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弹幕里承认,上一世到最后她对江秉臣并没有多少歉意,她恨江秉臣,她的父亲因他获罪,郁郁寡欢,她从那一日开始就独自支撑着她们这个小颜家,牟足了劲要出人头地,要加倍报还。
弹幕里怒气难消——
路人黑:女主搞搞清楚,你父亲入狱虽然也是因为江秉臣,但朝堂之中的事哪里有什么对错?只是站队不同而已。
颜玉诧异道:“那为何江秉臣可以因站队不同就加害于我父亲,而我不能因站队不同对付他?燕朝安负了我,是我瞎了眼,是我蠢,连累颜家是我罪无可赦,但那时我辅佐燕朝安,于公于私我与江秉臣都是敌人。”她又道:“至于这一世,是他先欺负的我,我为何要手下留情?”
路人黑:女主恶性不改,连愧疚之心都没有!
马甲1号:主播快闭嘴吧…大夫咋还不来!
颜玉生气的瞪了江秉臣一眼,“都是你的错。”
江秉臣无辜的看她,委屈道:“我又怎么了?”
好在忍冬带着那大夫匆匆赶来,颜玉坐在一边看着大夫给江秉臣东搞西搞的检查,好不容易检查完了,大夫得出的结论是,可能是因为头部重创,淤血积压导致得暂时性失忆,或者记忆错乱,或许过些日子就好了,也或许一辈子这样,都说不准。
忍冬将那大夫送走后,进来看着江秉臣忧心的问道:“少爷,这可怎么办?要是一辈子不好…”她却又眼睛一亮,凑过去跟颜玉咬耳朵道:“我仔细想了想他啥都不记得了,自然也不记得少爷得罪过他,那咱们不如就养着他,给少爷当书童,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不也挺好的吗!”
颜玉扯了扯嘴角,“养个尚书大人当书童?你不怕少爷我折寿?”她看了一眼坐在桌子边生闷气的江秉臣,低声道:“况且他随时会恢复,他也必须得早日恢复…”她叹了口气,“不能留下他。”
他不该留在这里做她的书童,他是江秉臣,那个在权掌六部,对抗首辅的江秉臣。
她让忍冬去做些好吃的,看着窗外的大好阳光问路过:“你那个药是什么药?”
路过:是清除上一世记忆的药。
“现在还作数吗?”颜玉想了想,只要清除了上一世的记忆,就算他恢复了,记得她伤了他,也还有得挽救。
路过:作数,你考了解元就给你。
颜玉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着生闷气的江秉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忍冬做了一桌好吃的,颜玉病还没好全就只喝了些粥,剩下的大鱼大肉全给江秉臣吃了,这家伙脑子不行了,胃口却是出奇的好,吃的骨头都不剩。
颜玉看着他吃饭慢慢道:“你先跟着我几日,等过几日我就送你回去。”
江秉臣顿了顿,“回去?”
“恩。”颜玉起身走到书案边,提笔铺纸模仿江秉臣的笔迹写了一封简短的信件,信上交代江秉臣头部摔伤,有淤血失忆了,让他的手下带他回京去找太医瞧病,她没有抬头道:“你是京都来的大官,只是摔伤一时失忆了,我送你去找你的手下,让他们带你回京医治,这里的大夫不行…”
“那你呢?”江秉臣忽然站起来走到了她的书案前。
她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他,“我?”
江秉臣皱眉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去我该去的地方。”颜玉将信笺写好吹干,叠好了放在桌案上,“过几日你拿着这信走,到时候给你的手下看,他们就会明白的。”又道:“能被你带来的想必都是你的心腹,他们会照顾你的。”
江秉臣摸了摸那信,又问:“为什么要等几天?”
颜玉叹气道:“行行行,我知道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你就暂且委屈几日行不行?”
江秉臣皱了皱眉。
她也想早日把他送走,可是她需要拿到那瓶药啊…给他喝了才行啊,好在乡试放榜是九月初,离放榜也不过七八日了。
她就暂且先养着他。
可没想到养他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他何止不会穿衣服穿鞋子,他除了吃饭和跟颜玉顶嘴,什么都不会干,而且他还挑剔的很,脏一点的衣服不穿,每一日都要洗澡,吃的更是比她这个少爷还挑剔。
且他死活不让忍冬给他穿衣服,理由是忍冬是女的,男女授受不亲。
这将颜玉气的,总不能因为这个给他再雇个小厮,更不能让他整日衣衫不整的乱晃荡。
她便只能亲自教他穿衣服穿鞋子,可单单是穿衣服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她教了三四日,他愣是没学会,不是袖子穿不好,就是腰带不会束。
气的颜玉不顾弹幕里疯狂骂她的观众老爷,一心只想揍他。
更让颜玉生气的还是晚上睡觉一事,他个大老爷们居然怕黑,死活都不要一个人单独住,可让他睡在颜玉这屋,他又不要打地铺,让他打了一夜地铺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硬生生将颜玉也折腾的睡不着。
那死静的夜里,颜玉抱着被子坐在榻上,眼底泛青,咬牙切齿的盯着他道:“我算是想明白了,你是变成傻子来讨债的,你不是书童,你是祖宗。”
他坐在地铺上也是眼底泛青,“你才是傻子。”
“是,我是傻子,我就该直接把你扔大街上让别人捡走。”颜玉气的心头梗塞。
他也气,“你既不喜欢我,为何要捡我回来?捡我回来又总是骂我。”
“因为我傻。”颜玉欲哭无泪,“傻了才把你带回来,你今晚还能不能睡了?不能睡你滚出去让我睡。”
他气道:“我要睡床,地上太硬睡不着。”
“你睡床我睡哪儿?”颜玉托了托马上要炸的额头,“到底谁是少爷?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也睡床。”他理直气壮道:“我可以和你一起睡。”
“你做梦!”颜玉气的抱着被子兜住头就躺了下去,“你闭嘴,睡不着就坐着,再敢跟我说话我明天就把你丢进山沟沟里喂狼!”
“为什么?”他问。
颜玉闷头不理他。
“为什么不能一起睡?”他又问。
颜玉捂紧耳朵还是不搭理他。
他便凑过来,拉了拉她的被子再次问道:“为什么啊?”
“江秉臣你这个王八蛋!”颜玉气的披头散发躺在榻上要哭了。
他却还不高兴了,“你为什么又骂我?”
颜玉一夜未曾合眼,就这样第二天开了直播间,观众老爷们一看江秉臣就开始——我江大人怎么这么憔悴?昨夜没睡好吗?打地铺吗?心疼我江大人,主播也太抠了,加张床能怎么样?打赏给我江大人买床。
颜玉气的抢走江秉臣剥好的鸡蛋道:“都怪你,麻烦精!”
江秉臣怄气怄了一上午没理她。
还是下午带他上街去看看有没有现成的被褥多给他铺一层,他才总算给了点好脸色看。
颜玉唉声叹气的,“我管吃管喝还得看你脸色…”
弹幕里——
大玉儿:心疼主播,但是莫名的想笑…觉得江大傻子挺可爱的。
彭英俊:身娇肉贵的江大人。
路过:再撑两天就放榜的。
好在,过了今日就只剩下一天了,她唉声叹气的往前走,一时没察觉,等再回头时方才还紧紧跟着她的江大傻子不见了。
她一惊,忙往回去找,那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她竟有些慌了,他如今跟个傻子一样,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江…”她却又不敢喊他的名字,只慌慌张张的问路人有没有见到一个长的很好看的大傻子。
居然还真被她问着了,一个大娘道:“是一直跟着你的那位俊俏公子吧?他早就看热闹去了!”
看热闹?
颜玉顺着大娘指了方向赶过去,就看到一家赌|馆前围了好些人,她挤进人群,瞧见了人群中央的江大傻子。
他义愤填膺的护着一个长相娇柔的小姑娘,小姑娘看起来十四五岁扶着瘫在地上的老爹哭的我见犹怜。
而对面站着一位一看就是纨绔子弟的公子哥,也是十四五的年纪,身后带了一帮的打手,摇着手中的折扇一指江大傻子道:“滚开,少多管闲事,不然小爷卸了你的胳膊腿儿。”
江大傻子却丝毫不让步道:“她不愿意跟你走。”
“真好笑,她老子欠钱不还把她抵给了小爷,还轮得到她愿意不愿意?”那公子哥眉头一挑,“没钱就别|赌,欠债就还钱,天经地义。你滚不滚,不滚就别怪小爷心狠了!动手!”他一挥手,身后的打手就要冲过去。
颜玉心里气的哟,江秉臣以前可不这样啊!他以前就算你撞死在他脚边,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如今人一傻怎么心还变了!
“且慢且慢。”颜玉也不能看他被打死,上前拦住道:“这位少爷别动手,他是我的书童,脑子有点傻,我这便带他走。”
对面的公子哥看到颜玉眼睛忽然亮了,忙抬手止住了打手,惊喜的盯着颜玉。
颜玉却是没留意,而是拉住江秉臣的手道:“你少多管闲事,跟我回去!”她手心一热,低头才发现江秉臣的右手心里流了好多血,她吓了一跳,“你的手…”
江秉臣缩了缩手道:“他们不是好人,不愿意跟他们走就要打死她们。”
颜玉低头看了一眼,那老头身上确实伤痕累累,小姑娘肩膀上也有一道鞭痕,她声音淡淡了,瞧着那老头道:“既没钱就不该学人去赌,赌了不拿自己去还竟押上女儿,打死了都活该。”
小姑娘扶着老爹低低哭了起来,“我们还,我们会还的…只是希望老爷们通融两日。”
“少废话!少爷您让让,这点小事我们来处理。谁多管闲事就收拾谁!”那公子哥身后的打手上前来,一甩鞭子就朝颜玉和江秉臣抽过来。
那鞭子虎虎生风,颜玉吓的一缩脑袋,忽然有只手护着她的身子将她往怀里一带,抬手就是一挡。
“啪”的一声脆响,颜玉就看见那鞭子抽在江秉臣抬起来的手臂上。
她惊的懵了一下,慌忙拉下江秉臣的手臂,就见那手臂皮开肉绽,她顿时眉头就是一蹙,行啊,什么玩意儿都敢当着她的面,动手打她的人了。
她气的刚要说话,却听“啪”的一声耳光,那对面站着的公子哥居然抬手一巴掌扇在了那打手的脸上。
“谁准你动的手!”那公子哥怒道:“还不道歉!”
颜玉一愣,就见那公子哥笑嘻嘻的走过来道:“这位公子,你还记得在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写的早,提前发~
感谢:早川的地雷~和小新新的手榴弹~
☆、十九
谁?
颜玉这次仔细的看了看这个公子哥,长的挺英俊,还行,但她确实没什么印象。
“乡试考场。”那位公子哥还紧张的提示她。
颜玉又想了想,乡试考场上?她有见过他?看那公子哥又要出言提醒,颜玉没耐性道:“你是哪位?”
那公子哥神情暗了暗却又笑道:“在下许腾飞,乡试考场上是公子你的隔壁,我还与公子打过招呼,当时公子在烤鸡吃。”
颜玉皱了皱眉,当时…好像是官差和隔壁的考生看她的烤鸡来着,她丝毫没有留意的,“哦”了一声。
那许腾飞却依旧笑眯眯的又道:“乡试结束后在下本想与公子结交,可是当时公子生病了,我扶公子出了考场,公子就急着跟您的下人离去了,在下又有些事情没能送公子回去,一直懊恼不已。”
那时候不是县老爷扶她出去的?是他?
颜玉看着他半点印象都没有,也完全不明白萍水相逢他又提起是什么意思,便道了一句:“那多谢许公子。”
“不客气不客气。”他笑吟吟的走过来奉承道:“能再遇公子是在下的荣幸,也是我们的缘分,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可否有空一起去喝一杯?不不不,公子之前生病,如今想来也刚好,不宜喝酒,那咱们吃个便饭?喝杯茶?”
他站到了眼前,江大傻子以为他要做什么,拉着颜玉往自己身后护了护。
颜玉也是莫名其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拉下江秉臣的手道:“不必了,我没空。”她还有账要算。
“那公子什么时候有空?”许腾飞却没玩没了的问:“公子住在何处?等公子得空的时候在下登门拜访。”
弹幕里乐了——
爱上女主播:主播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这么献殷勤!
颜玉彻底不耐烦了,扫了他身后的打手一眼直截了当问他,“那些是你的人?”
许腾飞愣了一下,想起了这茬,忙回头喝道:“还不快向这位公子道歉!”
那打手也是摸不着头脑,愣头愣脑的过来看许腾飞的脸色知道自己得罪不起,朝颜玉一拱手道:“方才多有得罪了,还请公子大人大量。”
“别。”颜玉并不受他这个礼,垂眼看了一眼江秉臣手臂上的鞭伤冷笑一声道:“打了人,且是道个歉就能解决的?”
那打手脸色一冷,“我跟你道歉全是看在我们少爷的面儿上,别不识抬举。”
“闭嘴!”许腾飞喝他一声道:“这位公子是我的朋友,不得无礼!”然后忙换上笑脸对颜玉道:“公子说的对,他们打了你的书童是他们不对,公子要如何才肯消了这口气只管说。”
那打手气的脸都青了,却不敢言语。
颜玉扫了他一眼道:“他打了我的人,自然是要让我的人打还回去才算公平。”
那打手一听就怒了,还不待许腾飞说话,上前对许腾飞道:“少爷这件事您不要插手,今日若是不把这件事摆平了,日后我的面儿往哪里搁?谁还服我?我们这赌坊也不要开了!”
“不许动手!”许腾飞将手臂在颜玉身前一拦,“反了你了!”
围观看热闹的觉得这热闹好看了,纷纷起哄道:“刘老大今日要挨鞭子抽喽!”
又吆喝着问他,平日里抽人过不过瘾,今日可以亲自尝尝了。
那打手被激怒的满面涨红,急叫一声:“少爷!”
许腾飞刚想喝他,却有人轻轻拨开了他的手臂,那手指又白又细长,袖子底兜出浅浅淡淡的香,真好闻。
“许公子不必为我出头。”颜玉拨开他,瞧着那打手笑了一声,“刘老大是吧?你是这赌坊的老大?”
刘老大攥紧鞭子,“我劝你见好就收,不要给脸不要脸,我这赌坊的闲事不是一般人能管的!”
“老刘!”许腾飞又喝他。
颜玉却笑道:“恐怕今日非管不可了。”她低头问那小姑娘,“你们欠他多少?”
小姑娘抱着痛苦呻|吟的老爹泣声答道:“一百两…纹银。”
颜玉愣了一下笑了,看着那老头道:“一百两纹银,一百两纹银你便将你女儿卖了。”
那老头只奄奄一息的呻|吟。
颜玉掏出一张银票对那刘老大道:“这是一千两的银票,开个桌我要和你赌一局。”
刘老大一愣,许腾飞也愣了。
“输了我便不再多管闲事,这银票,这丫头你们都拿去,我也恭恭敬敬的向刘老大认错道歉。”她瞟了江秉臣一眼,“这大傻子也随你们拿去。”
江秉臣脸色一白,紧张的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颜玉抽回袖子不理他,“但你要是输了,欠债一笔勾销,这丫头归我,并且我要收回你抽我书童那两鞭子。”她问那刘老大到底敢不敢。
刘老大自然欢迎往他的赌坊送钱,乐了一下问道:“不知公子想要玩什么?”
“都可以,骰子,牌九,马吊,随便什么由你选。”颜玉道。
刘老大乐了,他开赌坊这么久还没遇到一个敢在他面前这么狂的,一推手请颜玉进去。
颜玉刚要进去,那许腾飞忙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公子!”
颜玉低头瞧了一眼他的手,他又忙松开,低声道:“公子听我一声劝,不要逞强,这赌坊…水深的很。”
颜玉瞧着他挑眉笑了笑,俯在他耳边轻声道:“许公子放心,我十一岁之后就没输过。”
她从眼前轻笑而过,又轻蔑又自负。
许腾飞的耳朵噌的一下就红了,红到脖子梗,他呆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看着颜玉进了赌坊,心跳的厉害,他长的可真好看,近看更好看了…
弹幕里惊讶的问她,居然还会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