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衣犹豫道:“可是,他们没回客栈……”
“你现在去找也没线索,只能没头苍蝇一样乱逛。何况现在大家脸上都那么难看,要打听也得等消肿再说。”
根古不由分说拉着她坐在椅子上,倒了两碗酒,递给她一碗。
“根古,你说什么紫衣女人?”她印象里小蛮好像并不认识什么紫衣的女人。
根古喝了一口酒,淡道:“我们在太白山找到了五方之角,其实就是什么小主的墓室,里面埋了厉害的机关,险些把我们烧死,好容易逃出来之后,又找不到泽秀大叔他们,天玑和摇光他们去更北的地方找他们,我就和天权到宋地来找,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那个紫衣女人,神秘兮兮,听声音像是个美人姐姐,不过脸上蒙着纱看不清长什么样。天权好像也认识她,所以我们同行了三天左右,她一路上说的话没超过三句,也没和我说过话,后来我们在赌场见到你们,她也不见啦。”
连衣哦了一声,低头小小喝一口酒,味道并不好。她放下碗,见根古神色淡淡的,似乎并不快活,不由小心翼翼问道:“根古,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其实,我知道你不喜欢耶律……可他的人并不坏,真的不坏……”
根古吸了一口气,突然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姐姐,在你心里,我始终只是个小孩子,对不对?”
连衣怔怔地看着他。
根古笑了笑,脸色渐渐阴郁,良久,又道:“是其他人也罢了,你不能喜欢他,他根本是个畜牲,你喜欢他,一辈子就完蛋了。”
鸦杀之卷 第二章 变徵(二)
连衣上楼的时候,刚好见到耶律在房门外东张西望,一见她上来了,他便微微一笑,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小连衣,给你看一个有趣的东西。”
连衣缓缓抽出手,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天、天色不早了,明天再看吧。”
耶律毫不在意,拢着袖子轻道:“明天看就迟啦,明天就该放走了。”
说罢牵着她的手,便去推门,连衣急急地又把手抽回来,急道:“不……我不想看了,你也赶紧去休息吧!”
耶律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是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东西,轻轻举到她面前。却是一只小小的麻雀,在他手里可怜兮兮地发抖,缩着脑袋,豆大的眼睛黑亮有神。
连衣啊了一声,急忙在它头上轻轻摸了摸,低声道:“你怎么捉住的?”
耶律笑道:“我在窗台上撒了一些碎米,这小东西犯馋跑来吃,结果就掉了进来。你喜欢吗?”
连衣点了点头,轻轻把小麻雀接了过来,它一派蔫态,只是装死,连衣摸了两下,才道:“还是放走吧,不能飞多可怜。”
耶律推开房门,道:“走,咱们把它从窗户那里放走,再撒点米粒,看能不能引来更多的麻雀。”
连衣丝毫不觉,点点头就跟着他进屋了,耶律果然取了一些碎米洒在窗台上,将那只麻雀放了上去,它扑啦一下拍着翅膀就飞了,没一会却又飞回来,警惕地看着他俩。颠颠跳过来,赶紧抢了一粒米。
那模样实在可爱的很,连衣不由笑了起来。没过一会。又来了三四只麻雀,在窗台上颠颠的跳。抢米吃,连衣又洒了一把碎米,却将它们吓了一跳,扑簌簌就飞走了。
“啊!别走呀!”连衣轻轻叫了一声,很是遗憾。
耶律哈哈笑道:“你太急了。这些东西很狡猾的,要轻轻放才可以。”
连衣点了点头,将袋子里的碎米轻轻洒在窗台上,突然想起什么,低头轻道:“嗯,那个……你……我、我还没谢谢你在赌场帮我解围,又害你被打,总是给你找麻烦,真是很抱歉。”
耶律柔声道:“这算什么麻烦。小连衣地麻烦,比我的麻烦重要一千倍。别说被打两下,就是用刀子来砍我。我也不会不管的。”
连衣脸上一红,紧跟着又变成了惨白。怔了很久。突然低声道:“你是不是经常说这种话?去……去骗那些男人女人……”
耶律很久都没说话,连衣等得心虚。不由偷偷抬头瞥了他一眼。只觉他半边脸被火烧云地天空映得通红,眼底仿佛也藏着彩霞,定定看着自己,没有表情。
她有些发慌,正要开口道歉,忽听他轻声道:“我对你,从来也没有花言巧语过。或许我以前骗过很多人,不过对你,我一个字都没有骗过。”
连衣只觉呼吸都要停了,心跳却渐渐变得大声,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我……我知道了……”
她地手突然被人轻轻握住,连衣不由一颤,只听他在耳边低声道:“连衣,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为你,我不做什么劳什子的皇帝,咱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过日子,生很多很多孩子……”
连衣骤然抬头,只觉漫天霞光都倒映在此人眼里,无比绚烂,无比深邃,美好的像一个幻梦。:
或许她的人生也像火烧云一样,幻彩一般地绚丽,只有短短的一会儿,都是虚假的烟云,之后就要沉入无穷无尽的黑暗里。不过那也不要紧,因为这样的美丽如果不抓住,她自己都会唾弃自己。
耶律顺着她的手腕缓缓抚摸上去,停在她的脸颊上,替她将腮旁的一绺碎发拨开,轻轻叫了一声:“连衣。”
她只觉腮上一热,是他的嘴唇贴了上来。她心中大惊,想要跳开,可是不知为何却又不忍避开,他地手已经缓缓抚到脖子上,唇沿着她的脸颊下滑,在她鼻头上轻轻一吻,低头便要去吻她的唇。
房门突然被人敲了两下,两人都是一震,连衣慌得一把推开他,奔到门口拉开门,根古抱着胳膊站在门口,冷冷看了她一会,她面上红晕堪比晚霞。他淡道:“下去吃晚饭吧,傻
连衣急忙点了点头,逃命似地跑下楼。
耶律笑吟吟地走到门口,低头看了看根古,他也冷冷看着他。
“如果要对她好,就要对她一个人好。”根古到底年纪小些,忍不住先发话了。
耶律哧地一笑,轻声道:“玩过了可以让给你,成全你的美梦。”
根古神色一变,抬手揪住他地背心,一拳砸在他脸上。耶律跌跌撞撞踉跄好几步,撞在客房地门上,抬手在嘴上一抹,果然出血了。他冷下脸,低声道:“耶律根古,以下犯上是什么罪?不会因为你是小孩就减轻!”
根古一脚踹上他的心口,厉声道:“打死你就没罪了!”
耶律扑倒在地,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二楼客房里地客人们听到动静都跑出来看热闹,见根古出手极狠,不由都惊道:“咦?!那个小孩在揍大人!”
根古骑在他身上,挥拳还要再揍,忽听一阵脚步声急急跑上来,正是连衣,她脸色苍白,不过很显然并不是看到他俩打架而变得苍白的,她一见根古将耶律压在下面暴打,先是一愣,紧跟着赶紧过来拉架,一面急道:“别打!我们……快离开这里!”
根古又朝耶律身上狠狠踹了几脚,他早已动弹不得。被连衣一把抱起背在背上,进屋推开窗户就要跳下去。根古匆匆跟上,急道:“怎么了?!”
连衣脸色发白。不及解释,正要跳下去。忽听门外靴声橐橐,眨眼间就上来了一个黑衣人,身材高大,面容英伟,正是先前在团扇庄园见到的耶律文觉。他一条胳膊被泽秀斩断了。只将袖子和腰带捆在一起。他冷冷看着连衣,隔了一会,突然道:“废物。”
连衣脸色惨白,咬了咬嘴唇,紧紧攥住耶律的袖子。
根古见势不好,急忙挡在她面前,沉声道:“你要做什么?!”
耶律文觉看也不看他,又道:“你主子人呢?”
连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能是被泽秀大叔和天权公子他们带走了吧……”
耶律文觉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天权带走了?”
连衣急道:“你……你不要杀她!她是好人!对我……对我很好!我、我也不想再听你的话了!我不想对不起主子!”
耶律文觉冷笑一声:“自作聪明!泽秀如今已经死了。没人护着那女娃儿,她知道地太多,迟早要死。”
泽秀死了?!所有人都呆住。耶律一口气没喘上,登时放声大哭起来。耶律文觉啧了一声。抬指一弹。也不知射了什么东西打在他身上,他登时没了声音。瘫在连衣背上。
连衣颤声道:“我……我会护着她!天权公子也是!”
耶律文觉又是一声冷笑,却没说话,隔了一会,才道:“你给我把她找回来,带给我。”
连衣猛然摇头:“我不!”
话音刚落却发出一声惨呼,狠狠撞在墙上,肩上的耶律也滑了下来。她咬牙扶住肩上的伤口,那里被他用铁弹珠打了个洞。此人出手之狠辣,令人侧目。
根古挥刀便要上去,却被他一把抓住刀背,反脚正中他地背心,根古扑倒在地,立即晕死过去。
他上前一步,正要把连衣从地上提起来,忽然侧耳去听楼下,眉头一皱,当即转身推窗跳了下去,一面道:“记得带她给我!”
连衣脸色灰白,将按住伤口的手拿下来,上面早已染满了鲜血。她艰难地起身,扶起耶律和根古,只听门外又传来一阵喧嚣,有人在大声嚷嚷:“哪里有人闹事?”
是大宋官府地人!连衣心中吃惊,然而此刻已经躲不得,只见一群官兵冲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连衣眼前一黑,顿时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蛮开始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致志地刺绣。
每当提笔描花样子的时候,一个恍惚,仿佛总是回到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日光暖洋洋地,白杨树被风吹得飒飒轻响,龙吟细细。
有清凉的香气围住她,她又是欢喜,又是茫然,缓缓抬起头来,总能看到那一对浓密微颤的睫毛,忽然扬起,妖娆地桃花眼定定望着她,像两颗玄色水晶,宝光流转:“怎么不画了?我看着呢。”
小蛮情不自禁,低声问道:“你看画还是看人?”
声音刺破暗室的寂静,她猛然回神,发现面前并没有人。风卷着雪花灌进来,将茜色的窗纱吹得轻轻摇摆。
小蛮怔了很久很久,手里的画笔掉在地上。她趴在小几上,万念俱灭。
她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自己的影子蜷缩在脚边,像一团化不开的苦。
天气越来越冷,在连续下了三场大雪之后,小蛮终于将泽秀绣好了。
她将成品高高举起,每一寸都细细打量。
这是他的眉,这是他的眼,这是他地头发,还有三把不离身的剑。绣在白绸上的少年泽秀,目光灼灼,冷郁清秀,仿佛下一刻就会从绸布上走下来,或温柔笑语,或薄怒微讽,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小蛮心中又是得意又是伤感,手指轻轻拂过他地脸颊,最后小心折叠起来,放进最里面的衣服里,贴着心口。
这样他就又活了,永远与她在一起,从此也不会分开。
她起身穿鞋,推开小室地门走了出去,风雪把她貂皮袖子吹得鼓了起来,外面一片白茫茫。
这里是天权在镇州郊外地一处小小庄院,靠着一片小湖泊,十分清幽。替他看守庭院的只有父子三人,父亲大约四十岁往上,目光锐利,寡言少语,两个儿子看上去也绝非等闲之辈。自从把她送来之后,天权就不见了人影,每日打扫送饭都是其中一个小伙子。
小蛮推开门,就见到那个年轻人在用坛子收集松树上地雪,回头见她倚着门边发愣,他也是一呆,想不到平时锁在屋子里不出来的姑娘今天居然主动跑出来。
“天权在哪里?”她轻声问着。
那人愣了一下:“公子爷现在不在这里,出门办事去了,只怕要过些日子才回来。”
小蛮点了点头,见他小心扫去松枝上的浮雪,将中间的白雪用一种类似勺子的东西舀了装进坛子里,不由问道:“请问……你在做什么?”
那人笑道:“公子爷喜欢松枝上的雪水泡茶,今年好大雪,应当可以存上十坛子了。”
他可真讲究,居然要松枝上的雪水,却听那人又道:“公子爷的院落里还种了许多梅花,可惜还未到二月,不然取了梅花上的雪水,更好。”
小蛮此刻心里空落落的,刚刚完成一件对自己来说十分重要的事,见他忙得正欢,不由走过去:“那……我可以帮你吗?”她想找点事情做,不然闷在那里会更难受。
那人和气的很,果然给她取了勺子和坛子,两人在附近的松枝上挑选最白最洁净的雪,小心放进坛子里。
忙了一会,小蛮就知道这人叫三喜,是那个中年管家的大儿子,他弟弟专门负责照料天权的日常,名叫七福。中年管家姓赵,天权平日都叫他赵叔。园子里只有他们三人照应着,其余奴婢丫鬟是半个都没有。
“公子爷喜欢清静,难得回来一次,我们平日里也都不敢去打扰他。”三喜笑起来憨厚的很,让小蛮想到了遥远梧桐镇里的铲子。
“不过我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公子爷带女孩子进来,爹高兴的很,说他终于开窍了。公子爷今年快二十四啦,平常人这时候孩子都老大了,他还没个动静,爹担心的很。”小蛮干笑两声:“其实……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
三喜自说自话:“咱家公子爷多好啊,长得俊,功夫也好,也从来不在外面拈花惹草。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小蛮缓缓放下坛子,只觉心口那一块十分暖和。
不是满意不满意的问题。她微微抬起头,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一个人了,除了他,她谁也不要看,谁也不会要。
虽然他大约不在人世了,但她还是很骄傲,骄傲的露出一丝微笑。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变得很富有,整个世界都在怀里一样。
鸦杀之卷 第三章 变徵(三)
多写了一章,今天两更。第一更。
天权回来的那天,雪停了。
小蛮正和赵叔父子三人在院子里扫雪,唧唧呱呱又说又笑,半点阴霾也看不到了。
“那照蛮丫头的说法,樱桃汁肉是甜的了?肉是甜的,怎么吃?”出乎意料,赵叔冷漠的外表下,居然是个醉心厨艺的人,听说小蛮会做一点江南菜,就问个不停。
小蛮拿着竹枝大扫帚,小心扫着台阶上的积雪,一面笑道:“江南菜当然是甜味居多,其实樱桃汁肉虽然甜,但味道很不坏,您老做一次就晓得了。”
赵叔连声询问作法,小蛮在做菜上面并没有很高的天赋,不如她娘,做什么什么好吃,而且时隔太久,也记不太清楚,只得胡乱猜测着说了一通,见赵叔煞有其事地点头,她心中也好笑。
三喜笑道:“爹,那今晚咱们能吃到那个什么樱桃汁肉了吧?”
赵叔摇了摇头:“等等,还要再研究研究才能下手。”
七福道:“你都研究了三天,上回小蛮说松鼠鳜鱼,你说没材料做不起来,鳝糊也是没材料,这回樱桃汁肉就是猪肉,材料都有了,你尽管去做就是。好不好吃我们来说。”
赵叔还是摇头,三喜和七福铲了积雪,倒进一个大竹筐里,刚回头,就见天权站在后面,静静看着他们。他俩吃了一惊。急道:“公子爷回来了!”
他默默点头,其实他已经站了好一会,他们只顾着和小蛮说话。一个人也没发觉。他见到小蛮眉飞色舞的样子,好像也不怎么想说话了。只觉看着就好。她与先前颓靡痛苦的样子完全不同,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气,似乎,还变了不少,面上像要放出光来一样。
他一出现。场面顿时冷了不少,三喜和七福忙着去倒雪,赵叔也变得一本正经,恭恭敬敬地行礼,跟着就走了。小蛮一个人孤零零地扫雪,回头对他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天权有一瞬间的窘迫,跟着立即点头道:“嗯,我……回来了。”
小蛮将残雪扫了堆在台阶旁边,又脚步轻松地把大扫帚放好。天权默默看着她在偌大地院落里忙乎,纤细的腰身不盈一握,冬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映得头发软软黄黄,稚嫩可爱。大团白雾从她嘴边呼出。睫毛上也染了一些小水滴。
她放好扫帚。又急急跑回来,站定在他面前。脸和鼻子都是红通通地,开口轻道:“嗯,你终于回来了,谢谢你救了我,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好。赵叔他们都是好人。”
他不知该怎么接话,他的生命里,从未出现过这种繁琐又温馨地事情,干净利落的天权公子,突然变得很笨拙。他又点了点头,低声道:“那就好。”
小蛮低头玩着衣服带子,白雾在她耳边擦过,她的耳朵也红红的,被阳光照着,像半透明的玛瑙。天权突然很想轻轻摸一摸,这是一种很鲜活奇妙地生命,与他的习惯格格不入,但不知为何,让人觉得有一种寂寞的倔强藏在里面,不自觉地想靠近一些。
“我想我该走了,不能一直住在这里。”她低声说着,“所以,请你送我离开,好不好?”
天权心中微微一惊:“为什么要走?”
“因为我不能一直住在这里啊,这里不是我的家。”
天权淡道:“暂时不要走,辽兵已经从不归山撤走,他们在到处找你,天刹十方那里也在找你,你一出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小蛮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怕,请你送我离开,不用远,送到镇州城里就好。…:”
她现在什么也不怕了,谁的威胁,谁的利诱,谁的恐吓,都成了风轻云淡。或许十六年来,她第一次活得如此坦然。
天权无话可说,默默看着她。日光照射在她脸上,眼前的少女身材娇小,只到他地肩膀,却骄傲地挺起脊背,仰着头,永远也不服输。她的目光很坚定,知道自己做什么,要什么。现在他终于明白她面上那一层光是什么了。
“你出去了,也不能回家,你父母会被你连累。”
小蛮笑了笑:“我不回梧桐镇,我只是想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好好生活。他们找我也好,找不到也好,我都不在乎。”
天权再次无话可说。
他慢慢转身,良久,才道:“再缓一缓,不要急。”
小蛮轻轻问道:“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她的死活其实与他没什么关系,完全是两个陌生人。
天权淡道:“因为最近有天刹十方地人在附近活动,送你离开会被发现。”
小蛮点了点头:“对,我不能连累你。那……缓一缓再说吧。”
她轻盈的脚步声去远了,天权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那么久,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谎。
屋檐上地积雪落在他肩上,天权轻轻拍掉,又站了一会,才转身离开。
结果晚上赵叔还是试着做了一道樱桃汁肉,甜而且酸,酸得要命,咬一口牙好像就要掉。三喜和七福在厨房没忍住偷吃了一点,结果吃得痛苦极了。
难得公子回来,他们能聚一处吃个饭,他们老爹太会煞风景,这种菜让人怎么吃。
赵叔满脸堆笑,特地用小刀切了一块最大地肉,恭恭敬敬地递给天权:“公子爷请尝尝,这是蛮丫头说的樱桃汁肉,江南菜。不知合不合你地口味。”
天权点了点头。见桌上众人都盯着自己,他便放柔了神色,道:“吃饭吧。吃饭的时候不用讲那么多规矩。”
三喜和七福咬着手指,眼睁睁看他用筷子将那块软绵绵弹性十足地肉夹开。挑了一小块放进嘴里----他好看的眉毛微微一皱,随即松开。
赵叔充满希望地看着他,小声道:“公子爷,好吃吗?”
天权默默点头:“不错。”
赵叔两眼放光,赶紧又切了一块大的给小蛮:“蛮丫头。这菜是你地功劳,快尝尝!”
小蛮笑吟吟地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结果一口气差点卡喉咙里,脸色憋得发青,好容易才把那块肉吞下去。抬头望见赵叔希冀的眼神,她慢慢点头:“好吃。”
赵叔喜滋滋地坐下来,夹着肉往嘴里一塞,跟着一口喷了出来,脸色忽青忽红。半晌说不出话。
三喜叹道:“爹,太酸了。”
赵叔怒道:“偷吃地时候怎么不早说!”七福低声道:“说了不是等于承认偷吃么……”
赵叔脸色发白地起身,一把端起那盘肉。惨然道:“公子爷,菜没做好。都是我的责任。您难得来一次。却……”
天权摆手道:“无妨,还有别的菜。不用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