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冷厉,显然不悦至极,“你敢擅自窃取我父亲遗物。”

这香木手串,秦立远很熟悉,秦父未去世之前,一刻舍不得离身,全因此乃他的心上人,早逝原配萧氏所赠。

佳人早逝,徒留他孤零零在世,偏秦父身负宣平侯府重责,上有老母在堂,下有嗷嗷待脯幼儿,他不能紧随爱妻而去,只能此物寄托相思。

秦父病逝时,秦立远悲痛非常,又要照顾年迈祖母,打理丧事,他见父亲手上的珠串不在,只以为秦父忘了拿,事后没寻得也没空纠结。

没想到,却是被姜氏趁乱拿了去。

从小到大,秦立远无数次撞见父亲把玩着手串的情景,他印象格外深刻,一眼便能认了出来。

男人对早逝的父母极为崇敬濡慕,姜氏这一行为深深扎了他的心,他眼眸一咪,声音转冰,“我父母亲的遗物,非你所能擅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收藏、评论、以及灌溉营养液的亲们,么么!

j.j太抽,且阿秀时间挺紧的,因此亲亲们的评论,阿秀不能每条回复。不过,阿秀每天都会看滴,若亲们有疑问,可以在评论提出,阿秀也会尽量抽时间回的,大么么!

☆、第91章

一句“擅自窃取”,深深刺痛姜氏的心, 继子的话分外笃定, 很显然了解清楚, 她不可能得到那人心爱之物。

姜氏呼吸急促, 她亦是那□□子。

随即, 秦立远又补上一刀, “父母亲的遗物”一言, 提醒了姜氏刻意忽略多年的事实。

这手串是萧氏所赠,他才会这般珍稀,若非如此, 他当不屑一顾。

萧氏!萧氏!

姜氏未见过这女人, 却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底下。萧氏占据了夫君整颗心,不留一丝缝隙,就算死了, 亦如此。

夫君是她的,爵位是她儿子的,什么都是萧氏娘俩的。

姜氏恨极, 她抬起眼, 目中迸射处一道厉光, 切齿道:“凭什么我不能得。”她想起继子此次前来因有,冷冷道:“这是你们秦家欠我的。”

姜氏心潮起伏,心中最阴暗不甘一面再无法压抑,话到最后,她声嘶力竭。

没错, 就是秦家欠她的,姜氏回想这不堪的二十载,一双手猛地攒紧成拳,额上青筋暴突。

秦祖父壮年意外逝世,独子承继爵位,秦父身子不好,但娶妻萧氏后,很快就生有儿子,这本极好。

秦父夫妻鹣鲽情深,庄太夫人是过来人,兼独子体弱,纳妾亦非好事,庄氏有了孙子,就很满意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萧氏诞下麟儿不足一载,竟染疾身故。秦父悲痛欲绝,煎熬之下,本就孱弱的身体更差了几分,而更糟糕的是,突失亲母的秦立远似有所感,日夜啼哭不休,大病了一场。

后来,父子俩虽渐渐好了起来,但突如其来危机感压在庄太夫人心头,沉甸甸地挥之不去。

古来幼童早夭的不少,便是富贵人家条件好,也时有发生,庄氏孙子不足一岁,而儿子病弱,她不想往坏处想,但也不得不想。

如此,为儿子续弦,再生上几个孙子势在必行,万一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侯府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庄氏与秦祖父情深意笃,夫君早逝,她绝不能让嫡支一脉断了传承,宣平候爵位旁落于他人手上。

于是,庄太夫人不顾儿子竭力反对,径自选取了一个中等门户的旁支闺秀,定下婚盟。

这个闺秀便是姜氏。

姜氏忆起往昔,眼内闪过痛恨。

她初初得知侯府登门提亲时,是异常的雀跃,究其原因,却并非与府里其他人一样,只为高攀了侯府。

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姜氏曾与宣平候有过一面之缘。

春雨绵绵,城郊的路泥泞不堪,上香返城的姜氏母女,车马深陷泥坑,仆妇们冒雨下车,竟一时无法推动。

这时,一队黑衣侍卫护着一辆八銮大马车迎面行来,姜府诸人一惊,那大马车是四驾,正是公候出行标配,这段路狭窄,小门小户的姜家人堵住了贵人去路。

出人意料的,贵人不但没有生气,撩起车帘子看了一眼后,反倒温言吩咐护卫,助姜府一臂之力。

其时,惶惶不安的姜氏从车帘处往外暗窥,见那人眉目英挺,面上微微带笑,贵气天成而神情和熙,她一颗骄傲的少女心当即如擂鼓一般躁动。

后来,姜府马车被推出后,由于这条狭窄的路,他们已走了大半,而贵人的车驾不过刚拐进,贵人一笑,主动让自家车队后退,让姜家人先走。

封建社会阶级分明,贵人行事这般宽仁大度,实在罕见,姜家人赞叹不已。

青年男子白衣胜雪,疏朗微笑,深深印在姜氏心头,再也挥之不去。

后来,她知道,这人是宣平侯。

姜氏亦是怀了惊喜兴奋的心情嫁进侯府的,她要成为心上人的妻子了,即使是填房,亦是欢欣无限。

虽听说宣平侯与原配情深,但姜氏并不在意,前头人都死了,还能与她一个青春年少的活人比么?

夫君不贪花好色,姜氏反倒觉得是好事,假以时日,她必定与那个温和的俊美青年缱绻浓情。

奈何,现实马上给她浇了一盆冰水,让她冻彻心扉。

秦父身负侯府重责,理智告诉他,母亲做得对,且他也耐不住亲娘以死相逼,亲事定下,木已成舟,他只得压下个人情感,取了姜氏进门。

他为背叛爱妻萧氏而痛苦万分,理智与情感时刻在拉锯,日夜煎熬,好在几回过后,姜氏便怀孕了,秦父如释重负,自此以后,除了给母亲请安后,他没再踏入后院一步。

姜氏婚后,仅仅与夫君见多为数不多的几面,那人连向母亲请安,也刻意避开了时辰。

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但没多久,她竟被迫“养病”,儿子被抱走,母子不得见,就深深刺痛了姜氏。

林林种种,都告诉姜氏,她母子二人,就是彻头彻尾的备胎。

但偏偏,婆母厉害,夫君英明,继子青出于蓝,她挣动不能。且正品顺利成长,为免备胎生出异心,秦立轩顺理成章被养废。

这些往事如附骨之疽,如影随行,即使姜氏刻意忽略,亦不曾忘记分毫,如今再次忆起,她呼吸急促,手上越攒越紧。

她这一生,就是一个笑话,偏姜氏为了争取生存空间,还得收敛一切,以温婉面目示人,展现最无害的一面。

足足二十年,姜氏有时候,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但却她知道,胸口那处火焰已燃烧二十载,若是不泄出一番便被扫地出门,她必定死不瞑目。

姜氏恨意难平,她倏地站起,冷冷看向继子,一字一句道:“你们秦氏亏欠我良多。”

此时的姜氏,眉目凌厉,表情扭曲,往日和婉的面孔早已无影无踪,眸光透着恨毒之意。

秦立远闻言,嗤笑一声,道:“这便是你一再对我怀胎的妻子下手的缘由。”他冷冷睨了激动的姜氏一眼,“我看不尽然吧。”

长辈的事,秦立远无从质询,但他多年来孝顺父亲祖母,护荫兄弟,甚至连姜氏的小动作,没到底线都给容下来了,自问无愧于心。

但他不是泥捏的,姜氏触及底线,秦立远在得知那一刻,便没打算宽容。

况且,据秦立远所知,姜氏并非真那般无辜。

他的祖母庄氏太夫人,曾因为儿子的态度,颇为怜惜姜氏,因此对儿媳万般好。而秦父虽深爱原配,无法面对继室,但对姜氏亦有愧疚,因此就算无法给予感情,其他方面亦绝不吝啬。

只可惜,姜氏并非真正良善女子 ,她一坐稳了胎,便偷偷向对年幼的秦立远下手。

秦立远是谁?

秦立远是侯府世子,庄太夫人的眼珠子,秦父的命根子,身边人看似普通,实际个个皆精明强干,是两人精挑细选的心腹。

姜氏下手狠毒,只可惜当年的谋算比现在拙劣多了,不费吹灰之力,便被人识破。

萧氏留下的独子是秦父要害,姜氏这么一下子,便让他恨极。秦祖母更直接,她子弱孙幼,家里经不起丝毫折腾,干脆直接采取了手段。

幼年那件事,秦立远本有些印象,兼秦祖母去世前,怕大孙子一心善待继母弟弟,会着了道,特地提及历年种种,并对大孙子说,若姜氏多年贼心依旧不死,该下手时,万万无需顾忌。

姜氏多年所作所为,被她选择性忽略了,只一心记得自己的委屈,让秦立远觉得可笑之极。

秦立远久居上位,一个淡淡的眼神,便完全压制住了姜氏。

姜氏呼吸急促,又是这种感觉,这秦家人就是她的克星,每个都将她压得死死。

她只觉得胸腔似有火烧,多年积攒起来的憋屈怨恨,再度燎原而起,姜氏全身微微颤抖,双手使劲,那香木珠串经受不住,“啪”地一声,丝绳被挣断。

圆润光泽的香木珠子,噼噼啪啪洒落一地。

秦立远眉头一蹙,目露不悦。

“你们怎么不死!”姜氏目光有些癫狂,情绪失控,她面上阵红阵白,时而闪过欢喜,时而闪过痛恨,所有情绪最终都化作面目上的扭曲,她敛目,一字一句地说:“为何他死了,你们却还在。”

面对姜氏的爆发,秦立远只是一晒,没再多言,对于此人,他早已有了计较,此次前来,目的却为了另一人。

他微微侧头,将目光投向半开的隔扇窗方向。

如意料中一般无二,房外隔扇窗方向,在姜氏声嘶力竭之时,便有脚步声响起,府卫们有了主子提前示意,只沉默侍立,并无其他动作。

那急促的脚步声,停止在厅堂门前,与此同时,厚实的门扇砰的一声响,被来人大力推开。

秦立轩冲进厅堂,他神情震惊,写满不可置信,他瞪着姜氏,失声问道:“母亲,你说什么?”

姜氏说了什么,秦立轩方才在隔扇窗下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他无法相信,那样的话语,能从一贯慈和的母亲嘴里说出。

秦立轩此刻看着姜氏的目光,有震惊,有疑问,甚至有些陌生。眼前面容扭曲,眸光带有怨毒的妇人,真的是他母亲吗?

他摇了摇头,无法置信,他的母亲不是这样的,娘是温柔贤淑、和婉大方的。

秦立轩的出现,让姜氏大惊,骤然失措之下,她激动的情绪略略收敛,垂下目光,慢慢坐回椅上。

秦立远早已不再搭理姜氏,他抬头看着没有得到答案,面上茫然惊慌的弟弟,不疾不徐地问了一句话,“姜氏谋害你大嫂侄儿,确有其事,你待如何?”

秦立轩听见长兄问话,总算找到主心骨,只不过,这问题让他头脑轰鸣,片刻无言。

他对长兄行事也有了解,秦立远如此对他说,证明这件事是真的,秦立轩虽震惊,但却没质疑。

秦立轩想了片刻,方开口说道:“谁要伤害我嫂子侄儿,我绝不善罢甘休,此事不容更改。”

他语气坚定,一改往日优柔之色,秦立远闻言点了点头。

“只是,……”

秦立轩一撩衣袍下摆,重重跪在地面上,他想到母亲,语气变得涩然,低声说:“只是母亲生了我,我虽无能,但身为人子,亦无法看着她受到惩戒。”

他低下头,只觉愧对兄长多年爱护,重重磕了一个头,方抬首对秦立远道:“子代母受过,历来有之。大哥,可让我替代母亲?”

秦立轩觉得无法面对兄长,他心里难受,滑下一滴泪,哽咽道:“大哥,我愧对于你,祈蒙见恕。”

那边厢,姜氏闻言霍地站起,一个侍卫无声上前,按住了她,并让她口不能言。

兄弟两人,皆无视了那边。

秦立远待弟弟话罢,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扬起一丝微带欣慰的笑意,片刻收敛,他站起身,两步上前,抬手扶起弟弟。

他扫了一眼秦立轩面上泪痕,不觉蹙眉,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

秦立轩连忙抬手,抹了抹脸。

秦立远接着说:“待归京后,我欲分家,你意下如何。”

兄弟的表现,秦立远满意,此言是他告知对方的明面决定,至于对姜氏的另外安排,男人没想告诉秦立轩。

他并没打算惩罚弟弟,秦立轩无需知道太多。

这个安排很轻了,秦立轩心存感激,他忙点了点头,“谨遵大哥之言,我无异议。”

“便是分了家,你亦不可胡作非为。”

秦立远语气严厉,他回来后,府卫禀告庄子情况时,二房的事也提及了,此刻想起,他有些不悦。

看着立即垂头的秦立轩,他顿了顿,又说了一句,“张氏是良配,你日后多听她之言。”

秦立远见兄弟应了,也没多说,拂了拂衣袖,便转身离去,至于那边的姜氏,他没再多看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肯定不会放过姜氏,但分家后才是时机,下一两章她的下场就会出来的,阿秀先不剧透了,嘿嘿!(阿秀也犹豫了很久,后来才放弃了一次性爽快,毕竟,这不大符合男主处事原则哒)

至于秦二,虐他不该男主出手,他对兄长挺尊崇的,嗯,得交给别人去~

感谢各位看文、收藏、评论、以及灌溉营养液的亲们,笔芯!

还要感谢读者“21433793”扔了1个地雷,么么哒!

☆、第92章

秦立远离开, 带走了几个府卫,姜氏没了压制,腾一声就站起身, 她怒斥儿子, “你, 你就这么答应了他。”

姜氏面对亲儿,自然没有怨恨,只是她的情绪还未曾平复, 因此态度一反平日温婉,看着有些狰狞。

此刻她的话语,很是恨铁不成钢。

“我不答应,还待如何?”秦立轩抬目,反问:“难道大哥还会亏待我吗?”

他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亲娘, 有些涩然,他喃喃问道:“母亲, 您没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今日,秦立轩的世界崩塌一半, 虽兄长仍是严厉而极好的兄长, 但温柔的母亲早非往昔, 他难以置信, 怎会如此?

他虽不聪明,但亦并非蠢笨如猪,如何能不知,姜氏往常那副面孔, 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他不可思议,母亲为何要对大嫂侄儿下毒手,他们不是最亲密的一家子吗?

秦立轩心里很难受,比当初得知周文倩另嫁难受多了,他虽知道兄长所言必定非虚,但仍期盼姜氏会告诉自己,那是假的。

“我都是为了你!”姜氏提高声音,对儿子说道。

原来,秦立轩不知不觉间,竟问了出口。

“不!不是的!”

秦立轩忍不住用手捂住耳朵,这个恶毒的行为竟要套在他身上?

他猛地抬起头,正视气势凌厉的姜氏,大声反驳,“我觉得我很好,我没能耐,大哥对我很好,我这样过一辈子就快活的很。”

情绪激动之下,秦立轩说得又快又急,“我不喜经济仕途,只爱琴棋书画,如今是正正好。我……”

“你胡说!”姜氏厉声打断儿子的话,她恨道:“都是那个该下地狱的死老婆子,把我儿养成这般模样。”

她最听不得儿子这般说话,一抹深切的痛恨,从姜氏眸中闪过。

“不!”

谁知秦立远闻言,立即跳起,他反应异常激烈,高声道:“我不许你侮辱祖母,祖母很好很疼我,当初就问过我学文学武,这是我选的。”

秦立轩在庄太夫人膝下长大,对祖母感情绝不亚于姜氏,他惊怒交加,直直瞪视眼前的母亲,“祖母她……”

是你婆母,你怎敢口出恶言侮辱之。

这是自己的母亲吗?

他悲笑一声,道:“母亲,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自己罢。”

秦立轩避无可避,终于直面了不肯接受的事实。

他泪洒当场,抬头看着已全然陌生的母亲,哽咽良久,最终只留下一句话,“母亲,你生了我,我自当好生奉养你终老,待分了家,我便迎你出门安置罢。”

话罢,他抬袖抹了泪,转身离去。

******

郑玉薇午睡醒过来后,刚睁眼侧头,便见男人正在屋内,他小心翼翼地将襁褓搂在怀里,垂目凝视,面带微笑来回走动。

“薇儿”,秦立远见妻子睁眼,行至榻旁坐下,身躯微倾,把孩子给她瞧。

郑玉薇看了眼,宝宝睡得很香。她顺便打量男人,姿势挺标准的嘛?看来很用心学习了一番。

“薇儿,”秦立远眉目柔和,“咱孩儿方才用了膳,现在又睡了。”

孩子他爹一脸满足,心下畅快,能吃能睡好啊,这般就能快高长大。

男人这副得意模样,让郑玉薇颇有些好笑,自打从孩子生下后,秦立远平日稳重自持的形象便有些崩塌,俨然成了个有子万事足的绝世好爹。

她微笑看着夫君与孩子,说:“咱孩子还没名字呢?你给取一个呗。”

自从郑玉薇怀孕,秦立远虽很繁忙,但也时常惦记着取名这事,男孩名女孩名皆各取了多个。只不过,他太过慎重,总觉得哪个都不太合适,要找更好的,居然给磨蹭到了现在。

郑玉薇睨着男人,笑道:“你要不先取,待我爹见了孩子,必定要给取名的。”

她惦记父母,郑明成杨氏肯定也记挂女儿,现在郑玉薇不便挪动,郑明成想必也不得空闲,可能暂时耽搁一月,但出月子后,他必要与女儿外孙相见的。

她先给夫君提醒一下,以免儿子命名权被夺走。

郑玉薇倒是很乐意父亲给儿子取名,不过,她亲眼见男人苦心钻研大半年,若是没能给儿子取名成功,她有些心疼。

她想起父母,粉唇扬起欢快的笑意,估计,母亲杨氏可能今日便要赶过来的。

秦立远闻言,认真点了点头,说:“嗯,我回头就把孩儿名字想好。”说到给儿子取名这事,便是泰山,亦不能相让。

他俯身,小心将襁褓放置在妻子身边,然后侧过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小夫妻温存片刻。

“夫君,”郑玉薇眨了眨眼,问道:“她如何了?”

这个她,便是指姜氏。

秦立远中午出门时,郑玉薇睡了,但早上夫妻二人说过此事,她此刻忆起,便侧头询问。

说到姜氏,秦立远面上笑意稍减,他冷哼一声,道:“先分家。”

郑玉薇又眨了眨眼,男人的意思她心领神会,有先就有后,那后招便要分了家再进行。

这样很对,要是分家前姜氏出了幺蛾子,这分家就不好进行了,承爵继子总不好在继母出事后,立即将其扫地出门的。

内里的龌蹉外人不知,所以这大面子总要看得过去。

“薇儿放心,这段日子里,她折腾不出幺蛾子的。”秦立远耐心早已耗尽,分家前,他直接控制住姜氏的行动,如今她那院落,依旧被府卫严守。

他眉目冷肃,语气淡淡,这回,必须一劳永逸。

******

郑玉薇刚念叨娘家人,过了两天,杨氏便领着弟弟郑霁元,出京数十里,赶到庄子看望她了。

尘埃落定当天,郑明成归家后,与妻子说起女儿受惊早产之事,杨氏心急如焚,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夫妻二人当夜便要去看女儿的。

只是一来,那庄子是秦立远精心挑选的,很是隐蔽,郑氏夫妻根本不知道具体位置,亦无从打听起。

二来,京城大变刚过,郑明成作为刚刚效忠新帝的先皇心腹,正是体现忠诚的好时机,他走不开;杨氏作为安国公府主母,郑氏宗妇,也有不少要事等待处理。

因此,夫妻俩虽记挂女儿外孙,却无法抽身。

不过好在,新帝收到了宣平侯夫人平安诞子的消息,他也有意收拢先皇一干心腹,因此适当施恩是必须的,便向郑明成透露了此事。

郑氏夫妻焦灼的心方安定下来,并告知了家里这个大喜事。

杨氏刚把家里的事处理妥当,便急不迫待地带上儿子,急急往京外而去。

郑霁元得知姐姐生了外甥后,不停催促母亲,希望早日前往探望。

他与郑玉薇姐弟情深,近一年不见,他记挂狠了,哪怕他既不能进耳房看望姐姐,外甥太小,隆冬季节也不敢抱出来,他只能隔着窗棂子,与姐姐说上一轮话,亦是很高兴的。

“好了,姐姐累了,明日再与你说话,你自行玩耍去。”杨氏见姐弟二人说了一刻钟,便出言打断。郑玉薇刚生产三天,她怕女儿劳累,月子里可轻忽不得。

随即,杨氏示意李嬷嬷上前,抽掉郑玉薇背上引枕,伺候女儿躺下。

窗外的郑霁元嘟囔几句,只得离开了。

杨氏现在没空搭理儿子,她怀里抱着新得的外孙子,笑得合不拢嘴。

“咱哥儿长得真好,又听话,知道心疼娘。”杨氏满目爱怜,怎么看怎么喜欢,她抬头,笑着对女儿说道:“可惜你爹实在不得空闲,只能等你们返京后,再见面了。”

杨氏想起今晨板着脸抿着唇,一脸不高兴的夫君,觉得有几分好笑。

母亲这话,郑玉薇很赞同,儿子确实很乖巧,生产时不折腾娘,这几日也不怎么啼哭,只要觉得饿了、不舒服了,才会哼唧几声。

不过,他身份贵重,光是奶娘就配了六个,身边伺候的人都经过父母精心挑选,日日细心伺候,他觉得不适的时候基本没有,也没人敢饿着他。

儿子的事妥帖,郑玉薇才能安心坐月子,要不然母子连心,她肯定是时刻牵挂的。

杨氏坐在女儿身边,她说着说着,就微蹙眉头道:“只可惜咱哥儿吃了亏,不然还得白胖些。”

襁褓里的孩子虽不瘦弱,但也绝对不是个胖小子,这当中有郑玉薇刻意控制进补的原因,不过在杨氏此刻看来,就全是早产之故。

她抬头又端详女儿一番,心中越发愤恨,低声啐骂道:“那个不干人事的老太婆!”

其实,郑玉薇虽早产,但孕期调养极好,缓了几天后,此刻气色很不错,但就杨氏看来,怀孕妇人自是要丰腴不少的,她女儿没胖多少,必受了惊吓之故。

杨氏咬牙切齿,向来优雅的气质贵妇,也忍不住怒骂出口。

“娘,咱们回京后,就会把她分出去的” 郑玉薇安慰道:“夫君说,把家里在洗涮一遍后,便无虞了。”

外头大事已定,秦立远全无掣肘,自是要彻底扫清障碍的。将姜氏分出去,只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便是要将侯府肃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