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华收到钱的时候,立马打电话来问:“昭昭啊,哪儿来这么多钱?”
楚昭昭睡醒朦胧,迷迷糊糊地说:“和同学一起做网站赚的。”
“学生做网站这么赚钱吗?你前段时间才拿了几千块。”
“对啊,现在互联网时代嘛,我们做这些很赚钱的。”
楚国华还想问些什么,身旁的楚明明已经缠着要电话了,楚国华只好把电话给她,让她跟楚昭昭说话。
“姐姐!你知道吗?我现在有一千个粉丝啦!”
“嗯,明明真棒。”
“还有人私信我,说要给我捐钱,姐姐,你说我……该不该要啊?”
楚昭昭想了想,说:“算了,网上的东西,谁都不知道背后是什么,你还是别要了,姐姐有钱,能给你治病。”
“可是……”楚明明说,“姐姐你挣钱是不是很累?你都很少回家了,也瘦了很多。”
“笨明明,姐姐要毕业了,当然忙,而且马上就要正式上班了,我得减减肥。”
“姐姐你又不胖,减什么减。”
“你不知道,现在办公室女郎们一个比一个漂亮,姐姐可不能输。”
“真的吗?她们是不是像电视里一样,每天都喝着咖啡,穿着漂亮的衣服?”
“对啊,她们还能在高级写字楼里上班,打开窗户一看,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
和楚明明闲扯了好一会儿,楚昭昭开始换衣服准备去市中心的合盛珠宝开业典礼。
这是她在兼职微信群里找的兼职,去做礼仪小姐,一天能赚四百。
天更冷了,楚昭昭怕冷,穿了一条腿袜,又套了一条秋裤,然后才翻出牛仔裤准备套上。
她想,应该挤不下吧,要不要脱一条秋裤,或者连裤袜?
脱了会不会冷?
一边想着,一边套牛仔裤。
不知不觉,一条裤子就轻松地套了进去。
楚昭昭怔愣了片刻,唉,原来真的瘦了很多。太久没心思上称,她都不知道自己体重变化情况。
父母总是问打工是不是太累,学习是不是太忙,楚昭昭每次都敷衍过去了。现在想想,自己不知道自己瘦了,父母肯定是看得出来的,她敷衍他们的时候,不知道他们心里该怎么难受了。
但不管怎么样,生活还要继续。
一想到楚明明,再难也要咬牙坚持下去,瘦一点又算什么,楚明明比她瘦多了。
冒着寒风,楚昭昭去了公交车站,在十点前到了合盛珠宝,化了淡妆,换上了他们给准备的红色旗袍。
为了美观,珠宝方倒是给多准备了白色小坎肩,但衣服始终是单薄了,更别说还有露在外面的小臂和一双腿。
“她们还能在高级写字楼里上班,打开窗户一看,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两种生活,差距还挺大的。
站在珠宝店大门的当风口,楚昭昭冷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因为她得死死咬着牙齿以防自己发抖。
礼仪小姐要是站在门口瑟瑟发抖,这像什么话。
一个小时过去,楚昭昭倒是不用咬着牙了,因为她已经冷得麻木了。
迎来送往间,楚昭昭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
她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这可不就是昨晚带走Cindy的那个客人嘛。
此时,一个与他年龄相当的中年女人挽着他,穿着貂裘大衣,耳朵上挂了两串明晃晃的绿宝石。
——很明显这就是原配夫人了。
楚昭昭想到昨晚的Cindy,叹了口气。
现在挣个钱怎么就这么难呢。
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楚昭昭几乎是数着时间过的,就盼着赶快结束,拿到了钱好回去躲被窝里。
冷风里的时间漫长又难熬,楚昭昭感觉自己的腿快没直觉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脚背冻得紫红紫红的。
这时,楚昭昭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更熟悉的面孔。
穆际云被一个中年女人挽着,刚下车,一步步朝大门走过来。
那个中年女人看起来不过五十出头,一头浓密的头发黑得发亮,绾在脑后。
一个气质高雅的女人,连发髻都透露着高雅的感觉。
而穆际云则是一如在学校里一般,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儿纰漏,就是那眼神,仿佛满大街都是他学生似的。
楚昭昭和穆际云对视的那一刹那,穆际云的眉心簇了簇。
楚昭昭依然露出一个礼仪小姐该有的得体笑容,然后,穆际云的目光就移到了她的腿上。
楚昭昭有一双好腿,这是她自知的优势。
在云烟府邸上班时,她的腿也是最吸引人的一部分,或黑丝,或网袜,常常引来男客人们垂涎的目光。
但此刻,穆际云的眼神告诉她,他仅仅只是在看“一双腿”,一双在严冬只穿了一条丝袜的腿。
楚昭昭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他的重点在于她大冬天地穿这么少,于是她及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
穆际云及时收回目光,和身旁的女人走了进去。
全程不过几秒钟,却愣是让楚昭昭感觉到了好几种情绪的转换。
谁说女人才是情绪动物来着,男人不也是。
半个小时后,开业典礼结束,楚昭昭立马换上了自己的厚衣服。
她搓了搓手,戴上口罩,站在路边等公交车。
公交站旁有个报亭,门口的暖箱里摆了热饮,楚昭昭看了两眼,忍住想喝热水的欲望,跺着脚等车。
等了几分钟,公交车没来,倒是来了一辆黑色轿车。
穆际云摇下车窗,问:“楚昭昭,你回学校吗?”
楚昭昭没想到穆际云专门停下车问她,摘下口罩,说:“嗯,回宿舍。”
她一开口,声音都冷得发抖。
穆际云没说话,而是拉开车门下车,打开了副驾驶的门,背对着她说:“上车吧,学校门口公交站到宿舍还有段距离,我送你。”
楚昭昭惊愕地看着他,可穆际云似乎没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坐上了副驾驶。
人老师都把后座的位置给让了出来,楚昭昭要是再拒绝,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于是,楚昭昭打开后座的门,刚才那个中年女人坐在里面,瞧见她了,便点点头,“上车吧。”
这中年女人是穆际云的母亲,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走近了看,楚昭昭才发现穆母虽然保养得宜,但眼角的皱纹也遮掩不住,不过像这样有气质的贵妇,皱纹都是好看的。
她有一双和穆际云一模一样的眼睛,微扬,内敛,透着淡淡冷意。
这双眼睛长在年轻男人身上便是一抹桃色,可长在一个中年女人身上,只让人产生距离感。
楚昭昭一进来便带来一股冷气,穆母上下打量了一眼,对前排的司机说:“车上好像还有热奶茶,递一杯给小姑娘。”
又问穆际云:“你要一杯吗?”
穆际云摇头,“女孩子喝的东西,不要。”
司机照做,只拿了一杯,楚昭昭接过,说道:“谢谢。”
楚昭昭又冷又饿,现下手里这杯奶茶简直就跟救星一样,她极度需要温暖和热量,一下就喝下去一大口。
穆际云坐在前面,一言不发,倒是穆母跟楚昭昭聊了几句,“你就是楚昭昭吧?”
“嗯,我是。”
“听你们穆老师提起过,说你每次都是专业第一,数理思维特别强。”
楚昭昭看了眼前座的穆际云,低声说道:“谢谢穆老师。”
穆母又对穆际云说:“你那些同事啊朋友什么的,要是有什么兼职,你就介绍给你学生,免得这大冬天的这么辛苦。”
穆际云背对着她们说:“好。”
穆母又侧头看了看楚昭昭,朴素的打扮,腿上的牛仔裤都洗得发白了,一张脸倒是清秀,就是那黑框眼镜看起来也太学霸了。
她说:“这年头,像你这么能吃苦的小姑娘不多了,有什么事就找你穆老师帮忙,作为老师,学习上生活上,他都该为学生尽一份心的。”
楚昭昭点头说好,穆母见她话不多,也不多聊了。
又问穆际云:“今晚在家吃饭吗?”
穆际云说:“不吃了,今天段骁请客。”
穆母闻言,脸上有几丝不悦,“少喝点酒。”
楚昭昭一听到这段对话,立刻警觉起来,偷偷去看他表情。
见他没什么异样,才又松了口气。
四十分钟后,司机把车停在了宿舍楼下。
楚昭昭向车上的人道谢后,回了宿舍,倒头就睡。
不知道是天气太冷的原因,还是太累了,楚昭昭最近总是特别嗜睡,没事的时候她能睡上一整天。
第8章 第八眼
第八章
夜里,楚昭昭醒来时发现已经十点过一刻,距离上班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她一下子慌了,抓起衣服就往云烟府邸赶。
匆忙化了妆,到休息室时,楚昭昭看到邱四哥拿着一个厚红包,身旁围着几个服务员叽里咕噜地说话。
邱四哥把红包一撕开,里面的人民币露出冰山一角,身旁的人就发出一阵惊叹。
“出手这么大方啊!”
邱四哥得意洋洋地甩了甩这沓钱,“散了啊散了啊,该干嘛干嘛去。”
回头看到了楚昭昭,又对她招招手,“你过来。”
楚昭昭走过去,邱四哥立马把钱杵到她面前,“知道这是谁给的红包吗?”
楚昭昭说不知道。
邱四哥嘴里叼了根烟,说:“赵……就是Cindy给的,她如今发达了,不来上班了,还不忘四哥提携,发了个大红包。”
楚昭昭又摆出她那副似懂非懂的模样。
邱四哥捏着钱扇她脑门儿上,“我跟你说了,维持客源客源!如何才能把客人发展成“稳定客源”?任何交易都求一个双方得利对不?在咱们这种地方,售酒小姐从客人那里得到提成,而客人又得到了什么?酒在哪里不可以买?为什么非得在你这里买?因为在咱们这样的场所,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是最稳定的纽扣!你看看人家Cindy,跟了王总飞黄腾达了,班也不来上了,以后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瞧着羡慕不?”
如果是昨天听到这件事,楚昭昭还可能会天真的以为Cindy是做了王总女朋友。更多好书关注百度账号(绵长夏日)
可如今看来,不就是情妇嘛。
但她嘴上却说:“羡慕。”
嘴里说着“羡慕”,眼里却没有一丝艳羡之意,邱四哥知道楚昭昭又在敷衍她,也懒得跟她多说,“穆少他们在楼上,刚刚专门叫你过去。别说四哥不帮你,看看Cindy,自己看着办。”
楚昭昭上楼的时候,一直在想邱四哥的话。
可一想到那人是穆际云,她就觉得面前是万丈深渊。
她也可以扭头就走,不再与穆际云来往下去,但那两晚上的收入让她尝到了甜头。
欲罢不能。
还是b14,那个熟悉的地方。
穆际云坐在一群人中总是最显眼的,他穿着白衬衣,领子已经扯开一大截,乱糟糟地贴在胸肌上。
他夹着烟的那只手顺着搭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身边的人在跟他耳语,他便时不时点点头。
身旁一阵阵地欢声笑语。
不过这次大概换了一批人,除了段骁,楚昭昭一个也没见过,一共只三个男人,还有两个女人挽着段骁和其中一个陌生男人。
穆际云见楚昭昭来了,熟稔地招手,“过来。”
还是那道熟悉的声音,还是那个熟悉的人。
但此刻,穆际云的脸和邱四哥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乱蹿、冲撞、重叠。
穆际云让楚昭昭坐在自己身边,说:“你们都有女伴,我也找一个。”
“呸!你这是作弊!”段骁来的次数多,认识楚昭昭,于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她就是个挂!”
穆际云笑了笑,不再理他,对服务员说:“老样子,五瓶路易十三,记在她单子上。”
服务员正要走,段笑又跳了起来,“别介!”
他是对楚昭昭说的,“美女,我今儿个给你开七瓶,过来陪我怎么样?”
他说话的时候挑了挑眉,极不正经,大家都当他开玩笑。
可楚昭昭却认真思考了起来。
她是卖酒的,不是卖身的,今天客人能在你这里买酒,明儿来个嘴甜的客人就转身了,反正酒都是一样的,价格也是一样的,干嘛非得认着一个人的酒买?不像肉体交易,人家多多少少还讲究和感觉和熟悉,卖酒的,就是一锤子买卖,与其考虑把客人握在自己手里,不如先赚了眼前这一笔再说。
于是,楚昭昭对服务员说:“七瓶,麻烦了。”
声音笃定,没有一丝犹豫。
大家一下子哄笑了起来,属段骁笑得最欢,一把就推开了身旁的女伴儿,恨不得隔着桌子就把楚昭昭捞到自己身边。
楚昭昭低头往立马走去,借着余光看了穆际云一眼。
他双手杵在膝头,支撑着上半身,盯着楚昭昭,舌尖顶着腮,偶尔蠕动一下,若有所思的样子。
楚昭昭发现,当对象换了以后,她还是能努力讨客人欢心的。
段骁喝酒,她就给他倒酒,给他递水果。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帮忙摇骰子就跟中邪了一样,点数怎么烂怎么来。
或许这就是之所以叫“手气”。
当她第三次摇了个乱七八糟的点数出来后,段骁不可置信地捏了捏楚昭昭的下巴,“你换了个人吗?”
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把楚昭昭吓了一跳,好像段骁要撕下她的面具一般,立马弹开老远。
楚昭昭这个反应让段骁觉得没面子,没等楚昭昭说什么,段骁就挥了挥手,“你还是去陪穆老师吧,没劲儿。”
却闻对面穆际云冷笑了声,明显地不悦。
段骁自个儿点了根烟,自己随便摇了个骰子都比楚昭昭摇得好。
于是,段骁只能挥挥手说:“行了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楚昭昭缓缓地站起来,往外面走,经过穆际云时,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得,这下把客人得罪了。
楚昭昭恹恹地下楼,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