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很冷,但乐飘飘身后却传来哈哈大笑声。回头一看,却是大吉大利,那条欠抽的囚牛直笑得捧着肚子打跌。原来乐飘飘遇险时把大吉大利和所有东西全收进了山河悬匣,然后想进入龙神殿空间。可慌乱之下,她忘记除她本身之外,其他东西进不了空间,而且她也没把匣子关紧,于是这两只不知何时又溜了出来。
当然,她自己最终也没有进去。
“哈哈,好笑死了。”大利个大嘴巴一边笑一边嚷嚷,“还以为多勇敢,原来是被人陷害的啊。主人,没想到你还会讲笑话,再讲一个,再讲一个!”
乐飘飘凌厉地瞪了大利一眼,但大利的话却也让百里布明白了这笑话的真正意思,“有人趁你不备,把你踢进来了?”
“正是。”
“你能保证不是误会?”
“绝对不是误会。”乐飘飘坚定地摇头,“当时有个黑白花、毛茸茸的东西,也没看清是什么,上来就咬了一我……哎哟!”不说还好,一说,腿上的神经就猛然突突乱跳,火辣辣的,疼得她惊叫出口。
百里布又差点未经思索就冲过来,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手无意识的一紧,手指就被那银丝般的弓弦割伤了,鲜血立即涌了出来。
那淡淡的血腥味被微风传送,人类无法感觉,但黑暗中那些潜伏着的怪物凶兽和邪灵却被激励得狂躁起来。只是碍于那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大刀,还有那异样的神弓,不敢妄动,却更加渴望了。
乐飘飘想起被咬的事,很快的,整条腿都开始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她也没指望贵为大秦太子的百里布会帮她,人家救了她的命就不错了,她只是原地又坐在羊毛小毯子上,略侧过身子,好歹避讳一下,快速脱掉自己的鞋袜。
一直以为伤的是脚腕,大片的疼痛和之后纷沓而来的凶险模糊了她的位置感觉,其实伤口是在膝盖下小腿的侧面。她穿的是靴子,大概靴筒上不好下嘴。此时还是春天,她长裙中穿着白绸裤,结果流出的血把面料和伤口粘上了。细看,裤腿上有两个牙印,间距约两寸多,那腿青肿得比另一条正常的腿粗了不少。
乐飘飘忍着疼,触摸着伤口的边缘,一时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百里布一边看到,从储物空间中拿出水袋,仰头喝了两口,然后又状似“无意”的走到火堆边去添柴,把水袋“落在”草地上。
大吉大利飞奔过去,因为这两只个头都很小,要合力才把水袋拖了过来。乐飘飘就倒出清水,把裤脚浸湿。那水很凉,洒在热辣的伤口上很舒服,暂时缓解了疼痛,于是她就借着这股子间隙,揭开和伤口粘连处。仅剩一丝的时候,少不得果断加了手上的力气。
“咝”的一声,被扯动的伤处疼痛,令乐飘飘倒吸了一口气,一边的百里布并没有看她这边,但添柴的动作却可疑地停顿了下。接着,大吉就惊叫起来,“主人,有条线!你腿上有条黑线,一直向上长!”
什么黑线?!
乐飘飘打愣的工夫,大利也叫起来,“快阻止!那是毒线!主人的伤口上附着奇毒,刚才拉扯之下惊了毒素,它动了!若行至腰腹,只怕会伤了性命!”
它这么一说,乐飘飘也慌了,撸起裤管,眼见白皙细嫩的腿上有诡异的黑线,就像一条头绳那么细的蛇,蜿蜒上爬,眨眼间已经过了膝盖。
百里布再不能装淡定,大步跨过来,单膝跪在草地上,小心地抓起乐飘飘的小腿。
手掌下,她伤口附近的肌肤火烫,能灼伤他的掌心似的。他略一迟疑,嘶啦一下,把乐飘飘的绸裤撕开,露出莹白细腻,圆润却又纤细的美腿来。
乐飘飘吓了一跳,虽然生长于现代,穿着比基尼在沙滩上走来走去也不会尴尬,但此时的情况不一样,时代不一样,人们的观念也不一样,她蓦然脸孔发烧,想把腿抽回来。那暴露在夜风下的皮肤,甚至微微起了鸡皮疙瘩。
可是百里布的神情严肃,没有半点异色,一把掐住她的大腿。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两手合围,轻松就拢住她腿上最粗的部分,然后用力按住。
施治者心无旁骛,被治着死星未尽却心猿意马。乐飘飘全身敏感异常,体会到那温热的掌心,掌心上的薄茧,硬是羞得面如滴血般的红,没出息得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68章 别为美色所迷
“别动!”百里布唬着脸,斥了一句。
乐飘飘往回缩腿的举动完全是本能,闻言就僵住了,眼见他握住她大腿的手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晕,渐渐把她整条腿裹往,那黑色毒线遇到金光,就再不能向前,停在她膝盖偏上的部位扭动,丑陋无比。
“快把它弄出去!”乐飘飘叫道,感觉那毒就像一条恶心的虫子,钻入了她的血肉中。
“莫急。”百里布头也不抬,声音里却有着奇异的安抚力量。
随后他放开手,转而一手抓住乐飘飘的脚踝,一手覆在她的伤口上,低声默念了两句。
他的样子极认真,迷惑了乐飘飘的心神,那闪烁的火光因他面部轮廓的深邃,掩映着他的脸一半光明,另一半则完全黑暗,竟然在他完美的侧脸混合出一种奇怪的气质来,即阴沉又脆弱,令人恨不能抚开他额前的碎发,摘掉他的抹额,释放他的自由。
“召唤你的灵识,把毒气往伤口处推。”片刻,百里布暗哑着声音道。
乐飘飘急忙收敛起心思,全力配合。
“会有点疼。”
她点头,额头见汗。因为她正感受着,好像有身体里面有个钩子,生生往外带着血肉,那是痛中之痛,生生撕裂般。几度,她软弱的想放弃,可是却感觉一股微冰的气息缠绕着她的灵息,就像十指交缠那样,她放不开。
抬眼,百里布的脸近在咫尺。因咬紧着牙关,他的唇抿得紧紧的,半垂的浓重睫毛遮住了眼神,但掩不住神色坚定,浅小麦色的脸上,闪过隐约的黑气,就像月影在他脸上飞速掠过似的。什么情况,他会受到那毒素的反噬吗?
乐飘飘一惊,神息有点要涣散,耳边听百里布闷闷哼了声,连忙又集中精神。她能感觉得到那诡异的毒在千方百计要瓦解拔除它的力量,但抵不住百里布略带霸道的气息。同时,三股力量像被绑在了一起般,而百里布承担的最多。这种时候是很凶险的,就像三足鼎立,她若退缩,会对百里布造成更大的伤害。
想通这点,就再不犹疑,忍着越来越强烈的痛,把毒素继续往外推。目光所及之处,见那黑线渐渐退却,盘桓在伤口左近,不断有黑气冒了出来,只是却仍然笼罩在她腿上,好像随时再反扑回来。
一刻、两刻、三刻……两人都没料到这毒是如此厉害,一旦缠上,竟如跗骨之蛆,不死不休之局。短短的时间,却和生死博斗没什么区别。
百里布的汗水,落在乐飘飘的腿上,滚烫滚烫。而乐飘飘灵力快耗尽,后背冷嗖嗖的,已经被冷汗浸湿,却只能硬顶着,一声不吭。眼见那黑气越聚越多,却不飘散,逐渐凝结成一个网球大小的气团,急速转着,带起的风,隐约有水腥气,像要重新钻入乐飘飘的皮肉中。
两下僵持,也不知过了多久,百里布低喝一声,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黑气之上。那黑气已是强弩之末,此时再也不能凝聚,扭了几扭,竟发出可怖的尖叫,变幻出一条黑白花色的小貂的模样,在乐飘飘惊慌的目光中,嘭的一声消失于无形。
鲜红的血,自伤口中冒出来,再无半丝毒气。百里布迅速封了那血气,从怀中抽出一条绵布的素白帕子,三两下包住了乐飘飘的小腿,然后一言不发的回到火堆对面,坐下。半侧头之间,悄悄擦去唇角溢出的血迹。
可乐飘飘还是看见了,还有百里布坐下时,强自支撑着没有跌倒,拳头握得紧紧的,摆明正忍耐着痛楚。但她没有追问,既然他想瞒住为给她拔毒而身子受损的事实,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不好立即揭穿。不过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尖动了动,有些奇怪的感觉,就像在柔嫩的心瓣上,洒了一层沙子似的,不痛不痒,无法忽视,还……有点硌得慌。
只是她太疲倦了,又琢磨着百里布要调息,因而没多事,只自顾自慢慢侧躺在地上,把裸腿以裙子遮好,背对着百里布。
但之前她被吓晕过去很久,此时虽然连呼吸都觉得累得慌,却没有睡意,于是眼神示意一直在旁边干着急的大吉大利,低声问它们,她晕迷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
“主人能笨成那样,也不容易啊。”大利欠抽地叹气道,“把我们收起山河悬匣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若不是布太子及时赶来,我们两个还好,主人是必死无疑的。可别怪我们不会飞,当时天上都布满飞蛇。”
“闲话少提,后来怎么样?”乐飘飘翻翻白眼,“大吉你说。大利一说话,我就想打它。”
大吉的黑豆子眼立即变成星星状,“布太子比天神还要威风呢。当时我都要吓死了,也救不了主人,结果布太子从天而降。他的刀出现时,就阻得那些蛇虫不再前行,后来他出现,那把刀就发出龙吟之声……”
“龙吟?”乐飘飘看向大利,这种鉴定龙吟的事,还是得交给据说是龙种的囚牛。
大利不服气得很,可却点点头,“确实是龙吟。不过也没有多厉害,我是还没有长成,如果长成,吟得比那把刀好。”
“这么说,蛇虫之类的确实是怕龙喽?”乐飘飘不理大利,又看向大吉,“龙吟之后,那些恶心东西都退下去了?”
大吉一向只看到凤九才会露出迷醉神色的,此时说起百里布却也两眼发光的用力点头。
“切,他这么本事还不是凭那把刀?不知他那皇帝老爹从哪里得到这种极品异宝。”大利继续不服气,“后来他带主人从那片密林子里走出来时,还不是费了老鼻子劲了。”
“是啊是啊。”大吉脸上露出惧色,“咱们来的这片林子实在太可怕了,五步之内必有凶兽毒物,布太子背着主人,力战数十场,这才找到这个相对安静的地儿,好几次差点就顶不过去了。依我看,布太子的修为不止金丹初期,恐怕还要高些。”
“他背着我吗?”乐飘飘只注意到这一句。毕竟那些凶险,大吉说说就过,但当时,指不定多么险象环生。
而不知为什么,想着百里布背着她,一力把她带到安全之地,她的心连跳了数下。她情不自禁地按住胸口:娘的,不是被吓得心脏功能失控,得了心率不齐或者心肌缺血了吧?
“一直背着主人的。”大吉肯定地点头,“可惜,秘境中可以驭器驭物飞行,却不能连接空间,不然主人就能躲起来,鬼车也能召唤出来了。鬼车那么凶,必能助布太子一力的。”
怪不得她死活进不了空间,还要劳烦别人来救她。乐飘飘想着,悄悄转过头去,看向百里布。好巧不巧,他的目光也扫来,吓得她赶紧又翻过身,好像做了错事被逮到似的。
不过她的心跳还没平复,就感觉百里布从后面在靠近,片刻间,月光下他的身影就把她整个人都覆盖了。
“殿下……有……有什么吩咐。”真是,结巴什么?
百里布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睛却深幽平静,“孤问你,你说有东西咬了你,可是刚才幻出形状的黑白花貂?”
“正是。”问到关键问题,乐飘飘瞬间清醒,坐了起来。本来她想站,可腿上疼着呢。
“孤看那黑白花貂很是眼熟。”百里布皱了皱眉,似乎在努力想,却没什么结果。
乐飘飘犹豫了下,决定说实话。
她看得出,他们还在秘境中心,只是凭着那把刀的神秘力量而保持暂时的安全,并没有走多远。当周围潜伏的东西习惯了这气息,他们就要面临更大的危险。在这种情况下,不能有所隐瞒。谁知道那个害她的人会不会在附近?现在仅是秘境中的凶兽邪灵就够他们受的了,如果在有人祸,结果将非常可怕。
再者,百里布已经知道了她很多秘密,生死关头,也不在乎再多些。
“殿下难道忘记了,去年在潼川城外,有个金丹修士对我欲图不轨?”乐飘飘提醒,“他被殿下联手燕大人和洛城东杀死,元神却寄在他的灵宠上。那跑掉的灵宠,就是黑白花貂。”
百里布想了起来,但眉头却皱得更紧,“他到底是谁?怎么混到仙会上的?他对你紧盯不放,不是为了美色吧?放那小貂咬你不算,还附上法术强毒,是要你死得极其痛苦才快意。”
乐飘飘讪讪的,“就是为了我的红羽空间,他说……他说那是神器。”
百里布很意外,挑了挑眉。
他的眉毛很长,形状很美,毛茸茸的斜飞入鬓,这一挑,整张冷冰冰的脸都灵动起来,衬得深如幽潭的眼睛像是会放光似的,吸引得人沉浸其中。
乐飘飘,办正事,别为美色所迷!她在心里提醒自己几遍,又做了心理建设,才又说,“当时我并不是要瞒着殿下,只是那时我还没有修仙,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还当他疯了。”
“那么,你的空间是神器吗?”百里布眼神闪闪,却无半点贪婪,目光只落在乐飘飘身上。
在他看来,今天这丫头的表现很不错,被扔到这种地方,居然还能保持冷静反抗,虽然最后还是没出息的晕了,可她一个才筑基的姑娘家在那种情况下能积极自救,也算难得。后来拔毒时疼得都啰嗦了,也还能坚持了下来。
现在她衣领处还被汗浸湿着,一缕长发散了下来,就粘在白细的脖颈上,看得人心痒痒……
第69章 美人伞
“它只是个空间,有部分防御力,却没有攻击力。”不知为什么,乐飘飘还是没说出龙神殿中那成千上万个玉简的事,“殿下觉得,它是神器吗?”
百里布敛回跑上岔路的心神道,“孤怎么认为不重要,倒是那个金丹期修士至死也不放过你,总有他的理由。”
“我不知道,说不定他就是个变态。还有,我……似乎在外面时,看到四大天尊中的那个美人抱着一个东西,像那只黑白花貂。”
“蓬莱的东尊付采薇?”百里布冰冷的面具似有了条裂纹,但马上又恢复完美,冷笑,“真不知道你这女人是怎么回事,真会闯祸,惹得都是惹不起的人物。”
“我也不想啊。事实上我没惹他们,是他们来惹我,是我太倒霉吧。”乐飘飘垮下脸,想想那个金丹修士、狐妖乱、姓付的美人,简直一个强似一个啊。她自个儿虽然也算是修为精进了,因为有五行轮转之法,修行起来是别人速度的五倍,但她成长的速度却远远低于她遇到强人的等级提升速度。
“你放心。”百里布转过身去,抬步要走,“如果是那个金丹修士找你麻烦,孤不会袖手旁观。到底,当初杀他时,是孤下的手。”
乐飘飘听他这么说,心里就是一松。可她才想站起来,身上又是一疼,不禁哎哟叫了声。
百里布顿住脚步,好像有点不耐烦似的说,“腿上有伤,不要乱动。”
“不是,这回是腰。”乐飘飘很无奈,“殿下可还记得,我说过,是有人把我踢进来的。趁那黑白花貂咬我时下的黑脚。”话音才落,百里布长腿一伸,两步就跨到乐飘飘身边,指了指她的衣服,“解开。”
啊?!
“看看伤。”百里布眯起眼,居高临下,“还是……你保证那一脚没有阴力,也没有毒?”
“立即,马上。”乐飘飘闻言,也顾不得矜持,松了松腰上的宫绦,掀开上衣下摆。
一看之下,不禁暗骂:这也太狠了!怪不得她总觉得身上不得劲儿,原来伤到了,说不定还有内出血。
月光下,她莹白纤软的腰后侧,青紫一片,模糊着看,是一个鞋印。
“那金丹修士果然是付采薇的人,不然也和她有关系。”百里布看着那印迹断言,“你已经筑基,加上这红羽,自有灵气护体,凡人和低阶修士伤不了你,而拿捏得力度这样好,修为必定是元婴之上。还有,这鞋印如此娇小,女元婴本就很少,若你没看错,黑白花貂确实是她身边的,害你之人自是她没错。”
“她好歹是四大天尊之一,我又没惹着她,就算为了金丹修士,也是他挑衅在先,怎么就害我?气量也太小了!”乐飘飘登时大怒。
“你以为,这些大能者真的心底无私吗?若真是,可能早就飞升了。”百里布冷笑,语气中有深深的不屑,听起来不像是有感而发,而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他之前与所谓大能者有过什么交集吗?既然如此,以他傲慢的性格,怎么会来参加这种他不屑一顾的论剑仙会?乐飘飘敏锐的感觉有什么不对,至少百里布来昆仑的目的有些可疑。
但她还没来及细想,百里布已经转身走了,头也不回地扔下一瓶药,“外敷,明天早上就不疼了。”
握着还带着他掌心温度的玉瓶,乐飘飘心里甜甜的:这位大秦的太子殿下,其实并不难相处,外冷内热的闷骚性格呢。
面对四周潜藏的危险,乐飘飘享受片刻的安宁,搽了药后重新躺上。她得积蓄力量,可惜不能进入空间,不然她恢复得会更快。
明天,再找出去的路吧。
她叹息着想。可惜,之后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她都这么想,然后在第二天彻底失望。
昆仑秘境之所以成为修仙者的圣地兼千古之谜,昆仑立派几千年,还没有探得其中的万分之一,是因为它是一个巨大的迷宫,所迷者不只有道路,还有时间和空间。甚至,人的心智。
秘境中心更是进来时容易,想出去却难如登天。它不是原始丛从,并不是找到正确的方向就可以的,因为它没有方向。就连日月星辰都似乎自成一体,不断变幻着方位,完全超出正常的智力理解。在这里,五感皆失去作用,唯一靠谱的就是坚定的心智和超常的灵识。
现在乐飘飘算明白了,昆仑派为什么那么大方,因为就算得到神级或者仙级的灵宠、灵药及法宝,也得有命带得出去才行。如果是随便拿了就走,昆仑也不会开放秘境,自家的宝贝谁都能拿,那不是大方,是傻缺。
亲身在秘境中走一遭,乐飘飘才深刻认识到,一半的死亡率和秘境中的凶险相比,其实真的不算高。而秘境的最深处,她怀疑不是根本没人进来过,就是死得渣子也不剩了,因为这么多天来,她连一具人类的骸骨也没有发现。
事实上,她连活人也没看到一个。还什么各派之间有为了宝贝和之前的私怨而扯后腿或者互相争斗?哈,如果现在有人在背后对她下刀子,她会很高兴的。因为那意味着见着人了,意味着走到了秘境的中间,甚至更好些是外围,就要回到正常世界了。
可是她仍然是失望。好在,她还有百里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死并不可怕,而是死的方式。假如没有百里布在,她会以极其残酷和恐怖的方式彻底被消灭。在这秘境之中,怪物们不仅食血吃肉,还吞噬魂魄和灵识。记得有一篇文章叫《猪的身上都是宝》,是说把猪杀掉后,每一处地方都可利用。现在她感觉,在那些异兽妖树的眼中,她就是猪。
心理学上说,男女共同工作到深夜,往往会彼此产生好感。现在她日夜和百里布一起同生共死,好感值更是直线上升。大秦的太子殿下或许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但绝对是最有担当且最勇敢的男人。每当看到他矫健的身影挡在她身前,与各式各样的怪物厮杀,奋不顾身,悍不畏死,她心里就很踏实。倘若不是百里布在,她在被吃掉前,可能就精神崩溃了。
当然,他还是一个很帅的男人。几天来不断拼杀,没有时间沐浴,身上又是血又是汗,衣服上找不到一块干净地儿,脸上也是血污和泥印,头发黏得东一缕,西一结,可他仍然有型有款,就像故意找造型师打理的这一造型似的。
不像她,连续高强度作战了七、八天,已经是蓬头垢面的乞丐婆子形象,虽说打怪的经验值很高,呃,就是说她在战斗中有不少道心顿悟,眼看就能突破到筑基中期,但她现在说自己师从于济癫都没人怀疑。
“殿下,再这么下去是不行的。”刚刚合力杀掉一只小马大小的硬壳蜈蚣,乐飘飘以伞拄地,踹着粗气说。
她没有武器,总不能只驭使力士,于是把无迹送的破旧油纸伞拿来当兵器。没想到那伞居然坚硬无比,前几天一只猛虎兽那记开山裂石的虎爪手都没能在它身上划上痕迹。而且不知是不是她修为要突破的原因,那把伞居然在慢慢变新。伞内还黑乎乎、脏兮兮的,伞面却向淡金色发展,上面画的人物也逐渐清晰。如果没猜错,是一幅美人图,上绘美人十八名,现在还看不清楚面容,但想必都是绝代的。看来,这不仅是一把美人伞,极可能也是一件法宝,只是无迹不识货,随便就给了她。
“你有什么好办法?”百里布头也不回地问,眼睛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连番的同生共死,虽说乐飘飘所做贡献很小,大部分是百里布打,她在旁边瞅紧机会,玩阴招、下黑手,但毕竟是一起面对的。不能说百里布对乐飘飘态度变好了,至少他们之间说话做事随便了起来。之前他们曾都想要和对方保持距离,可如今却是不能了。
“没有。”乐飘飘很沮丧,“可我们一直被困在秘境中心,我是怕四月初一前,不能回到秘境大门那儿,那咱们岂不是要死在罡风之下?”就算罡风的事是假的,就算罡风吹不到秘境深处,他们难道要在这里被困五十年?然后每天不断的打杀,没吃没喝,还没地儿洗澡?
“那也没办法。”百里布很镇定,甚至是漠然的,“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凭什么要听老天的啊?”乐飘飘一听这话就爆了,“我做什么错事了,别人都没事,就把我扔在这个破地方?而且我根本就没想进来,是被付采薇害的。”说着,不怀好意的看了看百里布,“不是殿下连累的我吧,您在战场上不是杀人如麻吗?想来,杀虐太重了。”
百里布没回话,只抿紧了唇。
若不是为这个死丫头,他至于闯到秘境深处来吗?他还没责怪,她居然还嫌弃他?其实他出不出得去还在其次,但父皇交给的任务怕是完不成了。拿不到那个东西,父皇又如何以图大业?可话说回来,秘境如此之大,谁又知道藏着那件宝贝的地方是哪儿?
“又来了!”耳边传来乐飘飘的哀号。
百里布立即打起精神,握紧了手中刀。
第70章 出水芙蓉
就这样又过去了半个月,他们仍然被困在迷宫般的秘境中心。在乐飘飘心里,焦躁早就被绝望代替,疲惫也战胜了恐惧。以前,每回蹿出妖兽虫豸,她心里都一哆嗦,现在几乎是机械的冲过去扑杀。不管多么可怕的东西,天天见个三五十回,到头来也麻木了。
她只觉得怪物们的等级越来越弱,只是杀之不尽,并没想过是因为她变得强大了,虽然修为还没有突破,实战经验却丰富起来。还有,因为她修为低,看不出百里布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继续突破,居然结了婴,成为了元婴期大高手。
百里布自己也觉得这不正常,就算天才也有个限度,于是他想到另一个可能:他身上有被封印的力量,他所谓的修行不是修行,而是解开封印。鉴于他五岁之前没有记忆,他的经历就更加奇特。于是他很想活着回去,哪怕完不成父皇交给他的秘密任务,他也想要问个明白。
他身上到底藏了什么?为什么他记不起幼儿时的事了?为什么,他对母后没有丁点印象?
可是照这样下去,四月初一之时,他们赶得回去吗?难道真的困死在这里?纵是他心智坚毅,非同常人,却也忍不住会冒出这种想法来。这二十多天他不是乱走的,而是把行军打仗的经验都拿了出来。之前借道楚国打南越之时,陷入过丛林,那样难行的路,还满是毒障,都让他带兵杀出重围,他也积累了相当的经验,没想到在秘境中却完全无用。
这个秘境到底有多大?他敢保证他带着乐飘飘没走过重复的路,可就是……看不到边际。
“有水声!”身边的乐飘飘突然欢呼一声,接着就往南冲,让他一把揪回来。
“别莽撞。”
“反正也就那样,还能出新花招吗?”
百里布默然,很理解乐飘飘的身心俱疲。事实上,他没想到她能坚持下来,而且还能保持乐观,倒让他刮目相看。这丫头,到哪儿都能苦中作乐。她以为自己很没用,却不知道她其实很重要,若没有她在身边,让他日复一日的在秘境中绕弯子,恐怕也会受不了。
在严酷的环境下,他们成为了彼此的依靠和唯一,还是对方坚持下来的力量。
可是他不能让她懈怠,多年的从军经历让他明白:危险总是产生自最不经意的时刻,只要不死,警惕心就必须一直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