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柳独欢不答话,公玉齐露出一副苦恼无奈的表情,叹了口气。
“想当年,阿欢对我又亲又抱,如今,却是连看我一眼都不愿了。”
展颜:“噗…”
又亲又抱???天,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展颜只觉自己面上抽抽的都有些僵硬了,转身幽幽看了柳独欢一眼,那意味不言而喻。
柳独欢终于抓狂,跳脚道:“我早知道,早知道你是这德行,打死我都不会抱你,何况那明明是…”
话没说完,公玉齐突然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柳独欢以为他这是要抱自己,吓得连忙住了嘴,猛的后退,却见公玉齐目标并不是他,而是将展颜搂在了怀里,做出一副轻佻的样子。
“我想,是不是展颜你这面容将我家阿欢迷住了,才叫他迷途不知返,我要好生研究研究,赶明儿,做一张你这样的人皮面具,让某个不知道归家的人啊,赶紧回来。”
柳独欢身子僵在原地,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急的都快哭了。
再看展颜,居然无一丝反常,嘴角带笑的看着抱着自己的公玉齐,随即旋转起身,将他按在了椅子上,然后,长腿一挑,坐在了他的怀里。
一手搂住公玉齐的脖子,一手放在他的胸口,那姿势,那笑容,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要多风骚有多风骚。
柳独欢心里咯噔一下,只觉被人当头一棒,满眼前全是星星。
天啊,他失策了,这还是那个淡雅清丽的江展颜吗?在妓院这么久,她也被腐蚀了啊,你看看那小模样,哪像一个大家闺秀,活脱脱一个风尘女子啊。
看见柳独欢这幅模样,展颜轻笑一声,凑到公玉齐耳边咬耳朵道:“这戏我也帮你演了,能不能成事,就看你自己的了。”
公玉齐了然一笑,伸手轻柔拂过展颜的面孔,眼里满是感激与赞许。
就在此时,那扇本来紧闭的木门,嘎吱一声,开了。
一身黑衣的男子僵站在门口,紧缩的瞳孔表明了此时不可置信的心情,略显苍白的脸上,此时却因愤怒而染上了微微的酡红。
他就那么站在门口,好像石头人一样,时间就那么一分分过去,他的视线却一丝都不曾从坐在公玉齐怀里的展颜身上移开。
直到他身后的两人终于收回了震惊,回过神来,第一反应便是出手想要将他敲晕,而结果却出乎他们的意料,傅凉荆这次并没有任由他们出手,反而是似乎猜到了他们的动作,在他们动手之前,止住了两人的双手。
急急赶过来的应冉也是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得呆在了原地,方才那名黑衣人不愿再等,突然站起身便往这边走来,应冉怎么拦都没有用,反倒被身后的人推到了一边,结果绊在门槛上摔了一跤。
可如今眼下这场景,却让她连疼痛和愤怒都忘了。那仪态娇媚的女子,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淡漠的倾姑娘吗?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展颜尚未从门口突然出现一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相公这一变故回过神来,公玉齐却看出了几人间的倪端。
只见他本来放在展颜脸上的手就那么大大方方的向下滑去,随后落在展颜臀间,满脸淫~欲道:
“这小腰柔的,小脸俏的,果然不愧是博颜一笑的头牌。”
随着他这话响起,门口的人终于再也忍不住,低吼一声便飞身而来,袖下寒光一闪,对着公玉齐的脖子便砍下去,公玉齐本就不会武功,自然无力抵挡,但他面上却毫不担忧,似乎肯定他伤不了自己。
果然,在傅凉荆还未靠近公玉齐的时候,一旁的柳独欢终于有了动作,双目阴冷的拦下了他的招式,两人对掌一击,随即稳□形。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太快,等展颜回过神来,傅凉荆已经满目寒意的站在了她的身边,而公玉齐也不知道什么被柳独欢护在了身后。
“不是你想的那样!”
两年未见,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离火和坎水两人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方才那幅场景,不说傅凉荆,就连他们,都是看的怒火直冒。
离火瞪了一眼坎水,似在说,你不是说夫人卖艺不卖身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坎水无辜的眨眨眼,我怎么知道。
脱口而出之后,展颜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急急向他解释,可是,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在两年前,他将剑刺入她胸口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可能有什么牵连了。
收回一切表情,眼前的女子终于又恢复了他曾经熟悉的那样,淡漠,冷静。
“公子这般擅闯闺阁,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就算是客人,也得按规矩办事。”
傅凉荆身子有些颤抖,仿佛在竭力压制着什么,他不再看展颜的眼睛,而是垂了眸,声音有些暗沉的沙哑。
“你这是在干什么?”
展颜娇笑一声,声音里的柔媚风流连柳独欢都不禁皱了皱眉。
“在这妓院里,除了接客,公子你觉得还能干什么呢?”
她似乎有些咄咄逼人,故意让傅凉荆难受,柳独欢眉头越皱越厉害,看展颜的眼光也分外复杂,现下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把握,原本,这逼人的角色,不是应该由他来扮演吗?还是说,他以为这个在展颜心中毫无分量的男人,其实根本不是他想得那么回事。
展颜说出这话的时候,离火和坎水就知道坏事了,无半分犹豫,便迅速上前,一人箍住了傅凉荆的一只手。
离火扣住傅凉荆的右手时,摸到黏黏的一片,感觉到他不动声色的颤抖。他的心突然就那么被刺痛了一下,毫不掩饰自己的怨恨看向了这个自己曾经敬重无比的夫人。
也就在此时,门口突然响起了一声脆生生的声音,阿愿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叫了一声“娘亲”,扑到了展颜膝上。她好奇的打量了其余的人,视线落在傅凉荆身上时,明显顿了顿,随后朝柳独欢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爹爹。”
本就僵持的局面,因为阿愿的进入,变得更加诡异了。
傅凉荆脑海里呼呼闪过什么画面,看了展颜一眼,又看了阿愿一眼,随后将视线定格在了柳独欢身上。
“娘亲…爹爹…”
喃喃出声,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似乎想笑,又似乎想哭,到最后却只化为了淡淡的,好像一碰就会碎的笑容。
他推开离火和坎水两人的手,笑着开口。
“傅某想试一试倾姑娘的测试,如果不合格,自会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一章的时候,很心疼楼主。
你们还恨他以前伤害展颜么…
真相
柳独欢原本是想让傅凉荆知难而退的。
他知道他中绝情蛊的事,所以才会向展颜保证三年之内不会有人找到她。可是前几日看见金楼的人,他便知道自己需的改变计划了。
无论傅凉荆有多么的喜欢展颜,只要他控制不了自己伤害展颜,让她再一次死心失望,那么,他便再无可能。
他曾经在北邙呆过很长一段时间,知道绝情蛊的厉害,而身中绝情蛊的人,在受到刺激越重的情况下,杀意便会越深。
所以,他让墨裙将阿愿带来了博颜一笑,在火上浇一点油,那这把火,永远都熄灭不了。
可让他惊讶的是,现在的傅凉荆,却正常的太过不正常。他看着那毫无异样的深眸,想到了一个词语。物极必反。
公玉齐摸了摸鼻头,知道眼下的场景自己已经不适合待下去,抱起阿愿便走了出去,顺道哀怨的看了柳独欢一眼,幽幽道:“死相,你还不走难道想偷看人家闺房秘事。”
一阵颤栗瞬间传遍全身,柳独欢再忍受不住,跃窗而出,他倒也不再担心傅凉荆会伤害展颜了,既然那么做,必定有把握。
坎水在离开的时候,朝展颜说了一句话,但是没有声音,是唇语。
他说,小心楼主。
很快,屋内便只剩下展颜和傅凉荆两人。
走回内阁,放下层层帘幕,展颜的身影若隐若现起来,整个屋内静谧的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傅凉荆看着那明明近在眼前,却隔着一层隔幕的女子,嘴角挑起一抹不易擦觉的苦笑。
“琴棋书画,公子擅哪样?”
“琴。”
简单一个字,两人的对话透露着浓浓的生疏,就像两个从不认识的陌生人,一个是妓院的嫖客,一个是被嫖的姑娘。
应冉很快拿来琴,黑丝檀木所作,琴音涩涩,却有着难以拒绝的美妙。
展颜有些恍惚的看着帘外的影子,看他拨弄试挑琴弦的样子,原来他也是会弹琴的吗?他们两个,明明成过亲,拜过堂,可却偏偏谁都不了解对方。
似乎调好的音调,傅凉荆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帘内道:“倾姑娘今晚弹唱的词,是为何人所作?”
“无人。”
清冷冷的两个字刚落下,外面已经响起的琴音,不似她弹的那么缠绵悱恻,反而含着一股难以忽视的悲哀和淡淡的绝望。
傅凉荆所弹的,正是展颜今晚弹唱的曲子。
一曲终,展颜听见他不急不缓的声音。
“倾姑娘以为如何?”
“弹琴之人皆有心境,公子如今是何心境?”
她不能否认,傅凉荆的琴弹得很好,所以掀了帘子走出来,再次坐到了他身边。她的眉目是风轻云淡般的漠然,甚至比两年前,还有清冷。
“自然和倾姑娘的心境不同,不知,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似乎有些不习惯两人之间这般斯文客套的对话,展颜皱了皱眉,答:“红豆。”随即抿了抿唇,不自觉念出了那首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她看见傅凉荆的身躯猛地震动了一下,面上的表情有些痛苦,先前眼里的清明也正在渐渐涣散,正惊讶中,又见他片刻恢复了正常。
她闻见空气中,似乎有些什么特别的味道。
“他对你好吗?”
沉默的半晌,傅凉荆突然开口,好像也不想再维持这样的气氛。
展颜一愣,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和柳独欢的关系,但却没有解释,微笑的点了点头。
“你幸福吗?比和我在一起幸福?”
每问一句,他的声音便越沙哑,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展颜心里颤了颤,却依旧点头。她本来就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连不是吗?
然后他便看见傅凉荆笑了,垂着眸对她说:“你帮我拿一些笔墨纸砚来吧。”
尽管声音很平淡,展颜却能听见低压的颤抖。她没有问他要干什么,依他吩咐将纸笔放在他面前的桌上,便见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拿起笔奋笔疾书起来。
在他写字的过程中,她感觉空中那奇怪的味道越来越浓。终于,他放下了笔,将那张写了字的纸张放到了她面前。她看见上面两个醒目的打字。
休书。
“就当送给你们孩子的礼物,江展颜,以后,我们没有关系了。”
展颜抓着那张纸,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这个自己一直以来都想要摆脱的人,如今终于一纸休书放自己自由了,本以为这次再见到他,是
自己清闲生活的结束,没想到,却是永久的放逐。
“谢谢。”
她将休书收进自己的袖口,想说什么,却终是拖出这两个字眼。
傅凉荆摆摆手,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已经很低哑,仿佛在忍受着什么痛苦,展颜感觉到不对劲,起身走到他身边,道:“你怎么了?”
没想傅凉荆却一把推开她,右手紧紧抓在木桌上,低吼道:“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傅凉荆,你到底怎么了?”
展颜肯定他肯定不对劲,踉跄了几步便要走过来,却在这时,他看见他身上,本来干净的地面,此时已经是血迹斑斑。而他垂下的左手,深红的血液正如小溪流一样,顺着袖口,手指,滴落到地面。
此时的她早已顾不得惊讶,两三步上前便要查看他的伤口,手指刚碰到他手臂的时候,傅凉荆却突然抬起头来,原本深黑的眼眸此时却是血红,像只失去神智的野兽,恐怖而狰狞。
他的手狠狠掐住展颜的脖颈,提着她将她抵在墙壁上,收缩的手指隔绝了空气,展颜瞬间变得窒息,蹬着腿却挣扎不开,呼吸越来越困难,大脑越来越眩晕,眼前全是密密麻麻的黑点。
袖下双手艰难的移动,可捏着那马上就可以杀死眼前要自己命的男子的毒药,她心里却迟疑了,犹豫了,如何也下不去手。
千钧一发之际,有身影破窗而入,鬼魅一般的身影移到傅凉荆身后,然后毫不留情的一掌劈下,将他敲晕过去,展颜终于得救,顺着墙壁滑下,跪坐在地面喘息不止。
“夫人,你没事吧?”
有人上前将她扶起来坐下,又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好半天展颜终于回过气来,抚着胸口道:“碧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碧霄将傅凉荆扶到内阁的床上躺下,面对展颜的询问,迟疑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
“夫人,我让你看一件事情。”
展颜也不推脱,疾步走到床边,便见碧霄小心翼翼抬住傅凉荆的左手,掀开了他深黑的袖下,将袖下的手臂展露在展颜面前。
那是一条血迹斑斑的手臂,到现在都还在汨汨冒着血,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伤口,显然是用利刃造成,既有新伤也有旧伤,说是旧伤其实也不没有很久,因为所有的伤口都还未结痂,唯一的区别是有些在流血,有些只是翻出了血红的肉。
整条手臂,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展颜握紧手指,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颤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碧霄苦笑了一声,一边替傅凉荆止血上药,一边缓缓答:“为了不伤害夫人。”
直到伤口不再流血,碧霄终于站起身来,替傅凉荆盖好被子,将展颜引到了帘外坐下。她面色有些悲戚,看着展颜道:“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听过一种蛊,叫做绝情蛊。”
展颜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她便听见碧霄细细的,却满含了戚戚的声音。
“楼主被夫人的朋友,也就是北邙魔教的堂主孟倾,中下了绝情蛊。身中此蛊,面对心爱之人会失去神智,对其心生杀意,在绝情蛊的控制下伤害对方,甚至要对方的命,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对心爱之人用情程度,失控便会越厉害。”
“两年前,也就是前夫人被杀的那日,楼主便是受了绝情蛊的影响,伤害了夫人,可是那之后,夫人便消失了,楼主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两年来,楼主一直不敢派人来寻找夫人的踪迹,因为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来见你,伤害你,做出让他后悔一生的事。”
“但是,就在前几天,楼主突然让我追寻夫人如今身在何处,并快马加鞭赶了过来。那日,我们在竹林看见夫人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第一反应是拦住楼主,不让他靠近你,但他竟然控制住自
己,亲手将你送到医馆,照顾你,直到确认夫人没有性命危险。”
展颜握住茶杯的双手狠狠一震,竟然是他救了自己么?
碧霄并未察觉展颜的异常,或许是察觉了,觉得没有询问的必要。
“为了不被绝情蛊控制失去神智,楼主每隔一段时间便在自己手臂上划上一刀,通过痛楚来刺激自己的神智,和夫人在一起的所有时间,楼主都在无止尽的伤害自己。而为了遮住血腥味,楼主在自己袖中放了透骨香。”
展颜终于想起方才空气中那奇怪的味道是什么,竟然是透骨香合着血腥味!她一直知道,两年前的事情应该是有什么蹊跷,但她觉得没有证实的需要。可是,真相的背后,总是那么残忍,他为了她,竟然如此痛苦。
“夫人是不是惊讶自己的伤势为何会恢复的那么快?那是因为楼主将回春丹给你服用了,夫人是江家的人,应该知道回春丹是什么东西,但是,夫人你知道,回春丹是用来给楼主吊命了么?”
在展颜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中,碧霄眼眶已经有些涩涩的疼。
“楼主还剩不到半年的时间,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急着来见你的原因,身中绝情蛊的人,如果三年之内不杀死下蛊之人,便会枯竭而死,在这三年内,还必须用回春丹治疗被毒蛊伤害的身体,否则,就算三年之内杀了那人,楼主已然活不长,那颗回春丹,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后一颗。”
“啪!”
终于再也握不住那茶杯,仿佛在沸水里煮过一样烫,手指颤抖的厉害,茶杯在地面上碎成几块,深绿的茶水顺着地面缓缓流向四面。
所以他才会问自己幸不幸福,所以他才会给自己一纸休书,所以,他原来是这样保护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从桌子上的椅子上砸下来,受了内伤…
收拾的时候,化妆水倒下来,全部流到了电脑里面,它继续内伤…
电脑兄,小弟对不起你!!!
你们知道我更新迟的原因了…看文愉快
抉择与离开
面对展颜的咄咄逼问,柳独欢只得连连干笑,泛白的指关节绞着垂下的衣角,表明他此时无限纠结的心理。
“我也是为了丫头你好啊,你本来就不想见到他,所以,所以我才不想让你知道他出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