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忱一脚迈进教室的后门，神情轻松：“对你？”
啧啧啧，上下打量。
还是别费那力气了！
寇熇照着他的小腿踹了一脚。
“我怎么了？我长得不美吗？”
从小到大听的最多的话就是夸她长得漂亮的，天生的，没办法。
谁让她爹妈长得都好了呢，这是遗传！
霍忱那视线上上下下扫着，似乎想要反驳她的话，觉得寇熇这个死不要脸的劲儿一般人还真学不会，扫了半天也没扫到他想要的东西，干脆去开饭盒的盖子。
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啊，看看这吃的。
应有尽有。
满脸嘲讽。
“我说……”寇熇很不满意。
非常非常不爽。
这‘鬼’天天吃她的东西，天天这副欠削的表情。
“你吃东西就不能有点好的模样吗？我欠你的吗？”
“有钱好啊，大小姐的生活真令人羡慕。”霍忱掰开筷子开吃，尽管还是一嘴的嘲讽。
有钱是好，他这辈子没吃过的东西，都在寇熇的饭盒里吃到了。
“你自己赚啊，谁就知道你将来没钱呢。”
静了半响，她咬了一口煎饼果子。
嗯，就是这个味儿！
让她天天换，她也干！
怎么就那么好吃呢！
霍忱缓缓开口，“大姐，你以为赚钱就和吹吹气似的？”
他现在是没接触社会，但不代表他人傻，有的努力谁不想努力？怕的就是连努力的机会都找不到，现在这社会是用心干就能赚到大钱的时代了吗？
做梦吧。
在梦里实现会比较快。
“你又没试。”
有多难？
寇熇觉得不难。
“试了也是一样的结果，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的好命。”他扬眉。
摊上一个这样的爹，虽然不见得人人羡慕，可这爹所带来的起步，已经是很多人，人生里的终点了。
你说叼不叼。
“我奶嘴里经常挂着一句话，她说长得好不如命好，这句话我送给你，命好不如这里……”她敲敲自己的头。
什么好，都不如这里好！
什么好，也不如肯上进好！
“听你讲废话。”
寇熇停下嘴，细细去看他，其实他长得比侯邺好看，可惜脸太凶，脾气太臭。
就像她一样，长得多好看也没用，你问问那些好学生有几个会对她感兴趣的？
好和坏，天生就是站对立的。
“要不然这样，你混不下去你跟着我混呀，做我跟班啊，我给你发钱，我养你！”
养他而已，能用几个钱！
霍忱无动于衷，依旧一脸冷漠表情。
寇熇小时候就是在各种酒吧里混着长大的，懂事以后条件是好了，可家里都是这行里的人，她爸妈顾不上她的时候，扔到二爷三爷五爷那里，经常听见的话就是，男人对女人说，那我养你啊，这就是女人最喜欢听的话。
一旦讲了这话，就证明这个人多多少少对你已经放在心上了，虽然不知道能放几天。
寇熇嘴里的我养你，就和说今天天气不错是一样的。
霍忱这辈子最不信的就是这句我养你，父子母子之间也不过就是如此，谁能养得了谁一辈子。
所有的情，都是露水姻缘，说断就断，不牢靠的很。
“别说屁话，吃你的饭！”
寇熇又咬了一口，嗯，这酱的味道……她吃出来这里面似乎是有饮料的味道，肯定是加了饮料去调的，她试着自己做过，可惜没成功。
见他对自己的提议无动于衷，她故意恶心他。
“靠女人吃饭也不丢人，不是愁没台阶给你发展嘛，现在不就有了，还不对我千恩万谢。”
霍忱嘴里嚼着饭，突然对着她喷了一脸。
“你神经病啊……”
她大声吼。
站了起来，拼命拍掉身上的米粒。
觉得这人太恶心了。
说话就说话，你干嘛吐饭粒？
霍忱歪着头看她，“这不对你千恩万谢呢嘛。”
谢？
谢你奶奶个腿儿！
你也就一辈子养小白脸的命！
寇熇愤恨地踹了霍忱一脚，正正好踹到他的大腿上，留下一个脚印子，不过他没生气，随意上手拍了拍，自己扒着山竹的壳正在吃里面的肉，他非常不喜欢这个味道！
霍忱很讨厌这种说不清楚味道的东西，可它贵啊。
他没吃过啊，他想尝尝看。
吃过以后，拿着山竹的壳往寇熇的头上丢，“你这个德行，将来找的男的估计都是为了你的钱。”
哪里有女人样儿，听听她说的话，有一句人话算他输！
站起身。
“吃饱了。”
他准备回教室了。
吃饱睡觉，日子好过！
“霍忱，你奶奶的……”寇熇在后面咒骂。
霍忱心想，他奶奶在家煮咸鸭蛋呢，不过女人都挺啰嗦，他奶是，寇熇也是。
☆、059 糊涂，二傻子
寇熇被霍忱气的头顶生烟。
这人真的是不会抱大腿，扔出去的承诺竟然会掉在地上碎了一地，换做任何寇家的人试试看，绝对不可能叫话瓣掉到了地上，她也一样。
*
王馨的养母已经过世一段时间了，亲妈一直追着那两个学区房的过户手续，王馨不耐烦，但事情还是要办的，拿着老人的死亡证明，家里的户口本去办手续了。
一出门就见到自己亲妈了。
“你怎么来了？”一脸懵。
这绝对不是她通知的。
想起几天前，寇鹤烨又和她吵了几句，主要还是因为她亲妈，寇鹤烨骂她没有良心，王馨觉得冤枉啊，养母过世她差点就哭死了，还要她怎么有良心啊？
“你身体不好，我陪着你去吧。”
王馨：“你陪我去哪里？我就上街买个菜。”
王馨她妈可是每天都来守株待兔，不是为了儿子为了自己也得守着闺女的两套房，那都是钱啊，白花花的钱，能保证她后半辈子过得不差的钱。
“你这……还瞒着妈，我是事事以你为主，你和你亲妈还藏心眼……”
王馨说：“你事事以我为主？全家你就扔了我。”
“你看你这孩子，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还总记挂着过去妈犯下的错，那不是养不起嘛，你也知道在农村要是没有个儿子那会被人骂绝户的，妈思想层次低，你怪就怪吧，我现在是知道你好了，你看这个家什么不靠你，要不是有你，妈早就找根绳子上吊自杀了，能靠上他们什么，除了会和我伸手要钱，我当初就该生几个女儿……”
老太太深呼吸一口气，眼圈通红。
王馨就吃她这套。
出门的时候她想，自己要是看见亲妈了，她一准翻脸，你这不是过来蹲我看着我的吗？可被她妈绕了一通，她又觉得其实重男轻女这种事情也是没办法的，做人得向前看，她养母已经过世了，就剩下亲妈了，如果不好好走，她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东西都带着了吗？带齐了吗？要不还得跑第二趟。”
“带齐了。”
“……馨啊，妈跟你说，那有中学校区的你就先让给你弟弟，寇骁这还没有结婚呢，真的结婚也是先需要小学校区对不对，到时候两个人再换过来就好了……”
无论想的是怎么样的，去了并没有办成。
房子已经易主了。
“你说那房主是谁？”
王馨以为自己没有听清。
“你要想改名，叫寇骁本人亲自来办手续。”
“寇骁？”老太太拉着王馨的手问：“怎么回事啊，你妈的房子怎么改成寇骁的名字了？”
这不可能的，王馨之前说的挺清楚的，老太太那房就一直放着没有过户，后来她生病严重就一直人在医院，什么时候去改的名字啊？为什么改成寇骁，而不是改成王馨呢。
“我也不知道，寇骁是我儿子，改成寇骁的名字也没什么问题。”
王馨亲妈收敛掉刚刚一脸的震惊表情，她有点后悔，早知道就早点催好了，现在房子成了寇骁的，那孩子心肠可比他妈硬多了，对自己这个姥姥爱答不理的，对他那些舅舅就更加没有热乎气。
心，有点凉。
暗暗捏了捏拳头。
不行啊。
这都是钱啊。
“王馨啊，你可是答应过妈的，要给你弟弟一套房的，你不给他那妈将来养老可怎么办啊？我一个老太太一没退休金二没私房钱，人家能愿意管我吗？你可得给妈做主啊……”
王馨的脑子也是有点乱套。
她这儿子生的吧……不太贴心。
小时候和自己还挺好的，等过了十五六岁就和他爸更好，明明寇鹤烨什么也没付出过，但就是和父亲感情更好，刚有孩子她整天喜气洋洋，因为生了个男孩儿，她因为是女孩儿被她妈扔掉了，她一举得男啊，可孩子越长越大她就后悔没生个女孩儿，女孩儿贴心啊，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是女孩儿她爸爸要和自己离婚，那还不得哭疯了站在妈妈的一边，可你瞧生了个儿子，连句话都没有。
既然办不了，就得回去。
王馨是想等一等再说，反正也没改成别人的，给寇骁就给寇骁吧，可她妈不干，坐在车上哭。
哭的王馨没有办法，只能中途叫车去酒吧。
寇骁十四岁就开始在酒吧干了，书读不进去，寇鹤烨吃的那些苦他没尝过，生出来的年份比较好，运气也不错。
下午两点多，酒吧还没营业呢，大门也是紧关着，他这家店在这附近算是地标性的建筑物，气派的很。
寇骁这几天每天来的都挺早。
王馨熟门熟路带着自己妈找到了寇骁，转了一圈，他在后面的锦鲤池喂鱼呢。
这是他喜欢的东西，寇骁也是觉得养些锦鲤能中和一下氛围。
手里抓了一把鱼饲料，正在喂。
“小老板就在前面呢。”
服务员把王馨领到地方，自己转身就离开了。
“寇骁……”
寇骁原本搭着一条腿，听见他妈的声音，手里那一把的饲料就都扔到池子里去了。
拍拍手！
“寇骁啊，姥姥很久没有看到你了，都想你了。”
王馨她妈和外孙打招呼。
她非常不喜欢寇骁和寇鹤烨，这父子俩有点不太好说话，跟她走动的也不好，从来不过去瞧她，路上撞上了都不会打招呼的那种。
“妈，你找我有事儿?”
寇骁的嗓子眼里都是火，眼见着火就要喷出来了。
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越跳越乱。
千万别是因为……
王馨想说又不敢说，她也怕儿子发火，她就和她妈说自己来就好，带着老太太来，这不等于告诉寇骁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嘛。
迟迟不开口。
她妈在她后面推她。
王馨依旧三缄其口。
王馨妈：“寇骁啊，我刚刚陪着你妈去办更名手续，那房子怎么改成你名儿了呢。”
“给我了，自然就改成我名儿了，妈，改成我名你不高兴啊？”寇骁笑着问。
他那脸哪里是能笑出来的脸，一笑起来更可怕。
这也是从小就打架打起来的，在学校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后来书也实在是念不进去了，寇家的男人就都是这样，干脆就出来工作了，酒吧这地儿吧，不是天天干架，但也不是和开超市一样平静，这里什么人不来啊，寇骁这家店可从来没出过大乱子。
王馨她妈一双眼到处看，飘忽不定的。
“你妈可是答应我了，给我一套房。”
“她答应的？”
“嗯，她答应的。”
☆、060 一种米，百种人
寇骁沉默。
“儿子……”
王馨妈：“姥儿跟你讲，你妈都答应的，你不能变卦。”
你爸那么有钱，还差一套房吗？
女儿家家里堆满了钱，他们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一年到头靠土地也出不来一两万，儿子不干难不成叫她干？地里的活多累，她是不愿意去干的。
寇骁：“妈，那名字是我姥之前跟我去改的，她为什么不改成你的名字，你不想想吗？”
咬紧牙关。
他不相信母亲会糊涂到这个地步。
一家人？
人家只拿你当提款的，根本没拿你当一家人。
这些年，闹的你和姥姥之间生分，闹的你和爸爸之间要离婚，闹的他们母子之间有缝隙，这些会吸人血的虫子就比他和他爸还好吗？
王馨的眉心紧皱，她自然是想过的。
答案大概也想得出来。
可她没办法啊，那是亲妈啊，那些都是她的家人，身上流着跟她相同的血，虽然说不争气，但听说她闹离婚也是个个都站在她的立场的，有家人为什么还要和没家人一样呢？寇家的人不就是相互走动的很好，一个帮一个的，帮出来今天的规模，她也希望自己家能这样，有错吗？
“寇骁啊，房子这事儿我们回家再说吧……”
王馨她妈还要说话，王馨硬压住自己妈的手，这事儿她说了算，真的把她惹毛了，她就真的不给了。
寇骁点了一根烟。
“也不用回家说，这里讲清更好，不是有人要听嘛，房子有两套，其中一套小学学区的那个已经卖掉了，我姥的墓地就是用那个钱买的……”
王馨她妈气的胸口差点炸开。
“什么墓地需要几百万啊？”
那房子她打听过价格，那个面积至少能卖到两百万的。
寇骁接下来的话，王馨似乎不太想听，她已经预料到了这肯定不会是她愿意听到的话，她的呼吸有些不顺，她妈竟然在死前都想好了，那剩下的那套肯定也不会留给她的。
一脸迷惘和伤心难过，她和养母几十年的感情啊，最后养母要走了，对她却没有任何的交代，即便是和她生分了，最后的房子还是留给她儿子了。
“好地方的墓地啊，买了三块地并到一起的，我姥的钱自然是要花到她身上的，不然便宜别人吗？”
想的倒是挺好，可惜就是没有那样的接收命。
不是因为他姥劝，就连那套房他都卖了给姥姥买墓地。
王馨养母过世之前就和外孙子谈过，她知道寇骁这孩子孝顺，强压着寇骁保证，那套房得留下来。
“你……这墓地买那么多干什么？”
活人住大房子，没说过死人还住那么大地方的。
寇骁只觉得好笑。
别人的钱，你心疼个什么劲。
“不然，我亲姥，你要是想占便宜，那我给你预留出来一块地的地方。”
王馨亲妈气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可她拿寇骁没有办法。
王馨到了现在多少也明白儿子是有气，可……
“寇骁好好说话，那是你姥姥。”
“趁着我还能好好说话，赶紧叫她走，没事儿少来我这里，我姥地下躺着呢，真的想做我姥，先去死一死。”
王馨亲妈愤恨地转身就走。
她磨寇骁没用，寇骁一定不会给她，有这个时间不如放在磨女儿身上。
原地就剩下那对母子，王馨也不知道该跟儿子说些什么，这孩子不念书以后就跟着他爸混，经常不回家，回了家和她也不聊什么，问什么就嫌烦，她和丈夫没有共同语言，和儿子没有共同语言，她也得找个人经常说说话啊是不是。
“你别没事儿跑到三中去找寇熇。”
这是寇银生不知道，真的知道了，数落他爸两句，他爸会将离婚马上提上日程的。
寇骁也不明白自己妈倒是真傻还是假傻，你都知道寇银生对这件事能起决定性的作用，为什么还要去惹寇熇呢？寇熇是那种能跟着抱头痛哭的孩子吗？
“我不也是被逼急了，再说我是她三嫂，我过去看看她也没怎么样，她和你说的？”怎么还学会告状了呢。
“你和她平时都不走动，突然跑到她学校去，傻子都知道你有目的，去就去还带着她去，你是生怕激不起别人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