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龙龙把姜心宜的尸身收进了乾坤袋保存起来,抚了抚腰间束带,道:“这次试练是龙临府主亲自点的各宗弟子,我若搞砸了,娘又得应付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心宜,委屈你跟我再耽搁几日,待回到宗门,我会让娘亲想办法救你。”
束带温柔地贴了贴他的手背。
“走吧!”
慕龙龙取出通行令,帮助身份可疑的梅雪衣三人顺利进入城中。
“卫王大哥,王后姐姐,日后若有什么难处,只管到清静门寻我,我慕龙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潇洒地拱手躬身,行了个大大的礼。
梅雪衣看着这傻小子,幽幽叹了口气。
感觉就像第一次送娃子去学堂,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以为自己即将鹏程万里报答双亲,殊不知老父亲老母亲还要为他操碎一堆堆的心。
卫今朝偏偏头,示意妖龙随慕龙龙去。
梅雪衣微愕:“陛下,这是仙域。”
好不容易得了妖龙这么大一个助力,他居然把它派去保护她的糟心娃子?
“许多地方要与王后单独去,许多话要与王后单独说。有我在,还用得着谁。”卫今朝温和自负地笑着,执起她的手,径直踏入左边的华道。
这座城便是整个龙临府地域的核心所在,城中两两巡逻的修士,修为皆是元婴之上,放在寻常宗门已是长老级别了。
梅雪衣隐隐有些担心。两个凡人这么大摇大摆在仙域晃荡,合适吗?
仙域毕竟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杀人夺宝那种事情屡见不鲜。她与卫今朝虽然没露什么外财,但是二人的容貌放在仙域也是非常扎眼,总会被有心之人惦记。即便在城中不敢做什么,但就怕被人盯梢跟踪。
梅雪衣一生打打杀杀,看尽了人性的阴暗面,不得不多虑。她仔细留神着周遭的人。
逛过半条街之后,梅雪衣慢慢把心脏放回了胸腔里。正如卫今朝所料,城中修士看不穿他二人修为,下意识地误以为他们是一对化神期道侣,神色间颇为恭敬,根本不敢冲撞。
她问:“陛下今日有何打算?”
“购置些刀剑防具。”他道,“方便我一统天下。”
梅雪衣深以为然:“不错。哪怕最低阶的入门弟子佩剑,在凡界也是绝世神兵。”
卫今朝垂眸正色道:“王后,你我的将士,自然要用最好的东西。荡平四洲之时,冲锋陷阵的得是他们。他们若顶用,便省得我御驾亲征。”
梅雪衣:“……嗯嗯嗯。”
转过两条街,卫今朝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声音十分温柔平静:“王后,这便是你常与沈修竹共赴的仙灵泉么?”
梅雪衣方才便觉着这条街眼熟,循着他的视线一望,只见一间店铺的二层楼栏上系着飞练,像一道悬空的彩虹,落往城外青山腰。
店铺上方悬着一块竹叶匾,上书“仙灵泉”三个大字。
梅雪衣是魔修,根本沾不得灵气,不过她的确常常光顾仙灵泉——洗傀儡。
三只傀儡经年累月陪她出生入死,是她最忠心的属下。
它们越是摆出无欲无求的脸,梅雪衣就越是想要好生照料它们。傀儡不会吃东西,她便把它们洗得干干净净,打扮得漂漂亮亮。
在仙灵泉洗澡舒不舒服梅雪衣不得而知,但她知道它是最贵的。
最贵的就是最好的。
次数多了,总会被人撞见。那些老贼打不过她,弄了不少艳-情话本来编排,像仙灵泉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令人浮想联翩、文思泉涌。
梅雪衣总算是回过味来了,她怔怔地望向卫今朝,迎着他略微扭曲的视线,缓声问道:“陛下介意我与沈修竹,莫非不单是因为出城一事,还有我夺舍柳小凡之后,在仙域发生的事情么?”
他看到那些话本了?他不是死在阵前了吗?难道……他入了鬼道?!
梅雪衣瞳仁收缩,心脏猛地攥紧。
他的笑容更加温柔,一只大手轻抚着她鬓边的发丝:“不如一边共浴,一边如实交待。”
梅雪衣:“……其实我现在就可以解释。”
他笑着,不由分说把她带进了仙灵泉店铺。
一炷香之后,梅雪衣第一次泡上了仙雾氤氲的灵泉。
灵泉呈半月形,池壁和池底用的都是摸上去很有弹性的橙色软玉,泉水很烫,呼吸之间却是清爽的灵息,令人心旷神怡。
冰冷的身躯阴恻恻地贴在身后,他环着她,耳语低沉:“王后可以解释了。”
“沈修竹他不是人。他是傀儡。”梅雪衣一句话就交待得清清楚楚。
她最厌烦就是心思弯弯绕绕,彼此猜来猜去。
“我遗忘了所有与凡界相关的事情,所以一直想不起第一只傀儡的来历,我只知道它叫竹,我带着它屠了飞火剑宗。后来我又炼了两只傀儡,一只叫白一只叫黑。白就是慕龙龙,黑还没有出现,我只大约记得是在南大洲那边捡到的。”
“傀儡不会说话,无法进食,傀儡……不是男人。”她转过身,面对着他,身体坏意地在他身上蹭了蹭,“与陛下不一样的。”
他的眸色蓦地深沉。
他叹息,音色彻底沙哑:“妖精。”
她的脊背撞上了池壁。软玉微微凹陷,承托着两个人的重量。
他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即便不是人,可他还是伴了你日日夜夜。”
梅雪衣:“……那陛下打算如何罚我?这样么?”
她让他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妖精。
卫今朝:“……”
仙雾肆意翻腾,如有蛟龙在水中迅猛穿梭。
“陛下分明就不吃慕龙龙的醋,”她攀住他的肩,声音软且破碎,“偏要借沈修竹来欺负我。你不如干脆今日一次欺负够了,算完这笔帐,将姓沈的翻篇吧!”
她心中打着小算盘。
如今她未修魔道,灵泉对于她来说就是十全大补汤,身躯的疲惫迅速就能消解,随便他怎么折腾。
反正她的身体很喜欢他。
他低笑着咳嗽起来。
咳了一会儿,将她打横抱出灵泉,压在池边的软玉上。
梅雪衣:“……”
“王后,”他嗓音沉沉,“想征服我?我拭目以待。不过现在,你还不行。”
他覆下来,唇从她的唇角开始进犯。
等到梅雪衣迷迷糊糊再一次被抱进池子里面时,就连灵泉也救不了她了。
她倚着他,任他替她清洗汗湿的头发。
“陛下,”她有气无力,“前世,你入了鬼道对不对?”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片刻之后,胸腔闷震,低低应:“嗯。”
“你为何不来找我?”她道,“难道你找过我了,但我那时已经忘了你么?”
“不,你没忘。”
她错愕地偏过头,仰起脸来看他:“我以为夺舍柳小凡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以致我忘记了过去,只记着要复仇。”
“不是的,你记得。”他不假思索。
“那你为何没有找我?”她问,“你又不是扭捏纠结之人。经历了那样的事情,难道我还会在意你是人是鬼?况且严格说来,我入了魔道,同样已经非人。”
他半晌不语。
她回眸看他,见他唇角浮着惨笑:“王后,我找错了地方。”
梅雪衣凝视着他,心脏不禁紧张地悬了起来。
“我遍寻不见……”他垂下了头,“以为你已下了黄泉。”
梅雪衣倒抽了一口长长的凉气:“所以,你到幽冥寻我!”
第32章 昏君本色
幽冥。
没有一个活人知道真正的幽冥是什么样子。天地初分, 清气上扬、浊气下沉,一切极恶的最终汇聚之所,便是幽冥。
梅雪衣曾在与生死守界人那一战中, 瞥见冰山一角。
那里的恶,浓郁成了魑火,永燃不熄。
那是真正的修罗炼狱, 她只看一眼便已觉得窒息。即便狠绝如血衣天魔,也不愿想象自己身处幽冥之下, 呆上一刻半刻。
而身后这个冷冷冰冰的男人,正是从九幽炼狱中爬回来的不灭之魂!
她的心脏真真切切地为他狠狠疼痛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一次,我在妖域的盘龙平原被慕苍白设计围杀,幸遇幽冥现世,魑火烧了仙门八千人, 助我死里脱生。那件事,是陛下的手笔。”
她用的是肯定的句。说到后头, 尾音不自觉地轻轻颤抖。
要做到这样的事情, 必须撕开生死守界人的封印结界。‘界’的反噬之力非同小可, 再加上守界人的攻击……他定是殒落在那里了。
她以为的好运,其实是他为她付出了全部。
她回过身去, 抬起手,抚上他苍白的胸膛。
“陛下……”
他低低笑了起来,攥住她的手指。
他比她高许多,弯下腰来,平视她的眼睛,语气淡淡:“王后,我自幽冥而来,大杀四方, 灭尽想要欺负你的臭道士。那些火多灿烂,是为你燃放的焰火。我身披火光,为你而来。”
梅雪衣听他语气怪异,愕然抬头看他。
“我以为定能叫你再度为我心折。”他微笑,“可是王后竟一眼也不看,又一次随沈修竹而去。”
梅雪衣:“……”
第一只赶来救驾的傀儡,的确是竹。
“怎么罚你才好?”他掐住她的下巴,目光冷酷又温柔。
梅雪衣知道这事是真过不去了,撕开生死之界从幽冥爬上来的恶鬼之王,偏偏看见了执念最重的那一幕……即便如今已经知道竹是傀儡,亦是执念难消。
他能忍住没撕了她,可真是一个奇迹。
她捧住他那张绝世俊脸,踮脚吻了上去。
这个吻与往日不同。她的心绪是沉重的,但唇上的动作却像羽毛一样轻柔。
她缓缓地辗转,一点点触碰描摩他的唇线。
鼻尖时不时擦过鼻尖,她仔细感受他的呼吸,清幽的、极淡的味道,如今已经非常熟悉。
描过一遍之后,她将上下唇一起印上去。
捏住她下巴的那只冰凉大手变成了亲吻的阻碍,它沉沉缓缓地向下一滑,覆在她的颈部。
他手大,几乎环住了整个纤细的颈子。手指微收,不轻不重。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颈脉在他的薄茧下面跳动,也能感觉到他将再一次因她而迷乱放纵。卸下一个爱自己的男人的杀意,实在是非常简单。
“罚我,”她断续道,“一辈子跟在你身边,吃你的,穿你的,用你的。旁人看我的每一眼,看的都是你拥有我的证据。”
他闷闷地笑起来。
她趁机突破他的牙关。
分明是她主动进攻,不知怎么吻着吻着变成了由他主导。
心跳越来越疾,好像多久都不够。她从来也想不到,亲吻而已,竟令人如此沉迷。
他的手松开了她的颈,托住她的后脑勺,极尽缱绻。
终于他按捺不住,重重吸了一口气,将她带向池边。
“陛下那一次便为我丢了性命对么?”她睁开迷蒙双眼,凝视着他。
他低低地笑:“怎可能。我还没有抓住你,怎舍得死!那一次……我险些就灭杀了黑的。”
生死守界人一黑衣、一白衣。
梅雪衣怔怔眨了下眼睛:“难怪我最终与他们交手时,黑衣守界人实力要远远弱于白衣者。那一战我也只是险胜,如此说来,若不是陛下为我铺路,我根本走不到最终那一步。”
她以为自己踽踽独行,谁知每一个重要的步子里,都有他无声的付出。
她不禁再次眼热。
她怎么会忘了他呢,她怎么能忘了他呢?
今生忘记了他,前世除了复仇似乎也没为他再做过什么。她一个人带着傀儡们肆意快活得很,最终只差一步便能成仙成神。若她当真走了,岂不是要将他永远抛弃在炼狱之中?
“我欠陛下良多。”脱口而出的声音里微微带着颤意。
“不。”他捧起她的脸,“王后,若不是你……”
一阵恐怖的震荡打断了他的话。
灵泉、软玉以及浮在两个人身侧的灵雾非常诡异地散开了一瞬,就像被轰成齑粉那样,但是眨眼的功夫里,它们又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卫今朝缓缓沉下眉眼:“不可说。”
梅雪衣难以置信伸出手指去触碰灵泉:“连水面都散了。难道这一切并非真实,我们其实一直置身于虚妄幻境?”
他摇头:“不是幻境。无事,走到那一日你便知晓。在此之前,我会竭尽全力,为王后弥补遗憾。”
“我其实没什么遗憾。”她那一生,身边除了三只傀儡之外什么都没有。
傀儡与她的交情是在人身死亡之后,所以那三个人的死其实并不能算作她的憾事。
“你有,只是忘了。”他淡笑着,欺身而上,再一次将她抱起,环上他的腰。
他的凶狠每一次都能拓展她的认知。
*
离开仙灵泉的时候,梅雪衣腿都是软的。她目光涣散,下意识地垂着头,生怕旁人一看见她的眼睛,便从晃动的波光之中,窥见灵泉中发生的那些狂浪事。
她迷迷糊糊,任由卫今朝牵着她,踏入一间异常宽敞的竹制大厅。
四壁与圆顶都是用粗细长短完全一致的紫色泪竹建造而成,脚下踏的也是致密的竹板,淡淡竹香沁人心脾,不过对于快要患上竹子恐惧症的梅雪衣来说,这里完全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紧张兮兮地瞥了卫今朝一眼。
他倒是神色平静。他扬起宽袖,从迎上来的侍者手中接过两支灵簪,替她簪上一支,然后随手挽起他自己的黑发,簪在脑后。
梅雪衣看着他变成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身上衣衫也幻成了毫无任何特点的白色长袍。
原来是到了拍卖场。仙域能人辈出,一山更比一山高,高阶修士杀人夺宝的事情屡见不鲜,像拍卖场这样的地方,最是容易被人盯上。
为了让客人毫无顾虑地花钱,所有拍卖场地都会设置法阵,入场之前让客人们隐藏了真实的外貌,这样谁也不会知道东西究竟是被谁拍走的。
改变了形貌之后,卫今朝牵着梅雪衣,继续往里走。
她赶紧拽住他的胳膊,低低念叨:“陛下,你不收一收气势,易容有何用!”
就他这睥睨天下的欠揍气质,明眼人一望便能记上十年。
卫今朝垂了垂眸,低低咳嗽两声,抬起一条胳膊,沉沉搭在她的肩上:“王后扶我进去。”
梅雪衣:“……”
也算是本色出演了。
她偏头,唇贴着他的耳廓:“陛下虽说龙精虎猛,可是,为何没有了上一世的好身材?”
卫今朝微微一僵。
半晌,低低坏笑:“难怪还不够满足王后?方才是谁一再求饶。”
梅雪衣暗暗记下了他的细微神色变化。
她撅起红唇:“陛下既能为我磨茧,必也能为我炼出结实的硬肉来。”
他闭眼笑了笑,低声道:“好。”
说话时,两个人已穿过阳光漫洒的竹制通道,进入了拍卖的场地。客人都是分开入场的,离场也是,只要自己不要泄露太多特征,几乎就不可能被有心之人盯上。
拍卖会场人不算多,修士都注重身份,虽然易了容,却还是各自分坐一边,与旁人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距离,并不交谈。
“陛下到拍卖场买刀剑防具?”梅雪衣笑道,“怕是找错了地方。”
他摇头,淡笑:“买东西是其次。”
梅雪衣:“?”
很快,便有侍者将一只只檀木盒子送到圆台上方。
拍卖师和侍者同样也隐藏了真实的形貌,放眼整个会场,每一个人都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个个面无表情,身穿白衣,乍然一看十分惊悚。
拍卖师用毫无起伏的语气开始介绍拍卖物品。
明显能听出一股无精打采的劲儿。
今日拍卖的东西没什么亮点,客人少,且兴致不高。
例行公事过一遍,争取每件拍卖品都被人底价捡走,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灵草、丹药、法宝,一件件流水般走过场。都是最普通的东西,件件底价成交,价格不超过一百灵石——还不够泡一次仙灵泉。
梅雪衣有些糊涂了。
一般按着话本上的桥段,主角进入拍卖场,总是要用低价捡到旁人都不认识的绝世宝贝。
她原以为卫今朝也是来捡宝贝的,可是今日拍卖的东西都已经摆了出来,平凡得一目了然。
眼见最后只剩下一株灵草。
紫砂珠。在今日的拍卖品中也算是独占鳌头。
别的东西成交价都没超过一百,而它,起拍价便是一百二十枚灵石!足足比别的东西贵了好几十,都快够得上半次仙灵泉了。
梅雪衣不自觉地在脑海中为它准备了介绍词。
她懒懒地笑着,视线扫过那株灵草。紫砂珠是一些冷门丹药的辅料,不常见,等闲也不大用得上,贵就贵在愿者上钩。
不过在梅雪衣看来,这种灵草最大的价值其实是观赏价值。
它非常漂亮。
花盘底部是几枚并列的紫色小圆珠,像琥珀一般,一缕缕丝绒般的花瓣像扇面一般包裹在外围,透出梦幻般的蓝紫色。许多女修会用它装饰秀发,或是别在衣领上。
果然有两名女修开始竞价。
其中一人财大气粗,每次加价五十灵石,显然是不愿意啰嗦,只想速速带灵草走人。
可惜另一名女修正好与人热恋,她身旁的男修不愿在心上人面前落了面子,虽然听着声音有些肉疼,却也是紧紧咬住竞价,踩着底线五枚灵石一加,就是不愿撤退。
没几个回合,紫砂珠便拍到了四百七十五灵石。
这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价格。
就连无精打采的拍卖师都重新打起了精神——谁也没想到,眼见就要惨淡收官,却突然来了两个冤大头,双方都不服输,价格看着还能再涨一涨。
这一株紫砂珠,便顶今日半壁江山了。
每次加价五十的女财主隐隐有些不耐,冷着声,报出一个常人根本无法接受的价格:“八百。”
另外那对小道侣头凑着头,嘀嘀咕咕盘点了一下乾坤袋之后,男修深吸一口气:“八百零五!你再加,我们就不要了!”
他愧疚地偏头对女修说:“只有这么多啦!”
女修撅起嘴巴,闷闷不乐。
冷傲女财主扯唇一笑:“八百一十。”
拍卖师乐得合不拢嘴。这种捡钱般的成就感,比原本就贵重的东西拍出天价更加令人愉悦。
举起小锤正要敲,忽然有个病秧秧的客人弱弱举起了手中的竹牌。
整个拍卖场上的客人都顺着拍卖师的视线,望向新鲜出炉的冤大头。
从梅雪衣的视角去看,无数白袍人,整齐地、阴恻恻地转过了一模一样的脸,望向自己。此间感受,一时竟是难以言说。
她果断随众人一道,偏头望向举牌的卫今朝。
他低低咳嗽一声,轻声道:“王后盯得眼睛都不眨,买给你就是了。”
梅雪衣:“此刻再加价,梁子就结大了,况且这个价格已经非常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