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您……您就放了怜月吧,您的救命之恩怜月今生只怕是不能报答了,只能等来世……“
“我不要来世!”叶青虹俯下身大声道:“我要的就是这辈子,别跟我说来世,谁知道一个人来世会去哪里?”说到这儿,她的身子突然间抖了一下,可却接着道:“我只要你这辈子嫁给我,做我的夫,我最爱的人……”
世上还有什么比爱人的倾述更美好?还有什么比倾听自己心爱的人说爱自己更幸福?怜月小小的身子被叶青虹半抱在怀里,望着她,只觉得这一刻的幸福几乎要毁灭了他,能听到这样的话,自己哪怕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只见他抬起有点红肿的小手,轻轻掰开叶青虹握住他的两只手,又退后了两步,这才道:“大小姐的恩情怜月永生不忘,只是,怜月福小命薄,担不起您这样错爱,我们……今生注定无缘……”
叶青虹站在原地,被怜月掰开的手垂在两侧,紧紧攥成了拳,咬着牙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玉人儿,痛苦、愤怒、失望一股脑的涌上来,直让她恨不能大声叫出来才不会憋死。正在这时,她突然听得身后不远处一个清悦无比却又怪声怪气的声音嘶嘶地道:“今生注定无缘?说得好!只要我活在世上一天,你们两个必定一辈子也别想在一起!”叶青虹听了声音不由惊起回头,只见自己刚刚进来的门边上此时倚了一个男人,一身桔红色的绸衫包裹着他风骚妩媚的身子,媚的能滴出水的眼睛此时正闪着说不出的光芒直盯着自己。
“扶桑?!”叶青虹见了眼前这男人,有些惊讶地说不出话,虽然她不知他是怎么得到消息来这里的,可心里却不由又想起了就是因为他从中做梗,才使自己和怜月无法见面,今天他拒绝自己一事,想必也和这个贱人有关。想到这儿,她的双手不由一紧,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在双臂上,恨不能一下便将这个风骚的男人打死。
可扶桑此时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只管迈步走进来,媚人的脸上由于同时交织着快乐和痛苦而显得有些扭曲。只见他来到怜月身边,一把抬起他白玉般的小脸声道:“啧啧,这张脸儿可真是楚楚动人啊,怪不得叶家大小姐着了魔似的想尽法子想弄到手,听风楼的客人们要知道这是叶大小姐看上的人,肯定抢着想给他破身,到时候只怪他不想当头牌都难!”说着便转头看像叶青虹道:“您说是不是,嗯?”
叶青虹听了这番话,脸上的表情动了动,可继而却浮起一丝邪魅已极的笑,那妖娆的凤目光华流转,竟是说不出的动人心魄,只见她看向扶桑,用一种轻柔的几乎滑腻的声音道:“楼主真是天下第一聪明人,说的句句在理。”
扶桑本以为叶青虹听了自己刚刚一番话定然大怒,可未曾想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笑容和回答,一时间竟有些怔住了。
叶青虹见扶桑怔怔地盯着自己,于是她脸上的笑容更清晰了,只听她柔柔地道:“按常理来说,您只要扣住了祈公子,那叶某便要时时刻刻听你的摆布,哪怕是像狗一样伏在您脚前也是应该的。可是,您别忘了,我叶青虹是最喜欢不按常理出牌,无论您把祈公子如何,就算是他真的变成了听风楼的头牌,我叶某人心里最爱的,最放不下的男人也永远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任何人都别指望我施舍一点儿!”
叶青虹这番话前半段说得柔腻无比,可后半段却句句透着狠意,真戳扶桑的心痛处,将那掩饰好了的伤疤狠狠地揭开,真痛得男人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靠着一旁的桌子,扶桑抬起风骚媚人的眼怔怔地盯着叶青虹,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闷在里头,嗓子里泛起一股腥甜。
叶青虹看见扶桑摇晃着身子,张着艳红的嘴说不出一句话,她的心里便泛起一股说不出的舒服,只觉得郁在胸口好一段日子的恶气,在这一刻都发泄了出来。于是便上前两步来到怜月身边,拉起他的小手,将一块温凉的美玉放到他的手心里,这才盯着他的小脸道:“这块玉还给你,无论何时,只要你愿意,我叶青虹哪怕粉身碎骨也会将你赎出来,如违此誓,天地不容。”说完,她一俯身,便吻上那双冰凉的小手。
怜月手里拿着那块温凉的白玉,感觉着叶青虹灼热的唇在自己手上轻吻,顿时只觉得那一冷一热交织着纠缠在一起,使得他全身都颤抖不止。
扶桑勉强撑着柔媚的身子靠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叶青虹捧着怜月的小手辗转亲吻,那模样仿佛就像吻上自己最珍视的东西,爱恋之情将那两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任是最凛冽的寒风了吹不进去半分。
在看这这两个人相处之前,他只以为叶青虹是生来的铁石心肠。试问有几个女人看到他这样媚到骨子身子还能不动心?更别说两个人还真正有过肌肤之亲。可谁知叶青虹却偏偏就是那个最狠心的,看他的眼里全都是不屑。可是当扶桑看到眼前这一幕时,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要停止跳动了。原来,这个铁石心肠的人也懂温柔,原来她只不过对自己狠心而已,而对待她真正喜欢的人却是这样百般的疼爱。想到这里,扶桑只觉得刚刚那股子被自己强压下去的腥甜又涌了上来,就在他看到叶青虹站起身,最后望了怜月一眼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的时候,男人再也忍不住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痛楚,“哇”的一声,便将积攒了许多的怨气都吐了出来。可在他最后晕倒时却仍记得,叶青虹哪怕是在离开的时候,都没往自己身上看一眼……
栖凤国今年的春天来得似乎有些早,才二月初,便已渐渐撒起春雨,阴沉沉的天空伴着春雷阵阵。可就在这阵阵春雷声中,京城政商两界里最大的一次变革也即将开始,阴冷的春风里隐含着阴谋涌动的味道。
这天一大早,叶青虹便难得正经地坐在叶家最大的商号里听手下人汇报最新情况,她一面手拿一枝玉杆羊豪轻响桌面,一面听那一件比一件惊人的消息。
二月初五,在京郊囤积了两万斤私盐的林氏一族突然一夜之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赵思安的女人。她不仅掌握了林氏暗藏的所有私盐,而且还接手了林氏的生意。到这时,叶青虹才知道那个曾经绑架梁非争的林氏商人的身份。原来她竟是出自显龙国,虽然长年在栖凤经商,可却只做些平常的贸易,这次恐怕是得到了显龙的内幕消息,于是才来插手这里的生意。
想到这儿,叶青虹的眉头皱了皱,如此说来,这显龙国内部只怕是出了奸细,所以林氏才会得到消息。可这样一来,这桩盐运的生意更加凶险异常了。那一直藏在幕后的第三方想除去的第一目标林氏已亡,那么第二号必然就是接手私盐的赵思安了。只是显龙的那一方莫名丢了这十几万的生意,只怕也不会善罢干休吧……
叶青虹已经派人去打听过了,这赵思安在栖凤国也算是富贾一方,只不过她的生意大多在北地,也就是与显龙地界交接的地方,听说在那几个州里也是首富了。可她不知为什么,最近竟然想起了在京城做生意,短短几个月时间便在京里开了三家铺子,还找到了合伙人。而且让人感觉有趣的是,这赵思安找的合伙人偏偏却是那个叫高启珠的女人。
“高启珠……”叶青虹不由轻声道,邪魅的脸上浮一起丝意味不明的笑,这个高大小姐想当年霸占韩初雪时可是一点也不手软,现在与合伙人抢占生意也是同样的铁腕。不过几个月时间,便想从老虎嘴里夺肥肉,嗯,真不知是说她勇敢还是愚蠢。
想到这儿,只见叶青虹看了两眼正躬身回话的中年女人,缓声道:“秦管事近来帮我查查高家手里有多少生意,都是些什么铺子,还有那个赵思安的生意,也一并查清了给我送来,越快越好。”
秦掌柜听了忙躬身称“是”。
可这时,却只听叶青虹又道:“查完她们的生意估个数给我,然后折半,按照这半数从商号里调出些银子来备用。”
那秦掌柜听了这话不免有些奇怪,于是只道:“少当家,这么多银子一时半儿凑起来恐怕不易,而且……而且这么大事的叶当家的不知是否知道。”
叶青虹听了这话,不由看了看眼前这位谨慎的管事,笑道:“您难道是怕我拿这银子私用不成?放心,母亲那里我已经支会过了,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秦掌柜听了这话也放下了心,她知道叶子敏做事最是有把握的,既然她都放心,那自己倒没有担心的必要了,于是只管躬身退了下去。
阴凉的春风忽的一下吹开了窗户,叶青虹迈步走向窗前看着那乌云密布的天空,嘴角浮起一丝浅笑,轻声叹道:“要变天了……”
叶府自打过了年后,便不似以前那般喧闹不堪,尤其是后府,管束的更加严了。柳氏似乎是吸取了上次玉奴的教训,直将那些年轻的小侍们个个老老实实地圈在院子里,不得出大门一步。就连任倾情和沈牡丹住的院子都加派了有年纪的公公,生怕再出玉奴那样的事。这少一个小侍对叶府来说可没什么,只是这内夫私通却不是闹着玩的。于是柳氏索性将跟在叶子敏身边的那些年轻男人一并严加看管了起来,一方面是多了些约束,另一方面也是看不惯他们天天缠着自己妻主的风骚样子,所以恰好趁着这个机会狠狠整治他们一番,直弄得那些年轻娇美的男人们叫苦不迭。
这天,天色刚刚一落黑,柳氏便忙催着下人在正房里摆好了饭等着妻主和女儿回来吃,可左等右等却只等来了叶青虹,倒不见叶子敏的影子。柳氏见只有女儿一个人进来了,心里便有些不快。原来这些天,叶青虹为了和母亲谈生意方便,干脆天天约了她一起去生父那里吃晚饭,一面方便说事儿,另一面也变向地给柳氏制造亲近妻主的机会。所以一连好几天,柳氏正房里都是热热闹闹的。
叶青虹进了屋子,见父亲扭着脸也不看自己,便知道他心里的酸劲儿又上来了,可偏偏母亲今天说她还有事,今天不来了。叶青虹知道母亲正宠着的那个叫梅若的小侍过生日,所以也不拦她,只管自己一个人来了。
见柳氏仍默不作声,也不吩咐摆饭,叶青虹便凑到他身前笑道:“父亲大人今天可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没有?我可是饿坏了。”
柳氏见女儿嘻皮笑脸的腻上来,倒不便发火了,于是只得阴着脸从榻上下来吩咐小侍们摆饭。叶青虹知道柳氏心里不爽,可她心里也一样藏着事儿呢。自从那次见了怜月后,她一连几天都没睡好,人都有些清瘦了。只看得任倾情和牡丹两个人又急又心疼,准备了好些东西给她补,可这心病却哪里补补就能好的,于是这两个美人倒头一次站在一条战线上,只怕她身子不好,连小手也不让她摸一下,弄得叶青虹只想苦笑。
小侍们端着食盒进来,一样样将饭菜摆了上来,叶青虹一眼瞅见流月手里拿着个精致的小酒壶,于是便笑道:“父亲大人怎么想起喝酒来了?”
柳氏见叶青虹问,便瞪了她一眼道:“我怎么就不兴喝酒?难道只有你们女人家能喝,我就不能喝不成?”说着,便拿过来就要给自己斟。
叶青虹见状忙接过来道:“还是我来吧。”说着,便给父亲斟了一杯,自己又倒了一杯,这才坐下吃饭。
那柳氏原本心里不爽,虽然平日善饮,可今天却是不行,于是只饮了几杯便有了些醉意。叶青虹见父亲这样,倒怕他喝醉了不好,于是便将那酒都抢了过来,一边还笑道:“父亲的东西样样都是好的,这酒也有味道,都赏了女儿吧。”说着,便将那余酒一饮而尽。柳氏知道女儿的心思,可那酒却真正是陈酿,后劲儿十足,于是忙道:“慢些喝,这酒可是真正的三杯倒,小心明天一早起不来你娘骂你。”
叶青虹自认酒量一向很好,于是听了这话倒也不介意,倒是忙哄着柳氏歇下了,这才由一个小童带着出了正房。
一迈出房门,冷风一吹,叶青虹突然只觉得那酒劲儿似乎一下子便上来了,一时间倒有些脚下不稳,一旁的小童见了忙上前来扶,可刚刚走了几步,叶青虹便觉得实在头晕,于是便靠在那月亮门上吩咐小童道:“去,到你任主子身边找两个力气大的来扶我。”那小童年听了,忙转身跑了。
叶青虹站在那里,只觉得初春的冷风忽忽地吹来,夹着细小的雾水,扑的脸上有些不舒服,于是便摇晃着扶了墙打算找间屋子避避。
这柳氏的正房坐落在叶府的正中间,再往两边便都是偏房了,原来这些地方只住些叶子敏的侧氏,可这些年却渐渐都搬到后院去了,于是这些房子便闲了出来。
叶青虹沿着墙慢慢走去,只进到了一个小小的院落里,黑暗里倒认不清是谁的院子,只是那两三间小小的房舍倒是规矩得很,于是便径自推了门走了进去,直到了里屋却不见一个人,可那桔色的灯光下,一张床却铺的干干净净。叶青虹这会儿只觉得头晕难耐,于是便也不管是谁的屋子,只走到那床边一头倒下,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时,似乎是听见了人声,旁边的屋子里转过一个人影来,灯光下只见他一身素色的衣衫,乌黑的头发整整齐齐地绾了已婚男子的发式,生过了孩子的身子虽然略微丰润些,可却并不显臃肿,只让人觉得似乎有无限的风情。
原来此人却正是寄住在叶家的韩初雪。只见男子款步小心地来到床前,一眼看见倒在床上的叶青虹不由得“啊”了一声怔住了,可马上便闻到了淡淡的酒香,心里便猜到了几分原由,这里离柳氏的正房不远,想这叶青虹定然是酒醉之后走错了屋子,于是便想迈步去叫人过来将她扶回去。可刚刚走到门前,身子却又停住了,纤白的小手只管扶着门边出神,心里的念头已经打了几个转。眼看着天已经黑透了,男人不由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这些日子带着孩子住在叶府本就够显眼的了,何况这府里人多口杂,早就传出了些不明不白的话来,如果现在这个时候再被人发现大小姐在自己房里,那么自己这个清白的名声便马上就毁了。虽然他早已经对男女情事不存半点非分之想,可却不能不替自己的孩子着想。那无忧若是女儿还好,可偏偏是个男孩儿,如果有个不重贞节的父亲,以后传出去无忧的名声可怎么是好?再说,叶大小姐现在是有了夫侍的人,虽然韩初雪只见过任倾情几次。可这位任大公子倒是让他印象深刻。先不讲他那模样娇美动人,就是那份与生俱来的富贵公子的高傲儿劲儿,倒是不得不让别人让他几分。何况听人说,这任公子又是个极娇惯的性子,如果让他知道大小姐在这里,自己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想到这儿,男人已经迈出去的步子便硬生生退了回来,倒是轻手轻脚地将房门仔细地关好,这才回到床前来。
昏黄的灯光淡淡地撒在屋内,碧纱帐里叶青虹微侧着身子睡得正沉。韩初雪小心来到床前,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近地守在这位叶家大小姐的身边,只觉得叶青虹睡着的样子倒似比平日起看起来年纪还小些。灯光下,只见叶青虹面色微红,狭长的凤目紧闭,全然不似平日里见到的邪魅气息,那毫无防备的样子倒平添了点男儿家的娇柔。
自从出了那件事后,韩初雪对女人总有些隐约的畏惧,好长时间午夜梦回时都会惊出一身冷汗,只觉得高启珠那双淫手仿佛还在自己身上乱摸,所以,他对女人总是避而远之。可此时面对叶青虹,男人却不知怎么的倒没了防备之心。难道是因为她曾经救过自己?
男人这里正在胡思乱想,却突然只见了叶青虹的身子似是动了动,紧接着便听她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水……”
韩初雪一怔,忙来到桌前倒了一杯清茶来到床边,轻声道:“大小姐请用。”
可那叶青虹神志正模糊,哪里听得这些,仍只是继续要水喝,酒醉后的双唇有些干裂。
韩初雪见了心里不知怎的倒有些不舍,于是思量了半天,只得伸出小手半扶起叶青虹的身子靠住自己,这才将手里的茶凑到她嘴边。
叶青虹朦胧间只觉得被一条柔若无骨的玉臂扶着,自己又靠在一个充满淡淡体香的柔软身子上,于是便一把搂住了模糊着笑道:“是牡丹吗?你不是说不让我碰的吗?嗯?”说着便一把将男人压倒在身边。
“呀……”韩初雪突然被叶青虹一股大力按到床上,不由发出一声惊呼,挣扎着便要起来,可偏偏那柔软的身子被叶青虹压得死死,动也动不了。
霎时间,那夜被强要的记忆又回来了,韩初雪的心里不由又惊又怕,只管紧闭了双眼,惊恐和害怕让他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可是等了半天,男人却不见那夜一样狂野的占有,只觉得一股含着淡淡酒香的呼吸轻拂在面颊上,睁大眼睛一看,却见叶青虹妖娆的面容近在眼前,只是那狭长的凤目却紧闭着,显然是已经睡着了。望着叶青虹伏在自己身上的脸,感觉她的双臂紧紧搂着自己,男人只感觉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热度透过了两个人的皮肤,隐隐地传到了自己身上。叶青虹带着酒香的呼吸那么近,那微抿的唇似乎稍微动一动便可以碰到自己的脸。虽然二人的暧昧的姿势让韩初雪又羞又怒,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没有半点儿厌恶,倒有一种说不出的温软堵在胸口,一想到平日里那样神采飞扬,从容淡定又邪魅非常的一个人此时这样温柔地将自己轻搂在怀里,男人心里某个冰冻的角落竟有一丝温暖。
韩初雪想不起来自己最后一次被父亲抱在怀里是什么时候了,只觉得自己似乎都忘记那种被人疼爱关怀的感觉了,自从家中遭难,以往那平静幸福的生活便一去不复返了。留下的只有无尽的伤痛,还有别人无数的侮辱和白眼。想到这儿,男人不禁又看向叶青虹熟睡的脸,一丝有些哀伤的笑容浮现在他白玉般温润的脸上,自己这辈子恐怕是不能报答她的恩情了罢……
心里这么想着,于是男人便轻轻抬了抬身,伸出小手来想将叶青虹环在自己腰身上的手拿开。可当他刚刚起身,却突然又被一股大力狠狠地压在了床上,只听叶青虹有些模糊的声音道:“……别离开我……怜月……别离开我……怜月……怜月……”
“啊……”韩初雪柔软的身子被叶青虹用力地压在床上,紧接着他只觉得一个温热的身子便覆上了自己,灼热的呼吸环绕在自己的耳侧,紧接着一个湿热的吻便落在了男人雪白滑腻的颈侧。
“怜月……怜月……”叶青虹迷糊中只管亲吻着身下男人细腻光滑的脸颊、脖颈以及胸前露出的一大片雪白的肌肤。灼热的呼吸喷在男人丰润的身子上,低低的,带着压抑的痛苦的呼唤仿佛要将心里所有的怜惜和不舍都交付出来,这样的热情,让韩初雪又怕又痛。他挣扎着想要摆脱叶青虹的怀抱,可偏偏不知为什么竟然被她吻的全身瘫软。
叶青虹此时已经醉得不成样子,抱着韩初雪糊里糊涂地吻了一阵子后,嘴里不知又说了些什么,便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灯油已经快燃尽了,韩初雪才从晕迷中渐渐清醒过来,胸前暴露在外的皮肤传来一丝凉意,男人的神志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可转眼间却见叶青虹正沉沉地睡在自己身边,因为酒醉而微红的脸庞正贴着自己的胸,男人见了这副情形,吓得忙拉扯着衣服挣扎着身子从床上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就要向外走去。
可当他刚刚来到门前,却只听外面似有人说话的声音,只听似是一个小侍的声音道:“劳烦公公这么晚了还起来开门,只因刚刚有人好像看见大小姐进了这园子,所以我们主子叫我来问问,这春冷雾寒的,大小姐又喝醉了酒,别走错了才好。”
韩初雪听了小侍这话,刚刚想开门的手便又收了回来,转身看了看床上熟睡的叶青虹,一时间倒没了主意。
这时,只听一个年纪略大些男人的声音笑道:“小哥哥辛苦了,我在屋里这半天也没见有人进来,怕是看的人眼花了吧,我们这里孤儿寡夫的,早早就关了门,没人进来过。”
那小侍听了这话,便叹了口气道:“也是,怕是我们主子担心过了,行了,我走了,您老人家休息吧。”说完,只听脚步声响,紧接着门声响动,显然是这里的公公已经关门上锁了。
韩初雪听见没了人声,这才大舒一口气,将那有些发软的身子慢慢靠在了一边,缓缓地系起衣服来。可当男人伸手去拉那胸口的衣服时,却只见灯光下,自己胸前右边的那一点嫣红由于叶青虹的吸吮已经不再是又肿又胀,颜色也由深紫变成了粉红色,一点白色半透明的初乳还粘在那乳尖上。男人伸手轻抹去那点湿润,那敏感的地方被这么一碰又让他的身子止不住的一颤。于是不由想起刚刚那羞人的一幕,那人湿滑的唇舌带来的快感似乎还在体内流动。
想到这儿,韩初雪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翻江倒海的,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自从长这么大,除了高启珠那次强要了自己,今天却是第二次被女人碰了身子。可这两次的经历却大不相同。想他被凌辱时,没有半点快乐,只想早点死去,盼着下辈子投胎千万别做男人。可是,刚刚被叶青虹压在身下的时候,男人只觉得身子里总有那么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压抑的舒服。
韩初雪生来温柔贤淑,受的是正统的男儿家的教育,一向注重贞洁。虽然被高启珠强要了身子,又生了孩子。可他心里却还是拿自己当已经嫁了人的,就算那高家不仁,他也从未打算改嫁,也从未对别的女人动过心。
可是,一想到刚刚叶青虹抱着他边吻边喊着“怜月”时,男人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疑惑、伤感、失望,还有那一点说不出的难过便在心里散了开来。于是便缓步来到床前,只管盯着叶青虹熟睡的脸庞看,心里不由感慨着,原来她这样一个人心里也有不如意的事儿。那个叫怜月的应该是个男人吧?依大小姐的身份样貌,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可现在却为这个男人伤心。可话又说回来,如果能让这样一个优秀的女人为自己这样,换做是我哪怕是死了也没有遗憾了吧?
男人想到这里,不由一下子怔住了,一双小手只管捂着胸口骂自己:韩初雪,你疯了吗?你是已经嫁了人的男人,怎么就这么水性杨花起来?俗话说:一夫不侍二妻。自己既然是这样一个身子,又哪能有那样的非份之想。
可他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可眼睛却仍盯着叶青虹看了半晌,这才咬了咬牙,将桌上的灯吹熄,转过身去悄悄开了门,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全亮,叶青虹便从宿醉中醒来,可一睁眼,却怔住了。这房间,这摆设,明明不是自己住的屋子。再想着昨天自己从柳氏房里出来,似乎是走进了屋子便睡着了,但后面发生的事儿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心里这么想着,叶青虹此时却一刻也不敢在这里多留了。因为她以衣知道这边的园子多是母亲叶子敏的小侍住的地方,如果不小心闯进了母亲的男人屋子里,那她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心里这么想着,便忙起身略整理了衣服,转身便要出去。
可当她刚打开门时,却和一个走进来的男人一下子撞了个满怀,叶青虹忙伸手扶起那人。可抬头间,却让她吓了一跳,怔了半天,这才道:“韩公子?”
那韩初雪本是一大早过来叫叶青虹早起的,可不想却正好撞见,还被她的双臂搂在怀里。被这样抱着,昨晚的情形便一下子浮上了眼前,男人温润平静的脸上一下子便泛起了红晕。
叶青虹这时也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于是忙松了手道:“对不起,我……昨天打扰了。”
韩初雪听了这话,心里不由一惊,又见叶青虹面色如常,便知道她不记得昨晚的事了,可一想到昨天自己后来那羞人的呻吟,男人的脸不由更红,于是便扭过脸儿道:“大小姐快回去罢,园子里有人找您呢。”
叶青虹见韩初雪一副冷落疏远的样子,心里只以为自己闯了人家的屋子,惹人不快了,于是忙又躬身赔了罪,这才往外走去。
韩初雪在站门前,一直望着叶青虹在早晨的轻雾里出了院子,这才长出一口气,可心里不知为什么却有股子说不出的感觉,好像那初春的雨雾不光笼罩在院子里,就连他的心也被蒙住了似的。
栖凤国的初春就是这样雨雾缠绵不断,重重地笼罩着京城,直让人感觉那湿冷似乎直钻进了人的心里。
听风楼里,扶桑拥着被子倚在床上,风骚媚人的眼睛里此时却只剩茫然,垂下的幔帐外头,小碧正带着一个大夫正给他把脉。
自从那天从清心斋回来,扶桑便觉得身子突然像被抽了骨头,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什么也不想吃。小碧怕他饿坏了身子,便吩咐人准备了些清粥小菜,可不知为什么,扶桑只要吃下去的东西,不一会儿便都吐了出来。
一开始的时候小碧只以为他是那天急火攻心,吐过了血后肠胃不适,养几天便好了。可一连三四天,这个恶心的毛病却还是不见好。这下子小碧倒有些着急了,心里不由怨恨起自己来。
那天楚寒雨拜托他将怜月带到那厢房里,他原本是不愿答应的,因为他心里早就知道楼主对那叶青虹的感情不一般,这会儿自己背着他给别人做事,心里总觉得有那么些不舒服。可他又实在拒绝不了楚寒雨,于是只得照她的意思办,但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偏巧他们去清心斋那天,扶桑后来竟也跟了过去。他这些日子被叶青虹和怜月的事弄得有些闷闷的,于是便想去清心斋听听课,也算是散散心。
小碧从西厢房出来不久便遇到了扶桑,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碧便再也忍不住了,一口气便将叶青虹和怜月私会之事告诉了扶桑。可是后来发生的事,却让小碧后悔不叠。眼看着平日里玲珑八面的楼主一口鲜血吐完便倒在地上,他的心里便有股子说不出的心酸。
好不容易找人把扶桑弄回了听风楼,可他自从醒过来便这么了无生气地呆坐着,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似的。小碧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不免又痛又恨,只想着那个怜月是罪魁,于是也不顾往日的情面,只将那怜月弄到扶桑眼前狠狠打了一顿,盼着能给他出出气。
可扶桑看着被打得浑身是伤的怜月,却一点表情都没有,仍看不出什么喜怒,只管呆坐着。
小碧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便冷了一大截,只想找那叶青虹算帐。可想来想去,却想不出找她理论的理由来。说起来,这两个人之间的事小碧也是知道一些的,可琢磨来琢磨去,件件事上楼主却都不占理,就拿这次怜月的事儿来说,要是早点儿做个人情把人送过去,那叶青虹就算再不待见楼主,心里也得感念几分,也不至于闹成这样一个局面。可现在倒好,那叶青虹放下了狠话,倒有些一去不回头的架势,这以后的日子可让楼主怎么过啊?
这时,那大夫已经看过了脉相站起身来。小碧一见,忙上前问道:“大夫,怎么样?”
那大夫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见小碧这一问,沉吟了一会缓声道:“看脉相,这位公子怕是虚火攻心,倒以静养为妙,不宜动气,如若不然伤了腹中的胎儿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你说什么?!!”小碧听了这话惊得目瞪口呆,忙拉住了大夫道:“你刚刚说什么伤了胎儿,这是什么意思?啊!?”
那大夫皱眉看了看小碧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位公子明摆着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这几日茶饭不思便是害喜的症状,要是再不及时调养,恐怕这孩子就要保不住了。”
“你说什么?”这时,只听幔帐后扶桑虚的声音道:“我……有了身孕?”
“楼主……”小碧听了这话忙上前道:“您先别着急,这事……恐怕得从长记忆。”
帐内的扶桑听了这话,倒怔住了,呆呆地想了半晌,这才“啊”的一声明白了过来,刚刚紧张的坐起来的身子,突然一下子便软软地倒了下去,无神的双眼涌上一层悲喜交加的神情。
原来他自从做了这听风楼的楼主以后,便很少接客,只有遇到以前的老主顾才会陪宿一晚,可最近的一年里,那些人也惭惭来的少了。虽然扶桑自小在勾栏院里长大,身子比别人敏感些,但在他那晚遇到叶青虹之前,却是有近一年没和女人交欢了。一方面是他不想再过那种伺候人的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找不到几个自己能看上眼的。
可自从上次在邵府遇到叶青虹之后,男人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心里又有了那种春情萌动的感觉。身在勾栏院这么多年,他哪里会不知道小倌儿爱上恩客是什么下场?可不知为什么,那颗本以为被风尘蒙蔽了的心,一见到叶青虹那双凤眼便控制不住地被吸引了过去,竟是想逃也逃不掉。于是,那晚他才把叶青虹弄到自己的房里,想要强迫她和自己交欢。
虽然这么做了,可是男人心里也明白,像叶青虹这样的世家女子是根本不会看上自己的,所以才终于狠了狠心给她吃了媚药,只想着就算只有这一次肌肤相亲也罢。
可不知为什么,虽然叶青虹那天对他百般漫骂轻视,但是和她交合时那刻苦铭心的快乐却怎么也不能忘记。但是男人也知道,两个人既然闹到了这种地步,自己对她的这片情意恐怕是再也无望得到回应了。
但是造化弄人,不知是不是老天要拿他开玩笑,偏偏叶青虹最看重的男人却被卖到了他的听风楼里。乍一听见叶青虹要不计代价地买回怜月,男人心里那股又恨又怨的情感一下子便都暴发了出来。看着怜月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真真恨到了骨子里,就算毁了他也不解气,于是便一口回决了叶家派来的人,只说死也不卖。
可没曾想叶青虹明面上不动声色,可暗地里却要将怜月弄出去,而且被自己发现后,又说了那样一番冷若冰霜的话,真将扶桑心里原有的那一点点奢望全毁了去,看着叶青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男人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快乐都随着她的背影不见了。本以为自己和那个人的缘份就此便断了个一干二净,可不曾想老天却和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他居然……怀孕了,而且,怀的还是那个最恨自己人——叶青虹的孩子。
望着印着富贵吉祥图案的天花板,扶桑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那种种复杂的感觉交织在一起,直让他恨也不是,爱也不是,直怔了半晌。
此时小碧已经打发走了大夫,掀开幔帐,却只见扶桑一双后抚着仍然平坦的小腹,两眼发呆,也不知想些什么。怕他一时想不开寻短见,小碧忙上前安慰道:“楼主,您别难过,我这就去找那个王公公,他一定有法子把这个孩子拿去,您放心……”
“你说什么?”原本怔怔的扶桑听了小碧这话,突然警醒起来,紧紧捂住自己的小腹大声道:“不许去!这是我的孩子,谁也不许碰他!”
小碧被他抓得一楞,忙惊讶地道:“楼主,您疯了?这孩子要不得啊……”可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却一下子被扶桑脸上那种愤怒和惊恐吓呆了。
只见扶桑披散着一头青丝,咬牙切齿地道:“我才不管那些!这是我的孩子!是我和她的孩子!就算她叶青虹再恨我,也不能舍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吧?哈哈……”说到这儿,扶桑突然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叶青虹啊叶青虹,你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吧?我竟然怀了你的孩子!你最恨的男人,居然怀了你的孩子!!!哈哈哈哈……”
小碧站在床边,看着狂笑不止的扶桑,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悲凉涌上心头,虽然他也曾对楚寒雨动过爱慕之心,可此时看着扶桑这般模样,他只觉得一阵阵后怕。那叶青虹倒底对楼主下了什么蛊?竟然让他非要生下这个孩子不可?就算他是听风楼的楼主,可是一个男人未嫁便生孩子也是大忌啊。而且……就算是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以楼主现在的身份,又怎么能让叶青虹相信,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啊?
看着扶桑脸上带着又喜又怒的表情抚着自己的小腹,小碧心中不由暗暗地道:这真是做孽啊……
京城二月,多事之春。
二月十三,出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有人告发栖凤国大商户赵思安通敌判国,贩卖私盐。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举国上下都不得安宁。官府连夜将赵思安处死,赵氏一族全部关入大牢,将她手下的商号也全部封了,以待拍卖。就连她的合伙人高启珠,也受到了牵连,一同被关押了起来。但因她是家中独女,所以高家的主夫便四处托人,带着几十万的银子打通关节,这才将女儿的命保住了。只是这样一来,高家生意的元气大伤,原有的几十个铺子便支持不住了,于是便要卖掉一些。
可是她们家里才出了这种事,京城里的商户都怕受牵连,所以任她们放了一半的价钱也没人来买。这眼看着生意就要全完了,直急的高启珠一病不起。可就是高家以为无望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传话说愿意接手高家的生意,但只出三分之一的价钱。得知了这个消息,高家真是欲哭无泪,可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便是再难受也不得不卖,于是便将大半的生意都转了手。
初春的细雨如雾如烟,叶青虹躺在摇椅里听着手下人汇报生意上的事,这两天,她假借他人之手,只用了一小半银子,便将高家最赚钱的生意接到了手上。当然,若算上这其中给朝廷官员打点关系的银子,叶家也还是净赚了一半。
想到这儿,叶青虹不由暗自冷笑,这栖凤国的官员们还真是爱财啊,虽然说高家有罪,家产不允许买卖,可是一旦见了银子,从刑部直至各府提督马上都变成了叶家的应声虫。所以她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兼并了高家的生意。将高家和任家的这两桩生意做成,叶家在栖凤国当真是一手遮天,无人能及了,哪怕是皇帝想一下子搬动叶家这棵大树,恐怕也要顾及下自己的经济命脉。
春雨缠绵,屋内有些阴暗。叶青虹打发走了回事的管事们,便闭目躺在摇椅上不做声,这让坐在一旁的楚寒雨心里倒有些不好受。她知道主子这几天为了生意上的事儿没少操心,这会儿事情结了,只怕是又想起了怜月的事。
其实那天偷梁换柱的事没做成,楚寒雨也郁闷得很,如果不是小碧透露了风声,这事儿也不会闹成这样。可自己明明已经和那男人说好了的,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临时又变卦了。一想到这儿,楚寒雨就觉得头疼,只觉得这勾栏院里的男人太难搞定,这扶桑和小碧的性子真真是让人拿不准。
“主子,您看……要不要我再去听风楼走一趟?”楚寒雨终还是忍不住道:“这么拖着怕也不是办法,眼看这个月十五就要到了……”
叶青虹听了这话动也不动地冷笑道:“罢了,那个男人就算我去求他,也必定不会放手!至于怜月……看来他是真的不愿意……”说完,便闭目不语了。
楚寒雨听了这话便皱起了眉头,她深知主子这次是用了情,只是不知那怜月为何百般推托,难道是……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道:“主子,寒雨感觉这祈公子的推托似乎有些没道理,有哪个男人被卖进了窑子还不让人赎身的?就算是心里不中意,也不会说得这样绝,依我看,这里头没这么简单……”
叶青虹听了这话倒睁开了眼,沉吟了片刻道:“你的意思是……难道有什么人逼他不成?”
“对!就是这个意思!”楚寒雨不由惊跳起来道:“我就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倒底是主子想的明白,依我看,必是那听风楼主不知使了什么阴毒的法子,不然祈公子那样的人又怎么会那般决绝?”
叶青虹听了这话,搭在扶椅上的双手不由紧了紧,她想起了那天在清心斋见到怜月时的情景,他的小手在她的唇下微微抖着,原本白玉似的皮肤不知为什么却又红又肿,那一道道红痕倒像是戒尺打上去的,直让人心疼不已。
“扶桑!”叶青虹握着扶手恨恨地道:“……你真是逼我太甚!”
楚寒雨见主子动了气,于是忙站起来道:“依我看,现在京里的事也定了,不如让寒雨直接去那听风楼抢人,免得夜长梦多,何况就算这事儿让提督大人知道了,也得卖您几分面子。”
叶青虹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可当她刚要开口时,突然只听外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个小丫头匆匆地跑了进来,见了叶青虹也不顾施礼,只道:“主子,不好了,祈公子被卖了!”
“你说什么?”听了这话,叶青虹不由一把抓住小丫头大声问道:“什么时候被卖的?卖给谁了?!”
那小丫头被叶青虹凤目中的怒火瞪的吓了一跳,可嘴上却不敢怠慢,认真回道:“主子息怒,奴才听说是昨个晚上卖的,只是那扶桑楼主封了消息,任是谁也打听不出买主是谁?奴才已经尽力了……”
叶青虹听了这话,不由一把推开那小丫头咬牙道:“又是扶桑!他真以为我叶青虹是孬种!”说到这儿,只听她沉声喝道:“寒雨!跟我走一趟!我倒要看看这位听风楼主是块多硬的骨头!”
听风楼里,扶桑正半倚在软垫上做着针线,许久没有拿针的手有些生疏了,男人看着手里绣的有些走形的小衣裳,心里不由得暗暗叹气。他自小在这勾栏院里长大,学的都是些伺候女人的法子,这正经男儿家会的绣工还是小时候在家学的,多少年没动手了,现在用起来倒有些力不从心,才一会儿工夫,手上就被扎了好几下。可是男人却似不知道疼似的,因为只要他一想到自己自己肚里子的孩子,这些苦啊疼的都变成了甜,就连叶青虹对他的厌恶也都被男人丢到了脑后,一门心思的只想着将孩子好好生下来。
一开始男人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想着叶青虹对他的厌恶,男人的心里就像缺了一块似的,痛不欲生。再加上他害喜害得厉害,天天吃不上几口饭,所以原本妖媚丰润的身子几天就瘦了一大圈。小碧见他这副样子,便要他将孩子打掉,别再活受罪,就算是将孩子生下来又怎样?叶青虹也一定不会认。
扶桑知道小碧说的对,而且也是为了自己好,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要亲手将肚子里的孩子杀死,他便觉得心里痛得不行,这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啊!就算那个女人不知道也不会认,可毕竟这是他和她的孩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一想到自己的身上怀着叶青虹的第一个孩子,男人心里就像有一股蜜缓缓流动,直腻得睡着了都会甜醒。
这扶桑的性子原本烈得很,而且自幼在勾栏院里长大,所见的女人个个都风流成性,没一个有真情的,所以倒养成了他有些愤世的性格。他知道这些女人都不把他当人看,于是他便也不把她们当人,接客的时候,只管想怎样就怎样,完全不似男儿家的温柔腼腆。可那些女人看惯了娇弱的男人,对他这种的倒是感兴趣起来,只管任他行事。久而久之,他便养成了一副厉害性子,那天他敢将叶青虹迷倒弄到床上来,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可是,没想到的是,叶青虹却不吃这一套,再加上男人不知道回头的脾气,所以直闹到现在也不得安宁。
于是男人心里一面恨叶青虹,一面却又被她吃的死死的,明明知道她讨厌自己,喜欢怜月,但却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只想折磨得让她注意自己,直到有了身孕。
可是自从男人知道自己怀孕起,突然间倒似有些明白了,原本因为叶青虹的厌恶而无处寄托的感情也一下子找到了地方宣泄。抚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他只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只要一想到这个孩子是自己和叶青虹的骨肉,以前那些痛苦的事都一下子变得不重要了,就连看到怜月的时候,也没有原来那么多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