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良辰突然想到什么,“大夫开好药了,先别让她走,你再去备一些外伤药。”

紫金想到顺旺的去处,大概明白了良辰的意思,虽然不了解她怎么突然在乎了那个奴隶,但立刻应承道:“是。”

“王爷,人带回来了?”没过多久,门外传来顺旺的声音。

竟然追回来了?良辰一阵欣喜,只要没落入女主手中就好。立马说道:“你带着他快进来。”

门外的顺旺犹豫了一下,“王爷,他的样子惨不忍睹,怕你见了又要生气。”

良辰心突地一跳,想到男主是被打的活不了几天,现在大概是血肉模糊的模样,吞了一口口水,为什么原主造的孽要她还承担,坚定说道;“没事,抬他进来。”

“不用抬,他还能走。”

说完门推开,只见顺旺身边跟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那男人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要摔倒,却又都险险的走下一步。

良辰瞳孔一缩,来不及想其他,心不自觉的发颤,为什么面前这人感觉那么的熟悉,分明瘦弱的不成人形,伤痕累累,分明他头也没抬,她却有一种知道他是谁的感觉。

她在原主的记忆里怎么都想不起男主的模样,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铺天盖地地将良辰的淹没,猛地眼眶一红。

“梁砚。”良辰试探的喊道。

那人没有抬头,只有顺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砰——”

下一秒,那个弯着腰,勉强站立的人,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良辰浑身一震,脚一移就要下床。

顺旺见到,立刻扶住了她,她家王爷什么时候竟然有了同情心?不过这人身上的伤,饶是她看的心都惊了一惊,也怪不得王爷吓得要站起来了。

“王爷,这人到苏郡主马车上的时候只不过半条命了,我抢了马车把他带回了,从王府门口这节路,都是他一个人走的,你看他这个可怜的样子,就放过他吧!”

顺旺的话良辰充耳不闻,满眼只看得见不远处的那一个晕倒的人。

“王爷——”

良辰有些缓慢的走到他的身边,脚一踉跄就摔到了他身边——

目光刚触到他肿的不成样的脸,人突然就冷静了下来,“扶他到床上来。”

顺旺吓得一抖,她主子的口味变得也太没有谱了吧!难不成是挥不动鞭子了,就想压死这个奴隶?

“你去拿药和叫大夫来。”良辰平静地朝已经吓傻在门边的小厮说道。

“先扶我过去,再抱他过来。”良辰又朝顺旺说了一遍。虽然摸不到头脑,但顺旺看得出现在他要是违抗良辰,一点没有什么好下场,就立刻照着做了。

雕花大床十分的宽敞,放的下良辰自然还有缝隙再放一个瘦的不成样子的奴隶。

良辰身上轻轻把粘在他脸色的头发抚开,“大夫怎么还不来?”

这句话平静的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顺旺不知道怎么竟然吓得一抖,“我这就去催催。”

作者有话要说:

【3】

躺在床上这人,虽然鼻青脸肿,但依稀看出的轮廓和梁砚十分相似,而是不是同一个人就两说了。

良辰想了无数种可能,每个念头冒出又被她浇灭,如果猜测不能成真,现在有多期待,以后就会越失望。

她对梁砚也仅仅是有好感而已,现在就是再见面也不算什么。

但…良辰脸突地一红,不见到他还好,一见到他,她脑海里就会控制不住地循环上个世界穿越的最后一幕,下半身不自在的夹紧,神经性的觉得疼。

正义感颇强的大夫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一堆人形的肉面带桃花,深情款款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瘦小血人。

那血人动也不动,不知道是不是被胖子王爷给压死了。

大夫立马赶了上去,摸了脉,才松了一口气,“看着恐怖,我还以为快死了。”

“那劳烦大夫开几副药了。”男主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

“那是当然。”大夫一直都在打量床上的男人,他身上的那些伤痕不可能是一天抽成的,没想到这王爷的兴趣口味的重的令人发指啊!

刚刚那个小厮问她要得活血化瘀的药就是因为他吧!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能管的事,大夫犹豫了一下,抱着医者父母心的态度补充了几句,“他这样对伤口不利,你最好帮他擦干净再上药,如果可以就再帮他找张床,他这个样可不能被压到了。”

“…”简直在对她的身形捅刀子,为什么大夫和她的贴身丫头说话都那么的…激励她奋进。减肥是势在必行了!

言尽于此,人被她怎么处理都不管她这个大夫的事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王爷,老妇这就告辞了。”

良辰点点头,“日后希望不要再麻烦大夫。”

大夫一惊,“这位少爷现在可经不起房事啊!”

“…”刚刚她难道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带了内涵和不正经的表情对她说话吗?

良辰无力的摆摆手,让这个大夫消失在眼前。

大夫也深觉失言,只怪她常到有钱有势人家为内眷看病,下意识想歪了。

带着抱歉的心态,大夫放了一个瓷瓶在床边的小桌上,“王爷,这瓶药治外伤有奇效,你给这位少爷用了,伤定能好的快些,那老妇就退下了。”

良辰挑挑眉,她被调侃一次,换了一瓶神药,这价值还算是挺对等的。

拿了瓷瓶,看着身旁人的模样,良辰又犯了难,这人若是梁砚还好,要只是长得一样的人,她这样脱他衣服,为他上药,是不是有些不好?

“…”身旁人嘴唇蠕动了一下,隐隐约约发了一个音。

良辰急忙埋下头,却又什么声音都没了。

他就算不是梁砚,也是她要刷好感度的男主啊!

想到了这么一个借口,良辰毫不犹豫地剥开了他的衣服。

有些衣布已经粘到了他的伤口上,撕下来沾着一块小肉,有些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经过那么一撕,又流出血来。

良辰手一边脱一边抖,眼眶微微泛红,心里不由得咒骂原主,怎么可以那么狠!?

“王爷,药…王爷,你这是做什么?让紫金来就成。”紫金端着药,刚和顺旺走到门前,就见他们的主子,在撕人的衣服。

紫金很自然的想到了帮那个奴隶治伤,所以将药放到床边小桌上,就上去帮忙。

而门外顺旺第一反应就是,我家王爷那么重口味,我怎么不知道?!

良辰没有阻止紫金的帮忙,她现在大病初愈,全身无力,就是想一个人搞定,也不行,只轻声交待了一句,“你小心点。”

“哎,我省的,王爷你还是快把要药喝了吧?这拿了一路,都凉了许多了。”

“嗯。”良辰目光艰难的从旁边伤患的身上移开,一口气喝完了那碗苦到心里的药。

“他的药呢?熬上了没?”

“熬上了,好了就端上来。”紫金心里纳闷王爷一病醒来怎么就对天天欺负的奴隶上了心,还巴巴抬到了自己的床上,这拿药的一路上都没有想明白,做奴才的在主子面前再得宠,也不能质问主子,所以他将这一切归结于主子心似海针。

“王爷…”紫金欲言又止。

“怎么停下来了?”

旁边的人基本上身已经赤裸,良辰的目光思维都停留在他身上的伤痕上,并没有察觉到其他。

“我还是让人把他搬到其他房间吧?”

“为什么?”良辰皱眉,他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奴隶,放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她就算交待了好好照顾,谁知道哪些奴才会不会好好照顾,人还是放在她的身边,才能放心。

也不知道王爷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的,紫金脸上泛起了一抹红,吞吞吐吐地说道:“他虽然是个奴隶,平时赤裸了上身就算了,可下…下…”

之后的话紫金说不出,良辰已经恍然大悟,目光不由得移到他盖上棉被的部位。

“咳咳,你移吧!移到…移到旁边的美人榻。”良辰四周环视了一下,目光量了一下斜不远处的美人榻,说道。

“是,我这就去叫小厮。”

“嗯。”良辰把被子捞上,将身边人捂好。

夏奴醒来的时候有些茫然,身上不疼便算了,竟然还盖着无比柔软的东西。

那么柔软的棉被,他有多少年没有盖过了,竟然有些记不清了。

屋里还点着一个小小的灯,夏奴动了动,便将整个屋子都扫视了一遍,这是一间他十分陌生的屋子,床那边帐幔都放下,是还有其他人在这屋子里吗?

片刻就有人回答了他的疑问。

帐幔被一只肥手掀开,良辰脸露了出来,“你醒了?”

良辰向来浅眠,加上心里惦记着他,所以一听到动静就醒了。

她本来想等他醒来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和她记忆中的情节一点都不一样,她按着他喉咙,帮他把药灌下去,他也没有醒,和情节中女主嘴喂药简直天差地别。见他一直没醒,她应该是药效上来了,也睡了过去,没想到这一觉就睡到了大晚上。

一见到良辰,夏奴立刻下了床,跪到了地上。

这沉默的一连串动作让良辰吓了一跳,立刻也从床上跳了下去,要去扶他,“你快起来,地上冷,你伤口要是再裂开了怎么办?”

地上的人依旧跪得笔直。

睡了一觉,虽然恢复了一些力气,但还是体虚,良辰那么一跑,刚到他的身边,脚一软就跌了下去。

跪着的夏奴一惊,立刻接着了她。

不过他似乎高估他的力气,或者低估她的体重了。

“砰——”的一声,良辰直接压到了他的身上。

“啊。”良辰立刻移开笨重的身体,看身下的人有没有被压扁。

“王爷,怎么了?”隔壁耳房灯亮了起来,传来顺旺迷迷糊糊的声音。

“没事,你继续睡,我扔了一个东西在地上。”

扔东西是这个声音?莫不是大半夜强压小奴隶的戏码吧!顺旺静下来听动静,准备有什么不对的时候立刻出击。

此时被良辰“扔的东西”,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又跪在了地上。

白色中衣隐隐透出血来,良辰轻叹了一声,虽然觉得不可能了,还是试探地喊了一声,“梁砚。”

不动如山。

“你去床上继续躺着吧!好好养好伤。”

夏奴平静的目光不禁流露出一丝疑惑。

记忆里男主可不是一个哑巴啊!不,对她这个女配是哑巴,原主曾经下过不准他对她说话的命令。

良辰不禁把声音放的更柔,“去躺着吧!要是觉得硬的话,我跟你换这睡,反正我一身肉睡哪里都一样。”

“…”

她看的没错的话,她放柔的声线,好像把他吓得一抖。

“去!不去我生气了!”良辰凶狠地说道。

地上的人立刻麻溜的上了榻。

“…”

良辰无语了一刻,上前帮他把被子盖好,“好好睡觉,我起床的时候你再起。”

回应她的是一双沉静的眸子。

“对了,以后你可以对我说话了,以前是我错了。”

一丝不解的眸光。

良辰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转了身,走回了床上。

到了床上,幔帐遮好,良辰忍不住落了泪,他和霸道的梁砚性格完全两样,但看到他她还是不由代入梁砚,见他过得不好,心里难受的紧。

作者有话要说:

【4】

良辰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她被绑在了石磨旁,就像驴子一样跑圈圈磨豆子,梁砚在不远处生了一堆火,目光盯在她的身上,表情似笑非笑。

被极有侵略性的目光盯着,良辰吓得不敢停下,只有一圈一圈的跑下去。

汗水就像是下雨一样,身上湿透后,就啪嗒啪嗒的落在了地上,融入了土里只留下了一个痕迹。

“你真胖。”

就像是变魔术一样,对面的梁砚瞬间就缩小了一点,变成了瘦弱不禁风的奴隶。

眼神冷得像是一把刀子,锐利的可以割下她身上的肥肉。

被人说真胖,良辰有一些低落,可怜巴巴的看着奴隶。

奴隶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从火堆里面拿出一根火棒,朝她扔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变成了一滴油都没有的骨头架。

一边回想自己的梦,一边不知不觉竟然吃了三个实心馒头,两个花卷,一个鸡腿,大碗皮蛋瘦肉粥。

良辰揉了揉肚子,吃了以前她一天吃的伙食,还是有一种前胸贴后背的感觉。大胖子活的艰难,要是梦中控制一下火,用那种方法痩下来也不错。

想到这里,目光恰好扫到对面。

不得不说,从邪魅一笑到冷若冰霜,这张脸都演绎的不错。不过说是一模一样,细看还是有许多差别,比如梁砚一看就知道是个富家公子哥,而面前的这个人明显是个劳工。

又瘦又黑,长时间的劳动,硬生生把那张俊朗的脸折磨的面目全非。

哎,良辰叹了一口气,嘴里的半个甜心馒头也没有味道,明明瘦骨嶙峋的,被她强拉上桌也不知道就顺着多吃点,只啃了半个馒头算什么,来衬托她大胃王吗?

就他这个样子,也只能在梦中才敢对她横眉竖眼了。

良辰把装鸡腿的金丝缠玫瑰的白瓷碟往他那挪了一些。只见他毫不领情,视而不见,老实规矩的低头坐在。要不是他曾准确的从桌子上拿过馒头,她都要怀疑他从没抬过头。

良辰忍不住咳了两声表示存在感,“你再多吃一点,这些东西我一个人吃不完。”

夏奴听见她的话,没有抬头,只是人离开了凳子,跪在了地上,语气刻板生硬,“回王爷,奴许久没有吃东西,一次吃不了太多。”

说完,就静静跪在地上,等良辰发话。

王爷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违逆她,夏奴料想得到他一会儿的下场,嘴角不由得扯了扯,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早上被叫去沐浴,换衣,那些小厮冷言冷语说他攀上了高枝,被打了一顿,反而被王爷看上了,这些话他一句都不信。

他身份地下,且容貌丑陋。王爷讨厌了他那么多年,怎么会大病之后就看上了。他没有任何可图的地方,这些反常的事,想来想去只能可能和苏郡主有关。王爷最讨厌旁人觊觎她的东西。

“你起来!起来!我让你跪了吗?谁准你跪了!” 良辰先是被他的话愧疚的没有了胃口,再被他动不动就跪下气得怒吼。

地上的夏奴一声不吭,安静沉默的跪在地上,姿态卑微,周围却隔了一道看不见墙,明明在自己面前,又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他流露的感觉让良辰恍惚了一下,不自觉的将他和梁砚的样子重合。他们那么像,模样像,声音像,连不经意冒出的冷漠也像…

只不过少了那份骄傲,良辰蓦然觉得她刚刚的迁怒只是因为他的奴性,只是看到他和梁砚的不一样就不自觉害怕,害怕他不是他,怕她每次到新的一个世界男主都是梁砚的模样,却都又不是同一个人。

良辰轻叹了一声,上前几步扶起了他。

“你起来吧!我现在看不惯你跪了,以后在我面前都不要跪。还有你以后叫砚,…夏砚。记住了?”良辰想起他自称奴,从原主记忆里翻出他的名字,夏奴。因为主家姓夏,而他是个奴隶。这个名字简单明了的让她难受,就忍不住给他换了一个名字。但犹豫再三,还是把那个梁字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