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辩却并没有懂现场的情况,还在尽职尽责的跟着温篆,他是真的一点没看明白今晚的局势,让人连同情他的脑子都同情不起来,只想同情他爹,生了个叉烧。

“真的没事了!”最崩溃的还是温篆,怎么都没有办法和周叔辩讲通道理,甚至连忽悠不行了。

周叔辩根本不听:“别以为你这样能骗了我!我才不会上当呢!”

温篆:“……”行吧,早晚有你哭的。

顾乔的房间内,他迫不及待的上前询问:“抓到了吗?”

“抓到了。”闻道成看着顾乔眼中重新只剩下了自己,这才满意的把今晚的遭遇讲了一下。“惊心动魄,险象环生”这八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为了让顾乔更加崇拜自己,幼稚太子并不介意适当的夸大一二剧情,来凸显自己的英明神武。

武帝在这个故事里起到的关键作用被弱化了无数倍,闻道成恨不能最后只有他和王识文以及张中,他以一敌二,在电闪雷鸣的大雨中大战三百回合。

嗯,在太子的版本里,王识文是会武的,刀枪剑戟,飞檐走壁,厉害的不得了。

顾乔明知宫中不让太监识字习武的规矩,还是听闻道成的故事而听的一愣一愣的,时不时为发出种种捧场词汇,在太子殿下在剧情里的遇到危机后而替他捏一把汗,关键时刻还非要拽着太子的衣角确认太子没事才能安心。

这极大的满足了闻道成的虚荣心,他一边努力编,一边还在装着云淡风轻:“没事,都是小事,重点是王识文被打败了。”

“所以,太后娘娘是他害的,那皇后娘娘也是他害死的吗?”

“应该是。”当时那个情况,王识文也不是什么热爱逼逼的反派,他到底做了多少恶事,早已随着他的死而永远的长埋地下了。

但太子宁愿是王识文做的,这样他就总算是找到了报复的目标,并且报仇成功了。

而且,王识文能给太后下了这等让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毒,他也确实是可以做出其他东西的不是吗?这是一个很合情合理的怀疑。

最畅快的自然还是武帝对王识文临死附耳的那句话。

这里闻道成必须重点强调:“是我建议父皇这么说的!”在抓到王识文之前,闻道成基本就已经能确定是王识文了,而结合王识文过往对长乐王的种种优待,闻道成再看不出来这里面的情况,那才奇了怪了呢。作为一个报复鬼才,闻道成就对武帝提出了这个釜底抽薪的建议。

“他死不瞑目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闻道成是想起一次开心一次。

“那长乐王殿下到底是不是……”顾乔也被这个反转惊了。

这一回,闻道成却并没有再给出准确答复,他只是给了顾乔一个意会的眼神:“皇帝说是,它就是;皇帝说不是,那它就不是。”

这个秘密会永远的终结在这一代。

应该说,太子其实也问过武帝有关于长乐王的身世。东海王妃身体孱弱人所尽知,她出现在人前时就已经和东海王生了儿子,唯一的儿子,此后再没有传出过她怀有身孕的消息,甚至有人怀疑东海王妃其实是没有办法怀孩子的。只是东海王这些年一直没有纳妾,哪怕是在王妃去世后也没有想过要续弦,才让人不敢随便臆测了。

总不能东海王和东海王妃随便抱养了一个真的与他们全无关系的孩子,并爱若亲子,还一并爱屋及乌的对儿子的嫡子也喜欢异常吧?

武帝大概和太子的想法一样,只想这个秘密永远埋葬,所以他给出的回答也是模棱两可的。

“你觉得你祖父到底是不是一个心狠的人?”

如果是以往,闻道成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他觉得是。当皇帝又有几个心不狠的?更不用说在当上皇帝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之前,他祖父的本职是土匪,虽是不得已领着全村落草为寇吧,但从结果来看,□□若心不狠,怎么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但是,闻道成看看顾乔,再想想武帝对亲情的重视,突然又不少那么肯定了,记忆中未曾谋面的祖父也好像蒙上了一层温情的面纱。

没有谁生来心硬如铁,他们总会有温柔的一面,你没有看到,并不代表着他就没有。

“是与不是,我觉得都不重要了。”顾乔积极和太子分享了一个秘密,他觉得长乐王和三皇子之间有事。

“什么事?”闻道成一时间竟都没有反应过来。

“断子绝孙的大事!”

太子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当真?”

顾乔谦虚了一下:“大概□□成的把握吧。”要是不谦虚,他会直接说十成。在有关于叶子牌的争执时,虽然三皇子和长乐王各占一派,但他们生生就是把普通的骂战搞成了打情骂俏,让一群还不算太解风情的少年人不寒而栗,满地找鸡皮疙瘩。

“哈!”闻道成更开心了,总算找到老三的把柄了。

“您不会打算打小报告吧?”顾乔真的不想这么对长乐王,“景和人很好的。”

“这才多久,连名字都叫上了?”闻道成心下不爽,有点酸溜溜的。但他也没有故意吓唬顾乔,“放心吧,我才不屑于这种小人行径呢。”

最主要的是,以武帝的脑回路来说,太子去告了状,会迎来怎么样的结果真不好说。

顾乔试着想了一下武帝会有的反应,竟觉得武帝最大的可能竟会是一拍大腿,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不如直接成全了老三和长乐王吧。简直是一石二鸟。既可以绝了前朝血脉,又可以让老三顺利在大臣眼中失去继承权,不再与太子为难。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肯定了这个想法,武帝真的是个与众不同的男子,还是不要轻易去挑战他与众不同的脑洞了。

与此同时,三皇子也在和长乐王商量。

“你说顾乔看出来了吗?”三皇子今天已经很卖力的表现了,“他要是看不出来,我就要怀疑他顾家神童的称号是不是有水分了!”

长乐王:“……”他有时候真的不是很懂三皇子的想法。

“你想好,顾乔看出来了,”三皇子耐心的给长乐王解释,“太子就肯定会知道了啊。太子知道了,不就等于父皇知道了吗?以太子那个性格,能不去和父皇告状?反正我是hi不信的。他一桶出去,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和父皇摊牌了。”

三皇子也很有斗争经验,他要是自己跑去和武帝说,被他爹打断腿的可能性高达十成。但若是别人说的,他作为兄弟阋墙的受害者,反而会有一定的生存几率。

“那陛下也不会同意啊。”长乐王还是想走低调路线。

毕竟两个男子在一起,未免还是太惊世骇俗了些,他们和其他人那样胡闹的在一起是不一定的,是真的打算互许终身,再不会有第三人的那种。

这种事,任谁都不会同意的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三皇子要不是考虑到长乐王是真的担忧,他早就闹得天下皆知了。他并不觉得他们这段感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们喜欢彼此,就在一起了,没有伤害任何人,他们为什么要遮遮掩掩?“你不会是要对我始乱终弃吧?!”

长乐王:“……别瞎用成语。”

“以前叫人家护国,现在叫人家别瞎用成语,你变了!”谁能想到呢,三皇子私底下会是这么一个戏精风格。

二皇子在围猎时暴露出本性,其他人都很不可思议,只有长乐王在心里想着,嗯,是老闻家的种没错了。

……

与此同时的北疆。

司徒容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红缨枪,看见了来自皇子武功师傅白沉写给自家兄长的信,心中说了太子最近遇到的危机。

司徒容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在家中稳坐了。

在司徒容的脑补里,她小表弟顾乔就像是她小时候养过的小白兔一样,又乖又胆小,必须得精心呵护。她想对他说,别怕,阿姊来了。

☆、攻受互穿第六十一遭:

王识文的消失就像是他的存在一样悄无声息。

虽不是武帝最满意的一网打尽, 但至少拔掉了宫中的心腹大患,武帝终于不用再担心一觉起来继续死儿子了。

武帝连夜上了六台山的菩萨顶, 在金顶下为他所有逝去的孩子还有皇后再立了长生牌位。

“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

此情此景, 只有“我”, 没有“朕”。

一字一顿, 字字带血。武帝其实曾经也不是多么喜欢孩子的人的, 甚至和太-祖说过很幼稚的话, 不能明白那些疼爱孩子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和他的兄弟们在山寨里旷野生长,最后不也长势喜人吗?那种小心翼翼的把孩子含在嘴里怕化了, 捧在手里怕丢了的简直有病。

万万没想到,他后来也成为了这样一个有病的人。他真的没有想过要太多孩子的,戏文里的八王之乱是他曾经最极力避免的。

但不断的失去孩子,压到了武帝所有的神经。

就像是一个贫穷了太久的人, 只恨不能在有了钱之后把钱都赞起来、藏起来, 有备无患,多子多福。

现在的他, 有用无数的孩子,也发自真心的爱着他们每一个人。但如果能重来,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杀了王识文,只和皇后厮守, 他们会有三个孩子, 出色、友爱又幸福。皇后逝前与他说,她这一生无怨无悔, 可是,她并不快乐。

希望下一世她能无恐无怖,平安喜乐。

晚风穿过树林,在山中发出沙沙的声音,好像真的代亡者回应了武帝。灯火煌煌,佛法精妙,莲灯引着亡者之灵走向月光铺设下的天梯,这一回是真的要道一句永别了。

他们放下了,武帝也可以放下了。

一夜之间,所有和王识文过往交从甚密的人都被玄铁卫“请”走,再没有回来。宫中正好也快到三年一次的采选了,并不会让人产生任何人手短缺之感。有聪明人看出了端倪,也不会冒冒失失的去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会跟着武帝一起假装无事发生。

武帝一行人在六台山再没有多做停留,告别了慧根法师就回了京。这一回不只是为了太子的出阁,武帝迫不及待的想回京看太后是不是真的会醒过来。

聪明反被聪明误,也算王识文在死前做的最后一件好事了。

顾乔也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显国公府,被他的奶兄解厄收拾的紧紧有条,解厄也终于恢复了健康,能健步如飞了。

“府里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顾栖梧小姐趁着你离开之后,有想回来过一趟,但是还没进门,就已经被直接赶了出去。”解厄垂下眼,顾栖梧想要在他面前摆谱,也真是太看得起她自己了,“老太太还是那样,中间求死一次,未果。”

说实话,解厄是有点遗恨的,只有这黑心的老太太死了,他家世子才能算是得到真正的解脱。可是他们又不能动手,只能看天命了。

顾乔点点头:“丁叔找到了吗?”

丁叔就是话本里为顾乔远去北疆,找来了司徒容当救兵的忠仆,他曾给显国公养马,聋哑不识字,为了顾乔受了很多苦。

从话本里推断,丁叔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北疆被抓做了奴仆受苦,顾乔一直努力的想要把他提前解救出来,可惜由于顾乔知道的实在是太有限,给的范围太宽泛,始终没能找到丁叔。

解厄摇摇头:“还是没有消息。”

顾乔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虽心中焦急,也不想表现出来给解厄增加压力。他奶兄已经很努力了,可惜造化弄人,他们只能在极尽全力后听天由命。

“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解厄关心着顾乔的身体。

顾乔却摇了摇头,他根本没有时间休息。从明天起,顾乔就要和温篆、谢涟等人一起入宫,常伴太子,进行出阁前最后的集中准备了,他也要提前写好了内容,才能明天进宫给太子参详。虽在马车上顾乔已经有了思路,但还是需要整理出来。

太子伴读里只有周叔辩得到了真正的假期,但他还陷在假期结束之后的考试中惶惶不可终日,没有谁是真正快乐的。

“成年人的世界,谁都不容易啊。”周叔辩如是感慨。

周家大哥刚好从京郊大营回来,鄙视的看了眼强行说愁的周叔辩:“你先把你手里的启蒙读物放下,再来和我谈成年人的世界。”

回京之后,遭遇最可怕的还属太子伴读里的苏肃同学。

他祖母从四川过来看他了。

这平平淡淡的一句,除了带来了只有苏肃一家能够欣赏得了的大量辣子以外,就是排着队需要苏肃去见的相亲对象了。

太子伴读中年纪最大的就是温篆和苏肃。也不知道苏家的老太太从哪里听来了温篆已经低调订婚的消息,她当下就坐不住了,着急忙慌的就命令儿媳妇给孙儿操办起了终身大事,还不忘教训:“对自己儿子也不上心,有你这样当娘的吗?”

苏夫人很委屈,是她不想给儿子安排婚事的吗?明明是她做不了主。

作为一个敢于在考场炝锅的鬼才,苏肃同学虽然平日里算是学霸帮的一份子,但却并没有变得和学霸帮领导人温篆一个价值取向,他对于直接安排的封建婚姻毫无兴趣。甚至觉得有些荒唐可笑,两个见也没有见过的人,就因为媒妁之言便要约定一生,他真的没有办法想象。

为此,苏肃强烈要求也加入了为太子准备出阁的团队之中,每天出工不出力。

反倒是一个劲儿的给太子洗脑:“我们要拒绝包办婚姻!我们是自由的!”

狂生谢涟立刻响应,振臂高呼:“我是自由的,你是自由的,我们的心是自由的!我们绝不能随随便便让别人掌控我们的人生!”

太子斜了谢涟一眼:“怎么,你也被相亲逼疯了?”

“那倒不是,我和我小师妹好着呢。”谢涟摇头晃脑的坐下了,忍不住的嘚瑟。谢涟虽然不是伴读里面年纪最大的,却是最早有婚约的,娃娃亲。大概是订婚订的实在是太早了,那个时候谢涟同学还没有来得及觉醒他自由不羁的灵魂,就这么认下了这门婚事,如今不仅已经习惯了,还到处炫耀他小师妹有多好,“欸,说起来,我小师妹最近又作了一首诗,意境深远,用词……”

苏肃直接捂住了谢涟的嘴,并没有人想听他吹他的小师妹。真的,从小听到大,早就腻了。虽没几个人真的见过谢涟的小师妹,但他们已经足够了解她是一个怎么样的好姑娘了。

温篆决定给大家说点不一样的:“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我的未婚妻就是司徒女将军。”

在人前温篆还是矜持了一点,没敢直接叫“容容”,而是用了一个大家共识里都知道的称呼——司徒女将军。古今往来的第一人,有人觉得她有伤风化,却也有人奉她为心中女神。讨厌她的人和喜欢她的人一样多。又爱又恨,十分魔性。

太子伴读们还真的差不多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也猜到了,但如今是温篆第一次公开承认,大家还是纷纷拱手道了一句恭喜。

“要我说啊,其实这长辈安排的婚姻也没什么,就,女将军就特别好。”

嗯,温篆一开口,太子和顾乔就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了,炫妻,一定要比谢涟炫的厉害,他的容容在什么时候都不能输!不能输!

苏肃不可置信的看着温篆,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温篆。

正赶上武帝来看太子准备的如何了,还没来得及通报,就听到了里面并没有朗朗的读书声,只有在讨论什么未婚妻不未婚妻的!

武帝掐指一算,嗯,太子和他的伴读们也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了呀。

然后就继续听起了墙角。

温篆作为既得利者,觉得长辈安排挺好的。苏肃作为被害苦的那个,强烈反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形式。两人争执的不可开交。

武帝作为有个叛逆太子的老父亲,也是时刻跟进,关心着儿子对婚姻大事的想法。直至听到苏肃说:“他们再这么逼我,我就离家出走!”武帝确定了,以太子的性格,很可能也是苏肃的这一款,暂时还是要按兵不动,不能再激化父子矛盾了。

嗯,因为顾乔的事,太子和武帝之间至今还别别扭扭的呢。

太子果然很叛逆,听完一圈人的想法,得出的结论却是:“女子十四不得不嫁人的规定毫无人性。孤也知道这是前朝人口剧减,不得已而为之的应急措施,但本朝已有了全新的面貌,早就不应该再这般行事。”

太子想改变女子十四必须嫁人的局面,这个想法由来已久,并不是这一回才有的,可惜他之前只是个坐在文华堂里的读书郎,并没有什么话语权。

等他出了阁,太子可是有太多想法抱负要去一一实现了。

武帝点了点头,自认为已经懂了儿子的想法,没见到太子就又走了,转头就在第二天的早朝上提出了这个想法,引起了朝廷激荡。

有大臣觉得此举不妥的,自然也有大为赞成的。谁家还没个女儿了呢?谁又会想要看着自己的女儿十四就不得不离开家呢?这个年纪真的太小了,还是个孩子呢,就要去别人家伺候公婆,成为另外一个孩子的娘。

一开始大家也不是那么反对武帝的异想天开,还恭恭敬敬的请示了武帝觉得把岁数提到多少算合适。

结果武帝直接一不做二不休的表示,既然男子没有限制,女子就也不应该有限制。

举朝哗然。

但武帝心意已决,谁劝都没用,一心要取消这个命令,给出的理由还是那么任性,就当是给太后祈福了。

太后还没有转醒,但太乙门的诊断是太后随时有可能醒来,如今这样只是沉睡的太久。

虽然说,太后是中毒,醒过来是幕后黑手给解了毒。但武帝还是觉得这与他之前作出的种种祈福努力是分不开的,要不然怎么前脚跳了布扎,后脚幕后黑手就自己跳出来了呢?

有些力量不信不行。

对此最震惊的莫过于太子了,他本来还想着出阁后,拿这个事来立威呢。他手上掌握着一个太医院这么多年走访调查的孕育数据,根据上面的结果显示,女子太早结婚嫁人反而不利于子嗣。他还通过公主们,联系好了京中不少有头有脸有权势地位的贵女命妇,就等着大臣们不同意,他祭出大旗发难,打所有人的脸呢。

万万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自己的亲爹给破坏了计划。

真的好气啊!

☆、攻受互穿第六十二遭:

九月一日,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太子的出阁典礼就定在了这一天。

由于本朝此前并无太子出阁的先例, 一切礼仪都是此前由礼部大臣、詹事府和钦天监的官员, 翻阅更早以前的数朝典籍, 整理并结合本朝实际情况加以修改而得出的。武帝只需要在奏请的时候点头表示同意就行, 真正需要他亲自做出决定的, 只有朝臣在典礼时对太子行的大礼规格。

大礼不是随随便便什么时候都得行的, 好比面圣, 也只有逢年过节的大朝会,才需要郑重其事的行五拜大礼, 平时这么搞,怕不是会被人当做傻子看。

哪怕不当傻子,也会鄙夷这拍龙屁的手段过于低端。

大启自立国以来,只出了两代太子, 第一代是武帝, 情况特殊;第二代就是闻道成,由于有武帝这么一个想象力丰富的爹, 受到的待遇也是经常变化。这直接导致大启朝臣对于太子的大礼规矩混乱不堪,至今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章程,怎么拜的都有。

武帝决定趁此机会,正式立出个完善的规矩出来, 给从今往后的几百年都打个样, 彻底立起正统的规矩。

最终就定下了两跪六叩,绝对是礼仪范畴内所能够给予太子的待遇上限了。

这一日大臣们对太子行的大礼一共会有两次, 礼前一次,礼成一次。

太子伴读们本来在这个故事里是没有姓名的,就算有,也只是站在犄角旮旯围观的人。但武帝是多会看颜色的一个爹啊,他表示既然儿子和他的症结在顾乔身上,那就拿顾乔来解铃吧。他强行要在已经安排好的出阁典礼仪式中,把顾乔和温篆给加塞加进来。

嗯,又多了一个温篆,是用来给顾乔吸引火力的,让别人不觉得顾乔是得到了特殊对待,而是在八个伴读里选了两个脱颖而出的最优秀的之一。

武帝可以说是考虑的很全面了。

太子闻道成对此也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起来,觉得他爹总算是干了一件人事。顾乔人生的高光时刻他就一旁,他自然也很希望在这个预示着他即将迈入朝堂的重要时刻,顾乔陪在他的身边。

唯一不太开心的大概就是礼部官员了,他们本来准备好的流程被迫重新又改了一遍,还要想个有理有据有典籍的理由来诠释顾乔和温篆的合理性,心真的很累。不过,他们最终也和武帝讨价还价,这是最后一次突发奇想了,他们满足了武帝这个想法,后面就不能再加任何防不胜防。

从如今的结果来看,武帝不仅点头答应了,还难得信守承诺做到了,再没折腾礼部的官员,顺顺利利到了出阁典礼的当天。

礼部给想的办法就是,依循古礼,把太子的出阁典礼和行冠礼整合成一个。

行冠礼,也就是宣布男子成年的仪式了。

按照周制,男子应二十而冠,也就是俗称的弱冠。不过,这种情况放在天家的时候往往并不会死守着二十这个定数。提早行礼的比比皆是。周文王十二而冠,成王十五。简而言之一句话,只要有需要,几岁都可以破例。

太子十四而冠,出阁讲书,这样先加冠再入朝的行为,在逻辑上是最说得通的。最主要的是,只要武帝同意,那就没有问题。

而对于一心觉得自己的嫡子还是个宝宝的武帝来说,骤然面对儿子的成年仪式,他自然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没有哪个父母不盼着自己的孩子能够早日成人,但也没有哪个父母在面对孩子真的要长大时会是完全开心的。

那种内心里的百感交集无法言说,武帝只能去对着周皇后生前的画像,连续谈了整整三个晚上。翻来复起一句话,他不想他的安-邦这么快长大。

安-邦躲在他身后求保护的事情还好像就发生在昨日,再一转眼,安-邦已经要成为足以去保护别人的人了……

但武帝还是想通了。

不是他的自我安慰有多棒,而是太子来与最近情绪明显不对的武帝对坐深谈了一番,父子俩讨价还价到太子二十以后再结婚,才终于让武帝重新开心了起来。只要儿子不结婚,他就还是个宝宝!

太子也很满意,他确实不太想被安排婚事,但不能一一上来就这么说,就暂时先拖个六年吧。

六年以后该怎么办,那就就是六年以后的烦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