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离乱之心

大理石舞池中裙锯翻飞,近千人畅游其中,女的脸泛桃红,男的神采溢溢,乐师们演奏正在高潮,不断有男女陆续滑下舞池,纵使怀中拥着不能得罪的贵妇,场内大多数男人的眼光仍然不时溜号,停驻在北面左数第三根石柱边,那儿正是飓玉后的宝座。

目光绕过渐行渐近的卷风王,邹、朱利叶斯、亚得利亚三人都在不着痕迹再一次打量那位拥有预知力的王后,六只眼睛的热量当然不低,成功地使飓玉后将目光投向他们,微微一笑。

“呼——”朱利叶斯首先轻吁一声,接着是亚得利亚,虽然他不会摇头晃脑掉几句酸文赞叹如斯美景,却不自觉地连拂三次十分干净的衣袖。

很特别的女子,天生艳丽的外表却笑得那般纯朴,不论民间少女或是宫廷贵妇很少能有那样纯净的气质,“如水…”邹轻吟,顿时惊醒了两个有点失神的男人,论反应,比狡猾,亚得利亚远在朱利叶斯之上,“看到她让我想起一个人…”

朱利叶斯恍然接道:“对,我说我为什么失神了,看到她和当初看到你的感觉一样!对了,就是如水!”接着轻笑出声掩饰尴尬。

不屑一顾,邹毫不客气说道:“两位,我们大家都很熟了,而且还不是一般地熟!这种鬼话也要我信?当初你们俩人见到我时,都在用眼神痛骂红颜祸水!”

卷风王已来到邹的身旁,微笑问道:“在说什么呢?”

邹无视两人不断递过来的眼色,巧笑嫣然,“我们正在讨论今晚舞会上有多少人拜倒在飓玉后的五色裙下,他们两人当仁不让,”忍不住笑出声来,顺便调侃一句:“陛下自然雄居榜首,无人可敌。”

亚得利亚立时打断,为国王分忧解劳,“陛下,三国同盟书的内容早已拟好,分赠各国,至于具体进军计划尚等候塞班女王至此,六条国眼下稍安,倒予同盟更多的准备时间。”

邹细细观察,卷风初闻她言,脸上泛出无奈而又古怪的神色,似乎欲言又止,听毕亚得利亚意见,点头道:“你说得对,不过兵贵神速,朕不打算在亚速湾等候女王,”神色一肃,“宰相,下令海松海军即刻从亚速湾出发,从海路联合塞班军至礼天十二府,水军从利斯河出发、陆军向大良城开进!”

三人顿时愣住,还在震惊卷风王突然做出的决定,他转身对朱利叶斯言道:“朕已派使者通知女王至大良城,将军可与我一同前往!”

“各位!”卷风王几步走到正中王座之侧,手抚御座,双目环视全场,声音虽然不大,但凭先天气术之力自是人人得闻,乐声顿止,余音绕梁,舞步骤停,衣屣相磨,方才还热闹非常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北源国野心勃勃,欲取天下为一已之物,灭我友邦夺我土地,朕决意御驾亲征,宰相亚得利亚随朕同行,书记官肯内利暂领后方,统筹粮草!此行关乎国运,望各位不负朕望!”

喧哗声起,贵族重臣们纷纷领旨,个个献忠,除了恭贺国王早日得胜归来外,还请陛下必要狠狠教训北源经那厮!

邹侧目望去,飓玉后眼内光波暗动,显是心情起伏不定,却也让人无法揣测,“郡主,你也要一同去大良城。”亚得利亚奸笑着在旁提醒。

朱利叶斯心中一动,表示反对,“战场凶险,卷风王为何如此?”国王宰相皆离都作战,她如果真的想溜也不是不可能。

“郡主大材,肯内利又怎么会是对手,再说女王陛下想必很思念郡主。”亚得利亚亲切地向朱利叶斯解释,其实是在说给邹听,“这是小臣特意向国王陛下提出的。”

“呵呵,宰相大人还真是小心,那炎秀宫围得如铜墙铁壁一般,我就算有翅膀都飞不出去,何必如此麻烦。”邹不动声色,肚内却得意万分,无人帮助要逃出三千宫卫守住的炎秀宫根本不可能,但亚得利亚自然害怕旧事重演,让自己趁他们不在时跑了!前日与他谈话时故意提醒,果然是不怕他不上当…

卷风王已走了过来,牵起邹的手,仔细看看已包扎好的伤口,“三日后可以出发,你不要回炎秀宫了,就在五行宫住下,到了大良城与女王晤面后就宣布婚期!”

心时嘞噔一下,邹暗想,大良城守备虽然较炎秀宫松懈,时间却更为急迫,不过到时候就看我的手段吧!

朱利叶斯原不想多言,但一听婚期两字终于开口问道:“陛下觉得那飓玉后如何?”自然是暗示卷风王不要始乱终弃,塞班郡主并非没有娘家人出头论理!

邹闻言也是大为好奇,和亚得利亚两人直视卷风,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脚下一个踉跄,被转身而退的卷风王拖走,看不到他的神色,只听道:“尚可。”

※ ※ ※ ※ ※

五行宫内寝,邹充分发挥其八卦的本能,从各个角度,用各种手段打探消息,力图书就《一王一后密闻录》,初期大纲如下:

卷风王,男,年龄二十岁至三十岁之间,上古王族,职业海松国王,大陆财富榜第二位,无不良嗜好,尚未娶妻。

飓玉后,女,年龄二十岁至三十岁之间,上古王族,职业五神王后,大陆美女榜第三位,已婚,其他不详。

×××历××年××月×××日××时,飓玉后踏波而来,卷风王迎于风涛宫,命运之邂逅,四目相对之时…

“当时没有一个人在旁边??”邹痛心疾首,几乎把手中的笔都要折断,被她表情吓到的五行宫侍从结结巴巴回答:“是的,郡主,当时内定亚得利亚宰相陪同,但临时处理急务,未曾送王后入五行宫,所以——”

大骂亚得利亚不知轻重,邹继续努力:“五神国陪同的人是谁?”

“——也没有,王后得知宰相不能出席,主动提出与陛下单独会面。”

邹暗暗摇头,这五行宫侍从的政治敏感度太差,活生生让如斯重大国际事件从眼皮下溜走,卷风王到底与五神国达成了什么协议,宁可对塞班女王失约也要提早出兵——正要奋笔直抒心中困惑与遗憾,旁边的侍从带着哭音求道:“郡主,您还是快点出浴吧,卷风王陛下一直在等您一起用膳…”

邹很想把侍从的话当作耳边风,但长时间泡澡里确实也不是很愉快的事,而且要在五行宫呆上三天,对自己来说是莫大的考验,一则必须确保卷风王不将她留在炎秀宫,二则还要继续学习练箭,三则要开始筹备活动经费,最后一桩好办,五行宫里宝石和黄金都不会缺,但其它两事如要成功关键在于——绝不能得罪卷风!

深谙“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邹决心誓死捍卫近在眼前的机会,所以,她很听话地出浴更衣,换上玉色海松国两截式女便袍,拭干只到耳边的红发,向卷风王所在的餐室走去。

走在每隔十米便有一拱窗的长走廊上,看到窗外厚厚的云层已经挡住了月光,天地漆黑一片,现在离天亮只有几个小时了,候门的侍从推开室门,暖意扑面而来,正对大门的是一张五米长桌,意外地空无一物。

“陛下在侧厅等候郡主。”领路的侍从适时出现,指向另一张小门。点头道谢后邹快步走到门边,还未动手其门自开,一只手将她牵入室内。

里面只是一张小圆桌,各类精致美食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让人垂涎三尺,看到这些邹的眼睛有点酸涩,已经好几天没吃过热食了,她原本并不习惯那样的生活…

“好象回到了天狼边境的那个小客店,”一时的感触不知不觉从嘴里漏了出来,“那是我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吃到热食,虽然很难吃,但却是同样的幸福,人真是容易满足呀。”

“你是在告诉我你并不在意生活的艰苦么?”卷风走到桌边坐下,顺手将她拉过抱在怀中,“那种小客店的食物同样能让你感到满足?”

“你自己不也一样,卷风王陛下称王之前过的可是苦修生活,不是吗?现在感觉是什么呢?”笑着说出这句话,却看到卷风脸色突变,无奈又苦恼的神色任谁都看得出来。

邹心中灵光一闪,猛然从他怀中站起,“难道——”眼神瞪大,嘴巴张圆,呼吸重得像头老牛,“你不要告诉我——”感觉喘不过气,她简直想放声尖叫,这一切又乱了,命运这东西到底想怎么个折腾法?

再一次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卷风重重地吻着她的瞬间涨红的面颊,迷茫而混乱地回答:“是的,就是她。”

整个人都僵住了,根本感觉不到卷风的举动,邹的脑子里一边混乱,等等,事情是这样的,她急于清理一切,藏印与飓玉是夫妻,他们是五神国的国王王后,而弗蕾已成为了塞班女王。卷风是海松国王!藏印是弗蕾德丽卡的旧情人,至于飓玉——是卷风称王前有过肌肤之亲的那个女人!

一把推开卷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当初知道她是同族吗?不可能不知道吧?为什么又分开了?”

卷风一时也急燥起来,大声说道:“我根本不知道她是同族,她也不知道!以前的银发人都被视为怪物,我们都戴着头巾,而且当时的情况很混乱,我和她连彼此的相貌都看不清,现在她根本就没有认出我来!”

“那你怎么认得她来了?别对我大声小声的!”邹此时分外听不得卷风大声说话,“喔,我明白了,你是气术高手,辩人根本不需要靠眼睛是吧?你果然很厉害!”飓玉后虽有预知之力,却不曾听说她有气术——邹又叫出声来:“她不是有预知力吗?为什么会没有认出你来?”

卷风一愣,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犹豫着回答,“预知力不可能是无限的,就如同你的水之力一般。”

“我的国王陛下,你还真是重情重义,”邹无力摇头,“且不说她到底有没有预知清楚,反正你做的和她想的应该一致!”揉揉太阳穴,她真的觉得头很痛,突然盯住卷风双眼,一字一顿:“你发现没有,很奇怪的一件事,你们四个都是上古王族!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卷风吼了几句后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毫不回避地回视她,答道:“只是巧合而已,你现在也并不是上古王族,况且,你不会要告诉我北源高仓是上古王族吧?”

对卷风王在心情激动时反应还如此敏锐极为惊赅,邹心里虽然仍然疑惑,但还是放弃了明目张胆从根本上质疑对方感情的打算,逼急卷风太危险了…

卷风原本有些恼怒的脸开始放松下来,手拥得越来越紧,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双目互视,“你老老实实跟我去大良,结婚后你爱干什么干什么,我绝不多言,如何?”

“喂喂喂,你开价开得太低了,这种话不要说让我信了,你自己会信么?爱干什么干什么?”邹抓到卷风的“把柄”岂能不好好利用,“再说了,你对那飓玉后倒颇有情意,你先把这边的事料理清楚再说吧!”

皱皱眉,卷风忍气说道:“这事很清楚,她已经结婚,我也有意中人,现在只是同盟关系!”

“国王陛下,请不要睁眼说瞎话了,你去问问,今天出席舞会的人有谁会相信你的话?”邹觉出卷风胸中怒气,用力分开他的手,坐到旁边开始努力进食。卷风也并不紧逼,静静坐在座位上,不发一言。

邹一口一口认真地吃着,卷风就在一旁观看,良久,“吃完了早些睡,明日午后去校场练习骑射,这三天要好好捉紧,大良城毕竟是战场,比不得宫里安全。”

叹了口气,邹停下手中动作,“你就这么相信她?你不会不知道,那藏印根本就是第二个北源经,国号五神是平白取的么?”

古怪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卷风晒道:“救援六条非为阻北源,而是不欲令其轻易取下,先发制人促其军力消耗于天狼国内,海松塞班将来还可以与之周旋一番。”

伸出手欲挽塞班郡主纤腰,却被她不着痕迹躲开,若无其事收回手来,“我岂不知六条藏印野心勃勃,但既然他能阻北源于边境,自然有他的厉害之处,我更不能掉以轻心,早早布置才是保全之道。”

双手互击唤来侍从,“送郡主回我的内寝,好生服侍。”

第二日,邹还在酣睡之时,海松国王在朝堂之上与众臣拟订进军计划,陆军由卷风王自领,增援大良城,水军由亚得利亚率领从利斯河南下,随时呼应大良。塞班海松两国海军从东面海上逼近礼天城海港,时时侵扰,行疲军之计,以待时机。

第十二章 圣湖异光

五行宫门前,烈马滚雷十分不耐地甩着尾巴,雪白的左前蹄伸了又曲,曲了又伸。

揣测着危险指数,邹小心翼翼地靠近它,猛一咬牙坐到马背上,训练有素的战马性子再烈也是有限度的。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就一直以战马为坐骑的邹十分清楚这一点,不出所料,滚雷对她虽无好感,但还是顺从地驮着她慢慢起步。

宫内的御道宽广而平整,钉着马掌的四蹄在上面击出不断回响的“嗒、嗒、嗒”,俊马飞驰,从五行宫向东而去,沿途宫卫们纷纷回避,谁都认得那是国王陛下的爱马。

邢邪不远不近地策马追在塞班郡主的身后,转了大半个宫殿后,邹腾出一只手来从鞍边鞘袋中取出塞班弯弓,慢慢尝试用腿劲驭马。

暗暗点头,邢邪对她策马缓奔练习骑箭的打算看得很明白,只听到“夺、夺、夺!”的一声声弓响,郡主的双手开始拉弓空射。

坐在马背上的邹得意万分,照这样练下去,到大良城后她就有了基本的自保力和行动力,不论是逃亡还是独立生活,此技能都是必要的,在心里大笑着,那个耍弄人的女神夺去了自己安身立命的水之力,却不知有没有想到现在的结果?

“郡主,请停马,前面到了飓玉后的地啸宫。”邢邪从后面追了上来,暗示她不要在此处喧哗,免得丢了海松塞班的脸,又打扰了盟国的王后!

本身就对说“暗语”很在行的邹自然听懂了邢邪的意思,一转眼珠,在地啸宫前驻马,“我要进去拜访飓玉后,你没有意见吧?”

邢邪苦笑一声,“下官不过是郡主随扈,怎敢有意见。”

“过谦了,你是海松第一号监狱长才对,”邹从马上一跃而下,嘻嘻一笑,“我如果有一丝越狱的打算,大人您自然是该出手时就出手了。”

邢邪哑口无语地跟在邹的身后,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笑了几声表示无奈。

真没劲,邹嘀咕着,这个邢邪的性格与朱利叶斯差太多,和亚得利亚更是天地之别,根本找不到任何弱点,既没法讨好也无法激怒,机器人!她很清楚去了大良城后最先要对付的就是这个宫卫统领,如果不能把他算计了,自己是绝出不了大良城的。

“郡主,王后陛下由书记官陪同,今天一大早便去观赏城郊水之女王祭天祈雨的圣湖了。”地啸宫内的侍从向传说中的王后候选人恭敬禀告。

愣了愣,“圣湖?”邹反问道:“水之女王?”

旁边的邢邪解释:“水之女王弗蕾德丽卡殿下,悲天悯人,心念苍生疾苦,不顾已身,甘冒风险,于圣湖祭天祈雨,德披天下,万民景仰——”

“停停停!”听着长相粗犷的邢邪用充满仰慕、崇敬、痛惜的声调全情赞美以前的自己,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试探道:“你见过她?”

情绪因刚才的话题而高涨的邢邪对塞班郡主打断自己的抒情十分不满,脸色没有方才那般恭敬,硬梆梆地答道;“女王在亚速湾祈雨时入住风涛宫,下官有幸一睹芳容。”

宫卫统领态度的明显变化,邹当然没有放过,马上变脸顺着道:“将军真是幸运,我在塞班早闻女王慈名,倾慕已久,奈何天妒红颜,斯人已去,真是让我痛心呀!”自己夸自己邹是绝对不会脸红的,更何况是为了和监狱长拉关系!

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是在自吹自擂,邢邪的脸色好了很多,随着邹走出地啸宫,“大人,能否让我也去圣湖观赏一番?”邹骑上马背,突然说道。

邢邪一愣神,警惕道:“此事还需国王陛下旨意,郡主如若有意,可向陛下请求。”

※ ※ ※ ※ ※

亚速湾城郊的盆地,一弯碧水荡漾其中,昔日堆起的山丘已经披上一层外衣,焦黄的秋草刚刚露头,从山谷中吹出的寒风打着旋飞窜着。

当初邹休息的小宫殿内,肯内利不安地来回踱步,那位飓玉后独自一人留涟于圣湖,到底是何用意?忍不住想亲自去窥看一番,走到门前却废然止步,国王陛下的明令他还记得——“飓玉后有什么要求一律满足。”

困惑于卷风王难得一见的沉重,肯内利不由向国王身边的宰相偷眼望去,想得一个暗示,却看到宰相同样苦恼的脸,只好自己解释——陛下是为了与六条的同盟友好罢了。

※ ※ ※ ※ ※※

此时的五行宫外,不期而遇的宰相亚得利亚正与邹讨价还价,互相交换情报,

“郡主大安——”拖着长音的问安声暗示有买卖要谈。

“请是太巧了,遇上了宰相大人!”带着无比的惊喜,两人一拍即合。

‘郡主昨晚辛苦了,在五行宫可还习惯?”国王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会不知道!

“呵呵,卷风王陛下的寝宫自然是极好的,多谢宰相大人关心。”我当然知道怎么回事!把你的货拿出来看看!

亚得利亚看了邢邪一眼,后者不明所以但还是知趣的站得远远的,“刚刚接到消息,北源经重伤退守天流京!六条之围已解!”飞快地耳语着,冷血宰相追着问道:“那飓玉后到底怎么回事?陛下竟然如此厚待?输给她你不觉得丢脸么?”

心中涌起一股恶寒,乍听到北源经重伤的消息,邹的脚有些发软,再听到亚得利亚提起飓玉后两字,不由冷笑道:“人家是大陆有数的美女,上古王族的血脉,我怎么比得上,宰相大人昨晚不也犯迷糊了么?冷血如你都免了不如此,卷风陷进去也是理所当然,更何况人家本来就是旧识!”一甩手中的马鞭,粗声粗气,“好好为他谋画,来个灭国夺妃吧!我双手赞成!失陪了!”

亚得利亚先时被塞班郡主的一口一个“人家”刺激得汗毛直竖,后又被她火气冲天的话冲得一时回不过神来,眼看着她急步走入五行宫,茫然间回味方才得到的消息,双眉顿时紧锁,对国王陛下而言,飓玉后太危险了…

“我要去圣湖。”邹闯入书房,大声说道,卷风与朱利叶斯不由一愣,桌后的国王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来不及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大良!”

※ ※ ※ ※ ※

肯内利接到宫内召回急令,大惊下又喜形于色,终于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进入圣湖,看看飓玉后到底在做什么!

不顾下属和五神侍从纷纷侧目,书记官一路小跑奔向两里外的圣湖盆地,他自然不会骑马,在城外的旷野中,一匹马的蹄声足以提醒王后有人接近,这并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有些喘息地慢下来,肯内利缓步从风声呼啸的山谷进入,还未走到另一头的出口,拐弯的山壁上突然映出一片诡异的蓝光,忽明忽灭,肯内利几乎惊叫出声,急忙用手掩住张开的嘴,一步一步悄声向前。

原本是碧色的湖面被强烈的蓝色光芒映成一片丑恶的蓝灰色,肯内利压抑着内心的不安,抬头看向光源所在,全身剧震,掩嘴的手不自觉地更为用力,把鼻子一并包住,唯恐呼吸声惊动了处在光芒中心的飓玉后。

湖面上空五米处,银发的飓玉后被包裹在蓝光之中,飘浮不落,肯内利极尽目力,终于发现光源正是她手上的一团蓝晶。

迅速判定眼下的形势,肯内利清楚上古王族并不是自己能理解的,轻轻回身,退到了谷外,缓吁一口气,定下心来,对谷内大声喊道:“王后陛下!急事求见!”

不多一会儿,谷口传来轻盈的脚步声,飓玉后面色如常地走了出来,柔声问道:“多谢大人,不知有何要事?”

肯内利眼睛一瞄她手中托着一颗蓝色水晶球,急忙低头恭敬回答:“六条有变,卷风陛下请王后回宫。”

皱了皱秀气的长眉,飓玉后不由自言自语,“六条有变?”语气中所包含的不是惊讶与担心,而是说不出的遗憾。

肯内利正要重述一遍,心中不觉一惊,这飓玉后不是有预知力么?为何却没有料到此事,反而不畏艰险远从六条至此?

远处蹄声阵阵,惊断了两人的思绪,五神国侍从欢喜的声音远远传来,“陛下,王后陛下,北源经重伤!北源退兵了!”

此事方知急令原因的肯内利惊呼出声,“北源经重伤?”正欲向飓玉后贺喜,却见她脸上并无多少喜悦,不由呐呐说道:“陛下,请速回宫!”

※ ※ ※ ※ ※

邹站在五行宫门前,看着侍从宫卫们来来往往准备王驾出行,人人脸上透着欢容,耳边传来邢邪喃喃自语:“北源退守?北源经应该伤得极重,否则不可能轻易退后,如若此人一命归西,卷风王陛下再无敌手…”

“你想得美,你以为五神国的藏印王真是你家国王的亲戚呀?”毫不犹豫打断宫卫统领的痴心妄想,邹从当初的震惊中清楚过来,却又陷入愤怒的旋涡。

正说话间,一行人从宫外向五行宫直奔而来,邢邪低声说道:“是飓玉后。”

邹悠悠一笑,“我知道,正是宫中传说,卷风王后宫欲纳之名花!塞班郡主通向王后之位的最大拌路石!而且还是——英勇无比藏印王之妻!”

听着邹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句话,邢邪仿佛看到汹浪的斗气从她身上喷发出来,这这这——这就是女人吃醋的恐怖吗?

忽略了后半句只听到了前半句的宫卫统领认定邹十分嫉恨飓玉后,不由低声劝慰:“郡主,五神后早已名花有主。”自然是提醒眼前的这个女人,开战时要找准目标,不要平白浪费力气。

古怪地瞄了邢邪一眼后,不置一词,邹远远地便向飓玉后曲膝行礼,“陛下万安。”身体虽然已不是以前的水之女王,但脑海中长久形成的记忆却帮助她完成了最为优美的大陆通用礼。

惹人怜爱的轻提裙角,如风款摆地低头弯腰,温和贤淑的轻声细语,不论是近旁的邢邪,飓玉后身后的肯内利,还是正在向五神后行礼的宫卫侍从,一瞬间都静了下来,呆然而立。

她果然是水之弗蕾德丽卡的转生啊,肯内利仿佛又看到了纯净的水之女王如梦如诗的舞蹈,那是连神都要为之喝彩的诗篇…

唯一没有受影响的飓玉后眼光一闪,微微一笑,停下脚步伸手虚拦,“郡主请起,久闻大名,昨日未曾倾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卷风陛下钟情于你。”

冷笑一声,邹并没有被这几句迷魂汤灌倒,反而对飓玉后的狡猾大为惊讶,不在于此人直言赞美,明示她与卷风并无瓜葛,不欲与塞班郡主结怨,也不在于话中暗示六条国并非对海松塞班国内情形一无所知,而在于她竟能从宫内混乱情形猜测出盟军在六条之围已解的情形下仍要出军,而借此表达疑虑与不满!

暗暗收拾起为北源经先报一小仇的打算,邹敛起锋芒,淡然答道:“陛下谬赞了,请进,卷风王正在等候。”

微微一笑,飓玉后知道自己已达到了目的,欣然举步,邹看着她白底五彩的背影,正在犹豫是否要跟上看看情形,却听到身后急步声响,回头一看,却是亚得利亚匆忙赶来,一眼看到原地不动的邹,“你怎么还呆在这里,不进去盯着?”一副责难的口吻,大有怪她没做好守卫看好宝贝之意。

心情大大不好的邹横了亚得利亚,正准备拿他出气,肯内利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宰相,飓玉后有异,下官有密事相禀。”

正互相瞪视的两人疑惑地对视一眼,亚得利亚是怀疑肯内利是否知道了卷风与飓玉的秘密,而邹则是奇怪肯内利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句话,难道与已有关?

丢了一个眼色给两人,肯内利向五行宫外园林深处退去,亚得利亚看了候在五行宫外的五神国侍从一眼,笑容可掬道:“各位请速回宫为飓玉后打理行装,陛下即刻就要起程。”

对国内传来的胜利消息早已明了的王后侍从深深施礼,纷纷返回地啸宫。他们前脚刚走,亚得利亚和邹后脚就奔向肯内利所在树林,万分惊讶地听完他的叙述,邹清楚地感觉到比方才突闻北源经重伤消息时更为刺骨的冰冷,危险!危险!飓玉后和藏印王对她而言只意味着危险!

“郡主,这飓玉后在你祈雨之地行诡异之事,难不成??”亚得利亚遍览五神族藏书,对上古王族了解较肯内利不知高出多少,直觉此事大为不妥。

“难不成什么?”邹看了眼冷血宰相,又瞄了瞄聚精会神准备听自己高见的书记官,“不要指望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我现在也不是上古王族了!”

亚得利亚一愣神,心道此言不虚,正伤神之时,肯内利突然说道:“以下官之见,郡主之身虽不是上古王族,但与此族却无法分别而论。”微微向塞班郡主施了一礼,“不仅是下官,相信凡是昔日有幸一睹水之舞蹈的宫卫侍从,在郡主向飓玉后问安时,眼前看到的都是水之女王美妙绝伦的身姿。”

红发郡主对书记官所言不置可否,心中却是暗凛,与上古王族扯上乱七八糟的关系已是不可避免,但若城门失火,自己这池鱼却是大大倒霉!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道:“那藏印王立足未稳便即称王,我以前一直认为此人不过如此,但观飓玉后此行,只怕…”

沉默良久的亚得利亚突然接上:“世上传言飓玉后有预知之力,却为何没有预知北源退守的之事?”

肯内利大为佩服,点头叹道:“宰相大人所言极是,下官方才将此事禀告飓玉后时,感觉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五神国!五神国!”邹一字一句说道:“他为什么一定取名五神国?藏印王既不是现世王族也不是上古正统,我原以为他不过借此抬高其身份,现在看来,此名必有深意——藏印!”

三人同声惊呼,亚得利亚脸色苍白,一拂衣袖,“藏印!上古王族土系之后,难不成他与地仁?”

邹看着面色凝重的亚得利亚,自然知道他所虑为何,地仁身为五神族长,作风坚忍性格固执,一心欲取天下为五神所有,若藏印王与地仁有关,出世争夺天下,岂不是证明地仁还在人世,且已弃卷风而择藏印!而与上古王族正统那可怕的力量作对,无论是谁都是心中坠坠!

“地仁不可能还活着!他已经不存在了!”邹斩钉截铁地说道。

肯内利精神一振,正要劝慰一脸阴郁的宰相,却听其说道:“女神对你说过?还是你亲眼看到他已经灰飞烟灭?”

张大了嘴巴,邹无法回答,仔细想想,女神从未说过地仁已死,而自己最后见到地仁时,他的样子不过是沉睡,要自己真正下一判断委实困难。

“再说,你的身体不是已经化灰了,却还能转生,而那弗蕾更是再次成为上古王族一员,为何地仁就一定死了?”金发宰相一语惊人,让邹和肯内利茫然失措。

突然,邹冷笑起来,眼中“凶光闪烁”,“怕什么,飓玉后不是还在海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