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很欠揍的话,我这次……原本是来打酱油的。”樊轻轻·握紧了手中的奖杯,对着台下众多明星的吁声中莞尔一笑,“《重生》的导演陈SIR是个相当讨厌的人。我用讨厌这个词语真的不过分,如果你们与他合作过的话,你们就知道他性格之恶劣,简直是男人中的战斗机。一部戏之后,不管是主演还是配角几乎尸骨无存。由此可见,他的剧本,他对影片的深刻理解都非常人所能及。这座奖杯可以说有百分之八十得益于他,我受之有愧。”

主持人适时的调侃:“那你准备将奖杯送给他吗?”

樊轻轻在奖杯上深情一吻:“为什么要送给他?这可是最佳女主角,他一个男人,拿着也不害臊!”

樊轻轻的这番话并没有被国内的众多媒体刊登,不过,她在电影节斩获最佳女主角的消息还是让国内沸腾了起来。

法国电影节最佳女主角的含量可比国内电影节的含量高多了。

只是这么一条消息,瞬间就把樊轻轻拉拔到了国际影星的地位。

道贺的信息如雪片一样飞了过来,各种各样的赞誉灌在了樊轻轻的脑袋上。她的推特脸书和微博上的认证信息与时俱进,在模特儿的前面多了个国际影星的头衔。

随着她的获奖,《重生》这部电影趁热在国内外开始铺天盖地的上映。有了璀璨台做支持,访谈、采访、杂志拍摄,还有众多综艺节目都陆续的邀请剧组成员们参加。

樊轻轻的面孔逐渐出现在更多的观众们面前。她以前参演的电影,参加的走秀,还有无数的杂志封面开始频繁出现在网络上。

新人奖获得者,世界超模,商业电影投资人青睐的女演员,还有国际影后都成了她的代名词。

库佛直接堂而皇之的嘲笑华区的高层:“他们居然想要换代言人!他们想要把丁敏给撤下来,让你兼顾法国和华国的芙洛拉代言!亲爱的,你告诉他们,你不稀罕他们的看重。”

“那样你会不会很难做?毕竟,圈内很多人都知道我们两个是无话不说的密友。你能够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可见不是为了发表你的个人看法,你是被华国的地区总经理选来做说客的吧!”

“我喜欢聪明的女人!”库佛赞叹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回答了。”

樊轻轻斟酌了一番:“如你所愿,我的回答是NO。华国不同于别的国家,我们很注重信誉,注重一言九鼎。这个时候换代言人,而且是让我替换丁敏,于情于理来说对我对丁敏对你们芙洛拉都没有好处。如果华区的总经销真的要换人,建议换成别的有影响力的老派女影星,比较稳妥。”

“你会甘心吗?”

“不甘心啊!”樊轻轻知道库佛话里的意思,“我真的真的很不喜欢丁敏,我对她这个人几乎是生理性的厌恶。我也很想亲自去她面前告诉她‘你被炒鱿鱼了!’我想要看她懊恼愤怒的嘴脸,想要听她言不由衷的恭贺声,我更想让她亲口对何老道歉。可是,这一切都是凌驾在品牌之下的私人恩怨。我不能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而去公报私仇,懂吗?”

库佛狡猾得很:“你不公报私仇,可你依然想要我找人替代她。”

樊轻轻无奈:“明明是你们不满意她的明星效应,却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狡猾的人该是你们才对吧。”

周林山听到丁敏被芙洛拉毁约的消息时还特意给樊轻轻来了电话,确定她不会将丁敏取而代之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好把人得罪太过。”

樊轻轻懒洋洋的道:“我不想得罪她,可她早就把我践踏在脚底下了吧!师兄,你是丁敏派来的卧底吧!”

“怎么会呢!我可不是吃里扒外的主,何老知道我为丁敏委屈了你,还把我给喊到家里训了一通。”

“训得好。”

“……”

沸沸扬扬的电影节过去后,佳姐终于将最重要的一通消息期期艾艾的告诉了樊轻轻:“有一位姓包的先生想要找你。”

“姓包,他说了什么事吗?”

佳姐简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他说,你可能是他失踪多年的……女儿。”

*

包小琴,这三个字对于樊轻轻来说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是,这么多年了她再也没有听到任何人叫过这个名字;熟悉的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梦中总是回荡着‘小琴小琴’的呼唤。

樊轻轻从接了《重生》这部电影起,就隐隐约约有了预感,预感到自己可能会遇到亲生父母。

就像她与温情说过的那样,能够重逢靠的是缘分。

陈导将‘缘分’两个字牢牢的黏在了手心里,樊轻轻却是将它浮在了半空中。

陈导想要通过《重生》找到自己的儿子,而樊轻轻想要通过《重生》来重新看待自己的处境。

包家在十八线的小县城。最初,他们并没有将樊轻轻与自己的女儿产生太多的联系,后来是独子包小狄在网络上下载了《重生》电影的盗版,才突然想起镇上邻居曾经提过自家有过一位失踪的姐姐传闻。

包小狄在父母跟前几番求证,然后通过搜索樊轻轻的个人资料,才怀疑起她的真实身份,逼·迫父亲打了这么一通电话。

电话最初是打到了璀璨台的宣传部,之后被宣传部转达给了佳姐,佳姐犹豫再三后才在包家夺命狂CALL下告知了樊轻轻。

包父和包母已经不年轻了,他们比樊轻轻预想中还要老上一些。也许是生活给了他们太多的磨砺,也许是丢失的女儿给了他们太多的自责,在乍然见到樊轻轻的时候,这对老夫妻几乎是下意识的缩紧了脖子,露出了即惊艳又羡慕,即痛苦又希翼的眼神来。

包小狄倒是热情,直接扑上来握着她的手:“原来我的姐姐长得这么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国际影后呢!你给我签个名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偶像了。”

包小狄的掌心有着年轻人特有的火热,没有村镇人特有的厚茧,光滑得如同涂抹了一层油脂。

她抽·出自己的手指,对着包小狄身后的夫妇点了点头:“你们好,我是樊轻轻。”

“我是包小狄。”包弟不死心的跳到她的跟前,“你想要喝什么?我看网上说这里的红茶是英国产的,要不要配蛋糕?我喜欢榴莲千层,配红茶会不会太奇怪了?”

樊轻轻挑了三人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想要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

包小狄欢呼一声,包父结结巴巴的道:“不,不用你破费了,你赚钱也不容易!”

“爸你知道什么?”包小狄抱着点单薄大叫,“你知道明星们拍一部戏是多少钱吗?我姐是国际影后,一部戏的价格最少也是一亿起跳,你说是不是,姐!”

樊轻轻没有回答,她招来服务员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有她开了头,包小狄直接把点单薄上最为昂贵的东西全部报了个遍,然后嘱咐对方快一点:“为了赶路,我连早饭都没有吃。”

东西很快送了过来,因为太多,服务员还把隔壁的桌子给移了过来拼在了一起。包小狄坐在主位上,就像等着仆从们上菜的王子。

在对方的狼吞虎咽中,包父终于主动开口询问樊轻轻:“你真的是我们的女儿?”

樊轻轻端着咖啡的手一顿,好笑道:“我没说我是你们的女儿啊!”

“那……”包母傻眼了,“那你怎么会答应过来?你不是我们的女儿的话,你来找我们干什么?”

樊轻轻掀了掀眼皮,薄唇亲启:“不是你们约我见面的吗?我的经纪人告诉我,你们有个女儿丢失了许多年,跟我拍摄的电影中的女主身世非常的相似……再说了,我是不是你们的女儿,难道做父母的不知道吗?”

包母啊了声,将樊轻轻浑身上下扫视了一番。

快二十年了,哪怕是亲生姐妹,二十年后两人的长相也会有天地之别,更别说包家女儿走失之前并没有留下半张相片。

没有对比,自然无法印证!

包小狄从美食中抬起头来:“她当然是我的姐姐,爸妈你们看看我们的眼睛!我特意问过同学,他们都说我和姐姐有七八分相似。”

樊轻轻好笑:“你真的觉得我们是一脉相承?”

包小狄肯定的点头。

樊轻轻直接招手让服务员过来,问对方:“你觉得我和他像姐弟吗?”

服务员自然认得现在娱乐圈内炙手可热的樊轻轻,在确定对方会给自己一份签名后,服务员直接拿着店铺里的拍立得给两人一人拍了一张照片,放在一起道:“像不像姐弟,直接对比一下五官就知道了。遗传基因很厉害的,比如你是双眼皮的话,那么你的家人中至少有一位是双眼皮。还有嘴唇的厚度,牙齿的排列,甚至是骨骼。南方人和北方人的骨骼区别很大,南方人的容貌也趋于柔和,北方人更为强壮。”

包小狄直接把脑袋凑了过来,包父包母也忍不住挤到了旁边。

服务员为了赢得樊轻轻的好感,把店里的其他同事也叫了过来。

“不像!”

“相差太大了,一点都不像姐弟啊!”

“樊影后这么高,怎么会有这么矮的弟弟?”

“别是来骗钱的吧?”

包小狄直接暴跳如雷:“谁骗钱?我犯得着骗自己的姐姐的钱吗?”

其中一位服务员冷冷的道:“现在的骗子骗术越来越高明,谁不知道樊轻轻是收养的啊!你说她是你姐姐,她就是啊!要有证明懂不懂?”

包母犹豫的道:“我记得,我家小琴背后的正中心有一颗痣。”

樊轻轻眼皮一跳,包小狄哈哈大笑:“姐你把你后背给我们看看,如果有痣那你就是我的亲姐没跑了。”

樊轻轻直接点燃了一根香烟:“如果没有呢?”

“不可能!”

樊轻轻吐了个烟圈:“我没有在大庭广众脱衣解带的嗜好。如果你们想要知道我背后有没有痣,直接搜索我往期拍摄的杂志封面看一看就知道了。”

服务员笑道:“对了,我记得你前段时间才参加了时装周,我有你走秀的视频。”

时装周的服装,不止是日常服,还有礼服。如今的礼服,大部分都有露背的经典款式,服务员从手机里翻出微博上的视频来,众人再一次齐刷刷的聚在一起。

“这个是她。哎,慢一点播放,这个是露背的,看看有没有。”

“没有啊!哪里有痣,好光滑一片。”

“再看看别的礼服……没有,真的没有。”

服务员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包父和包母无端的开始面红耳赤起来。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在众人的外围轻轻耳语着。

这是他们的女儿吗?

袒胸露背,简直伤风败俗!

还说不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胳膊露腿,现在都被人拍下来了还不承认,这样的女儿带回去会不会丢人现眼?

她可是国际影后啊,听说很有钱!

樊轻轻的烟圈吐了一圈又一圈,相比包家夫妇的阴晴不定,包小狄的眼中倒是绽放出男人特有的迷恋之色。

她心里嗤笑了声,微不可查的叹息着:“你们的女儿是被拐了,还是自己走丢了?”

包母抬起头来,才发现樊轻轻问的是他们夫妇。包母愣了好一会儿才拉扯着包父的衣袖。

“是,是自己走丢的。”包父说。

樊轻轻点了点头:“那我可能不是你们的女儿。我清晰的记得,我是被拐卖的。之后被警察解救送入了孤儿院,最后才被国外的养父母收养。”

“你……那时候多大?”

樊轻轻想了想:“不记得了。我大病了一场,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说话不会认人,孤儿院的院长还以为我是聋哑人,照顾了我很长一段时间。”

原本紧张兮兮的包母瞬时松了一口气,在樊轻轻炯炯有神的目光下窘迫的感叹了一句:“可怜的孩子。”

“的确可怜。”樊轻轻把烟屁·股摁在了烟灰缸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差点被人强·奸。”

“强……强……”

樊轻轻替包母重复那两个字:“强·奸。”她笑了笑,“买下我的人是个恋·童·癖,最喜欢猥·亵未成年的小女孩。

包母从没想过会在一个陌生人的口里听到恋·童·癖和猥·亵这两个成语。只是这么一听,她几乎可以脑补出小小的女孩在禽兽不如的男人身下是如何的哭泣挣扎求救无门的情景。

包小狄掀开众人问她:“你真的被强·奸了?”

“怎么可能?”樊轻轻诧异,露出庆幸的神情,“我说了啊,我被解救了。多亏了那场病,让我躲过了对方的魔爪,等到了警察的救援。”

包小狄很不甘心:“你真的不是我的姐姐?”

樊轻轻无所谓的道:“你都看见了,我背后没有痣。不过,你们家现在很困难吗?也许,我可以帮你们一点小忙。”

包小狄原本湮灭的眼神瞬间燃起了希望之火:“我要结婚了,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吧!以我姐姐的身份。”

樊轻轻哭笑不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反问他:“参加婚礼之前呢,我需要做什么?”

包小狄耿直的想要回答,立马被包父给拉扯住了:“这孩子想要个姐姐想疯了,你别介意。”

樊轻轻从随身包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没事,小孩子嘛,要什么都要得理所当然,我见过很多他这样的人。”

包母面色通红:“你,你用什么身份教训我儿子呢!”

樊轻轻扬了扬手中的银·行·卡:“看在你们也失去了女儿的份上,我代替你们的失踪的女儿尽一份心力。这里面有二十万,足够你们在县城给你们的独子买一套新房了吧?如果不够……”

包母殷切的望着她,樊轻轻将卡放在了桌上:“如果不够,我也不会再添了。毕竟,我不是你们的女儿,只是一个外人,不是吗?!”

她站起身来:“日后你们不用联系我的经纪人了。不用多久我就要重新回到法国继续我的事业,不会再回来了。”

这句话还没说完,她的人还没有走出包家人的视线,包家那三位得益者的心思却早早的离开了她的身上。

包小狄抱着那一张卡,几乎要跳起来:“我有钱了,我有钱了!”

包父包母抱着他们唯一的儿子,几乎喜极而泣。

樊轻轻从橱窗的玻璃上看了眼店内的倒影,闭了闭眼,走出了大门。

*

再一次踏足璀璨台,樊轻轻的身份早已今非昔比。

以前,她以璀璨台为荣,如今,璀璨台以拥有她为荣。人生境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即是如此。

原宝儿在听说樊轻轻的车停在了电视台外面的时候,正准备离开的脚步顺时停了下来。她的助理疑惑的眨了眨眼:“原姐?”

原宝儿假意翻了翻自己的手拿包:“我的手机好像忘记了。”

助理傻乎乎的道:“原姐你的手机一直在我身上啊?”

“那我可能把家里的钥匙丢在演播厅的化妆间了。”

助理慌慌张张:“我,我去帮你找。”

原宝儿拉住对方:“我们一起去吧,站在这里等人怪傻气的。”

“原姐你是怕台里的新人找你说话吧。”助理嘿嘿怪笑,直接追着原宝儿的脚步跑去了演播厅。

樊轻轻一路走来也遇到了不少的新人,有人称呼她‘樊姐’,有熟人直接喊她樊轻轻,有与她合作过的更是怪叫她樊胖胖,樊轻轻一一应答着,脚步不停的上了电梯,直达顶楼总台长的办公室。

巴秘书经过众多秘书调·教终于沉稳了不少,看见樊轻轻明明很兴奋的想要与她调侃几句,临到头也只是矜持的唤了一声名字,告诉她:“钟总在里面,暂时没有见外人。”

樊轻轻道了谢,敲门入内。

钟秦果然又在看综艺节目。璀璨台的综艺节目在众多电视台中一直有很高的收视率,由哥更是拿着台里股份的一哥,理所当然的,作为老大,钟秦对综艺节目的重视程度也非常之高。

“难得你来我这里,是有要事?”

樊轻轻点头,回应着对方的拥抱,在钟秦的耳边轻声道:“我想要解约。”

钟秦一怔:“我记得我们好像是长约?”

樊轻轻根本不惧怕钟秦的横眉冷目,她挑了一个最为舒适的位置坐下:“我在国内的事情都办完了,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钟秦翘·起二郎腿坐在了她的对面:“你这是过河拆桥啊!以往只有我们璀璨台炒艺人鱿鱼的份,你倒好,直接把我给炒鱿鱼了。”

“我哪敢得罪你啊!”樊轻轻说,“我是真的……想要休息一段时间。”

“那也没有必要终止合约。要知道我们的合约可是有法律效应,你单方面解约的话,赔偿金可不少。”

樊轻轻霸气回应:“我有钱!”

钟秦:“……………………我知道你有钱。”

樊轻轻再一次强调:“我要解约!”

这一次钟秦也尝到了陈导的苦果,樊轻轻果然是个相当固执的老顽固,简直油盐不进!

办公室的气氛终于沉凝了下来,综艺节目中由哥的结束语缓缓的响起,嘉宾们起身鼓掌、道谢。粉丝们摇着牌子,拿着小本子奔赴台上找人签名拍照,摄影师们开始收拾灯具电线,所有的一切光亮都逐渐暗了下去。

钟秦的神色依然波澜不惊,可只要是明眼人都能够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势相当的摄人,周围的空气几乎都要冻结了。这样的钟秦是樊轻轻从未遇过的严肃,不得不说,哪怕是在这种氛围中樊轻轻的心情依然很轻松。很奇异的,她甭定钟秦对她无可奈何,甭定钟秦不会为难她胁迫她,逼迫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离开,是她很久之前就做好了的决定。

她回国,的确不止是为了发展另外的事业,也不只是为了寻找钟逸,她也想要寻根。她想要看一眼自己的亲生父母,不是为了团聚,而是单纯的为了看一看,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看看舍弃了自己后,他们到底有没有愧疚。想要……最终,她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