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对方的目标就是云若辰!

耗尽全力施法后的云若辰,身体极为虚弱,全赖聂深帮忙才能逃出崩垮的山洞。此时她也了解自己处境危险,但身体已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应,只能紧抱着聂深,将自己的性命全交给了聂深。

“什么人!”

顾澈出来发现情况不对,愤怒地大吼一声,紧接着撮唇召唤天空中的小金。

然而雨下得太大,小金再厉害,也无法看清这不见天日的原始森林中隐藏的敌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敌人显然在此潜伏已久,没等顾澈和叶慎言开始搜索附近,又接连射来了三四箭!

几人实力都不弱,但此时也只有暂时退避,全都护着云若辰往一旁躲避。

最先还手的,反而是赵玄!

在几人之中,唯有他是专攻暗器,对付敌人的暗器也更有心得。赵玄浑身湿透,却一甩外裳,瞬间将外裳变为一副衣盾,将来箭全都卷住,随后再一甩——

三支长箭,就顺着原来的轨迹,以更胜一筹的威力倒射回去!

尖锐而短促的叫声在暴雨中传来,竟像是女子的声音!

敌人,是个女人?

几人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因为没多久,下一波攻击又随之袭来!

“这个贱人…”

叶慎言挥剑斩落一支箭,护着云若辰再退,咬牙说:“阿澈,你守着,我去把她揪出来!”

顾澈刚应了一声,突然心头一悸,猛然抬头!

一张树网,正从天而降!

“混蛋!”

顾澈真的怒了。他愤而暴起,与此同时,叶慎言也在另一方向跃起,两人一起截住了数网!

聂深没有贸然出手,而是继续抱着云若辰再退。

赵玄凝神静气,将外裳中卷着的最后一支箭,狠狠地射了出去!

他看不到敌人的存在,但是他能够从这箭射来的轨迹准确判断出敌人的方位。当他射出这一箭,人也随之扑了过去,务求将这暗中的敌人拿下。

叶慎言离他近,也紧跟上去。然而箭还在半道,他们刚刚凌空而起,便听见身后云若辰的惊叫声!

发生了什么?

叶慎言与赵玄同时回头,看到了让他们心神俱裂的一幕——

抱着云若辰的聂深,突然从地面上陷落下去!

“陷阱!”

这一连串的变故,是那狡猾的敌人,早就设计好的陷阱,而他们…居然都大意了!

如果云若辰清醒着,她应该是能看穿对方行动的目的。这个陷阱并不特别,就是不断用箭袭击云若辰,将云若辰逼到她预先设好的陷阱里。而为了麻痹大家,还另外弄了个树网,让人以为这是她的后着…

真正的杀机,却是埋藏在地下!

“天…”

顾澈救援不及,眼看着聂深和云若辰霎时就陷入了陷阱。他一抓不中,再定睛往下看,看见聂深一手紧抱着云若辰,另一手牢牢****了混杂着草根与雨水的湿土中,身子完全悬空!

铺在地面上的树枝与草皮哗哗地往下掉,随后发出嗤嗤的响动。尖锐的钢刺从树枝草皮的间隙中冒出头来,这比成人还高的陷阱下方,满满的铺着钢刺,也不知是否有毒。

他们几人一直在附近呆了大半个月,只有进入洞穴解阵的几个时辰没在外头,居然就被人设了这一串陷阱。对方真是处心积虑地…

想要杀死云若辰!

聂深功力再高,对松垮的湿土也难使劲。好在顾澈总算反应灵敏,一手抓着他一手扯云若辰,费尽全力,总算把他们都救了上来。

“嘭”,一道身影呻吟着被摔到三人面前。

云若辰抓住顾澈的肩膀,好容易挣扎起来,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痕。

“你是…”

看着地上那浑身染血,却依然辨得出秀美面容的女子,云若辰惊讶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宝凌!”

“呵呵呵呵…”云宝凌吐出一口鲜血。叶慎言和赵玄的联手攻击,已让她受了重伤。

“还是…让你逃了过去…云若辰,你总是这么好运…”

云宝凌再吐出几口血,趴在地上,紧闭双眼,嘴角浮起嘲讽的微笑。

杀死教主后,她再次缀上了云若辰一行。由于对草原地形的熟悉,她又刻意与他们保持距离,竟没有被他们发现。

在天命教数年,除了媚功之外,她学得最好的就是潜形与暗器,因为这是每一名“仙姬”所必学的功课。她不想学,但学不好,会遭到很可怕的惩罚…为了过得舒服一点,她只有拼命学这些东西。

以前她的心愿是摆脱天命教的控制。可当她杀死教主,真的获得自由以后,发现自己竟然失去了生活的目标。而发现了云若辰等人的踪迹,让她再次“活”了过来。

对,她恨云若辰,她恨这个与自己同样出身,际遇却已完全不同的堂妹!

她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间隔一段时间,她就偷偷来几眼,发现他们一直守在附近,好像在等什么人。

总之,不管云若辰要做什么,她都想破坏。而机会终于来了,在昨天,她发现聂深带着赵玄过来,又好死不死的,偷听到离开营地捡柴火的顾澈与叶慎言的几句对话。

“…若辰说,明天起码要进去四五个时辰吧…”

“…这次以后应该就能全部解决了…”

“总算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啦…”

他们就要走了,要离开草原…要是就这样让云若辰离开,她还能等到这么好的机会接近她…然后杀死她吗?

云宝凌决定搏一搏!

如果云若辰不是为了解阵,将所有心力与精神都放在解阵术法上,也许早就察觉云宝凌在附近了。另一方面,她也因为对赵玄的决定感到烦恼,心神大乱,放松了警惕…

云宝凌比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实力都要差许多,但偏偏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地,让她差点就谋算成功了!

“宝凌…”

“你为什么,这样恨我呢?”

云若辰咳了几声,虚弱地俯在聂深怀里,看着云宝凌。

她还不太清楚,本应早就在乱军中死去的云宝凌,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了这样的身手。但云宝凌对她的强烈恨意,她却感受得清清楚楚。

云宝凌睁开眼,很努力地想爬起来,又被顾澈毫不怜香惜玉地一脚踩住。顾澈不会给她接近云若辰的机会。

“你…想知道?”

云宝凌发出渗人的笑声,并没有再挣扎。“可是啊,我不会告诉你的…”

“我恨你。好恨你。”

“我也恨父王。恨母妃。恨皇帝。恨那些打我、害我、控制我的人,教主…咳咳咳…”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教主”两字,顿时引发众人联想。云若辰追问:“是天命教教主?前些天袭击我的那个高手…就是他?”

“宝凌,你这些年,就和天命教的人在一起?”

云宝凌微弱地喘息着,不再开口。

“说话!”

顾澈暴躁地踢了她一脚。

他才不会因为对方是女人而留情,只要想伤害若辰的人,都要死!

“你让她说完。”云若辰皱了皱眉。

聂深却说:“她跑不了。雨太大了,咱们先回营地,我给你运功养养气。”

这话很有道理,大家都随声附和。

云若辰刚想应下,云宝凌却又嘶哑地笑了。

“你看,云若辰,我…怎能不恨你…”

“所有人都对你好。”

“宠着你…”

“…哄你,疼你,护着…你…”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她真的不甘心啊。

金碧辉煌的皇宫,锦衣玉食的生活,众星拱月的尊荣…她回不去了。她再也无法过上儿时那种美好的舒适的生活,再也拿不回皇家贵女的尊贵身份…

其实,她只是很想很想,再回到从前而已啊。

回不去的话…那就,让别人也和她一起毁灭吧。

“你想知道,天命教教主在哪里吗?”

她勉强从泥地里抬起半边脸,冷冷地望着不远处的云若辰。

“他还没死?”

被小金袭击以后,那人还能活下来?不过如果是绝顶高手,倒也不是不可能。

“呵呵,当然没死,他在…”

云宝凌的声音低了下去。顾澈怕自己真把这个女人踩死,影响了云若辰的大计,只能松开了脚。

而云宝凌毫无形象地在地上蠕动,四肢刨地,挣扎着支起了半边身子,面朝云若辰。

“他在…”

“他…”

“咳咳,他在…”

聂深脸色突然大变!

一枚纤细如毫的毒针,从云宝凌口中飞速射出,和先前的箭一样瞄准了云若辰!

“若辰!”

距离实在太近,他只得猛然转身,用背部为云若辰挡下了这一枚毒针!

“聂深!”

电光石火间,云若辰已明白发生了什么,脸上血色尽褪!

第二百一十一章 爱无来生

“聂深——”

暴雨如瀑,倾盆而下,将云若辰的尖叫声迅速淹没。

她双臂环抱着聂深宽厚坚实的背部,敏锐地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松弛下来。

这是中了剧毒后身体失去生命力的反应,他…中毒了!

“贱婢!”

顾澈一脚踢飞了云宝凌,云宝凌飞出一蓬鲜血,跌入一丛灌木中挣扎了两下,不再动弹。

谁也顾不上她,全往聂深身边扑来。

“封住他的大穴!掐住经脉!顾澈、慎言,用真气阻隔毒气蔓延!”

云若辰失去了镇定,哭喊着发出凌乱的指令。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要冷静,必须冷静,可是…她冷静不下来!

要是在平时,她元气充沛,自己就能用真气阻隔毒气。但是如今的她,也是虚弱不堪,连挪动半根指头都困难。

顾澈二话不说,抱起聂深就往营地飞奔。叶慎言一把将云若辰抄起,赵玄拎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云宝凌也随后跟上。

“聂深,聂深,你别睡,别睡!”

云若辰急促地拍打着聂深的脸颊。他俊美的脸庞抹去水迹后,呈现出一种青白的死灰色,嘴唇泛白,双眼已失去神采,意识仿佛已陷入昏迷。

以聂深的深厚内力,毒素竟然蔓延得这么快,可见这毒有多强!

的确,这是天命教最致命的剧毒,只有长老以上级别的大佬才有资格拥有,见血封喉,无药可解。同时,也是大佬们最后关头自戕使用的毒药。

云宝凌杀死教主后,才从教主身上找到了这种毒药。

“她身上没有解药!”

赵玄沉声道。

顾澈和叶慎言手忙脚乱地试图用真气来挽救聂深,却发现他们根本阻止不了毒液的进攻,聂深的经脉正在一寸一寸失陷!

云若辰的银针,一针针扎在聂深的大穴上。她大口大口喘着气,颤抖着手不停施针,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然而,聂深的嘴唇却从灰白变成了青紫,颜色越来愈深。

一丝黑血,从他嘴角缓缓流下,触目惊心!

“白夜师父!”

叶慎言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全是哭音。

每个人都有了不祥的预感,可谁也不敢去想,只是努力地施救,努力地重复着他们徒劳的动作。

然后他们绝望地发现,聂深的经脉,正在快速封闭,真气再也进不去了…

“若…辰…”

忽然,聂深的双眼睁开了一线,嘴唇轻抖着,发出微弱的呼唤。

“聂深,我在,我在!”

云若辰慌慌张张地停下针,抓住聂深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冷得像冰。而他的指甲,全变成了黑色!

“…不要…哭…”

“好,若辰不哭,若辰不哭!”

“乖…”

聂深扯动嘴角,想对她笑笑,却发现自己连面部肌肉也无法控制了,于是他的脸上只现出了一抹极淡极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