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族的人实在太恐怖,章校长、李聪、楚煜城等人,他们的所作所为,心肠之歹毒,手法之残酷,柳雪怡现在想起来都感到后怕,更别说比他们厉害几个档次的月神了。
“七星夺魂阵没有成功,并不代表月神一定复活不了。月神传承了几千年,不可能仅靠一个七星夺魂阵复活,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其它后着,否则,月神早就消失了,月神族早就崩溃瓦解了。”苏雅的推测很有道理。
正因为月神复活不可阻止,方振衣、秦雪曼、吴小倩他们才会远走他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所谓的天劫,就是月神之劫。修“道”的他们,遇到“道”更深的月神,只有死路一条。甚至,方振衣这些修“道”之人,可能就是月神复活后首先寻觅的猎物。
这些话,苏雅并没有说出来。她知道,这些事情,很难向普通人解释。
刚才,宁惜梅发怒之时,她和方媛本能地跑到游乐园大门,却发现没办法开门。大门是铁制的,开关都要靠电能来控制。游乐园本身具备发电机器和储电设备,没有发生故障的话根本不会停电。
她们也试过手机,打不通。在门口求助,叫了半天没看到一个人影。想想也是,游乐园本身就建在偏僻的郊区,停业多时,将近午夜,有谁会没事跑这来。
原本,李文渊也跟在她们后面,发现铁门打不开后,竟甩下她们独自逃走,也不知躲哪去了。
没办法,方媛和苏雅商量,考虑对策。其实,对策无非三种,在门口继续叫喊求助、找地方躲藏起来、往回走面对宁惜梅。两人商量了一会,仔细推敲宁惜梅的诡异行为,得出一个大胆的结论:宁惜梅已经死了,现在的宁惜梅是月神在借尸还魂。
方媛和苏雅不知道月神有什么神通,却知道这是一个连方振衣都要躲避的东西。
如果宁惜梅真的是月神,不可能找不到她们。与其东躲西藏,不如勇敢地直面相对。
果然,宁惜梅并没有否认,淡淡地笑:“以你们的智慧,现在才知道,实在让我失望。”
皎洁的月光中,宁惜梅有一种俯视天下睥睨无物的傲气,虽然看上去只是个年轻女孩,却仿佛是天生的帝王般。
“其实,我早应该想到的,只是……”方媛叹息了一声。
“只是,你不肯相信,对吧。”宁惜梅摇摇头,“我一直以为,你和苏雅是两个特别的女孩,原来,和其他人一样,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们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什么错?”苏雅不服气地说。
“佛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宁惜梅仿佛累了般,“方媛,苏雅,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懂得,不用我和你们解释吧。”
方媛朗声道:“既是虚妄,何苦执迷?不如放下。佛亦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为何放不下?”
宁惜梅微微笑道:“你错了,不是我放不下,是她不放下。我不过是成人之美,圆她之愿罢了。”
显然,宁惜梅口中的“她”,才是“宁惜梅”本人。
想想,宁惜梅的表现的确怪异。难道,宁惜梅并没有完全死去?听说,人死后,意识并没有立刻停止,而是视个体差异而逐渐消失的。月神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借用了宁惜梅的身体,却并没有消灭宁惜梅的意识。所以,她的举止颇为诡异,不时出现两种意识的活动。换句话说,宁惜梅身上,有自己和月神两种独立的人格。
怪不得,她一会喜欢何家骏,一会又厌恶他。宁惜梅找到何家骏,并不仅仅是回忆往事那么简单,而是想拉着何家骏陪葬。
钟鼓楼的大钟又开始敲了起来,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宁惜梅竟然也叹了口气:“方媛,苏雅,我本想多陪陪你们,可惜,我没时间了。”
方媛注意到,这是她第三次说“没时间了”。
“凌晨十二点,是一天的结束,也是一天的开始。据说,此时阴气最重,最适宜生命的循环。你不会是在凌晨十二点杀死何家骏吧。”
“是的。”宁惜梅依然在笑,“不仅仅是他,还有你、苏雅、柳雪怡、吴浩东、李文渊。”
此时,吴浩东已穿好衣服,走到了方媛身边,冷笑着说:“这也是宁惜梅的愿望?”
“不,这是我的愿望。因为,我也要死了。”宁惜梅幽幽地说,“我很孤单,在这个世界上只认识你们,很想你们来陪我。”
“无耻!”吴浩东豁出去,“你要死就早点死,别在这里害人!”
宁惜梅怒目直视吴浩东,眼神凌厉如刀。
吴浩东浑然不惧,挺起胸膛,冷冷地和她对视。
两人默默无语,仿佛在进行一场没有硝酸的战争。
良久,宁惜梅才收回目光,低着头,仿佛在思考什么。
“奇怪……”
谁也不知道,她说的“奇怪”,究竟是什么意思。
“算了……”
宁惜梅并没有想通,但她似乎不想再研究,居然对方媛他们微微一笑。
接着,她转身,慢慢地走向身后一处玩具小屋,一把掀掉玩具小屋的屋顶,从里面揪出一个人。
长发,戴着眼镜。
是何家骏!
他已经吓得全身都在颤栗,嘴里发出一种含糊的声音,似乎在哭泣。
“呜……别杀我……我给你钱,我家有很多很多的钱……我全部给你……”
宁惜梅摇摇头:“她不要钱。”
“我爸爸是副市长,我让他把你留在南江,安排个好单位。”
宁惜梅还是摇头:“对她来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我混蛋,我无耻,我下流,我卑鄙……你就放过我好不好?忘记我吧,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优秀的男人,你还有大把的青春……”
“好了,别说了,她快死了,她只想和你在一起。”宁惜梅扭头看了眼钟鼓楼,微笑着说,“这也是你对她的承诺。你既然说了,就要做到。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我没说过!真的,我没说过,放过我吧!”何家骏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别怕,不疼的。”宁惜梅把何家骏举到自己面前,扶着他的肩头,让他站直,“来,像个男人样站好了。”
然后,她突然紧紧抱住何家骏,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在皎洁的月色中特别的诡异。
她抱得是如此的紧,以至于方媛能听到何家骏身上传来的骨骼碎裂声。
“啊——”何家骏痛苦地大叫。
可是,他的叫声很快就中断了,仿佛被捏断脖子的公鸡般,头颅软软的垂落到宁惜梅肩上。
宁惜梅却心满意足地唱起了小曲:“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歌声中,她和何家骏身上冒起一股青白色的火焰,发出“吱吱”的声音,仿佛不知名的小虫低声鸣叫。
是冥火!像李聪一样会自燃的冥火!
方媛赶紧拿出手机,用摄像头拍下这可怕的场景。
她知道,几分钟后,宁惜梅和何家骏会烧得连骨头都没有,只剩下一堆灰烬。

23、
这个夜晚,对441寝室的女生们和332寝室的男生来说,都是一场不愿回忆的噩梦。
现在,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无论生前有多少罪恶,都将随着生命的结束而洗涤干净。
方媛只希望,宁惜梅和何家骏能安息。
尘归尘,土归土,让往生者安宁,让在世者重获解脱。
就在宁惜梅和何家骏身体被青白色火焰包裹的时候,游乐园突然来电了。
手机也开始有信号了。
苏雅第一时间用手机报警。
然后,她和方媛在游乐园里找到晕厥过去的闷哥和凌雁玉。
“从始自终,月神的目标只有一个——何家骏。她根本不会伤害我们。”
这是苏雅的推测。
可是,方媛并不认同。
“何家骏只是宁惜梅的目标。只能说,今晚,月神不会伤害我们。在这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寝室和332寝室结成联谊寝室的事。所以,月神的目标还是我们441女生寝室。”
苏雅同意方媛的推测,她想到月神说过的那句话:她们还有利用价值。
但现在,她们没有时间去多想。随着警察的到来,何家骏的死亡成为一桩无法解释的悬案。
何家骏的父亲是南江市的副市长,家庭又仅有这一个独子,现在不明不白的死了,岂能善罢甘休。
可是,他就算想为何家骏报仇,也不知从哪下手,只得频频向公安部门施加压力,限期破案。
但这案子,又哪里破得了?
刑警将方媛、苏雅、凌雁玉、柳雪怡、闷哥、李文渊、吴浩东全部带回去分开做笔录,结果七个人所说的,没一个人可以让警方相信。
可警方又不得不信。
刑警队长萧强和女刑警冯婧都是方媛苏雅的老相识,以前就一起破获过许多不可思议的案件。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用眼神一瞄,就知道对方说的是真话假话。
何况,他们七个人,说的虽然荒诞不经,在时间和地点以及个人的行为举止,却能相互吻合,这绝不是短时间窜供能做到的。
而且,方媛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证据——用手机拍摄下来的自燃场景。
虽然,画面有些模糊,何家骏的脸看不清楚,但运用电脑技术,还是能推断出是何家骏本人。
至于宁惜梅的信息,很快就反馈到警局。
宁惜梅,19岁,南江大学中文系二年级学生,家庭在邻市,父母都是中学老师。据她在南江大学的老师和同学反映,性格偏内向,为人和善,喜欢文学和电影,在校两年从来没和别人争吵。除何家骏外,没交往过其他男生。
此外,宁惜梅同寝室的同学还提到一个细节,从前天起,她们就再也没看到宁惜梅本人,手机也关机。其中一个同学还说,她曾遇到过宁惜梅,和她打招呼,宁惜梅却完全没有反应,似乎不认得她了。
最让人惊奇的是,方媛那里保存了一张何家骏的素描,专家认定,画画的人颇有功力,起码练习三年以上。可宁惜梅从来没学过素描,根本就不会画画。而那张素描的笔法和技巧,偏偏和南江大学附近警方侦察三个小流氓神秘死亡案件所拾到的素描画极为相似。
也就是说,宁惜梅曾经在三个小流氓死亡现场出现过。再加上杨皓轩的供词,证明她和他们曾经发生过矛盾,警方几乎可以肯定宁惜梅就是那个神秘杀手。
原本,那个案件由当地警方负责。萧强调来卷宗,查看那张素描画,这才发现,素描画上的女孩,和方媛有九分相似。
最终,由于案件过于离奇,上头决定,将这桩案件无限期封存。何家骏的父亲虽然很恼火,找公安局领导交涉了几次,察看了案发时的摄影、所有人的笔录、相关的证据,最后不得不相信,自己孩子是被一种邪恶力量所谋害。
当然,这些已经是后话了。
那晚,方媛和苏雅她们被警方折腾得够呛,直到第二天中午才从警局脱身。苏雅的父亲开着小车来接她回家,却被苏雅拒绝了。
这时候,她宁可陪着方媛。起码,两个人可以相互温暖。
方媛、苏雅、柳雪怡情、凌雁玉终于又聚在一起,在外面匆匆吃了餐便饭,一个个累得手脚无力,回到441女生寝室后倒头就睡。

方媛睡得很不舒服,脑子里嗡嗡直响,仿佛有只苍蝇般。
好不容易睡着,身体渐渐变软,变轻,宛如一粒尘埃,沉浮在浩瀚的星空中。
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一阵水声。
“哗哗”的流水声,似乎是从水房里传来的。
她不想理会,水声却越来越急,从房外漫了进来,汹涌澎湃,湮没了整个寝室。
身体被浸在水里,随着水流飘浮。
视觉没有了,一片混沌。听觉没有了,天地寂静无声。接着,嗅觉、味觉、触觉都消失了,连身体的意识都没有了。
方媛仿佛已经融入水中,成为一颗小水珠,和其它亿亿万万的水珠融为一体。
无色,无欲,回到事物最原始的形态中。
渐渐的,对空间也失去了感觉。仿佛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又仿佛很大,大到仿佛另一个宇宙。
时间停止了,仿佛和整个宇宙在同呼吸,共沉浮。
最后,连思维都停止了。

方媛蓦然睁开眼,惊出一身冷汗。
她从来没做过这么奇怪的梦,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似乎有些害怕,更多的是莫名的惆怅。
窗户没有关紧,秋风如刀一般掠过。
方媛起身,披起衣服,过去关了窗户。
夜色凄冷,月亮躲起来了,偶尔钻出云雾的几个星星黯淡无光。
走到客厅,倒了杯冷开水,慢慢地倒入喉咙。
这时,她听到一阵惊叫声。
声音很小,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听不清在叫什么,却明显透露着惊骇。
方媛侧耳仔细聆听。
始终听不清楚。
循着声音,走到寝室大门前。
好像是对面发出来的。
打开大门,女生宿舍的楼梯里一片漆黑。
奇怪,对面442寝室的门竟然是虚掩的,隐隐透出一丝光亮。
方媛回头看了眼大厅的石英钟,凌晨一点十分。
这么晚,她们在做什么?
惊叫的声音依然没有消失,反复传入她的耳朵里,似乎在向她求救。
走过去,轻轻推开门。
442寝室的客厅里灯光明亮,一个年轻女孩戴着耳机看书。
方媛认得这个女孩,她叫小菲,听说为人不错,很少和别人争吵。
方媛进来时,小菲有所察觉,转过脸瞥了一眼,连招呼也没打,若无其事地继续看她的书。
她在看什么书?是为了应付考试吗?
可是,现在还只是十一月份,离期末考试还早点啊。
方媛“喂”了一声,小菲没理她。
耳边的惊叫声越来越急了,声音也渐渐变大了许多。
“谁……谁……”
方媛隐隐分辨出,惊叫声好像是在叫“谁”,似乎乍然遇到某个可怕的人物一般。
声音就是从442寝室的水房里传出来的。
心里满是疑惑,脚却不由自主地慢慢走过去。
水房里没有亮灯,黑黑的,靠窗的角落里隐隐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24、
用手摸索开关,按了下去。
“啪”的一声,灯没有亮起来,依然是一片黑暗。
心悬了起来,有种突然一脚跳空的感觉。
方媛呆呆地站在那里,睁大了眼睛瞪向黑暗的角落里。
“谁……谁……”
声音很小,却很真实,在耳膜里微微回响。
“谁!”方媛忍不住喝了一声。
没有回答,“谁……谁……”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她的喝声惊吓住了。
那个东西,依然在不停地蠕动,仿佛一个倦缩着的小女孩,在寒风中瑟瑟颤抖。
方媛猛然想起一个女生——张丽娜。
前些日子,442寝室的女生张丽娜半夜三更莫明其妙地死在水房的镜子旁。
当时,寝室的女生们全睡着了,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半夜爬起来去照镜子。
要知道,午夜照镜子,本身就是女生寝室的禁忌之一,听说会召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当然,这只是一个迷信传说。方媛从不相信这些。
她相信世界上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冥冥中自有其规律。正如同有些现象是现代科学很多东西是没办法解释的。
比如人们常说的宇宙,其实并不是宇宙的全部。现代天文学有一种观点,认为人类现在所能认识的部分只占宇宙的4%,还有23%是不发出任何光和电磁幅射的暗物质,剩下的73%则是能导致宇宙加速膨胀的暗能量。
人类所看到的,也许并非是物质本身的状态。对一个色盲来说,两种明显不同的颜色,在他们眼里却没什么差别。人们经常用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来感受物质,但很多物质超越人类这五感而存在。正如同人们认为没有视觉的盲人看不到物质的样子,缺少其它感觉的人类也体验不到物质的其它形态。
张丽娜的死,却有些诡异。
据她同学反映,张丽娜来自农村,独立性很强,经常一人独来独往。有次,晚自习里有个男同学恶作剧,把一条长蛇扔在教室里,吓得很多女生花容失色,她却若无其事,从容不迫的样子在一群尖叫的女生中特别显眼。
她的家人跑到学校大吵大闹,认为她死得不明不白。学校逼不得已,请来法医给张丽娜做尸检,结果发现张丽娜的身体里含有超量的儿茶酚胺。这种物质多半是突然受到惊吓后产生的,能促使心跳突然加快,血压升高,急剧增加心肌代谢的耗氧量,严重的会使心肌纤维撕裂,心脏出血,导致心跳骤停致人死亡。
也就是说,张丽娜的尸检结果她是吓死的。
442寝室里,有什么东西,能吓死张丽娜呢?而且,寝室的女生们全都安然无事,众口一词说当晚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事情。
方媛手心里全是冷汗。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刚才听到的声音,很可能就是张丽娜临死前发出的声音。
听说,张丽娜死后,442寝室有人听到水房里传来张丽娜的惊叫声,原本住在里面的两个女生受不了惊吓搬出去了。现在,442寝室比441寝室还要冷清,八人寝室只住了三个人。
方媛扭头,看了眼客厅里看书的小菲。她还坐在那儿,慢条斯理地翻书,正眼都没往这边瞧一眼。
“小菲!”方媛叫了一声,小菲压根没理她。
看小菲专心致志看书的样子,方媛感到一阵心寒。
她能肯定,小菲绝没有真的在看书。她翻书的速度太快了,大概半分钟就翻一页,就是看小说,也没这么快的速度,何况上课的教材。
看那样子,又不像是装的。难道,她在梦游?
仔细观察,小菲果然和平常不同。眼睛虽然是睁着的,却全然没半点神采,像是死人的眼睛一样。表情呆板,举止僵硬,嘴里似乎还在喃喃自语。
方媛没去打扰小菲。据说,梦游的人,如果被突然叫醒,可能会产生意识混乱,并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
她壮着胆子,慢慢地往黑暗的角落里走过去。一步,两步。越走,心越跳得厉害。
像盲人一样伸出手,一步步走过去,走到跟前,才发现,那蠕动的东西,居然是一池自来水,上面扔了条白毛巾,被窗口的风吹得荡漾不停。
原来是虚惊一场。
方媛长呼出一口气,刚放下心来,身后却传来脚步声。

“谁!”方媛惊叫一声。
“是我。”
回头一看,却是苏雅,正站在水房门口,好奇地望着她。
“你没事跑这里来做什么?”
“我……”方媛张了张口,想要和她解释,却发现根本就解释不清。
难道,告诉她,自己听到已经死去多时的张丽娜在叫自己?
这种话,别说苏雅,就是自己,也无法相信。
“没什么,回去再告诉你。”
“她是怎么回事?”苏雅用手指了指小菲,“梦游?”
“大概是吧。”
两人走出442寝室。在走出门口时,方媛又听到那种奇怪的惊叫声——“谁……谁……”。
她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没有回头,和苏雅回到了441女生寝室。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苏雅问。
“我也不清楚。我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在提醒我什么。”
“奇怪的声音?”
“是的,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在叫‘谁谁’,叫得很惊恐。”
苏雅不可置信地说:“你不会告诉我,你刚才去那里,就是找那个声音?”
方媛苦笑:“是的。”
苏雅叹息了一声:“你不会说,那个声音,像前不久被吓死的那个女生吧。”
方媛一脸肃穆:“是很像。”
苏雅说:“可我进去的时候,什么声音也没听到。”
“你进来的时候,声音就中断了。”
苏雅的心情沉重起来:“难道,世界上真有回魂之事?”
方媛这才想起,今天就是张丽娜死后的第七晚。
两人坐在客厅里,缄默无语。
良久,苏雅伸了个懒腰,在客厅里来回跑了几趟。
“你小点声,别把楼下的吵醒。”方媛提醒她。
苏雅非但没有放轻脚步,反而重重地在原地跳了几下。
方媛摇头。
苏雅却心情好了许多,凑过来问:“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诡铃事件吗?”
“嗯。”
“我后来,还听到那个凶手的声音。”
“哦。”
“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李忧尘说,我可能和妹妹一样,患有精神隐疾。如果心理压力过大的话,说不定会和妹妹一样发作。我所听到的凶手声音,很可能只是我的幻听。”
“嗯。”
“我在想,你是不是也有精神隐疾。”
“……”方媛彻底无语,对着苏雅直翻白眼。
“你用不着这样看我。其实,很多聪明人在精神上都有问题的。比方说,现在很多天才,都是白痴。比如无法和别人正常交流的天才数学家丹尼尔•塔曼特、患有严重精神分裂症和自闭症的1994年诺贝尔经济奖得主约翰•纳什,等等……”
“最近发生这么多事,你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再加上睡眠不好,心事又重,如果真有精神隐疾的话,这时候很容易发作出来,引发你的幻听幻视,其实也是很正常的。要不,你打电话问下你爸爸妈妈,问他们家族是否有精神病遗传史。”苏雅越说越起劲,似乎巴不得方媛和她一样,患有某种遗传的精神病隐疾。
方媛打了个哈欠,转身就往卧室方向走过去。
苏雅一把抓住方媛:“哎,你这是什么态度?要知道,精神病可不是一件小事,一定要认真对待,千万不能讳疾忌医。我认识好几个这方面的专家,要不,我介绍一个给你认识?”
方媛哭笑不得:“你说够了没有?我爸爸在天堂,我妈妈已经十几年没见了。想知道的话,你去找她们问。”
苏雅挠挠头:“不好意思,我忘了。”
方媛说:“我看你不是忘了,你是闲得无聊。懒得理你,我去睡觉了。”
“睡什么觉啊,都睡了十几个小时了,你还睡?小心变成胖女人,到时没人要。”
“你不胖,也没看到谁肯要你!”
“别睡了,我们玩电脑游戏吧。CS、泡泡堂、劲舞团?”苏雅抓着方媛不放。
“服了你了。”方媛终于坐了下来,这时候,确实睡不着。
“还是玩CS吧,我们对打。别说我欺负你啊,让你三枪。”苏雅笑得特别狡黠。
有时候,尽情的放纵,也是调节情绪的好办法。
这个凌晨,方媛被苏雅狠虐了一番。从没玩过电脑游戏的她,在虚拟世界中被苏雅欺负得好惨。


25、
柳雪怡起床走出卧室的时候,被方媛吓了一跳。
在她的印像中,方媛一向温柔平和,很少生气。即使面对讨厌的人,她也会挤出一些笑容,客客气气地婉言拒绝,从不会让别人难堪。
但现在,方媛坐在客厅的电脑前,咬牙切齿,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切换,嘴里不停地说:“苏雅,你出来吧,让我爆一下,就爆一下。”
苏雅抿着嘴,一副坚毅冷血的表情,控制的枪手悄无声息地转到方媛身后,一个准确的点射,把方媛的枪手打趴在地下,头都被打变形了,鲜血四溅。
“不玩了!”方媛气了,把键盘一推,关了电脑,气呼呼地靠在坐椅上,瞪着苏雅,一副要发脾气的样子。
“就不玩了?”苏雅笑兮兮地说。
“还玩?玩了三四个小时,被你杀了上百次了。”方媛第一次玩这种游戏,确实累了,眼睛都有些酸痛。
“不能怪我,只能怪你水平太低。”
“你就不能让我一次?”
“我是有职业操守的枪手,上了战场,就要全力以赴,绝对不能让,亲妹妹也没得商量。”苏雅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
“你妹妹还真可怜。”方媛站起来,原地跳了几下,看了看客厅里“滴滴答答”的石英钟,“怪不得别人说网络游戏有瘾,连我不玩网络游戏的人,玩起来都这么疯狂。”
“这个世界上能上瘾的东西实在太多,网络游戏其实不算什么。烟酒、赌博、毒品,甚至文学、艺术、歌舞、爱情等等,都会让人上瘾。佛说人有三毒,贪,嗔,痴,上瘾就是痴中的一种。说真的,犯了痴的人,结果都好不到哪去。”
“那也不一定,如果没有贪嗔痴,那还是人?那不成佛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方媛停顿了一下,看着苏雅,“你还在想小龙?初恋总是美好的。可是,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中。你还年轻,应该学着放松心态,乐观地面对现实生活。我想,如果小龙还活着,他也不希望你这样一直封闭自己。雪怡,我说得对吗?”
柳雪怡愣了下,她似乎没料到方媛会突然问她。
“对,我也觉得,有时候不必把这个世界想像得太坏。其实,有善就有恶,有真就有假,有美就有丑,这个世界就这样,没有我们小时候想像中那么美好,但也没有别人说得那么丑恶。”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看过一个关于爱因斯坦的小故事。有一天上课,教授问学生,上帝创造了一切吗。学生回答,是的。教授说,如果上帝创造了一切,那么邪恶也是上帝创造的了!根据人类的主要行为来判断,上帝也是邪恶的。还是学生的爱因斯坦问教授,寒冷存在吗?教授说存在。爱因斯坦反驳说,根据物理学,寒冷其实是不存在的,人类所感觉到的寒冷其实只是缺少热度,当热度存在时或者传递能量时,我们的身体是可以感觉到的。热度是可以测量的,寒冷却不能,寒冷只是为了描述我们缺少热度时的感觉。同理,黑暗其实也是不存在的,事实上黑暗是因为缺少光亮。光我们是可以测量的,黑暗却不能。黑暗一词只是为了人类描述当光亮不存在的样子。”
方媛喝了口水,继续讲下去:“爱因斯坦接着说,邪恶是不存在的。邪恶只是心中缺少爱的状态,这就像寒冷和黑暗一样,邪恶是人类用于来描述缺少爱的词语。上帝并没有创造邪恶,上帝只创造了爱。邪恶是人们的心中缺少了爱的结果,这正如寒冷的到来是因为缺少热度,黑暗的到来是因为没有光亮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