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老土这才指着前面的凳子道:“坐吧。”

寒非邪和战湛坐下,胖老头给他们倒茶,慢条斯理道:“我知道你们要问我什么,你爹不在这里,你们回去吧。”

战湛呆了呆,才道:“我爹呢?”

胖老头道:“他有更要紧的事情要。”

战湛道:“什么事?”

“军事机密。”

“是我娘让我过来的。”

“我知道。”胖老头道,“为了引开其他人的注意力嘛。”

战湛没懂,问了一句,“什么?”

寒非邪懂了,“陲安只是一个幌子?”

胖老头对着他们俩都有种懒得说话的感觉,“嗯,是这么一个意思。”

战湛反应过来了,“我娘让我来陲安,就是为了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引过来?”

胖老头看他的眼神总算有点温度,“挺成功的。”他看战湛和寒非邪都眼巴巴地看着他,思索了一下,接下去道:“岑文斌是不是在你手里?”

战湛道:“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天天想着升官发财死老婆的没错,他在我手里。”

胖老头把“升官发财死老婆”七个字在嘴里念叨了一遍,冷笑道:“那就是他没错了。他现在受云牧皇器重,对老婆家倒不必像以往那么忌惮了。嘿,要不是他”

战湛听说了一半又不说,催促道:“怎么了?他出卖情报了?”

“那倒没有。”胖老头敷衍道,“军事机密,想知道先参军再混到我这个级别。言归正传,岑文斌这个人你们暂时不要动。他后面连着其他事,还不到动的时候。”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给战湛,“元帅给你的,你看完把信烧了,然后走吧。”

第91章 小城之行(十)

战湛急于知道战不败的消息,没计较胖老头不客气的态度,抓过信看起来。

胖老头道:“你们再在城里呆两天就走吧,岑文斌交给我来解决。”

战湛正看信,烦他在耳边嘀嘀咕咕,随口道:“别吵。”

胖老头的胡子立马吹起来了,“你竟然这么对我说话!”

战湛看完信,递给寒非邪道:“我怎么知道这封信一定是我爹写给我的?”

“元帅的字迹你认不出来?怎么当儿子的?”

“你要跟我竞争上岗?”

胖老头气得抖了。

战湛道:“我爹到底在哪里?”

胖老头冷冷地说:“军事机密。”

那句竞争上岗把他得罪狠了,接下来不管战湛怎么威胁利诱,他都不肯再同他说话。

寒非邪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战湛道:“听我爹的吧。”战不败这封信一共二十来个字,一是报平安,说自己很安全,不必担心,二是让他早点回家。书房里有战不败抄的书,他的自己战湛是认得的,上面还盖着军神府的印信,当不会假。

寒非邪将信折起来,正要收入怀里,就被胖老头一把抢去放在灯笼里烧了。

战湛笑嘻嘻地看着老头道:“你什么时候来迎娶岑副将?”

胖老头从来没被人这么调侃过,脸涨得通红,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想骂又骂不出来的样子。

“又不要聘礼,你别激动。”

“滚你个臭小子!”胖老头提着灯笼往屋里走,走了一半又回头道:“走时把门关上,岑文斌你放在客栈里,我自己去领。”他顿了顿,音量降了稍许,“你父亲说你最近变了不少,你不要让他失望。”

战湛心头一震。被老头握在手里的灯笼摇摇晃晃地进了屋,院落里的光黯淡了一半,他站在原地,后悔起刚才开的玩笑。

那个人必然跟着父亲身经百战,立过不少功劳。别人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在家里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他却还要为战事、为父亲、为自己操心

战湛冲动地跑到门前。

胖老头衣服脱了一半,转头看到他,愣了愣,继而怒道:“臭小子!竟敢偷看老子我更衣!”

战湛本想说大家都是男人,我更青春美貌,你实在没什么看头,但他是来和解的,自然不敢火上浇油,尴尬地说道:“我老子是战不败。”

“滚你个王八蛋!”

“那个王八还是”

战湛话没说完,就被一块不知道对方从哪里摸出来的砚台砸出来了。

寒非邪抱胸站在他身后,表情高深莫测。

战湛委屈地咕哝道:“我想说几句好话哄哄他的。”

“用偷看他换衣服的方式?”

“这是意外。”

“呵呵!”寒非邪搂着他的肩膀往外走。

战湛觉得他的笑声略耳熟。

屋里头的胖老头虽然把人砸了出去,但耳朵竖着呢,听说战湛要说几句好话哄哄他,立刻就等着了,谁知对方竟然往外走,立刻蹑手蹑脚地跑到门口,正好看到大门关上。

他怅然若失地站了会儿,才低骂道:“兔崽子!”

“你说我是兔?”他后面冒出一个声音。要是战湛还在这里,一定会开心地跳起来,因为从胖老头内间里走出来的不是别个,正是战湛牵挂惦记的战不败。

胖老头看到战不败就像老鼠见了猫,大气不敢出,讷讷道:“这不是说顺口了嘛。”

“说是我儿子的老子也是顺口?”

“顺啊,顺口。”

“王八蛋也是顺口?”

胖老头支支吾吾了半天,干脆转移话题道:“我觉得战小公爷和传闻中的不大一样。”

提到这个儿子,战不败脸上总算有了笑容,“嗯,雾衣说他懂事了,我看的确是懂事了。”

胖老头道:“刚刚他还戏弄我来着!”

“你连他老子一块骂了,还不过瘾?”

话题怎么又转回来了?胖老头赶紧拐弯,“岑文斌怎么办?”

战不败冷笑道:“敢把自己的士兵带到沟里去,他就该有掉沟里的觉悟。”

胖老头看他样子就知道岑文斌决计活不了,“得罪司徒家怎么办?”

“我得罪最狠的不就是他们的主子吗?”战不败说时,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胖老头眸光动了动,状若漫不经心地试探道:“皇帝处心积虑对付我们,以后怕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战不败面容一沉,“我领兵在外,他不敢动的,以后湛儿有他的路要走。”

胖老头眉头微微皱起。

战不败看着他,容色忽而凌厉,“是不是那些人又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

战不败板着脸道:“没有最好。我不希望十三年前的那种事再发生,不然”

胖老头眉头神经性地一跳。

战不败大概觉得接下来的话说出来伤感情,没有说完,但眼神毫无保留地表达着内心的想法。

胖老头嘴巴微张,千言万语就这么冻结在战不败近乎冷酷的眼眸中,慢慢地点了点头。

战不败道:“被亡骑占领的城池我们要拿回来!接下来还有几场硬仗要打,你好好休息。”

“你真的不见儿子?”

战不败边转身边淡漠地说道:“不是见过了吗?”

或许是那封信书信起了作用,又或许是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感应,自从战湛去过那个屋子之后,对战不败的安危不像之前那么担心,晚上也没有再半夜起来嗑瓜子,对其他的事情也有了兴趣——比如说灵兽市场。

反正躲在客栈里是过两天,出去也是过两天,他决定去灵兽市场看看。

寒非邪对他虽然没有到千依百顺的地步,却也相差无几了,听他说要去,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灵兽市场和他们下榻的客栈就隔着三条街,右拐走出一百米就能看到人头攒动,还没走到市场就看到街道两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子,茶具、布料、胭脂、折扇应有尽有。小贩们扯着嗓子拼命吆喝,生怕声音低一点注意力就被别家抢去了。

战湛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走马观花地扫了一眼,正要往市场里头走,裤子就被一只小手拉住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是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小脸蛋白白嫩嫩的,人却很瘦。

她傻兮兮地看着他,鼻涕随着呼吸忽隐忽现。

战湛很有种帮她把鼻涕挤出来的冲动,“呃?你要我买什么?”他当然不会奢望她抱住自己是因为自己太英伟不凡。

小姑娘愣愣的,半天才蹦出一个字:“香。”

战湛闻了闻身上,道:“不香啊。”

小姑娘身后,一个少年拿着一个香炉走过来,先将她拉开,才将香炉递给战湛道:“这个是宁神香,有助睡眠。”

战湛道:“多少钱?”

“香要五十个铜板,炉子一两银子一个。”

战湛虽然觉得这东西没什么用,但看两人都小小年纪,瘦得皮包骨,心里不忍道:“好,我买了。”

少年眼睛一亮,道:“您还要其他香吗?”

战湛暗道:他看上去很臭吗?

寒非邪突然道:“听说有一种香叫冲霄?”

少年警惕地看着他。

寒非邪掏出一锭金子,估摸着有二十两。

少年犹豫了一下,带着他们回摊子,从一个古旧的木盒子里掏出一个香块,恋恋不舍地摸了摸道:“这个是。”

战湛不知道冲霄是什么,但看寒非邪的目光就知道,一定是好东西。

寒非邪将香块拿过来,凑在鼻子下闻了闻,过了会儿露出喜色,“的确是。”

少年看着他手里的金子,道:“要五十两。”

战湛毫不犹豫地补上了,然后打算再去灵兽市场逛逛,却被寒非邪抓着往回走。

“怎么了?”

寒非邪将冲霄放进怀里,手里拿着香炉,边往回走边道:“回去试试。”

战湛:这表情怎么这么像买AV归来的大学室友。

事实证明,他不该对寒霸有这么高的期待,能够引起寒霸积极性的只有打怪升级收小弟而已。他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寒非邪将香块敲开,放了一小块在香炉里点着,然后让一号守在外面,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进来,再关门,关窗

战湛紧张了,“这是要决一死战的前奏吗?”

寒非邪道:“到床另一边去。”

战湛:明知道寒霸是为了练级,可听起来还是很像看AV啊

寒非邪等他退到床尾,才上床占据床头。

两人各自盘膝。

寒非邪道:“有个制香的流派,算是药师分支吧,用秘方做出来的香能够使修炼事半功倍。”

战湛接口道:“这种香的名字就叫冲霄。”他就知道,跟着寒霸有肉吃。

寒非邪道:“因为流派创始人叫冲霄。”

战湛:这么说来,自己的名字很适合用来发明酱汁。

寒非邪第一次用冲霄,并不指望它能起多大作用,但用了才发现剑气在体内行走的速度竟然比平时快了三倍有余,不止如此,他明显能够感觉到丹田处光环颜色变化。

冲霄香气渐弱。

他看着剑气从蓝色完全变成紫色之后,慢慢地睁开眼睛。

战湛仍一动不动地坐着,额头隐隐渗出汗水。

寒非邪愣了愣。难道战湛到了升级的关卡?

门口一号身影晃了晃,像是满腹心事。

寒非邪下床打开门。

一号看他出来,松了口气道:“寒公子,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城里的军队快将陲安封锁了,正在大肆搜查我们的行踪。”

寒非邪道:“还是岑文斌的妻子?”岑文斌失踪这么多天,他妻子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几天城里一直有士兵巡逻,客栈更是被搜了好几次。幸好岑文斌不曾对他妻子提起过有关他们的事,他们又有军部通关文书,那些士兵不敢搜查,所以都被他们躲了过去。

一号道:“不,这次不像。”

二号从隔壁走出来,“可能是天都来人了。”

店里的伙计从下面匆匆忙忙跑上来,对着正要回屋的三人道:“几位爷,楼下有人送信给您。”

会这时候送信来的,只有那个胖老头吧?

寒非邪打开信,果然看到军神府的印信,让他们把岑文斌留下,快点离开这里。他回头看了眼正在要紧关头的战湛,眉头打了个结。

第92章 死亡平原(一)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是了。

寒非邪正想着怎么拖延时间,就听到下面吵吵嚷嚷的,明显是军队搜到了这里,店里其他伙计正在把人往上带。一到四号的面色明显严肃起来,四号守门,三号和二号往楼梯口走,一副死守关卡,血战到底的悲壮模样。

“等等。”寒非邪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诡异的主意,心里虽然没有什么把握,却也比闹得天翻地覆要好。这个时候,已经不容许他多做考虑,“你们去偷一套女人的衣服来。”

“啊?”

一到四号的发音相当一致。

寒非邪补充道:“款式明显点的。”

虽然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不过看在战湛的份上,他们几个还是跑出去找了。

寒非邪转身回到房间,战湛盘膝坐在床尾,大半个人陷在阴影里,额头上的汗水一颗颗地往下掉,显然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不敢惊扰,蹑手蹑脚地将法拉利塞进床底下。

法拉利发出不满地呜呜声。

寒非邪给了他一记眼刀。

法拉利扭身,用屁股对着他。

寒非邪又将行李藏好,本来还想收香炉,想了想,干脆放在外面。等他做完这些,二号率先回来了,手里抓着一套粉绿色的连身纱裙。

寒非邪没空表扬他有偷鸡摸狗的天赋,对他这样那样地吩咐了一番,将他扫地出门。

寒非邪将门关好,深吸了口气,撕拉一声,将衣服衣襟扯坏了些,又将裙子扯开了一条缝,再然后,慌里慌张地撕开自己的衣服,裤子,跳上床,放下床帐,拉过被子,与战湛面对面地坐着。幸好床够大,寒非邪动作又极为小心,两人虽然靠得近,却并没有碰上。

战湛对一切毫无所知,仍无动于衷地坐着。

寒非邪做完这一切,将脸上的面具扯了下,一双耳朵高高竖起,听着外面的动静。

士兵搜查极快,脚步声很快到了隔壁,然后门被一脚踹开。

寒非邪看到战湛眉头皱了一下,心头一惊,喉咙却不由自主地发出被情欲困扰时的呻吟声。托福于寒家家仆丰富的夜生活,他夜游时听到过几次,此时模仿起来竟然也像模像样。

士兵们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么大一帮人都闯进来了,里面还能春意无边。

“什么人,快点出来!”士兵们有些恼羞成怒。

寒非邪掀起帐子转头冲他们飞快地看了一眼,又回过头去,旁若无人地继续呻吟。

士兵们第一次见到这样漂亮的男人,一时都惊住了。

二号就在这惊艳后的短暂静谧中闪亮登场,“公子!”他大叫着进来,指着士兵们的鼻子开始骂,然后在对方按捺不住发火的时候气势磅礴地吼道:“你们知道我们公子是什么人吗?竟然敢打扰我家公子办事!”

不管是小说还是现实,这种威胁总是很好用的。

士兵们都是草根出身,第一次看到寒非邪这样漂亮的人,又看到二号这副架势,一时被唬住了,问道:“什么人?”

二号脑海里转了好几个姓,最后蹦出个,“云!”

士兵们脸色大变。在腾云帝国敢这么明目张胆报一个云字的,必然是王孙贵胄。

二号见他们被唬住,趁热打铁道:“还不快滚。”

其中一个士兵道:“老大,我觉得不对劲啊,哪有人这种时候还能做那种事?”

领头那个士兵闻言又收住了迈出去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