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虎的眼珠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动了动, 他看向柳然问：“怕？”
他冷笑一声, 想说他就没有怕的时候。还未开口, 柳然就抬手一拳，柯虎的头被打的偏向一边, 柳然继续问：“怕了吗？”
一边的柯蕊和柯缘两人第一次看见强大的父亲被人这样抓着打，一时有点呆愣。
柯虎只觉得被揍的地方一阵麻，似乎没什么感觉, 他想继续冷笑 , 这才发现脸皮只要稍微动动，都痛的让人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柯龙看着三弟瞬间就被打肿的有脸，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
王子怡嗤笑一声：“怂货。”
柯龙：“……”这么能打, 能不怂吗？
柯虎震惊地伸手摸摸自己的右脸，这才发现已经没有感觉的右脸肿了起来。
一边的蒋佳琉扑了过来，带着哭腔质问柳然：“你怎么敢打他？他是你三哥啊！柯炎, 你也不管管？”
柯炎举起说双说：“我打不过她。”
蒋佳琉：“……”
柳然冷笑：“他怎么算我三哥？得看我认不认才行, 再说，我家已经有一个哭包哥哥了，可不要渣包哥哥。”
蒋佳琉：“……您、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柳然更加好笑了：“理喻又不能当饭吃。”
蒋佳琉：“……我告诉你, 我不同意你嫁进来，我柯家……”
蒋佳琉不想和这样不讲理的女人相处，也不想柳然再关她柯家的事情了。
她只想将她赶出去，只想赶紧撇清关系。
然而，柯炎冷笑一声打断她后面要说的话，他声音冰冷的让人刺心：“你从来没有当我是你儿子，为了三哥，你什么话也说的出来。你不想接受然然？蒋佳琉，你有什么资格替我拒绝她？”
柯炎出声后，整个客厅安静了下去。
这是柯炎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字一句地叫着柯家主母的名字。
蒋佳琉！
听到柯炎这样的话，蒋佳琉更是呆在地上，她机械似的转头看向柯炎，张了张口。
坐在一边的柯源太也闭上眼，这一声“蒋佳琉”出口，可见柯炎有多寒心了。
柯源太看向身边的柯龙说：“去，把你妈扶进去吧！”
蒋佳琉听了柯源太的话，又转头看向他，显得不可思议的样子。柯源太对她笑了笑，然后说：“柯虎就是被你给护废了。”
蒋佳琉听了这话，慢慢地瞪大了眼。
这是柯源太对她说过最重的话了，在柯炎和柯源太的双重打击下，她突然间竟然有点茫然。
而柳然将柯虎丢到地上，然后拍了拍手起身，让到一边。
柯虎的两个孩子并没有围过来，而是手拉着手站在一边看着。
柳然露出一个笑容，这两个孩子已经有些不正常了，所以，她知道这两个孩子会给在场的所有人一个惊喜。
她在41世纪见多了，她相信这个惊喜必定会让大家满意。
果然，柯蕊盯着柯虎看了好久 ，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哥哥问：“哥哥，爸爸是不是也做错事情了，所以该打？”
柯缘依旧一脸麻木地看着柯虎，然后想了一会儿说：“不知道，不过他打不赢那个姐姐，所以被姐姐打。就是这样的，没为什么，你不要管。”
柯蕊哦了一声，点点头，又问：“那我们吃完早饭，去拿冰棒吃吧！”
柯缘就转头看着妹妹，笑了。看见自己的哥哥笑了，柯蕊就也笑了。
两个孩子这时候才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又手拉着手回到桌边。
客厅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两个孩子，这叫什么反应？
柳然对于他们的异常一点也没有反应，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然而，地上的柯虎却心神震荡，他此时再也感觉不到脸上的痛，只是震惊又恐惧地看向两个孩子。
比起柳然一开始施加给他的恐惧还有深，还有寒的就是这两个孩子对他被打的视若无睹。
他们怎么这样？正常人看见自己的爸爸被打了会这样吗？
显然，蒋佳琉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也顾不上柯源太说的重话了，甩开柯龙上前扶自己的手，她冲到两个孩子面前。
蒋佳琉抓着柯蕊的双肩，然后问她：“你爸爸被打了，你怎么还吃的下冰棒？”
柯蕊很奇怪：“不吃肚子会饿啊！”
蒋佳琉：“饿？你有没有心？你爸爸被打了，你还管饿不饿？”
柯蕊本来就是霸道的性子，她狠狠推开蒋佳琉，蒋佳琉一时不防被推的摔到地上。
柯蕊一点也不关心，只是大声地质问一直都疼爱自己的奶奶：“奶奶你干什么？你抓痛我了！我就是饿了，我要吃饭。他被打是他不乖，不乖了被打就是活该。”
这叫什么话？
蒋佳琉抖着身子，骂到：“谁教你这些的？谁教的？”
王子怡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婆婆到底在吃惊什么啊？柯蕊说的这些话，每一个字都是婆婆你教给她的啊！”
柳然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觉得小小年纪怎么能说出这些话呢？原来是有人教啊？”
柯蕊皱眉看着她，有点怕的多到柯缘身后：“哥哥，他们都好奇怪。”
柯缘拍拍她的脑袋说：“不用怕，你是小孩，他们不能打你。”
柯蕊也笑：“是啊！我还是小孩子，他们不能打我。但是 ，我可以打他们。”
柯缘就笑了笑，也不否认。
太可怕了！蒋佳琉坐到地上，双眼有点无神。
这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最疼柯虎，所以偶尔也会去柯虎家住，这两个孩子也是所有子孙中她最看重的。
但是，柯虎夫妻感情不好。以前要死要活的要娶她，另一个要死要活的要嫁。
跨越门第、跨越三观、跨越生活习性，他们喜结连理。
蒋佳琉就算再不喜欢这个低门第的女人，觉得配不上自己最优秀的儿子，但是林媚儿有一点好，她生孩子争气。两年生一个，四年时间就给柯虎生了一男一女。
孩子都生了，蒋佳琉也就放下心里的成见，一门心思帮她一起看着两个孙子。
谁知道，这两夫妻，三观不同，很快就产生了分歧。
加上柯虎本就是爱玩的性子，外面的女人时常是一打一打的换。林媚儿原以为找到真爱，结果就是这么个结果 ，自然心有不甘。
男人说不尽的理由，工作、陪酒、和生理构造。女人当然也有说不尽的理由，家人、忠诚、和一生一世。
林媚儿不会忍让，柯虎又是从小宠大，过来恋爱时的那种惊天动地的感情后，到底还是来到了夫妻的矛盾期。
一开始他们吵，后来他们就……打。
拳打脚踢的日子慢慢习以为常，两个孩子从小看到大，蒋佳琉总不能说你爸在打你妈吧？
于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她会告诉孩子，你妈妈被打都是她做了坏事，做了坏事所以被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后来，连柯虎也是这么教的。
柯蕊小，不懂事，你教什么我学什么。柯缘年龄大些，其实已经懂了，何况会抱怨的不是只有柯虎，林媚儿也会在他面前哭诉。
小小的柯缘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家庭纠纷，久而久之，他自然也就麻木了。打吧，随便打吧！无论谁对谁错，都不关我的事。
如今，他们曾经所教的，都一一反噬出来了。
如果没有柳然，这样畸形的思想会伴随到他们长大成人，然后巩固，在也无法改变。
接着，长大成人的两个孩子也会将暴力付诸给身边的人，包括他们将来的孩子、包括……需要他们养老的父母。
想起曾经总总，柯虎蹒跚地爬了起来，他一瘸一拐地走着，起身了才发现受伤的不仅仅是脸，刚才被柳然压着不能动弹的小腿，还有被踢到的胸口，每一处都痛，都仿佛散架了一般。
但是此时的他并不关心这些，他更像看看两个孩子怎么了？
他走到两个孩子面前，双目刺红地看着他们，柯蕊惊恐地躲到自家哥哥身后。
柯虎就抓着柯缘说：“我没有做错事，她打我是她不对，说。”
柯缘皱眉挣脱开他：“我不知道，不要跟我说，我不想听。”
柯虎就看向柯蕊，抓着柯蕊说；“那你说。”
柯蕊大声地说：“你骗人，你没错她不会打你，你被打了肯定是你不好。”
柯虎哭笑着流下一滴泪，他用力抓着柯蕊说：“爸爸没有错，说。”
柯蕊：“你肯定错了！！！”
柯虎问：“你看到我错了吗？”
柯蕊就更大声了：“我也没看到妈妈错，她还很辛苦。每天要照顾我和哥哥，但是她错了所以被打，那是没有办法。所以，爸爸，你被打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要认错，这才是好孩子。”
这些话，全都是蒋佳琉和柯虎在打完林媚儿之后 ，会叫教给孩子。
对于林媚儿被打的事情上，他们希望孩子是这么理解的。
但是，当孩子这么理解自己的父亲，甚至是周边所有的暴力时，柯虎才惊恐的发现。
他的孩子已经，不正常了！
这是报应，是15年前，他对柯炎所做的报应。
柯虎痛哭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赶到12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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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 104 章
客厅里,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 ，大家看着柯虎跪在两个孩子面前痛哭出声。
但是两孩子脸上神情漠然，并没有因为父亲的痛苦而有任何波动。
如果要问为什么？
那是因为, 他们见惯了比这个哭的还凄厉的声音。所以，对于父亲的哭声他们根本就无法共情，甚至堪称冷漠。
当初林媚儿在哭的撕心裂肺时, 两个孩子尚且只是站在一边看。当初林媚儿哭着抱着柯蕊时, 柯蕊都只是告诉她：“妈妈, 你要改, 下次爸爸就不打了。”
林媚儿哭的更大声了, 但是柯蕊只觉得他吵。柯缘就跟不用说了，林媚儿若是和他抱怨, 他直接把门关了，谁也不见。
对待照顾自己长大母亲都是这样，对待父亲自然也不会有太大差别。
柯蕊：“他为什么一直哭？乖一点, 下次小婶婶就不打他了。”
柯缘：“不知道, 吵死了。”
冰冷无情的话语，曾经刺向林媚儿的每一把刀都反过来刺向了柯虎。
柯虎哭着哭着，突然就爬起来往外跑。
柯龙、柯腾终究不忍心自己的弟弟, 上前拉住他问：“你要干嘛？”
柯虎甩开他们的手说：“我去找媚儿，媚儿一定会有办法的。”
柯龙和柯腾都担心他如今的情绪出门容易出事，就拉着不让他去。柯跃脚受伤, 也起不来, 只能坐着干着急。
王子怡则冷笑一声，甚至懒得开口说话。
眼见柯虎挣扎要找老婆，柯源太最后还是开口喊住柯龙说：“你先给媚儿打电话。”稳住柯龙不乱跑，才是柯源太最为关心的。
柯龙一愣, 赶紧找手机说：“对对对，我给媚儿打电话。”
他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结果低头的时候看着上面的两条信息呆住了。
信息是林媚儿发来的，一共两条信息，不过短短几个字，但是却能发出最为诛心的、泣血一般的指控。
——“我恨你。”
——“我们离婚吧！”
柯虎拿着手机站在那里，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这两条短信，一时头晕的不知道东南西北。
也不明白心里到底是伤心还是不伤心？此时到底是更关心这个婚姻终于走到了头？还是更关心身后两个毫无反应孩子的心灵？
他的家七零八落，每一片都好像破碎的玻璃，可以折射出好看的光芒但也会伤人。
他把家给玩散了！
这一刻，柯虎才猛然意识到，林媚儿终于受不了自己了。她终于不要孩子也要离婚了，是自己活该。
是自己活该！！！
柯虎十分痛苦，他捂着脑袋又跪了下去。
柳然看着他的背影，然后问柯炎：“他怎么了？”
柯炎想了一下说：“大概崩溃了吧？”
柯虎凄凉的身影，绝望的气息，都没能引起两人的关心。蒋佳琉听了柯炎冷淡冷静毫无关心的话，心里顿时十分气愤。
他有什么资格呢？
她上前对着柯炎喊：“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回来。如果你没有回来就好了，如果你没有回来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柯源太原本在一边看着，心里也十分难受。柯龙说到底也是他的儿子，他从小看着他长大，蒋佳琉虽然疼他，柯源太又何尝不疼呢？
五个孩子都是他在生产室外等着，然后接过手的。
柯龙小时候生出来时特别胖，比其他几个孩子都胖，白白嫩嫩的。
刚会走路、刚会吃饭、刚会撒娇……每一个阶段都可爱，可爱到让人想要把世界捧给他。
所以，就算现在他做错了事情，就算他十恶不赦，但是作为父母的，又哪不心疼的呢？
然而，这个心疼在一边的蒋佳琉冲上去骂柯炎的时候，散了。
柯源太看向蒋佳琉，双眼缓缓瞪大，他忍着胸腔里的一股股火气，沉声对身边的柯龙说：“上去把你妈拉开！”
他一身的毛孔都竖起来了，就算他心疼柯龙，但是也知道如今家庭如此，是柯龙活该，他自己作出来的。
他们作为父母的，无法帮他挽回，但是可以给他做归宿，这是父母唯一还能做的。
也是作父母，应该知道的是非对错。
绝不是像蒋佳琉这样，上前随便抓一个人就骂，就推卸责任。
这一切和柯炎有什么关系？怎么会说到柯炎身上的？
他花了15年的时间去感化柯炎，去让他接受柯家，去体会这些情，不是让蒋佳琉如此毁掉的。
柯龙最为听话，他上前去拉蒋佳琉，但是蒋佳琉此时因为柯虎的事情心疼极了。
没有人知道，柯虎对她代表着什么。
而柯炎对她又代表着什么。
上前的柯龙被蒋佳琉推开，她指责柯炎，柯炎不为所动，只是一副神情冰冷的样子。
柯源太终于忍无可忍要上前了，却在这时，柳然从柯炎的身后站了出来。
她站在柯炎前面，对着蒋佳琉说：“你不疼的人，我柳家疼。柯炎吃我柳家饭长大的，你凭什么骂他？”
蒋佳琉：“我凭什么不能骂他？他是我生的。”
柳然笑笑：“据我所知，你生下他后并没有好好照顾过，换句话说就是借了子宫住了10个月吧？我查过了，代孕大概在50万左右。我给你按10倍算，给你500万吧！你能不要再自称是他的妈妈了吗？”
蒋佳琉：“……”
柳然颇有一种对待代孕妈妈的气势，蒋佳琉硬是被她怼的安静了。
一边的柯源太也深吸一口气，然后上前拉住蒋佳琉，他盯着蒋佳琉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你怎么敢这样说？蒋佳琉，难道柯炎不是你的孩子吗？只有柯虎是你生的不成？我从医院接过的柯炎不是现在这个柯炎吗？你怎么能这样和他说话？”
蒋佳琉从年轻时跟着柯源太就是一个斯斯文文的女人，柯源太心中的蒋佳琉就犹如空谷幽兰一般。
他心疼她年纪轻轻生了那么多孩子，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对她有一丝怨言。
他觉得蒋佳琉做的不错了，虽然对柯炎不上心，但是作为母亲，她带大四个孩子已经尽力了。
一个人的精力没有那么多，所以 ，柯炎欠缺的所有爱他柯源太都会补上。
无论是谁，疼一个人疼久了，自然就放在了心上。
蒋佳琉疼柯虎如此、柯源太疼柯炎亦是如此。
“蒋佳琉，你有什么资格做他的妈妈？”你怎么能在他离家15年后，回来的这时候说这样的话？
柯源太都忍不住为柯炎喊出来，蒋佳琉不欠他柯炎，但是她欠柯炎太多。
作为父亲、丈夫，听了蒋佳琉的话都心寒至极，却也知道不抵柯炎万一。
虽然柯源太为柯炎出声，但是一百年的柯炎却依旧轻笑一声说：“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第一次了。”
柯源太猛地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蒋佳琉也看向柯炎，连跪在地上的柯虎都抬头看向柯炎。仿佛，在这一刻，他们知道了，隐瞒多年的事情被揭开了一角。
柯炎想了想说：“我记不太清了，但是确实记得妈妈也对我这么说过。”
他认真想了想：“什么时候呢？记不得了。”
柯源太大怒，猛地转头看向蒋佳琉：“以前我去上班，你就是这么对待孩子的？”
见父亲勃然大怒，四个孩子全都扑到了柯炎面前。
他们脸上神情紧张，也带着乞求。
柯龙更是中气十足地作证：“没有的事，妈对我们很好。爸，你不要听柯炎一面之词，如果妈小时候没有好好照顾我们。我们兄弟四人是有受虐倾向吗？还会如此亲近妈妈？”
“你看看现在在这里的我们四个兄弟，我们就在这里，我们四个人的话抵不上柯炎一句吗？你怪妈妈太疼柯虎了，那你疼柯炎时又想过我们吗？”
五十步笑百步，有什么意思？
柯源太一愣，蒋佳琉却已经被柯源太激起愤怒。
她冷笑着看向柯源太：“我和你成婚到现在也有40年了，临老临老了，你竟是这样看我？柯源太，你凭什么说我带不好？我带大的四个儿子，哪个不是人中龙凤？你知道为什么四个孩子都跟我亲吗？因为你作为父亲失格了。”
“你没带过孩子，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