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玉愣了一下,燕朝安如今已是备受重视,他该在宫中由少傅亲自授课的啊,怎么还来国子学?
颜玉怕心爱闹别扭,便没上那马车,带着心爱坐了自家的马车去。
一进学堂颜玉才明白什么叫热闹。
这班里不止有燕朝安这个冤家路窄的,还有颜庭安,江流云,白少堂,以及…许腾飞。
“玉贤弟!”许腾飞冲过来便给她一个热烈的拥抱,抱的她整个人都一缩,就听他感动道:“总算是见着你了啊!你离开锦州怎么也不带上我?害我还得千里迢迢的来找你,又不敢去你府上,只敢在国子学里等你。”
江秉臣伸手将他们拉开,颜玉便躲在他身后看着热情到哭泣的许腾飞不好意思道:“走的匆忙,没来得及,许公子也是来这里备考会试的?”
许腾飞可是花了好些钱才混进来的,摇头道:“我哪里考得上会试,会试随便考一考就行,我是特意来找玉贤弟的。”他想一想日后可以和颜玉朝夕相处的上课便高兴,拱手道:“日后咱们就是同窗了,玉贤弟就管我叫声许大哥吧。”
颜玉有些盛情难却,只好叫了一声:“许大哥。”
许腾飞激动的又要来抱她,却被江秉臣往前一步拦了住,他如今十分不喜欢颜玉来国子学上课。
颜玉也有点不适应这般的热情,刚想找座位坐下,就见那江流云也走了过来。
她下意识的挑了挑眉,“哟,江少爷。”
江流云皱眉看了看她背后的江秉臣,低声对她道:“你低调点,别招惹是非,勾三搭四。”
颜玉挑眉笑道:“你管得着吗?”
江流云气的瞪她一眼转身就走。
不远处,燕朝安和许腾飞同时邀请她坐在自己隔壁,颜玉站在那里想了想,带着心爱绕过去做到了江流云的旁边座位。
这个座位好,左边是颜庭安,右边是江流云。
江流云万万没想到,气道:“那么多人请你过去,你干嘛偏坐在我这里?”
颜玉接过心爱递给她的书本笑道:“为了避免我勾三搭四啊,还是坐在恨我的人旁边好。”
江流云气的想换座位,江秉臣却轻轻落手在他的肩上道:“还请江少爷日后多多照拂我家少爷。”
江流云的脊背就像是被猫儿挠了一般,整个人都不怎么好了,却还知道委委屈屈的坐下。
他恨颜玉。
颜玉这一日过的也不怎么好,许腾飞太热情,燕朝安又像小时候一样锲而不舍,连白少堂都时不时来与她攀交情。
搞得到晚上出国子学,她听到国子学流传出,“她是个沾花惹草的死断袖,身边带的就是她的娈童。”这一不实的流言。
这气的她牙疼,回到府上饭都吃不了,捂着嘴唉声叹气。
江秉臣拿了盐水给她漱口,托起她的脸道:“张嘴让我看看。”
颜玉便乖乖的张了嘴,问他,“是不是上火了?”
江秉臣仔细看了看笑道:“不是上火,是长了个黑窟窿,你是不是晚上偷吃东西了?”
颜玉捂着脸道:“我又不是你,我没有。肯定是着急上火了。”
江秉臣看着她道:“既然不喜欢去国子学,明日就不要再去了。”他也不喜欢。
“不行,我得专心备考,马上就要会试了,我不能输。”颜玉趴在桌上道,她要是考的不如上一世那可太丢人了,也不知今年的试题会不会和上一世一样。
江秉臣也知道,去国子学学习最好不好,因为授课的都是有名望有真才实学的老翰林。
颜玉趴在桌子上翻了个面,锦珠便端着药进来了,让她喝药,又与她报备今日府中发生的事,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有一件,白少堂的母亲居然托人来请善姐儿和王慧云过府去赏花。
那意思摆明了是让善姐儿去,要相看相看她。
颜玉便问:“母亲答应了?”
锦珠道:“翰林大学士府上,总不好意思推掉。”
颜玉沉思了一下,白少堂这一世没有颜秀烟使坏会一心对待善姐儿吗?她觉得不会。
她并不想让善姐儿与白少堂有接触。
她正想着要如何说服王慧云拒绝白家,江秉臣忽然对她道:“你会试考完后,我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礼物?”颜玉看他,“考中了会元才有礼物吗?”
江秉臣拿帕子敷了敷她微微肿起的脸,“无论考的如何都有。”
“是什么?”颜玉又追问:“你有钱买礼物给我?”
江秉臣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颜玉狐疑的看他,“你这傻子越来越不老实了,还玩神秘。”
“牙疼还这么话多。”江秉臣故意捏了捏她的脸,疼的她险些翻脸。
第二日颜玉先请安,然后去找了王慧云,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白少堂的坏话,说他如何不务正业,眠花宿柳,不是个良人。
王慧云听的心中有了计量,她也并没有指望善姐儿攀龙附凤,她只希望善姐儿能嫁个好人家,疼爱她的人家,不要受委屈了。
她定下心后,带着善姐儿去白府拜会,赏花时却是故意让善姐儿将面纱遮了一会儿,善姐儿如今脸上还有些红疹。
果然那白夫人一见便有些迟疑了,当天夜里就与白少堂说,那位颜家姑娘带面纱是因为脸上红疹,难看异常,怕是好不了了。
白少堂虽然惋惜,但也打了退堂鼓。
至此颜玉再去国子学时白少堂就再没有和她打过招呼,燕朝安也来了几日,只是他如今得宠,总是不好丢弃宫中授课,便时来时不来的。
只剩下许腾飞还热情异常,只是颜玉也习惯了,只学习自己的。
她坐在这个座位之后,她的两边江流云和颜庭安都像是竞赛一般,一个赛一个的认真备考,简直是用功的可怕!
眼看着年底越来越近,他们就越来越用功。
那年下第一场大雪时江秉臣来接她,他陪着她来了几日国子学之后便嫌无聊,再也不来了,所以白日里江秉臣送她来上课就回府去,到了下午再来接她回府。
那白茫茫的大雪落了一地,放目望去皆是一片银白,江秉臣就举着伞在红墙下等着她。
“心爱!”她一出门就冲他招手。
江秉臣抬起头来看到她,举着伞迎着她走过去,怕她滑倒忙伸手抱住她,她就扑了个满怀,他闻到她身上浅浅淡淡的香,又搂紧了她,“也不怕摔着。”
颜玉抱着他的手臂笑道:“今晚我们回去吃饺子。”
“为什么?”江秉臣接过她的书袋,揽着她的腰,“又不过节。”
“下雪了吃饺子是规矩。”颜玉道。
“哪儿的规矩?”他怎么没听过还有这等规矩。
颜玉挑眉道:“我定的规矩。”
江秉臣忍不住就笑了,低头对她道:“想吃便说想吃,还要找个名头。”
那雪下的又厚又深,颜玉抓着他的手臂走了两步就喘气,江秉臣笑了笑将伞递给她,忽然蹲了下去,“今天过节,我就勉为其难的背一背你吧。”
颜玉愣了愣,看着江秉臣的后背慢慢的趴了上去。
他在那大雪里抱着她的双腿将她背起来道:“你是不是胖了?”
颜玉举着伞脸红道:“我才没胖,只是天冷穿的厚。”
江秉臣笑了笑,没说话。
颜玉趴在他的背上,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声,和她的一样又慌又乱,雪下的太大,远处的人和路她都看不真切。
她在那伞下搂住了江秉臣的脖子,小声的道:“心爱,你能背我走回去吗?”
国子学离颜府也不算太远,这条路这场大雪,以后怕是难遇到了,便是明年再下这样一场大雪,心爱怕是也已经不在了。
他是江秉臣,不能一直做她的心爱。
江秉臣的心像这脚下的积雪,绵绵的陷了下去,他轻声道:“只要你想。”
“想。”颜玉靠在他肩上,“希望今年可以和你一起过年,那个药你还在吃吗?最近有没有…想起什么?”
江秉臣摇头道:“怕是想不起来了。”
颜玉便安心道:“没关系,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我养着你。”
江秉臣笑了。
颜玉拍了他一巴掌道:“你笑什么?少爷我养不起吗?”
江秉臣笑着道:“养得起。”
弹幕里——
大玉儿:我咋这么害怕啊…咋感觉要开虐我玉了啊。
宅斗爽:我也害怕,这种深陷的感觉…是要开虐吗?不要啊!大傻子不要恢复记忆了!
江迷妹:可我江大人已经旷职这么久了!怎么行!
霸道总裁:他没旷职多久吧?白天不一直消失吗?难道不是去办公了→_→
作者有话要说:我保证,不会开虐我玉和我江大人,你们千万信我。
☆、三十八
这一路大雪茫茫,颜玉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伞轻轻耷拉在江秉臣的肩上,积雪落了他一脖子,他叫了一声少爷,听她在背上哼唧了一声便知是睡着了。
国子学上学早,放学回到府上颜玉又要去老太爷那里,王慧云那里,听锦珠将颜府一日里的事务报备一遍才会睡觉。
这些日子她暗中将偏宅里看守卢素月的人换上了自己的,她这个人总是要每件事都操心。
连瑾哥儿的功课都要亲自问过才放心。
兰姨说过她几次,让她多顾着自己别操心那么多,如今颜鹤年愈发对瑾哥儿上心,颜家没了卢素月与颜秀烟几乎没什么大事,夫人与善姐儿处理的妥妥帖帖根本不会出什么岔子。
她却道,这次一步也不能走错。
却也不知说的是什么意思。
江秉臣将她被回府,背进了屋子,锦珠忙要过来为她脱鞋袜,江秉臣挥手道:“你不必在这里侍候,去告诉兰姨今晚吃饺子,让她多准备些。”
锦珠看了心爱一眼,却也是退下了,走到屋外她转头看见心爱蹲在榻边细心的替颜玉脱掉鞋袜,外袍,托着她的脑袋将她放在软枕上…那样子像是对待自己的心爱之物…
她愈发的不喜欢心爱,她总觉得心爱对少爷有一种占有欲,这让她不安,少爷不能是他的。
江秉臣却是没有注意到锦珠,锦珠对颜玉的爱慕之心他是知道,但一个丫头想扒着少爷上位这再正常不过,只要她不伤害颜玉,他并不会对这丫头做什么。
他替颜玉拉上被子,看到颜玉眼下微微泛着青,轻轻的叹了口气,她总把自己搞的这般累。
窗外的大雪飘飘洒洒,他坐在榻边看着颜玉,这一看竟也不知看了多久,他对她…感情太过复杂了。
他在考虑一个决定,该怎样对待她的决定。
颜玉在榻上哼了一声,梦呓一般的哽了一声,那声音又轻又细微。
江秉臣听到她哽咽一般的呢喃了一句:“谁又可怜过我…”
那句话让江秉臣愣了很久很久,谁又可怜过她?
她是…再怨谁吗?
颜玉没睡多久,她闻到了饺子的香味,勾的她在榻上挣扎一番就醒了过来,屋内点了微弱的烛火,窗外大雪映着窗纸。
兰姨,锦珠和忍冬正将刚煮好的饺子端上桌子,瞧见她醒面面相觑的笑了。
“兰姨说少爷的鼻子特别灵,只要把饺子端上来您准醒,没想到还真是。”锦珠笑着走过来,蹲下身为她穿鞋子,“这才刚煮好呢。”
兰姨也笑,“不节不令的少爷怎么突然想起吃饺子了?想来肯定是馋了。”
“少爷快起来快起来,我好饿啊。”忍冬催着她起来吃饺子。
颜玉穿好鞋子扶着锦珠下了床,狠狠吸了一下鼻子,“好香啊!”
她过去便要下手夹了吃,兰姨一把打开她的手,“去洗手!”
锦珠忙拧了热帕子过来给她擦手,禁不住笑道:“少爷看来是真饿了,白天在国子学没吃好吗?我就说不如自家做的好,每日去给少爷送,少爷总是嫌太招摇。”
“吃好了吃好了。”颜玉道:“我正在长身体嘛,所以饿的快。”
弹幕里——
霸道总裁:主播不要脸,你都已经二三十了,还长身体呢。
大玉儿:我玉永远十六!
颜玉坐过去夹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满满的热汤挤了她一口,又烫又香,她美的拍了拍桌子,赞不绝口。
却又看了看问:“心爱呢?他去哪里了?”
忍冬也急着吃道:“哦,心爱说他有些事情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让咱们不必等他。”
“他能有什么事啊。”颜玉费解。
锦珠见怪不怪道:“这些日子少爷去国子学后,心爱便总不在府中,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忍冬夹了个饺子道:“定然是去哪里偷玩了。”
颜玉想了想,她一直觉得心爱…越来越不一样了,可她又告诉自己,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她也没追究,埋头吃饺子。
等到饺子都吃完了,兰姨她们熬不住回房睡了,心爱都没有回来。
颜玉趴在桌子上看着替心爱剩下的一碗饺子,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夜的大雪太大,心爱…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弹幕里——
江迷妹:江大人怎么还不回来啊?天都黑成这样了,别是迷路了吧?主播不出去找一找吗?
奸臣爱好者:我怎么总觉得江秉臣恢复记忆了啊…
霸道总裁:你们这样是在预示着开虐,你们知道吗→_→
颜玉被弹幕搞的心慌意乱,将脸埋在了臂弯了,她想…如果江秉臣当真恢复了记忆,那难道不是她所求他吗?他念着这些日子她待他还不错,所以不打算追究打伤之过,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是啊,再好不过。
今夜大雪,离别再好不过。
她不知在桌子上趴了多久,突然听到回廊外有人踏过积雪走上来的声音,她猛地直起身,就听到有人在回廊下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朝她的房门轻轻走过来。
那道身影映在她的房门,她的房门被轻轻的推开,那冷冷的风,细细的雪吹了进来,她在廊外款款而落的大雪中看到江秉臣站在她的门外,眼睛深深亮亮的望着她。
她在那一刻不知为何非常非常想哭,她无法告诉别人那种情绪,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如此。
江秉臣看到她愣了一下,柔声问道:“你怎么还没睡?”已经这样晚了,“明日你不是还要去上课吗?”
颜玉望着他走进来,走到自己的眼前,她忽然就有些委屈,“你去哪儿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