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能眼睛微热,“他说舅舅舅妈对他挺好的,可是知道舅妈这个,没把浩浩赶走已经算很好了。”

周父本想转移她的不安才会问起姜昊,谁知周能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他忙打断她的回忆,叮嘱她早些休息,又说别担心周母,这才挂了电话。

冯至侧靠过来捋了捋周能的长发,他隐约听明了刚才那段通话,担心道:“没什么事儿吧?”

周能摇摇头,红着脸想去穿衣服。冯至再如何想她,此刻也万不能继续了,只好顺手捞起一旁的衬衫给她披上,蹙眉问:“一直觉得奇怪,姜昊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让妈知道?”

周能愣了愣,扣紧衬衫后才说:“妈妈她身体不好,们怕她受刺激。”

冯至知道周母曾经患过精神病,却也远没有到疯癫的程度,否则现也不会有执教的资格,他直接道:“知道妈妈以前得过病,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妈现健康的很,有什么可担心的?”

周能闻言,惆怅起来,她想起刚回到中隽的那段日子,周母千方百计讨好自己,她却这般不懂事,尽做些忤逆他们的事情。

冯至将她搂进怀里,长发散遮着周能的脸颊,只余一双眼睛水盈亮睁,周能小声开口:“满月没多久,就被别偷走了。”

那年周能的外婆刚刚过世,周母怀着周能悲恸万分,相依为命的母亲走了,她如何都接受不了,抑郁下生下周能,她的情绪才有所好转。

周能满月时周家大摆筵席,只为让周母彻底走出阴霾,因此连各路远房亲戚都请到了场,包括与周母往来甚少的甘家。

冯至将周能的长发捋到耳后,柔声问道:“后来呢?”

周能蹙眉回忆:“表舅妈很喜欢女儿,所以那次来往之后,表舅妈就经常到家里玩儿。有一回表舅妈来中隽参加同学会,就把表哥扔家里了,妈推着去散步,表哥也一道出去玩了,后来好像是妈遇到了熟,让表哥看着一下,就和别去聊天了,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偷走了。”

周能生母身边生活了一个多月,转眼便消失无踪,周母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甘宁泉那时才七岁,周家怪不了他,甘父却一直自责,所以自此以后,他便一直照应着周家,包括替周母治病,向周围隐瞒病情,病好后又托关系让周母学校转正,一晃便过去了七八年。

可那时的小周能太不懂事,她隐约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却如何都接受不了,周母便是被她生生气出了老毛病。小周能后知后觉,发现的太迟,她甚至一度害怕三更半夜突然出现她的床头,直瞪瞪的盯着她的周母。

周能吸吸鼻子,哑声道:“肯定伤了妈妈的心,那时妈妈很怕再丢,迷迷糊糊的又经常把当成小宝宝,那时已经八岁了,她还喂喝奶,半夜还说听到哭,来房间哄。”

那段过往实伤,想来又不可思议,当周母某一天裁了尿布,非要给周能垫上的时候,周能才惊恐中醒悟过来,她的亲身母亲,被她逼疯了。

她瞬间长大,变得乖巧懂事,周母要买婴儿床回家,她便哄周母说要跟她一起睡,还会乖乖去上讨厌的芭蕾舞课,连任课老师都惊异她突如其来的改变。

周能噎声道:“那会儿时好时坏,妈妈大部分时候还是很正常的,只有别说一句她不爱听的,她才会突然变样,过一会儿又恢复了。医生说最好住院,所以妈妈又住进去了,出来后辞了班主任的职务,只教一些小课,吃了几年的药,慢慢的总算调养好了。”

周能十年间渐渐长成小姑娘,被周母宠惯长大的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稍微复杂些的衣服都叠不整齐。

她记得第一次开燃气灶的情竟,圆圆的开关被她转来转去总也点不着火,甘宁泉伸手覆上她,轻轻往下一按,再转向左边,红蓝火焰轰得弹出。那天她刚把行李放到南大的宿舍,甘宁泉公寓里亲自下厨,庆祝她长大成。

周母吃的苦谁也受不了,想来便如刀剐般血流心疼,小周能怨恨周母不让她与姜家往来,后来才明白,即使只是一封小小的信件,穿山越岭飘至小村庄,都会让周母深陷可能会失去周能的骇恐之中。

所以从前种种,究竟谁怨谁,谁恨谁,真的说不清,就像甘宁泉所说,周能的案例是最佳的新闻题材,当法律、道德和亲情交缠纠结,笔杆下的一道道评论走向天平的两端,哪一端能够倾斜的多些,连老天都辩不清。

冯至捻起周能眼角的一滴泪,听见她哽咽道:“要浩浩,也要妈妈,是不是很坏?”她的要求不高,她知道变成一家四口是痴心妄想,只是希望未来某一天,她出门或者花钱时,能跟周母诚实交代,自己是去看姜昊,或者是将钱给姜昊。

冯至心如刀绞,他的思绪还停留周能悲苦的童年,他终于明白周能为何总给懵懂的感觉,这就是一个被困童年的小姑娘,而他让她被迫长大,侵占了她的羞涩和单纯。

冯至不知自己已噙了泪,沙哑道:“是最好的,唔。”顿了顿,他她的额头落下颤颤一吻,“真让心疼。”

万籁俱寂,如水月光微微轻晃,洒下迷离颜色。冯至小心翼翼替周能掖紧被子,又抹了抹她暖熏的面颊。

周能鼻音浓重,沾泪长睫渐渐垂下,眼皮愈来愈重。冯至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巾,柔声道:“来,擤一下。”说着,便将纸巾覆向了周能的鼻子。

周能微掀眼帘,狠狠擤了一下,哧哧热气扑向冯至的大掌,冯至又卷起纸巾擦了擦她的上颚,笑道:“真乖,让干嘛就干嘛。”又哄道,“洗一洗再睡吧,好不好?”

周能拧眉咕哝:“明天洗……”声音低低的,已然进了梦乡。

冯至无奈,只好搂着她睡下,月光太亮,他眯眼怔视许久才有了困意。

第二天周能醒的迟,伸手挡住阳光大喊:“怎么不叫醒。”

冯至穿戴整洁,笑着将她从床上捞起,“睡的太漂亮了,哪里忍心叫!”

周能摇摇晃晃的扶住冯至的双肩,居高临下瞪视道:“会迟到的。”

冯至托住她的臀,嗷叫一声将她抱往洗手间,“迟到就迟到,被开除更好,来养!”

周能面色一赧,又愤愤的捶了他几下。

酒店里今日来了许多记者,宋水情和副总监亲自上阵,一楼宴会厅内聚集了省内大大小小的企业,一年一度的商业峰会终于此拉开了帷幕。

周能成为了跑腿小妹,到处传话递文件,偶尔还被客指使斟茶,忙得团团转。

下午她蹭去前台喘气,小于倒了杯果汁递给她,笑道:“还是这里派果汁好吧,看累的!”

周能猛灌果汁,舔唇笑道:“忙得跟陀螺似的也挺好。”这样便不会胡思乱想了。

一旁的前台员工突然低叫了一声,挂断电话后急慌慌喊:“遭了,忘记做房卡了,那客行政走廊砸东西了!”

前台主管立刻问她起因,她怯怯道:“刚才太忙,忘记总机说行政楼层的住客房卡坏了,没来得急送去,那客现砸东西,刚才行政走廊的同事打电话过来了。”

前台主管来不及教训她,忙指使员工做一张房卡出来,办理入住和离店的客愈来愈多,他瞥见周能捧着果汁喝不停,忙招呼她上前,拜托道:“去行政走廊把这个交给客,快点儿,今天记者多,别让记者也跟去凑热闹了!”

周能刚才便已听清始末,闻言后接过房卡,急匆匆的就往电梯跑去了。

行政走廊已闹得不可开交,休憩区的桌椅被砸翻地,有员工上前劝阻,客的翻译也尽力阻止,周能气喘吁吁,大喊一声:“房卡送到了。”

声音淹没宣吵中,那翻译眼尖,立刻扯住客,客却是不听,伸出一根手指不断怒骂比划,周能挤进堆,忙将房卡递了过去,客已然处暴怒状态,看也不看便将周能狠狠一推。

楼下的客房有记者入住,闻讯赶来后忙掏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又喊去唤摄像师。

客没想到自己会推倒一个小姑娘,怒气立刻收敛了一些,动作也停了下来。

地毯厚软,周能并未摔痛,腾跳起身后她赶紧用日语对话,连番说着抱歉耽误了客一小时,又满眼期待的将房卡再次递去。

一旁翻译顺势举了举手腕上的手表,客许是赶时间,只留下句随时投诉追究责任的话,便推开群急匆匆的离开了。

周能抹了抹汗,终于松了口气。

临下班时冯至才得知消息,撇下候车旁的孟予,打了个电话让宋水情去处理记者拍下的新闻,又往公关部走去,不顾众好奇的目光,将周能唤进了总监办公室。

周能被他掰来掰去转了几圈,讪讪道:“没事没事,连衣服都没弄脏。”

冯至气急败坏,指了指周能的脑门训斥道:“笨,前台指使,就去做?这是前台自个儿的事儿,没空也可以叫客房部的员工去送,用得着!”

他一想到周能受了欺负,便心疼难受,她从前哪里需要受气,娇滴滴的长了二十多年,除了他欺负她,谁还敢欺负这样一个小姑娘!

愤怒难消,他直接下达指令处罚前台过失员工,又将周能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定她完好无损后才匆匆离去。

公关部立时炸开了锅,同事们围周能身边问长问短,周能涨红着脸躲来躲去,还是刘安安替她解围:“行了行了,都要下班了,赶紧回家带孩子做饭啊,能能的八卦又不能当饭吃!”

众见无法撬开周能的嘴,只好不甘不愿的散了。

夜里周能窝沙发上补习日语,周父的电话打来时她刚念到了卡壳处,周父小声道:“妈说明天就来找,还不让告诉,做好准备。”

周能惴惴道:“妈妈她说什么了?她怎么样?”

“妈没事儿,就是不怎么说话,别担心,她没像以前那样。”顿了顿,又出主意,“总之妈到时候说什么都应下,来唱白脸就行,现们都长大了,妈也不会怎么样乱想。”

周能稍稍松了口气,许久才忐忑的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刚刚暗下,又突然震亮起来,周能迅速摸向接听键,撇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她蹙了眉,又看了一眼才接起,犹疑的“喂”了一声,那头不说话,她又问:“冯至?”

“呵!”那头终于有开口,嗤笑轻语,“原来认识冯至家的座机啊!”

周能的心沉了沉,“朱倩?”

朱倩应了一声,又笑道:“可冯至家里住了好几天了,怎么着也得跟这个正牌女友打个招呼不是!”

周能抿了抿唇,片刻后愉悦开口:“知道离婚以后暂时没地方住,没关系的,想住多久都行,毕竟也很可怜,好了还有事,就不跟多说了。”说罢,她便狠狠挂了电话。

时针嘀嗒走动,她静坐沙发气呼呼的等冯至回来。几小时后她的气渐渐压下,又被周母明日过来的消息扰乱了心神,她恼怒的低叫了一声,干脆跑回卧室补眠。

再醒来时已经天明,冯至已备下早餐,留了纸条,嘱咐周能今日请假去学车,周能撇了撇嘴,将纸条揉进了垃圾箱,洗漱了一下便去酒店了。

才到酒店门口,她便撞上了宋水情,宋水情冷冷瞥她一眼,嗤声道:“昨天做的真好,解决了这么棘手的事情!”说着,又沉了脸,“培训的时候脑子里都是棉花?什么是的职责分不分得清!”

这头周能莫名其妙的被宋水情堵门口教训,那头周母正对出租车司机说:“那个就是南湖大酒店了吧?就那门口停下!”

61

南湖大酒店门口人来人往,礼宾员推着行李车目不斜视,回到柜台后又频频将视线投向门口的两人。

周能被训得面红耳赤,宋水情见她这副垂头不语不知悔改的模样,愈发愤恨,语气也更加重了些。

“你要是想去前厅部,你就直接跟我说,公关部不养闲人。你以为你是谁,白拿工资在酒店晃悠的吗!”

周能语塞难辩,几番欲驳,最后仍是忍了下来。她突然想起有一回听见同事们议论,酒店各部门各司其职,拧成一股绳自然最好,但多数情况是拧不成的,比如出了状况,各部门最先做的事情不是承担,而是推脱。

面上的酡红渐渐退去,周能抬眼看向宋水情,小声念了一句“对不起”,宋水情愣了愣,正欲最后摆一下上司的腔调,却见前方突然有人大声嚷嚷着跑来。

周母疾步大喊:“能能,能能!”她边跑边紧盯着宋水情,这张妖精脸和彩信里被冯至抱在怀里的那女人重合,她愤愤想着,狐狸精居然敢找上门!

周能转头看去,惊讶道:“妈,你怎么来这里了?”

周母一肚子火,近前后便不管不顾的指着宋水情咬牙切齿:“好你个狐狸精啊,居然跑到这儿来了。”又转向周能,恨恨问,“冯至呢,把冯至给我叫出来!”

周能急忙扯了扯周母,“妈,你干嘛啊,这是我的上司!”

周母闻言,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她还跟你一起工作?能能啊,你知不知道这女人是谁啊,你不是看到彩信了嘛!”

那头周父付完车钱追来,拽过周母急说了两句,周母仍紧盯着宋水情,见她蹙眉朝自己看来,挺身凶道:“你看什么看!”

宋水情转向周能,不悦道:“你怎么回事儿!”

周能急慌慌踟蹰原地,周母已朝宋水情抡起了胳膊,无奈被周父拽着不得近前,她只好逞口舌之快不断叫嚣。

原本偷瞟这里的员工渐渐明目张胆看来,不敢靠近围观,却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宋水情恼羞成怒,狠狠瞪了周能一眼,转身便走。周母跨步欲追,又被周父迅速拽住了,她使劲儿甩着胳膊,怒道:“你干嘛呢,看我不打死那狐狸精!”

周遭目光齐聚,周父只好喊道:“你别在人家酒店门口嚷嚷,还要不要能能做人了!咱们先解决姜昊!”

周母闻言后立刻看向周能,见她已涨红了脸手足无措,这才悻悻作罢,复又板起脸将周能扯住:“跟我回去,我好好问问你!”

酒店门口终于恢复了平静,大家进进出出,时不时的议论一下先前的情景。

小于一直在前台派果汁,刚才的一幕早便收进眼里,听见周父说出“姜昊”二字,她疑惑片刻,确定没有听错后,便打了电话给赵琦。

赵琦静静听完,又听小于迟疑道:“你上次问我南江晚报有没有认识的人,我不是介绍了我表姨给你嘛,她回头跟我提了一下,那个被拐卖的小孩子不会是周能吧?”

赵琦沉默片刻,才笑了笑,“瞎想什么呀,没有的事儿。”

小于不乐意了,“哎哎,你算不算过河拆桥啊,太不够意思了,之前一点儿风声我都及时通知你的,你现在就会忽悠我是吧。我还奇怪呢,姜昊和周能看起来这么亲热,难不成他还真一脚踏两船啊!”

赵琦叹了口气,这才道出实话:“我只是一开始不信姜昊说的,才想问一下别人,总有老记者知情的吧!谁知道问着问着,就被写进时评了,姜昊那会儿还生我气了,好不容易才和好,我不想再节外生枝。”

小于听罢,大方道:“行了行了,我原谅你,我还不想听这种事儿呢。”话毕,又问她下班有没有时间去逛街,两人嘻嘻哈哈的扯了几句,直到有客人来取果汁,她才挂了电话。

周能被塞进了出租车,扒了两下门欲哭无泪:“妈,我还要上班。”

周母抓住她的手,向司机报了周能的住处,周能求救的看向周父,周父只微微摇了摇头,又小声劝起了周母。

周母强压怒气,直视前方马路,严肃表情唬得周能和周父不敢再语,直到回到公寓后气氛才有所缓解。

周母四顾一番,见屋子收拾的仅仅有条,欣慰不少,却在睨见茶几上的烟灰缸后沉了脸,她突然想到什么,忙跑去了卧室。

周能阻止不及,紧跟上去后在门口急刹了步,嗫喏一旁不敢吭声。

周母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衣柜里满满的男装,下方还储着男士内裤,紧贴着她替周能买的小内裤。

她一阵头晕目眩。

周能急喊:“妈——”

周母摆了摆手,有气无力:“行了,回客厅。”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几包小零食,棒棒糖扎成几束插在玻璃小奶瓶中,周母拿起看了看,放下后才说:“你是长大了,什么都瞒着家里,一个人自作主张。”说着,又幽幽看向她,“我教过你女孩子要懂得自爱,是不是今天妈妈不来,你就一直不坦白?”

周能惴惴不安,她今早其实已经收拾过房子了,只是没想到周母会这么早过来,一来又直接去翻衣柜,叫她措手不及。

周能忐忑道:“妈,我不知道怎么说。”

周母冷哼一声,“你是什么都不知道说。”突然转移了话题,“姜昊来这里多久了?”

周能一愣,看了眼周父后才转向周母,惴惴道:“他刚大一,我过年的时候才知道他的。”

周母点点头,又跳跃回了之前:“你跟冯至同居了?”

周能挪了挪臀,心跳骤快,支支吾吾的小声应了,做好了被周母训骂的准备,谁知周母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

许久后才见周母突然站起朝卧室走去,周能和周父一齐喊她,她却不作回应。

周能正欲跟过去,门铃却在这时响起,她烦躁的挠了挠头,转身去开了门。

朱倩倚在门框边,见到周能愕然看向自己,勾唇道:“去酒店没找着阿至和你,我只好登门拜访了。”

周能捏着门沿不悦道:“有事?”

朱倩点点头,“还真有事儿,就想问问阿至把我们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还有你什么时候才搬出这房子。”

周能不敢置信,呆愣当场。

屋里的周父正拽住周母的手腕,小声劝道:“这样不行,你不能强制把能能带回去。”

周母抽出手腕,继续扯落衣橱里的衣服,将它们胡乱塞进行李箱。隐隐约约听见门口的动静,她打断周父劝阻的话语,蹙眉道:“出去看看什么事儿,谁来了!”话音刚落,她突然想到也许是冯至,便猛地推开周父,自己朝门口走去了。

门口的两人不断推搡,朱倩跨了一条腿进来,另一条腿被周能的膝盖顶住了。

周能气红了脸,喊道:“你出去,我没让你进来!”

朱倩掰推着她的肩膀,“这房子是我老公的,我凭什么不能进!”

周能怒不可遏,“你还要不要脸了,刚离婚就来缠着冯至,什么‘你老公’?你胡说八道!”

周能气力比朱倩小许多,身高也不及她,肩膀已被她掰得疼痛,再用些力气她就撑不住了。

她怒火中烧却力不能敌,脚下一绊险些摔倒,后背却突然被撑住,颈后伸来大掌,将朱倩狠狠推了个趔趄。

周母怒目圆睁,又狠推了一把,直将朱倩逼退到了隔壁的大门,“嘭嘭”地碰撞了两下。

朱倩怒不可遏:“你什么东西!”

周母朝她迈去,朱倩下意识的退了几步,回过神后立刻停驻不动,拿出惯有的气场昂首挺胸:“怎么,你是冯至请的老保姆?”

周母笑了笑,眯眼道:“我还当什么人呢,又是一只骚狐狸,今天还真是巧了。”说着,侧过头去睨了眼不安的周能,又对朱倩说,“现在的小三儿还真明目张胆,今天我心情不好,你别惹我了,要不然我可动手了,我老太婆最不怕丢脸,抓花了你的脸蛋儿瓜子你可别怪我!”

朱倩瞧见门后的周父喊了几声,又听周能不断叫唤,笑道:“我还当是谁呢,你说对了,今儿还真是巧了。那就赶紧把你女儿带回去吧,别处在别人家里丢人现眼,冯至买这房子可不是用来养**的!”

周母见她出言不逊,愤愤的捋起了衣袖,眼中火焰直喷向朱倩抹得白嫩的面部,朱倩慌退了几步,眼看周母挥抓过来,她迅速举起胳膊挡脸,叫喊道:“啊——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