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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不破了解丞相,丞相又何尝不了解他?两人对彼此的想法心知肚明,但都默契十足的选择了闭口不谈。完颜不破是为了甄选储君,身为女真人,从小接受的是虎狼教育,崇信的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欧阳丞相是为了确保女儿不被他连累,平平安安过一生,不得不顺从配合。

如今,致使欧阳丞相配合的因素打破了,他自是不愿意再陪皇上玩下去。万不得已,舍了性命,他亦会保女儿周全。

父女两这里商议如何扳倒太子,继而离开他,却不知,他们的行事,正合了完颜不破现在的心意,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上天安排。

欧阳慧茹别了丞相,一路疾行回到畅春园自己的寝殿,关上房门,瘫软在榻上,掩面,打了几个滚,将头埋在被子里狂笑起来。

成了!困扰了她几个月的心头大患眼见着就要除去,她完全抑制不住内心如潮水般汹涌的喜悦。

笑过,她敛下眼睑,又有种如立云端,头重脚轻的不真实感。刘文清真的会死在外放路上?若是可以,把江映月一块儿干掉该多好?两人都死绝了,她就彻底解脱了!

这个想法一浮上心头就再也无法消去,欧阳慧茹起身,行到窗前,眺望远处山林间因为地热不时蒸腾起来的白色雾气,陷入了深思。

会有办法的,定要叫这姐弟俩共赴黄泉!她眼里闪过一抹凶狠的光芒,冷冷忖道。

作者有话要说:红凤琉璃色~~凤琉璃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07-17 19:29:38

magma6hk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07-17 19:54:50

fuyu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07-17 22:08:05

谢谢宝贝们支持。昨天留言没说清楚,加更是从星期四开始,到星期天结束,共四天哦

这两天单更,因为我要加班赶文。昨天让大家失望了,抱歉,鞠躬!

吟了又吟

知晓了丞相的计划,欧阳慧茹整日想着如何把这姐弟俩一块儿除去,一劳永逸,不由得整日琢磨,弄得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一时有些魔怔了。

太后将太子妃的心不在焉看在眼里,以为她是受了郕王妃有孕的刺激,却又不能点醒她,只得略略向儿子提了提,叫儿子自己看着办。

孩子们的事,太后想管也是有心没力了,若她随意插手,一个不慎就会弄巧成拙,让潜伏在宫中的贪狼钻了空子。也因为忌惮这一点,她最近行事越发谨慎起来,看待后宫那些女人,瞅谁都像狐媚子,防备的紧。

有这种心理暗示做铺垫,无意中犯了她忌讳的元妃下场自然很惨,被当场鞭刑三十,打入冷宫反省,什么时候太后觉得可以了,便再放元妃出来。若不是看在她生养郕王有功的份上,太后几乎想当场将她废了。

完颜不破从太后那里知道小丫头的反常,出了瑶华殿,面色立时便阴沉下来,一路上缓步慢行,踌躇半晌,终是不知该如何劝解,只余满心的无奈。他想狠狠将小丫头搂进怀里,恶声恶气的警告她不准想别的男人,更不准替别的男人生孩子。她只能属于自己,也只能替自己诞下皇子。

但想象终归只是想象,若他真的这么做了,小丫头受惊过度,以她那雷厉风行,无所顾忌的性子,指不定立时便逃出宫去了!

看着漫天飞舞的皑皑白雪,眺望渐渐被白雪覆盖的骊山,完颜不破皱眉,长叹一声,朝身旁的安顺看去,低喃道:“这是入冬第二场雪,往年这个时候,骊山西苑的梅林估计早已红梅绽放,美不胜收了。”

安顺从来没见过皇上为情所苦的样子,见他明明一副思念深重的模样,偏要顾左右而言他,替自己找些借口,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这样的皇上真是亲切极了,也新鲜极了。

他垂眸,掩去眸子中暗藏的笑意,顺着皇上的心意说道,“回禀皇上,奴才方才路过梅林,那梅花果如往年一样开的正艳。左右您现在无事,不若邀了人同去观雪赏梅?”

完颜不破脸上露出些轻松的笑意,点头道,“好主意!”

安顺继续接口,“奴才方才见太子妃正在园中赏雪,这会儿怕还在原处,咱这么去也是顺路,不如叫了太子妃一块儿,皇上您看如何?”

完颜不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赞赏的睇了安顺一样,挥手道,“可以,这就走吧。”他语气虽然平缓,但脚步却不自觉的加快了很多。

安顺调整了跟随的速度,抬眼偷看皇上宽阔的背影,嘴角一勾,微微笑了。这样的皇上有血有肉,比以往那残忍孤傲的模样不知好了多少!也许,他和太子妃这场孽缘,并不全是坏事。不过,日后可要苦了太子了。

安顺内里替鼻孔朝天的太子流了几滴鳄鱼眼泪,便又恢复了平日的面瘫状,专心走路。

安顺早遣了小太监去畅春园蹲点,自然随时随地都能掌握太子妃的行踪,一行人走了没多远,果然在路上碰见了面色冻的绯红,被银狐大氅衬得明艳逼人,正仰头看着漫天飘雪,神情兴奋的太子妃。

“小丫头,怎么伞也不打?冻坏了怎么办?”完颜不破接过安顺递来的油纸伞,走到欧阳慧茹身边,替她遮雪,语带宠溺的温声训斥。

“父皇!我想尝尝这里的雪是什么味儿的!”是不是和现代的味道不同?在异世,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大雪,勾起了欧阳慧茹对于她北方老家的回忆,一时触动,站在雪地里呆呆望天,犯了半晌的傻气。

世宗笑了,见她面色红润,无忧无虑,并不如太后说的那般魔怔,心里一松,明知道她犯傻,却也跟着认真询问,“哦?那你尝出来没有?可和上京的雪有什么不同?”

“嘻嘻,比上京的雪甜一些,香一些!泡茶喝的话,味道一定很纯正!”欧阳慧茹笑的欢畅,煞有介事的说道。

世宗莞尔,盯着她嬉笑无忧的面庞,心中暖意融融,只觉得和小丫头站在一处,哪怕寒风凛冽,心中却似如沐春风,偎贴温暖到了极点。

这种感觉让他迷醉,继而眷恋,脸上的表情完全柔和下来,转头,看向安顺,温声命令到,“太子妃的话你可听见了?叫人立刻接几坛子雪埋起来,待到来年取出,给太子妃泡茶喝。”

安顺连忙领命,叫来几个宫女搜集天上的飘雪。

自己每每一句戏言都能得到完颜不破的认真对待,欧阳慧茹心中一动,拉住他的衣袖,表情严肃,极为认真的说道,“谢谢父皇!父皇对我这么好,我不会忘记的,以后一定好好报答您!”

她这句报答也不是空口白话,努力整倒江映月姐弟可不就是对完颜不破最好的报答吗?

完颜不破虽然不知道她话里有话,可也不难看出她语气里包含的真挚,心中悸动难耐,伸手想狠狠抱她一下,指尖一颤,却又忍住了,只能撇开头去,哑声道,“好,父皇是最重要的,你要好生报答父皇,这两句话,朕记住了,朕日后找你兑现,你可不要耍赖!”

欧阳慧茹对这话的深刻含义懵懵懂懂,但却不妨碍她毫不犹豫的点头。

安顺嘴角一抽,大叹太子妃好拐,这就把自己无知无觉的卖出去了。

完颜不破瞥一眼小丫头纯净的侧脸,眉梢一挑,嘴角上扬的趋势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很好,就这么说定了。走吧,陪父皇去西苑赏梅。今儿下雪,雪中赏梅别有一番滋味。”

“唉!那咱们快点出发吧!”来到异世,成了古人,自然要做一点雅事,雪中赏梅正是其中一项,欧阳慧茹眸子晶亮,兴致勃勃的说道。

两人一路谈笑风生,慢慢往西苑行进。

江映月跟随在两人身后,为欧阳慧茹的博学多才,见多识广而惊异。几乎完颜不破每提一个话题,她都能顺利接上,且言之有物,立意新颖,不说完颜不破被她吸引了全部心神,就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欧阳慧茹在才学和见识方面,确实胜过她多矣。

这样的敌人,她当初怎么会轻视?她上次戳穿她破绽的那一番话真是无意吗?江映月内里不确定起来。身上涌起一阵阵杀意,却只能死死摁进心里。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待她做了皇妃,诞下皇子,定将欧阳家,完颜不破一族一个个算计致死,叫自己的孩子登基,让皇弟做个摄政大臣,她垂帘听政,一点点谋朝篡位。

将一个朝代在潜移默化中悄然更替,没有比这更好的计划了,她一定不能放弃,她要忍!

虽然内里拼命做着心理建设,江映月面上表情却一点都没有改变,哪怕是眼睛,也没有泄露丝毫情绪波动。经历刺杀,成长起来的不只是欧阳慧茹,她也在改变。

完颜不破一行踏过簌簌作响的雪地,在雪地上留下一行深深的足迹,眼见着西苑近在眼前,却遇上了两个不速之客。

“儿臣(微臣)见过父皇(皇上),父皇(皇上)万安。”太子偕同刘文清站在西苑前的一处六角亭前,朝完颜不破行礼问安。

见是太子,完颜不破脸色有些紧绷,沉声问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回父皇,儿臣和文清在此煮酒赏雪,顺便吟几首诗,图个乐呵。”太子伸手指向六角亭,只见亭中果然放着一个小火炉,正燃着艳红的火焰,其上温着一壶酒,正冒着薄薄的热气,热气在空中蒸腾飘散,引得酒香四溢,场面极为温馨舒适,让人不由自主便想停步上前,与他们共饮一杯。

刘文清待太子话落,容色平静,不卑不亢的朝完颜不破作了个揖,声音清亮的道,“微臣刘文清见过皇上。”

欧阳慧茹瞥两人一眼,额角抽了抽,心中吐槽:又作诗?刘文清,你还有完没完了?你就没点别的本事?想巴结上父皇,免了你外放之苦?碰上姐,算你倒霉!能踩你一次,姐照样还能踩你第二次!

完颜不破并没有注意小丫头的表情,见到如翠竹一般翩然挺立的刘文清,围猎时的记忆又回笼了,不由点头微笑道,“是你?朕记得你,你作诗很不错!”边说,边举步往亭中走去,显然是来了兴趣。

刘文清和太子暗暗对视,双方眼底皆浮起笑意。不枉他们日日在此守候,终于等来了要等的人,这次机会一定要抓住了!

江映月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跟随在完颜不破身后进亭,期待着皇弟的精彩表现。皇弟的才华如何,她丝毫也不怀疑,定叫完颜不破眼前一亮,让他好生见识一番什么叫惊才绝艳。

欧阳慧茹蹙着眉,神色有些不耐的亦步亦趋跟着自家父皇,也不给太子见礼,自发的在父皇身旁坐下。

太子脸色黑了黑,但见完颜不破对她的无礼视而不见,也顾虑着不能搅了心上人费心布置的局,只能苦苦忍耐。

刘文清睇视欧阳慧茹一眼,眸子暗沉了一下,心中着实有些忌惮,却又很快平静下来。凭着他的长才,还能接二连三输在一个女人手里?他当真不信!

踩了又踩

完颜不破在亭中坐下,见小丫头自动自发的跟过来,紧挨着他落座,态度亲昵自然,视一旁的太子如无物,心中不由大悦,面上表情更显温和,朝两人说道,“大雪天煮酒赏雪,你们还真是雅致,作了什么诗?念出来让朕听听!”

太子看刘文清一眼,摆手谦虚道,“儿臣才学有限,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挫作,还是让刘大人吟一首诗供父皇鉴赏吧?”

完颜不破点头,看向刘文清的眼神略带几分兴味。上次,这人作的诗确实是好诗,只是,他的注意力都被小丫头吸引去了,对他的印象不是非常深刻,如今再遇,他心中确实有些期待。

欧阳慧茹瞥一眼父皇期待的表情,嘴角抽了抽,左手支额,暗暗瞪视刘文清一眼,只等着他划下道来,她好接招。

刘文清转头去看亭外飘飞如絮的鹅毛大雪,又转头看了看烧的正旺的火炉,沉思半晌便缓缓吟咏而出,“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回的一阙小诗没有上次的巍峨大气,却透着一股清新闲适,慵懒醉人的味道,令人闻之便想坐到火炉边上,与好客的主人坐下小酌片刻,驱赶冬季的寒冷。这首诗应情应景,实在是没有哪里可以挑剔了。

有完没完!剽完刘禹锡剽白居易?做人不能这样没节操!虽然早有准备,欧阳慧茹依然被惊的手肘一滑,头颅一低,眼底微微露出悲愤之色。更为悲愤的是,小白脸尽然还用了她的旧招,邀请父皇喝酒?她内心真的有些崩溃。

完颜不破听完刘文清的诗,果然面色大悦,一连赞了三个‘好’字,可见对这首诗欣赏至极。他抬手,朝身后侍从命令道,“这诗用在此时此刻真是应景!来人,替朕斟酒,朕要与爱卿小酌几杯。”

您也成了酒鬼吗?欧阳慧茹闻言,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

江映月这时自动走出来,上前替几人斟酒。皇弟这样出息,仅用了一刻钟便得了完颜不破赏识,她心里极为高兴,轮到替皇弟斟酒时,眼睛微微一弯,露了一丝笑意。

刘文清心中有些自得,见皇姐对他露出赞赏,内里更是添了几分高兴,但面上依然云淡风轻,倒叫完颜不破高看一眼。

完颜不破率先举起酒杯,众人连忙跟随。他仰头,将杯中薄酒一口饮尽,完了吐出一口浓浓的雾气,脸上表情舒爽无比。

“哈哈,好诗,好酒,好景!值得朕再饮一杯。”他大马金刀的坐着,放下酒杯,朗笑道。

“父皇说的是。”太子连忙出声附和,拂开江映月,亲自替他满上酒,脸上表情眉飞色舞,得意非凡。取悦了父皇,让父皇亲眼见识了文清的才华,何愁文清不能留在上京陪伴他?

欧阳慧茹学着完颜不破的样儿,一口气饮下清冽的酒液,喉头顿时火烧火燎,等烧完,腹内涌上一股热气,后劲十足的感觉极为舒服。

她睇视一眼喜形于色的太子和故作清高的刘文清,嘴角一勾,轻蔑一笑,凑近完颜不破说道,“刘大人这诗虽好,却有些太过惫懒闲适了,让人听了浑身不得劲儿,只顾耽于享乐。”话落,她顿了顿,见父皇露出兴味的笑容,眼神灼灼的向她看来,她眯眼,仗着两分酒意,更凑近了些,在他耳畔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听闻刘大人要外放边塞了。待刘大人经历了边塞的浩渺苍茫,定能写出如‘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这样满怀男儿气概的诗来!父皇您说是不是?”言下之意便是讽刺刘文清小女儿态了。

刘文清和太子当即被气的倒仰,面色青青紫紫,变幻不定。上次说要纵情享乐的是她,这次说要体会苦寒生活的也是她,但偏偏她好似说什么都有理,随意念的几句诗,也是怎么听怎么有味,让骄傲如刘文清也是找不出一丝瑕疵来。

且她话里话外直把刘文清往外放边疆上扯,若完颜不破真的点头表示认同,那刘文清外放之事等于是铁板钉钉了。

几人心思弯弯绕绕,俱都灼灼的看向完颜不破,紧张的等待着他发话。

完颜不破眸色深沉的盯视着小丫头被薄酒染红的艳艳樱唇,感受着她如兰的气息不断在耳畔吹拂撩拨,心中的躁动几欲压制不住,身下竟慢慢起了反应,哪里还有心思仔细听她在说些什么?

为了不出丑人前,凭着过人的自制力,好不容易压□体的异样,他仔细回味一番,不得不承认,小丫头说话看事就是一针见血,随意吟出的两句诗,也比刘文清的精心之作更大气,更有味。刘文清虽然才华横溢,但到底年轻,少了几分眼界和锐气。他不欣赏对方这种温吞的性格,他向来主张做人要隐含锋芒,像野兽一样。如小丫头这样大开大合,洒脱不羁的性格,就叫他爱不释手。

与小丫头一比,刘文清在眼界、认知、心智方面尚且不及,下放到边塞磨砺确实是必要之举,丞相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看来也是因为爱才心切。

完颜不破忖度片刻,面上微笑起来,看向身旁灼灼盯视着自己的小丫头,强忍住想亲吻她绯红面颊的冲动,点头称是,“太子妃说的很对。刘爱卿虽然才华出众,但是年纪尚浅,缺少一定的眼界和磨砺,心智有些过于软弱。若下放关外,不出两年,定能有所成长,朕对此很期待!”

闻言,欧阳慧茹满意了,垂头,嘴角绽开一抹极淡的笑容,心中暗暗忖道:刘文清,姐说过了,能踩你一次,照样能踩你第二次!你就乖乖的等着外放边关吧,届时,姐还有一份大礼要送你!

话已至此,刘文清还能说些什么?只能接受自己两度败在同一个女人身上的事实,惨白着脸,语气僵硬的回道,“皇上谬赞了,微臣到了地方,一定好生为官,不负圣恩。”

太子心中不甘,却也知道,这个时候替他求情绝不是明智之举,搞不好还会招致父皇的反感,毁了他的仕途。

完颜不破背后站立的江映月此时完全傻住了,她的皇弟竟然又败给了欧阳慧茹?回神,她随即暴怒起来。又是该死的欧阳慧茹!欧阳慧茹,你到底要怎样?为什么三番两次与我们作对?西山刺杀,真该一刀宰了你才是!

心中狂涌着嗜血的冲动,江映月内里嘶吼叫嚣着,抑制不住的激烈情绪慢慢从眼底渗出。

感觉脊背发寒,一股恶意正不断朝自己逼近,欧阳慧茹强忍住芒刺在背的不适感,回头瞥了江映月一眼。

没想到欧阳慧茹感观如此敏锐,见她看来,江映月连忙收起眼底的情绪,压下心中的嘶吼和叫嚣,做出一副亲和温润的样子。

欧阳慧茹眼睛一眯,喉头一紧,对她的伪装感到作呕。收回视线,眼角余光瞥向表情如出一辙,同样温润如玉的刘文清,深深的厌恶再也抑制不住。这姐弟俩如此相似,怎得就没人对他们的长相提出质疑?

不过也对,这两人表面上素未平生,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寻常人也不会往兄妹关系上想,顶多感叹个‘夫妻相’之类的。

等等,夫妻相?欧阳慧茹眸子一闪,再次回头朝江映月看去,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个遍。

江映月是第二次被欧阳慧茹这样看。心底的惶恐和不安却比第一次还要强烈。她有预感,欧阳慧茹这次一定也不会说什么好话。

果然,欧阳慧茹打量完江映月,朝刘文清看去,温声问道,“刘大人才华斐然,一表人才,不知家中可有妻妾?”

刘文清心中莫名,面上依然带着浅笑,恭敬答道,“回太子妃,微臣目前尚未娶妻。”

太子眼神变了变,可有完颜不破在场,他丝毫不敢表现出对刘文清的在意,只能默默咬牙,强自忍耐。他近来发现,但凡有太子妃在场,他所有的情绪唯剩下一个‘忍’字可以诠释。

完颜不破并没有发现太子的异样,只一心关注着自己的小丫头,见她眸子发亮,盯着刘文清的眼神非常专注,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淡了下去,抿唇问道,“小丫头问这个做什么?”

“父皇,慧茹给刘大人做个媒怎样,您同不同意?”先设个语言陷阱,等父皇踩了再说。她语焉不详的问。

江映月闻言心里打突,眼睛死死盯住自己的脚尖,不敢与欧阳慧茹对视。她真的怕了欧阳慧茹这张嘴,每每都能三言两句将她和皇弟打落深渊!但愿这次不是!

完颜不破心头一松,紧绷的脸上立时又露出三分笑意,想也不想就点头道,“好啊,太子妃要把谁指给刘爱卿?”

太子和刘文清唇色都有些发青,虽然想法不一,但抗拒的心理都同样强烈。

欧阳慧茹看着两人变脸,心中快意的不行,伸手朝头快埋进胸口的江映月指去,“那慧茹就越庖代俎了。父皇,您看江女史的面容,和刘大人长的多像?这就是民间传言的夫妻相。这样的两人就是绝配,日后定会琴瑟和鸣,夫妻和睦。刘大人要远赴塞外,在这之前,不若您给他一个恩旨,赐他一个贤妻如何?”

完颜不破闻言仔细审视两人面孔,果然越看越像,直审视的江映月姐弟心头发憷,情绪濒临崩溃的边缘。

幸运的是,完颜不破在两人支撑不住之前收回了视线,睇一眼小丫头满怀期待的表情,心中暗暗忖道:虽然江映月还有些嫌疑,但是赐给刘文清,两人一同远赴塞外,也翻不出什么浪来,于他而言,也算是变相的处理了一个麻烦。小丫头难得求他一次,绝不能让她失望了。这个年纪的女孩,正是最爱拉郎配的时候,罢了,她要玩,便由了她。若等到刘文清出发时查出江映月不妥,在外放路上病死一个柔弱的女人也很是正常。

想罢,完颜不破在一人兴奋,三人绝望的情况下点了点头,干脆的应诺,“果然很是相似。江女史也是才华过人,且性情温良,处事恭谦,和刘爱卿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待刘爱卿从京中出发,就来朕这里领人回去吧。”一个卑微的宫女合着一个五品小吏,还不配他下旨赐婚。

见到三人被完颜不破的话震到面色发白,眼里不经意间泄露了各自最真实的情感,有焦虑,有恐慌,有绝望,有怨毒,精彩纷呈。欧阳慧茹顶着众人对她不断飙升的仇恨值,内里畅快的笑了。

恨吧,趁着你们还能恨的时候赶紧都宣泄一下,待你们这对‘夫妻’到了塞外,你们就恨不起来了。死人,当然是没有情绪的!

心中冷冷忖度,欧阳慧茹扬起下颚,施恩般看向江映月,温声说道,“江女史,父皇和本宫替你找了这么一个如意郎君,日后你就不是宫女,而是正经的官家夫人了,你还不快跪下谢恩?”

江映月肃着脸,噗通一声重重跪下,深深埋在双手间的面容瞬间狰狞似鬼。

待直起身来时,她已经收了狰狞的表情,看似容色平静,可身形却微不可见的一晃,喉头腥甜,险些喷出一口血来。嫁给自己的亲弟弟?这样荒诞不经的事若真的发生,叫日后他们姐弟俩如何有颜面面对天下人?

感染伤寒

自西苑‘巧遇’完颜不破之后,江映月姐弟彻底沉寂下来。

两人明明各自都在努力,却是离着他们的复仇大计渐行渐远,直至走到如今这种无能为力的绝境。他们需要好好沉淀,思考一番为何会这样,再确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想来想去,两人都想到了同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欧阳慧茹。欧阳慧茹此人仿佛是为了天生来克他们的一样,只要有她出现,他们明明计划的好好的,到最后都会功亏于溃。

欧阳慧茹此人不能留!一定要除去!两人没法凑在一起商量,却不约而同的齐齐想到。但是,凭他们现在的处境,自保尚且不能,想要动手除掉欧阳慧茹何其艰难?两人再恨她也不过是内里自苦一番罢了。

被指婚给了自己的亲弟弟,还要双双被外放到边塞,没有三五年不能回京,江映月只要一想到他们往后的处境就五内俱焚,心中的绝望和彷徨比国破家亡之时好不了多少。

她心中煎熬,虽然面上不显,但身体不过半月就消瘦下去,幸而冬天着装比较厚实,才没有引来安顺大总管的侧目。她知道,她身边有人在监视,而安顺大总管更是时刻注意着她,令她如履薄冰,不敢走错一步。

强敌环伺,前面是万丈悬崖,后面却又无路可退,她这次真的能扭转乾坤吗?江映月也迷茫了,往日的坚定和自信被消磨殆尽。

这日,她照惯例,依旧伺候完颜不破更衣。

完颜不破此人非常傲然,心中明明怀疑她,却还敢放任她肆意的接近他身侧而不怕她行暗杀之举。

但离的完颜不破再近,她也是不敢动手的。她亲眼见过完颜不破杀人,当时对方挥刀乱斩,抬手轻取百颗人头却满带畅快笑意的身影在她脑海里刻了印,令她永生难忘。她当时全身都在颤抖,心尖都在发憷,寒意直从脚底爬升到了头皮。自此,她怕了,她不敢动手,因为她知道,她只要泄露出一丝半毫的杀气,完颜不破动一动小指也能当场把她碾死。

克制着心头的胡思乱想,江映月伸手,替完颜不破拉好衣襟,又俯□将他衣摆处的褶皱抹平,用手轻拍了两下,不想,她轻轻拍打衣摆的时候,完颜不破身子一晃,忽然倾身,朝她压来。

被高壮的男人压倒在地,江映月有些目瞪口呆,直到安顺焦急的呼唤声传来,她才回神,转眼去看完颜不破表情。

只见完颜不破眼睑半开半合,面颊烧红,眉头紧皱,显是极不舒服,有昏厥之相。

“快,把皇上扶起来,叫太医!”安顺边喊边跑过来搀扶完颜不破的胳膊,江映月连忙伸手,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合着安顺一块儿把他抬到龙床上。

“皇上发烧了!”江映月伸手去触完颜不破额头,皱眉道。

“让杂家来伺候,你去外边看看太医来了没有,没来赶紧去太医院催一催。”皇上昏厥,没有防备能力,安顺自然不放心江映月随意近皇上的身,开口命令到。

江映月知道安顺的顾虑,低眉顺眼的答了一声是,乖觉的出门去了。

完颜不破身体强健,甚少生病,病到高烧昏厥还是第一次,太医很快就赶了来,神情非常紧张。

乾坤殿闹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就居住在附近的太后,在太医诊治的时候,太后带着正巧在她殿内请安的柔妃一块儿急匆匆的赶来,神情焦虑的守在一旁。

过了许久,太医顶着一脑门的冷汗,表情肃穆的放下诊脉的手,没有先禀报太后病情,而是噗通一声跪下,朝她拱手央告:“奴才斗胆,还请太后移驾别处,留皇上单独在此,免得过了病气。再请太后招来随行太医进行会诊。皇上病情复杂,奴才不敢擅专。”

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底,但临到九死一生的时候,自然该多拖几个人下水,正所谓人多力量大,集思广益,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

太后盯视冷汗簌簌而下的太医一眼,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来人,招所有太医过来给皇上会诊!动作要快!!”太后高声朝殿外的侍卫命令,走到儿子床前,心疼的看了半晌,伸手欲触摸他滚烫的面颊,却被太医阻止了。

太后面色一沉,到底没有发作太医,只是心中的忧虑更深,带着面色苍白的柔妃退出内殿,在外间等候。

侍卫领命,飞奔而去,半柱香时间,五名太医先后赶到,进了正殿,不待行礼,已是被太后挥手,赶进了内殿给皇上会诊。

殿内殿外霎时间静的落针可闻。宫人们有感于周身冷肃的气氛,俱都表情凝重,屏声静气。

太后坐在主位上,定定看着虚空沉思。她面容平静,可内心正翻江倒海,狂风呼啸。太医的异样她如何看不出来?儿子莫不是得了什么重症?不,不会的,吾儿一定会长命百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