?”

凤九想了想,也是。

可是思谁都好,千万不能是布太子。那是跟自个儿过不去,注定前路坎坷、受罪难过。

两人有着同样的想法,又同时转过头去,同时发现刚才还泥胎样发呆的徒弟突然不见了。

此时的乐飘飘,骑着包小妞,带着大吉大利,正往燕北天的家里飞。为了不惊扰普通的百姓,大秦有一个人性化的规定:在城里不能无故施展仙法,除非宵禁以后。所以进了城,她就收起灵宠,雇了马车。

燕北天的家很好找,她也去过,在高官富商云集之地,却是夹在豪门大宅中的一处清雅的小院落。她在昆仑五十年,于她而言就像过了几天,除了修为,思想精神和身体都没变化,但燕家的奴仆是凡人,已经换了几茬,倒是燕府的大管家也小有修行,认得她是自家大人的好朋友,当下就把她让进去。因为燕北天还在皇宫执勤,要下午才回来,就给她上了细点、茶水和净水净面的东西,请她单独留下等待。

乐飘飘心烦意乱,哪有心思吃东西,但确实口渴万分,连着灌下两大壶凉茶,心里那点火才稍微平静了些,不再闹得她五迷三道的。再看到手巾水盆等物,才想起自己出来时只是胡乱套了衣服,没有梳洗过,实在是有些失礼的,连忙起身收拾收拾。不过她是在燕北天的书房里等,没有镜子,想了想,就拿出山河悬匣里那面透明的水晶镜烈阳九天来。

那宝镜能放大阳光的威力,燃地狱之火,焚烧一切。但既然名为镜子,其实也有照影的功能,是后来乐飘飘细细把玩时发现的。水晶侧面有一行极小字体的篆刻咒语,不仔细看发现不了,诵念三遍,它就能放大成等人高的穿衣镜,还是高清的,比现代水银镜都清晰。

照着镜子把衣服整了整,又梳了头发,洗干净脸。再望着镜中人,眼神里飘浮的全是梦幻和不确定感,似乎在笑,却又胆怯,实在不像平时的自己。

“魔镜魔镜告诉我,布太子对我是真心的吗?”她只是随便说着玩,因为想起了《白雪公主》里面的镜子,哪想到,镜面突然幻化成水面一般,波动了几下,接着出现了很多画面。虽然断断续续的,但却看得明白。

皇宫中,她与鬼车嬉戏,那凶物神态超萌,小笨鸭子一样追着她跑,百里布无意中路过后院,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狐妖洞,她晕了过去,百里布克制情欲,闭目入定,由情入道。

昆仑秘境中,百里布本来在相对安全的地带,感觉到中心地带的她,立即不顾危险的飞身而入。是去不顾一切地救她,不是无意中遇到。

回潼川途中,表面上的冷漠不关心,实则貌似不经意的回头凝望。

碧水湖畔,那个突然的亲吻之后,他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的扶石叹息。

离恨宫内,夜半无人时,以法术幻化出她的样子,深刻的思念。

废宅外面,与狐妖乱的剧斗,势均力敌,之后开始占优,乱惊讶又惊恐,而他受伤下仍然拿出日月弓,乾坤箭,向那拼命要逃跑的臭狐狸射出。

那条走廊一侧,细竹林里,他默默地跟着她从头走到尾,日复一晶,却从不说一个字,从不让她知道……

脸上,湿湿的。心里温软着,连跳动的力气也没了。烈阳九天是仙器级法宝,不会对主人说谎。所以。原来。根本就是……他的心太深,旁人看不出。是……他爱着她,只是没有表白。

她来找燕北天,就是因为她不确定百里布的感情。毕竟两人的身份差异巨大,他没向她表达过真切的爱意,吻了两回,第一回叫她忘掉,第二回直接求婚。

身为一个恋爱经验不丰富的女孩子,她实在难以确定这份感情是不是真实。她不敢问师傅们,怕他们跟着瞎操心。再说,一个色狼、一个精神分裂、一个暴力单细胞男,又懂得什么是爱情,什么是生死相许?想了很久,她才决定来问问燕北天,这个温柔大哥哥般的人。他是布太子的心腹,唯一的朋友,而且他对她一直友好而真诚,她想从他这里知道:布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是个玩笑,她担不起。但现在,不用了。

不知看了多少遍镜中反应出的景象,燕北天回来了。他一进书房,就看到乐飘飘迷蒙的笑着,可是却一直掉眼泪,吓了一跳,连忙问,“飘飘,出了什么事?”

“大哥,回来得这么早?”乐飘飘抹了脸,不好意思的说,挥手把烈阳九天镜收起来。

“管家到宫中给我带了消息,我想你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找我,怕是有急事,就告了假,赶了回来。到底……怎么了?”燕北天狐疑。

感觉上,应该不是坏事,看飘飘的样子,眉梢眼角都是温柔的意思,难道……

“他,向我求婚。”乐飘飘难得的扭捏了下。

“谁?”

乐飘飘低头不语,脚无意的在地砖上蹭来蹭去。

于是燕北天立即明白了,不禁吃惊,“太子殿下?”

“嗯。”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你答应了吗?”

“我不知道。”乐飘飘的智商急剧下降,茫然地摇遥头,“应该没有。他让我考虑一下,可是我想答应他。来这儿,是想告诉大哥一声。”看到那些情景,她已经做了决定,无需再问。

“飘飘,你选了一条很难走的路。而且,不一定能好好的走到尽头。”好半天,当乐飘飘以为燕北天消失的时候,他嗓子干涩地说。

乐飘飘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惜,真正的感情是理智没办法战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