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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火洞却是在一个山谷之中,四周峰壁插天,只有一条羊肠小径通向深处,按照道理,这怎么都是叶家现任族长安王叶询住的地方,一眼望去,能看到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

所有随行官员全部驻扎在了谷外,进去的只有荧惑和萧逐、叶兰心。

入谷之前,叶兰心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跟牢荧惑,不然很容易迷路。萧逐不解,叶兰心解释了一番,他才知道,不单晏初是叶询的养子,就连荧惑,都是叶询一手调教而出。

东陆之上列强纷立,其中以龙楼最为神秘,他远在内陆群山之中,自古闭关锁国,从不与他国来往,其国又以巫蛊之术立国,更平添了一层神秘。

伏师桔氏一族是在塑月立国之初从龙楼而来,即以幻术而扬名天下,但是传到现在,真正高深的秘术多半失传,只剩下一些皮毛。至于叶询,他的母亲是龙楼皇族之女,也是千年以来,惟一一个嫁入其他国家的龙楼皇族,当年刚嫁入塑月的时候,上一代的伏师就慕名而去请教,一番话谈下来,赞不绝口,说这位皇后秘术之精,说不定犹在初代伏师之上。

但这位皇后甚是短命,在叶询七八岁上便即去世,但即便只是这七八年时间,叶询已得了母亲真传。后来荧惑出世,被誉为百年来桔家第一天才,便送到了叶询这里来学艺。

听了叶兰心这番解释,萧逐猛的想起之前两人被困在幻术中的时候,叶兰心曾说过,能做到这样程度的人,她认识两个,其中一个是荧惑,那另外一个就应该是安王叶询了。

到了这里,荧惑看起来也颇有几分心事,一路也不说话,就是慢慢的走着,萧逐对他没什么好感,他不说话,自然他也不搭话。

看身边两个人都一脸阴沉的闷着,叶兰心很识相的也闭了嘴。

所幸这样沉闷没有多久,片刻之后,在山谷里绕了好半天,眼前霍然开朗,看到一个洞口,洞口收拾得分外雅致,下面是绿茵一样的草,上面一架紫藤,九月深秋了,居然还盛开着,垂下女人鬓边流苏一样的花朵。

这地方来之前叶兰心就和萧逐说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按她的说法,玩巫幻之术的主儿住的地方,你觉得能啥样?

于是萧逐连那架不合时节盛开的藤花都没多看第二眼,就进了洞。

哪知洞里和外界完全不一样,站在洞口的时候,还感觉着洞外温度适宜,凉风习习,哪知一踏进洞里,就这一步之差,一股寒风袭来,萧逐身负武功,都觉得浑身一阵激灵,恶寒透体而入!

荧惑走在前面,全不在意似的伸手到一个暗格里摸了摸,拿出来三个项圈,也不看身后,凌空一抛,其中两个分毫不差的落在了萧逐和叶兰心手里。

项圈是黄金打造,上面缀了一块冰白里带着丝丝焰红的石头,萧逐学着荧惑的样子戴上,项圈刚一触体,立刻一股温暖席卷上四肢百骸,那股陡然寒气便消失了一样再也感觉不到了。

这地方不愧是传说中的休养圣地,果然处处透着奇诡。萧逐心下赞叹,回头看了一眼叶兰心,发现储君殿下躲在他后面没进洞,一丝儿风都没吹着,脖子上项圈已经挂好,明显熟门熟路的样子。

萧逐倒松了口气;叶兰心毕竟是个没有武功的女子,这风一吹过去怕只是要受风。

带好项圈,叶兰心向前一步,和萧逐并肩向里走去,她显然是熟极了的,看都不看路,就顾着向萧逐指点洞里别致景色。萧逐一一看去,也不禁感叹造化神奇。

这洞里四壁皆是他颈子上挂的那种冰白带焰红的石头,偶尔碰到,入手是冰凉的,但是稍微久一些,又慢慢泛起一股热力,萧逐觉得好奇,摸了摸颈上的石头,入手温凉,却不像石壁一般,冷而又热,温度恒定,毫无变化。

洞内深幽,触目所及,只有几个地方能看到燃着蜡烛,但是安放位置巧妙,借着石壁镜面一样光滑反光,洞内丝毫不显得阴暗,还让人不易看出蜡烛所在确切方位。

这洞内极是曲折,走了大概三四丈远,便看到有几条岔路,萧逐目力不弱,一眼就看到岔路修整平坦,显也是有人在使用的。

就这么七拐八绕到了深处,萧逐暗暗把路全都记下来,片刻之后,就到了深处,迈过一道门,就在看清面前景物的一瞬间,萧逐人完全愣在了那里,这个千军万马中从容而过的青年,完全被眼前看到的奇景所震慑。

他面前是一个山谷一般广阔深远的山洞,朝前几丈,是一个的足有百丈之宽的漆黑深洞,从他方向看去,此洞深不可测,仿佛一直蔓延到地心中一般,然后就是这样广大深洞之中,一股地心澎湃烈火汹涌狂嚣席卷而上,仿佛要燎天而去——然后,就在这般汹涌地火烧到中途之时,由洞穴顶端一股雪盈冰晶静谧而下,狂嚣地火甫一到半空,即被晶莹雪柱无声冻结,澎湃地火竟然被冻结在了冰雪莹润之中!

冰火相接之处,就如外面的洞壁,冰雪之中丝丝如焰火红,渐往下去,天冰渐消渐融,便能看到冰柱里火焰缓慢跃动的奇景。

地火天冰便在这空间里形成了无比瑰丽的景象,洞穴上半部分如冰洞雪窖,下半部分地火脱了天冰冻结,地面便如溶岩地狱,这大概就是此洞冰火之名的由来。

这样天地搏击的奇景,萧逐不要说看过,就连想都没有想过,他足足楞了好一会,才感觉到身后有人捅了捅自己,他回过头去,看到叶兰心笑眯眯的看着他,很满足的一样的眯起了眼睛,“很漂亮吧?”

萧逐本想答一句是,但是看到她一脸“你夸这漂亮等于夸我漂亮”一样摇尾巴等待夸奖的样子,萧逐就立刻不想答是了,反而眼波淡淡扫过去,轻声道:“就算这漂亮,也跟你无关。”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怎么说得这么赌气,刚要开口挽回,却看叶兰心大大方方挽了他的手,笑吟吟迈步向里走去,笑道:“这里好歹是塑月的地盘,你夸一句我的祖国漂亮,我心里就是欢喜的。”

听了这一句,萧逐心里一动,低头看去,只看在四壁冰白火红缭绕之中,她一张面容素白如玉,神情平和,睫毛微微垂着,笼着一双灰色眸子如烟如水,便有了一种微妙的风情,看得萧逐心里一怔,楞了一下,才急急收回视线,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被她牵着的手,也没有来由的烫热了起来。

荧惑已经转过那地洞去了,叶兰心也不着急,就是慢慢牵着他的手向前走去。

她对这里很熟,哪里转弯哪里突起,哪里高了哪里低了,都低低说来,柔软吐息全洒在他颈边肩上,萧逐忽然就有些恍惚,觉得路都慢慢遥长了起来,总不到尽头。

四周地火天冰,雪白嚣红,这样长的一条路,只有他和她,就这样携手走来,慢慢而行。

心底便无限柔软起来。萧逐轻轻唤了声兰心,叶兰心抬头看了他,唇角柔软,应了声“嗯?”,萧逐也笑了,没说话,便紧了紧她的手,向前而去。

非常奇妙,她那一声“嗯”里,萧逐觉得,自己后半生情动情生,都能和她慢慢走来了……

冰火奇景的后面很多岔路,他们走进了其中一条,走了片刻,眼前霍然有阳光明亮,却是一个极大的山洞,洞顶有半面是透光的,灿烂阳光射了进来,正射在洞中一个小湖上,照得四周碧草茵茵,上面点缀各色花朵,如一铺锦缎一般,。

湖面上几间精舍,高处有个小亭,亭子里坐了两个人正在对弈,旁边垂手侍立的人修长清瘦,正是荧惑。

亭中对弈的两个男人,都是一色玄衣,其中面对他们而坐的那个,看上去四十上下,气质雍容,眼睛一抬,看到他们来了,拈着玉白棋子的手轻轻招了招,看到他,叶兰心也“咦”的一声脱口而出,失声唤了一句,“父君,你怎么来了?”

萧逐心下一凛,那个中年人居然是叶兰心和晏初的父亲,真都帝的夫君,永茂帝君。

听了这一声,那个背对他们正待落子的男人徐徐转过头来,却是一名二十七八,容貌秀雅的青年,看到两人,轻轻一笑,“怎么,你父君来不得?”

这样一句,声音柔和,只有宠溺,全不见一点儿责备,叶兰心也不在意,笑嘻嘻牵了萧逐过去,先带着萧逐到永茂帝君面前磕头,然后转向青年男子的方向,行了单膝礼,唤了一声,“王舅。”

然后,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萧逐又被惊了。

他反射一般立刻抬头,他面前玄衣广袖的,就是塑月叶氏一族的族长、年名会的最高年官、当今真都帝的兄长,叶兰心和晏初姐弟的舅舅,叶询。

那却是一个和他想像中截然不同的男子。

叶询年长真都帝十几岁,按照年纪推断,现在应该是已近花甲之年的老人了,可是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修长清雅的一名青年,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七八年纪,容貌秀雅,气质温煦,站在叶兰心身边,直如她的兄长,哪里象是她的舅舅。

来之前,叶兰心就和他说过,这冰火洞里,鲜花不败,草木不腐,进来之后,时间流逝就极其的慢,杜笑儿就是因为身中无药可解的慢性毒药,离发作只有几个月,才被送到这里,希望借冰火洞的这个特性来压抑她所中的剧毒。

之前他还半信半疑,现在有叶询这活生生的例子在面前,他也不得不信了。

叶询想是很习惯了第一次看到他的人惯有的惊诧,对萧逐微微一笑,轻轻招手,示意他靠近自己一些。

萧逐不明其意,但是长辈有唤,他不得不从,就跪近了一些。

然后他就看到叶询俯首向他,他只觉得脖子一凉,领口被拉开了寸许,萧逐还以为自己衣服上有脏污,正紧张的时候,便看到叶询若无其事的转头,凉悠悠的对帝君说了一句话。

他说:“没事儿,没印子,小叶子应该还没吃到平王。”

“——!”有那么一瞬,萧逐只想昏倒。

所谓塑月皇族。

章五十四叶询(下)

他说:“没事儿,没印子,小叶子应该还没吃到平王。”

“——!”有那么一瞬,萧逐只想昏倒。

所谓塑月皇族。

萧逐听了这句,立刻石化当场,叶兰心巴着永茂帝君,蹦跶着不服,“啧,我才不要偷吃呢,要吃我也要正大光明的吃!”

萧逐已经完全说不出来话了,叶询却只是温雅一笑,然后毫不留情的朝死穴戳过去,“那是因为你扑过去会被抽掉牙吧?”

叶兰心立刻哇呀呀的扑到叶询身上撒娇,然后即便被女儿当个抱枕一样手脚并用扑缠上来,也依然保持优雅笑容的帝君伸手把石化状态的萧逐搀了起来,语气荣辱不惊,云淡风轻,“家风如此,请见谅。”

萧逐忽然有了预感,自己未来几十年生命里,大概也要和面前这个男人一样,对所有被塑月皇族的剽悍惊悚到的人们说,家风如此,请见谅。

这是多么让人掩面悲泣的人生啊……

在这一刻,还处在二(十)六年华一朵花水嫩嫩的平王殿下,就早衰的觉得,他的人生真是到了塑月之后就没啥好指望的了啊……

又寒暄了一阵,帝君微笑微笑再微笑,然后那微笑下散发出的警告好歹让叶家的另外两位直系收敛了些,喝过一杯茶,帝君起身,笑看向萧逐,道:“平王和我一起走走,如何?”

萧逐连忙起身微躬道:“全听帝君吩咐。”

叶兰心也站起来,和叶询摆摆手,说了一句那我也去玩了,就跟着萧逐和帝君一起向另外一边的出口而去。

知道她要去见海棠,萧逐只略看了她一眼,收到叶兰心抛回来的活似眼睛抽筋的媚眼一枚,浑身恶寒的赶紧走开了。

永茂帝君一直都笑眯眯的,萧逐又从来不是个多话的人,就默默跟在帝君身后溜达,走了半天,面前还是曲曲扰扰的路,萧逐也不得不惊叹于这个冰火洞占地之广大。

老是不说话也不是个事儿啊,萧逐憋了一会儿,开口,说了一句:“冰火洞真是曲折迷离,很容易就迷路呢,帝君能把路线记得这样牢,实在了不起。”

前面走得异常坚定一点迟疑都没有的永茂帝君听了,也没回头,只是点点头,“嗯,确实是,我也是第一次来,没想到真的这么大。我一个转弯都没记住。”

听了这话萧逐脚下不知怎的一滑,差点就摔地上,看着前面还施施然走得气定神闲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小心问道:“……那……要是迷路了怎么办?”

帝君一点儿不急,笑吟吟满不在乎的答道:“没事儿,安王要是发现我们一两天都没走回去,应该会回来找我们的。”

“……”这就是所谓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啊不,是他太肤浅了,刚才居然还觉得也许永茂帝君是不一样的,现在看来,分明是蛇鼠一窝……不,不对,这样岂不把他自己也骂进去了?对了,他是出淤泥而不染!嗯!没错!

坚定了关于自己是正常人的信念,萧逐无奈的跟上了永茂帝君迷路而悠闲果断的脚步……

怕啥,不就一两天么,他习武之人抗得住!

两人一路迷路前行,走着走着,前面没路了,只有一扇门,按照一般理解,应该转头向后走,但是很明显,永茂帝君是不走回头路的典范,勇往直前的一爪子就把门推开,那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看得萧逐心里陡然起了一层感想:这面前要是一堵墙,帝君大人也会照样一爪子拍开,接着往前走吧?

门吱呀一声洞开,内里极是宽敞,触目所及,墙壁上和靠墙的地上摆满了兵器架子,各种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兵器,中间一大块空地,看起来是个小型的室内武场。

帝君看到屋里东西,楞了一下,随即轻轻一笑,信步走了过去,到了一个武架面前,足尖一点,只看武架一震,最上方两柄长剑震出,堪堪落在帝君掌心。

这一下干净利落,萧逐也另眼相看,想起刚才和帝君行走对谈时候,虽然姿态沉稳,他却没看出来帝君身怀武功,现在看来,却原来是永茂帝君已到了返朴归真的程度,不可小觑。

帝君掂了掂手里长剑,随手丢了一把给萧逐,只听仓啷一声,帝君长剑出鞘,雪亮锋刃指着对面萧逐,轻轻一笑,“好歹在和陛下成婚之前也当过将军的,看到这些东西不免技痒,平王要不要陪我活动一下筋骨?”

这……这问题有点难办……

永茂帝君武功虽高,但是跟萧逐相比还是犹有差距,你说这要是赢了他,好歹是自己公公……呸呸,是自己老丈人,面子上不好过,要是输了吧,他好歹是现在东陆第一高手,这明显太造假了,没得说,只好应付上几百个会合,让自己赢得艰难一点好了。

萧逐接过剑,摆了一个晚辈见长辈的起手式,道了一声承让,帝君轻笑,“不用这么严肃嘛,哪,平王要是赢了,我就给平王一份彩头如何?”

我可以说,你们叶家的彩头我一点儿都不想要吗?虽然心里这么想着,萧逐面子上还是一笑,轻轻颔首,手腕一抖,挽出三朵剑花,正是向长辈请求指点的剑招。

帝君看到这一手剑法,眼里精光微动,脸上却依旧悠闲含笑,长锋轻划一个半弧,一声金铁交鸣,两人手中长剑同时震动,却没有真气激荡,原来两人这一剑上,都没有贯注内力。

狡猾的小子。帝君看着一剑刺来的萧逐,心里暗笑。

刚才若是自己剑上带了内力,震飞他的长剑,萧逐就可以借坡下驴,顾全双方面子了。

啊,自己的女儿找到这样一个男人嫁,似乎也是很不错的事情。

帝君一心二用,手下剑招却丝毫不见松懈,逼得萧逐也只能认真应对,两人走了快一百个回合时,帝君忽然回手撤身,随手一抛,长剑落入武架,他轻笑出声,拍拍手,“好了好了,给老人家留一点面子,别真让我输得太惨。“

萧逐听得心中一凛,立刻躬身,刚要说话,却被永茂帝君挥挥手,制止了。

帝君负手而立,环视这间武室,过了片刻,轻轻一笑,换了个话题,“平王,你觉得这冰火洞里的墙壁,像不像琉璃?”

这冰火洞里墙壁宛如天冰蕴火,象极了琉璃,萧逐点点头,帝君看了他片刻,忽然非常温柔的笑了起来。

“在我这个做父亲的看来,我的女儿也很象这琉璃呢……”

“……”好吧,琉璃清澈,如果说对自己的欲望非常坦白也算的话,那么叶兰心确实满象琉璃的。

——此时的萧逐并不知道,永茂帝君所说的琉璃,并不是清澈通透,心无尘埃,而是无爱无识,离于忧怖。

说道自己的女儿,帝君脸上泛起了淡淡笑意,但是随即,他眼里流过一线奇妙的感伤,他向前几步,走到萧逐身前,看着向自己礼貌颔首的青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笑道:“我那个女儿呢,是比较……呃,出格了一点儿。我呢,从她出生开始,就没尽过父亲的义务,虽然对你不公平,但是为人父者,还是希望你能让兰心幸福。因为这么多年……”说到这里,帝君顿了顿,眼神里奇妙的感伤慢慢盈了出来,过了片刻,才开口说道:“你对那孩子而言,是唯一特殊的人……所以,请无论如何,别让她不幸。”

那是,一个父亲对即将娶走自己女儿的男子的托付。

他在拜托,希望自己能照顾好他唯一的女儿,让她幸福。

他的父亲去世得早,他从未曾好好孝顺过生育自己的人,现在,听到这个塑月帝国最尊贵的男人这样对他拜托,心里就油然而生了一股微微酸楚的暖意,他低头,答了一声,“是的,我会尽量让储君一生安乐无忧。”

“还有你自己也不要忘记。”帝君温和的声音从他头顶上方落下,男人覆在他肩膀上的力道温和的加重,有一种让人安稳的力量,“你也要幸福啊,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幸福,只有你们两个人一起幸福,我的女儿才会幸福。嗯?”

那是……父亲一般的感觉。

如果自己的父亲还活着的话,大概也是这样吧?

萧逐没有说话,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笑容温雅的中年男子,深深的,用力的点头。

“好孩子。”帝君笑道,然后一击掌,“对了,说到给你的彩头,就是这个。”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锦囊,递给萧逐,示意他打开看,萧逐看去,里面是一个印玺和一叠地契,他不明白的抬头看了一眼帝君,帝君微笑,“陛下划给你的汤沐邑是兰心的封地对吧?你是肯定不会用的,这是我一半的汤沐邑,你好歹也是塑月帝国储君的丈夫,总要有自己的一份财产,若真到了你需要赏赐下官的时候,拿的是铸着大越徽号的银锭,岂不也让我塑月没面子?”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拒绝下去也矫情,萧逐郑重收好锦囊,向帝君行礼,被帝君拍了拍肩膀,然后帝君就若无其事的迈着果断的步子向门外走去,“来来来,让我们继续走走看,看到底能通到哪里吧~”

刚才打了一场,体力说不定不够挺上一两天也难说……虽然转着这样的念头,但依然只能跟随的萧逐,认命的跟在帝君身后,迈出了步伐……

然后幸好,他们在晚饭之前摸了回去。

幸好幸好,肚子没叽叽咕咕的叫啊……

章五十五尽是前缘(上)

第二十三章尽是前缘

杜笑儿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呢?

在慢悠悠晃晃荡荡朝杜笑儿所在的地方走去的时候,叶兰心一直在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

就萧逐这一路上的弱女保护态度看来,那应该是一个小白花一般纤弱的女子吧。

不过,也说不定是个出乎意料性格彪悍,宛如武则天再世的女人——毕竟萧逐那种从外表到内在都很极品的男人说甩就甩说抽就抽,又能把德熙帝那只阴险狡诈的皇帝迷的七晕八素,实在是不简单啊。

在心里转着有的没的,叶兰心信步来到了杜笑儿所居住的区域之前。

杜笑儿是德熙帝最宠爱的妃子,虽然现在不在宫内,但是为了避嫌起见,她住的地方是在冰火洞里的最深处,平常往来,都是靠她带来的一个侍女,她一路走来,私下打听了冰火洞里几个伺候叶询的下人,对这位异国来的昭仪娘娘都一问三不知。

结果就是,当她站在杜笑儿房门前的时候,她很难得的用了一会儿功夫思考自己该说什么。

塑月储君叶兰心推演能力当世无双,但是,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等她终于把各种可能都推演完毕之后,手刚贴上门打算推开的一瞬间,她只觉得掌心一震,眼前那扇木门就眼睁睁的朝她砸了下来——

啊咧现在这是哪出?

叶兰心立刻向旁边一扑,门板堪堪擦着她脚边砸下去,一股黑烟就从里面咕嘟嘟冒了出来,叶兰心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门里冲出一个人,一把抓了她就朝外跑,直跑到烟再熏不过来的地方,两个人都扶着墙弯腰大口喘气,过了一会儿,她旁边那人气先喘匀了,也不说话,先伸出手在她身上从上到下拍了一遍。

实话实说,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叶兰心猥琐的伸出爪子去拍人,现在陡然被人禄山之爪袭击,她浑身僵了一下,对方幽幽吐出一口气,“还好……没少啥……”

说完这句,对方抬头,只见黑漆漆一张糊满烟灰的脸上森森然一咧,露出一口整整齐齐切金断玉的雪白牙齿,“啊,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杜笑儿。”

轰隆隆天雷降临,塑月储君脑海里小白花和武则天六个字一起喀拉拉碎成了渣渣。娇躯一震的同时,叶兰心不由得对大越皇族对女人的审美品味有了一个崭新而深刻的认识。

调整好心态,叶兰心回爪一巴掌拍在了杜笑儿的肩膀上,笑得见牙不见脸,“我是叶兰心,很高兴见到你。”

萧逐的旧爱——叶兰心的视角。

平王的新欢——杜笑儿的视角。

两双眼睛里都心怀鬼胎的精光一闪,然后两个女人“哈哈哈哈”着搭上了爪子。

而此时,正在陪着永茂帝君迷路的萧逐,只觉得自己浑身没道理的恶寒了一下……

叶兰心预定在安王叶询这里停留五天,自从见了杜笑儿的第二天起,她就天一亮就朝杜笑儿那里跑,搞得出于避嫌出于被甩,怎么也不好意思去看杜笑儿的萧逐非常的郁闷。

这算啥啊,我到底算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