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新加入的队伍叫道:”大人,还是先去看看汗王吧,汗王遭人突袭,性命垂危。。。。“
乌丹臣大惊,顿时顾不上其它,调转马头就狂奔,等到了突不花尔模面前后,看了一眼昏迷的他,立刻下令:”不要再停留了,全军整顿,用最快的速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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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之上,瓦剌王庭,出征的勇士们离开了,留守的人们毫无担心,兴致勃勃的谈论着这一次会带来的丰盛收获。唯有汉人奴隶在一旁悲观而又复杂的等待着新同伴的到来。
这一天的天气非常好。冬季时节,晴天总是非常多,黛丝像以往一般由着侍女端了一盆羊奶上来,将一双手浸泡在洁白的液体里面。感受那微热的温度。
突然,外面传来尖锐的哨声,黛丝一惊,手臂挥舞,”哐当“一声打翻了铜盆。
侍女掀开帘子朝外张望,随后大吃一惊:”神灵啊!有人来袭!公主,公主!“惊恐的呼号,”我们怎么办?“
留守的勇士和来袭的敌人交战在一起。敌人全都蒙面,一身铠甲,动作老练,武器装备齐全。一看就是正规的军队。迎敌的士兵大声质问:”你们是哪里的人?“
孙承和蒙着脸,二话不说,提枪就刺。
笑话!生死战斗,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想知道他是谁?问阎王爷去!
大夏境内的剿匪生涯以及琴湖绿洲的沙匪岁月,使得他们这批人在战斗中也带上了一丝匪气。招式毒辣,行事无常,一句废话都没有。
其实吧,关键是除了孙承和这种世家子弟,有为青年外,其余人就懒得学瓦剌语。比如何二壮就是。几个瓦剌人边打边质问,在他听来就是乱叫一通。丝毫不影响手下的动作。
当然,为了避免暴露身份。用汉语回答或是说话是绝对不可以的。一切行动由哨声指挥。
王庭里四下一团乱。小伙子们杀的起劲。黛丝等一众女子吓得爬上马背,准备逃命。
突不花尔模的王妃们骑了马,在亲卫队的保护下撤退。孙承和眼尖,立刻就看见了跟在她们身边的三个小男孩。
突不花尔模这次会是重伤,那么这三个王子就更加重要了。只要抓住他们,就可以当成人质。可以换回被抢走的财物,可以换回被掳走的同胞。
心动即行动,想到这里他立刻放马追了过去。
何二壮眼睛都看傻了,乖乖,这就开始抢美女啦!
杨秋槐瞪了他一眼,小声用西域一带的方言骂道:”笨蛋!是抢孩子。他们是王子!“
何二壮这才恍然大悟,拍马追上去帮忙。
思绪翻转间,孙承和已经和护卫们缠斗到了一处。
“嗖,嗖————“几发箭矢朝着那群王妃和孩子们乱射,护卫们一边招架一边打斗。动作就慢了下来。
孙承和心神一凛,立刻明白了射箭人的意思,人质的话,一个孩子就够了,要么全抢了,要么另两个就不能活着。
一定是那帮原告就是土匪的家伙干的。他咬牙切齿,枪尖舞出银光。任由那边箭矢飞射。
竭力让脑子一片空白,在战场上待得越久,心肠就越冷硬。
那三个孩子,就算是全死了,也不算什么,相反,全都活着跑了才是他们白来一趟。
王庭聚会,几乎所有头人和王子们都到了。成年王子或许还能留守家园,幼年者却是都跟着父亲来了。凉州城打草谷他们不会去。此刻,就成了顺手被杀戮的对象。
何二壮甩了甩头,就当没看见。这是战场,和队友发生冲突并不明智。
好在留守的瓦剌护卫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番措手不及,很快拼死稳住了局势。专门分心对付小孩并不讨好。而且后面再出逃的贵族孩子们都机灵了。纷纷换上了粗布衣服。混在一群孩子堆里也看不出来。花费精力属于得不偿失。于是,除了追着突不花尔模的三个孩子外,其余人又回过头和成年男子们继续战斗。
第二百三十九章 突袭(五)
突袭王庭的优势在于一个“突”字,而并非长久战。
厮杀了一段时间后,众人无意多纠缠,在一声哨声后集体撤退。临走时杨秋槐沿袭瓦刺传统,给他们的帐篷也放了几把火。结果他忘了这是在草原,冬日干燥,风助火势,顷刻间便燃起了绵延大火。
孙承和惊得大叫:“快跑!朝背风的方向跑!”
草原起火,传说中即使是最快的马也跑不过火势。一众放弃了争斗,纷纷朝着背风的方向疾驰。而瓦刺人则纷纷呼叫着:“快清出一片空地来。不然除非你长了翅膀,否则谁都跑不掉!”
孙承和带着人跑了出去,瓦刺人忙着救火,给了他们离开的时间。
叶明净收到边关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正月末了。
八百里加急,快马送至京城。方敬一听信儿,急得要跳脚!凉州城被洗劫,手背自杀殉国,救援大军到达后,只余一座破烂城池。真是糟糕透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瓦刺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汗王突不花尔模受了重伤。王庭遭袭失火。三个小王子一死一伤。囫囵全个的只有一个、偏这个还不是大王妃生的。好在鞑靼王的妹妹生下的那个王子只是受伤了,性命无碍。
瓦刺人自己还在焦头烂额中。东部四部落要求进一步的权利。左右向王、左右山瞻王趁机扩大势力,想要夺取下一任汗王之位。瓦刺目前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叶明净看了内阁呈上来的折子,于朝会之后在南书房召开了一次小型讨论。询问众人的意见。
参加会议的有内阁四位阁老、翰林院一众人、武成伯顾棘、威远侯高玄瑁、庆国公孙显等等一众权贵。
综合来说,这也是目前构成大夏权利中心的主要几方。
叶明净早已将折子抄送下去,房间里的人都已看过。对事情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众卿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理?”她坐在主位上,闲适的用手指敲着扶手,睁着一双乌黑晶莹的眼睛,扫视众人。
威远侯高玄瑁道:“凉州城失守,定要追求其守军责任。五万大军竟然抵不住一万瓦刺人,实属匪夷所思??????”
叶明净静静的听着,含笑不语。高玄瑁的心思再明白不过。追究责任,顺便安插自己的人手。
武成伯顾缉没有任何发言。高玄瑁问他意见时,他就一句话:“臣已经告老了。”
庆国公孙显则是挑挑眉,道:“追究责任之事另说。凉州城总不能空在那里,新守备的人选还是再好好商议商议。”
说白了,后续处理也就两件事。一个是谁来承担责任,二是新的人选。最后还有一些城池重建拨款等等。
他们是勋贵一派,内阁与翰林院是文臣一派,有自己的想法。新人选的选定,重建工作的拨款,都要互相扯皮一番。
叶明净嘴角微微掀起一个弧度。看着下方的疼争论的面红耳赤。林柯不负众望,引经据典的反驳高玄瑁,坚决制止他的人插手凉州事务、
庆国公孙显选择支持他,与高玄瑁一派硬抗到底
杜悯一直在观察叶明净。女帝陛下面带含蓄的微笑,仿佛事不关己,他却可以确定,这位陛下一定是胸有成竹。武成伯顾缉为什么不发一言?他不需要发言。别忘了,顾朗到现在还在西域一带执行特殊任务。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在干什么?而他的表弟兼妻弟陆诏也失踪已久了。
林珂和高玄瑁争论半天也没有结果。两人各自坚定的支持自己推荐的官员。最后,只能一同看向叶明净:“还请陛下定夺。”
叶明净笑了笑,问道:“朕不通军务。这事倒是难办了。听着两个人选都挺好的。诸卿有什么高见吗?”
这时,杜悯出声了:“陛下,微臣举荐一人,前顺天府尹,贾文泰贾大人。”
“哦?”叶明净眼中光彩一闪,饶有兴致:“他?”
不得不承认,杜悯这个人选挑的很出人意料。
贾文泰号称人缘最佳官员,上上下下和谁都能说几句。这般作风说得难听些就是墙头草。叶明净在还是太女的时候就知道他的这个品性。故而,他任期满后,由于在皇权交替上没站准位置,一直被闲置着。
挫折下的贾文泰倒也沉得住气,没有各处奔走。他是三品大员的品级,没有实权的话,在京中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能在式微之时沉得住气,倒有几分心性。叶明净想了想,贾文泰目前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他过往的墙头草经历看上去有事一幅很容易被拉拢的样子。自己原先就没指望林珂会成功,这个人选倒是还可以。
果然,林珂和高玄瑁都没有话说。本着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的念头,两人都含糊的说了一句:“贾文泰处理政务还是有些能力的。”
这就算是好评了。反正军政分家,凉州守备有墙头草的过往,日后在拉拢也容易。几番讨论下来,竟然就通过了。
接着便是下一个问题,该拨款多少重建城池合适?
户部尚书钱思义和工部尚书刘潜开始拿出各自的预算在此扯皮?????
叶明净看向说了一句话后就退入人群中的杜悯,眼睛微微眯起。
这只病歪歪的老虎终于开始伸爪子了。
回到梧桐宫,叶明净拿起计都写回来的书信再次看起来。
偷盗宁武关防御图。
她呼了一口长气。陆诏比她还要疯狂。
这世上最难的便是探测人心。陆诏是笃定了宁武关守将不会将防御图被盗一事上报,只会私下里找威远侯高玄瑁商量,这才如此大胆行事。
更换防御是要有明确理由的,她这边只要拖延些时日。相信草原大军就已经**进发了。
收好书信,看向窗外。叶初阳正在一片草地上爬着玩儿。姚善予在一边给他加油鼓劲。
陆诏快回来了。
后面的事情发展的很快,如同豆荚里的豆子,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
广平五年春,新任凉州守备贾文泰远赴西域上任,户部拨款迟迟不来,凉州城重建缓慢。
广平五年正月,宁武关防御图失窃,城守避而不报,私下通知威远侯高玄瑁。
广平五年三月,宁武关新防御未完成之时,瓦刺鞑靼联军对着雁门关发起攻势。联军似乎参透了部分防御,雁门关守将高荣向四周求救。宁武关城守带兵救援。却被早已等候的瓦刺敌军趁虚而入。敌军入关。
广平五年三月末,高荣死守雁门关,伤亡过半。鞑靼王米利达得知宁武关失守,当即离开联军,赶往宁武关。
广平五年四月,顾朗带队的西域援军赶至宁武关,守住关卡。于后一步赶到的鞑靼大军在城关处交战。顾朗军队使用一种奇怪的铜管武器,称之为“炮
“,打退了鞑靼大军。
广平五年五月,三大关勉强守住。流窜至河北一带的瓦刺敌军大肆烧杀。宁武关防御图失窃一事败露。威远侯朝堂请罪。广平女帝下令命其带兵迎战抵罪,所有在籍士兵必须上战场对敌,包括在军中任职的权贵二代子弟。按照兵部花名册,凑出了一支名为十万,实则只有六万的军队,赶赴河北战场。
广平五年六月,双方交战,夏军大败,威远侯战死。内阁建议和谈。女帝叶明净在太和殿掀翻了御案,再次命令剩余的士兵迎战,派遣所有有职务的武将上战场。朝中勋贵罢战,纷纷辞去军中要职,连带着上层中层将领全部空缺。
广平五年七月。女帝叶明净拒不和谈,出台“战阵投资”政令。南北各大商家在岑、孟两家的领头下,各自签订合作条款。随后调拨资金,同时,叶明净下令全国征兵。
广平五年八月。叶明净征兵三十万。同时提拔了一系列中层将领。大军分成两部分,分别交由顾朗和孙承和。顾朗负责守住边境关城,孙承和在河北一带剿灭瓦刺残余。
广平五年十月,秋收已毕。叶明净任命消失已久,重新出现的陆诏为征粮使,在湖广、江南一带征收粮食。
广平五年十一月,陆诏连斩湖广、两江官员三十余名。征粮任务顺利完成。
广平五年十二月,寒冬来临。关内瓦刺军得不到冬衣粮草补给。终被孙承和全部剿灭。战俘数万人。同时,由于各商家的金钱物资及时送至,张之航破格提拔,出任五品工部郎中。统领新部门“天工所”。天工所赶制大炮十余座,以及霹雳弹若干,运往边关各城。鞑靼、瓦刺大军多次进攻,终无功而退。
广平六年新春,瓦刺王突不花尔模旧伤复发离世。十岁的大王妃亲子蒙啸在乌丹臣的辅佐下登上汗位。鞑靼王米利达联合蒙啸一同向大夏女帝叶明净发出求和国书。两国使者入京,要求议和。
?????????
叶明净坐在太和殿的宝座上,淡淡的环视下方。
廖其珍在今天的朝会上提交了告老折子。礼部尚书严守正递交了瓦刺鞑靼使者求见的折子。户部尚书钱思义送上了全国土地的明细数目,和她手中的真实数据出入无几。方敬递交了一份各地空缺官员的名单,请她拟定任命。没有像一年前一般有任何内阁拟定的候选人名单。
还有工部尚书刘潜的折子,为着“天工所”后续工作求资金的。兵部尚书唐眷书的折子,为着战俘问题来询问的。
这样的朝堂,在两年之前简直不敢想象。
叶明净深深的吸了口气,露出华美的笑容:“诸卿的事很多啊。一个个来吧。”
第240章 谈判(上)
第一个处理的是廖其珍告老折子。叶明净自然是准了,赏赐了一堆东西安慰他。不管怎么说廖其珍都是帝师,政务能力如何不谈,名声那是一定要有的。
接下来就是严守正的折子。瓦剌和鞑靼的使臣自然要见。不过叶明净身为女帝,总要摆一摆谱。没得一上来就赶着给他们好脸色的。她想了想,趁机任命薛凝之为礼部郎中,负责这次的议和事项。让他先去探探风声。
剩下的几件事务,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她收了奏折回去细看。
然后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陆诏的任命。
征粮使是临时性的差事。现在战事基本结束,陆诏也回了京。对于这么个立了大功的人,必须给予相应的位置才行。
陆诏立的功虽然见不得光,好在如今叶明净的王权已经到了集权顶端,可以一言定夺。她想了想,还是先将他安置在了翰林院,从五品的侍讲学士。
果然,陆诏没有半点不满。欣然接旨。
朝会结束后,新鲜出炉的侍讲学士很扎眼的跟着女帝陛下去了南书房。
方敬和林珂交换了一个眼色,并肩而行。
叶明净今日的上朝是登基以来最痛快的一次,大好的心情一直保持到了南书房。淡笑着道:“别的事不急,先说说和谈吧。”蚕食草原一带是蓝图最初的开始,重中之重。她一直记挂着这事。
方敬和林珂的意思是典型的天朝大国态度。让两国对大夏称臣,交换战俘。
“没了?”叶明净吃惊的瞪大了眼。她已经预料到了这些古人不会有什么先进的观点。不过这也太简单了吧,连战争赔款都没有吗?
方敬愣了愣,试探的道:“是否还需两国特使来我大夏朝贺?”
呸!叶明净深吸了两口气,提醒自己。我不生气,我不生气。和这帮古人生气没意思。
新鲜上任负责和谈事宜的礼部郎中薛凝之,不紧不慢的开口:“为着这一战,国库耗费钱财颇多。我大夏可向瓦剌与鞑靼要求赔偿。”
叶明净赞许的看他一眼:“凝之此言甚是有理。”
户部尚书钱思义一听有赔款,第一个来了神:“陛下,国库去年不光征调了钱财,还有当年的粮食赋税。此外,由于大量民众被征召当兵。田地耕种不善,今年的收入会大大减损。另者,还有三十万大军的粮饷、补给…”他滔滔不绝的算着,随口就是一串吓人的数字。眼冒绿光的盯着薛凝之。那意思是:多要些钱回来。
董学成目瞪口呆,有些结巴的道:“数,数目这么大。瓦剌和鞑靼人不会答应的。”
陆诏胸有成竹的发言:“钱不够,就用地来赔偿。割地赔款好了。再制定一些通商协议。剩余的,可以用牛羊、马匹、奴隶抵债…”他是知道叶明净的牧场计划的,此时说来头头是道。
薛凝之瞥他一眼。目中闪过一丝诧异。顿时知道了此人也是陛下心腹,当下示好,附和道:“陆大人所言极是。臣还记得陛下和一些商家民众签订的那份‘战争投资’协议。若要照此办理,割地赔款是必须的。”
方敬、董学成、以及部分尚书们听到这里立时一愣。想到了当时危急的关头。朝政几乎瘫痪,国库空虚。外有强敌入侵。内有流窜的瓦剌军队。那个时候,他们都做好最坏的准备了。议和、纳岁贡、和亲…只要能让瓦剌人和鞑靼认退兵就行。结果叶明净在金銮殿上掀翻了御案,厉声大喝“在其位,某其政没本事做事的就给朕回家种地去!”
坚决反对议和。紧接着就出台了‘战争投资’这种匪夷所思的政令。然后,一批商人,如岑家、孟家。一些勋贵,如景乡侯、晋侯、庆国公、武成伯、思康伯,再有一些个人,如林珂、顾朗、萧炫,纷纷倾出家产。最后包括女帝自己,都拿出了内库的钱。不是白白捐献,而是作为投资。写下了一系列条款。在战争胜利后要将利润回收回来。
当日他们只当是笑话。这会儿薛凝之提起了,才最终觉悟。难道陛下是早有预谋?难道打胜了仗,除了战利品,还真的能挣钱?
废话打仗不挣钱还打什么仗?叶明净随即抛出了“天工所”研制出的一部分成果,以及齐靖拟定的牧场计划。还有杜悯撰写的如何具体发挥战俘劳动力的长奏折。
看完了这一系列的东西,方敬喟叹。自己也许真的是老了。
事情商议完,时间临近中午。叶明净也不耽误大家,点名留下林珂、钱思义、薛凝之、杜悯、陆诏在宫中用膳,下午再详谈议和细节。其余人就先回各衙门办事。
宫中的午膳,并不奢华。叶明净崇尚简单、实惠。她将这些零碎宫务交给了姚皇后,也算是给他点事做做。
姚善予的想法很简单。吃饭就要吃热的。于是御膳房被分割成了几块。其中就有专门负责外宫廷大臣饮食的部门。林珂这几人的饭食还是很不错的。没有出现饭食冷了,或是吃不饱之类的情形。
不过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奇怪。
林珂和钱思义属于一辈儿的大臣,但两人平时的关系也就这样,故而没什么话。对着小辈们也不好太热络。虽然薛凝之也称得上是他的学生。
而三个小辈之间的气氛就更加怪异了。薛凝之是有意和陆诏多亲近亲近的。陛下的宏图徐徐展开,需要的人手越来越多。除了他们这些少年时的亲信,必然还会再增加人手。这陆诏就明显是一个。陆诏出身东阳侯府,和他也算是同类人。稍稍示意一下,应该很快就能交好上。
陆诏本人也是这么想的。薛凝之是叶明净的伴读,林珂的弟子。目前两人都是女帝亲信,正该发展一下交情。日后同殿为臣好办事。
问题出在杜悯身上。这位不声不响走入女帝近臣圈子的病才子。陆诏的表兄、大舅哥。此时散发着一身生人勿近的气势。言行举止明明很得当,却偏偏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冷感。
并且大家都能感受到,这冷感是朝着陆诏去的。
薛凝之决定,套交情的事日后再说,反正有的是机会。今天还是算了。
林珂和钱思义则是淡然一笑,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涵养。悠然吃了午饭,溜达到一边喝茶下棋去了。
年轻人血气盛,多历练历练就好啦!
薛凝之则是凑过去看老师下棋,摆明了我不掺和你们的恩怨。
陆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笑着邀请表哥去南书房花园走走,散散心。
杜悯抬脚迈出。在花园里走了几步后。陆诏率先打破僵局:“没想到表哥竟然也入仕了,真是恭喜。舅舅一定高兴坏了。”
杜悯走到一棵古树下,扫了扫一块大石坐下,轻笑:“没办法。老2怎么都考不上。到底还是差了些天赋。”
陆诏笑着在另一块石头上落坐:“表哥入仕岂不是更好?以大表哥的才华,日后定可登阁拜相。”
“登阁拜相?”杜悯嗤笑一声,“我刚来京城的时候,或许还有此想法。现在么,若再这么想就是傻瓜。”他冷冷的抬目,注视陆诏,一字一句的道:“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大胆了。一个这般的陛下。难怪。”
陆诏笑的非常得意,踌躇满志:“我就知道别人看不出来,表哥一定看的出来。”
杜悯冷笑一声:“陛下胸中有宏图韬略,自成一格。根本就不需要依靠老臣。她是要打破格局,自成天地。表弟,你是她的近臣,对着我们却是一点儿口风都不漏啊。”
通过这场战争,他算是看明白了。女帝叶明净的格局前所未有的开阔。她明摆着是要打翻了旧例全部重来。而最令人惊奇的是,竟然就给她办到了。铜管炮、霹雳弹、羊毛纺织、密封陶罐运输。哪一样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分明就是策划已久。战争投资、战俘当苦力,这些计划一环套一环。更别提这场蹊跷诡异的战事了。陆诏失踪的这一年去哪儿了?顾朗、孙承和、江涵三年的时间在西域没一点儿消息。结果一出来就正好守住了宁武关。
他不是傻子。前前后后一想就明白了。叶明净一早就在计划这盘大棋局了。幸亏他醒悟的早,于战事最危急的时刻站到了女帝一边。不断的贡献智慧,帮着完善一项项计划。叶明净擅长的是大方向策略,于细节琐事上需有专人完善。便是这般,他才异军突起的走入了帝王政权的中心位置。
太险了。如果不是他入了仕途而换成杜忱。只怕此刻被吃的连渣都不剩。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陆诏向她们隐瞒了真正的叶明净是什么样。
骄傲如杜悯,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陆诏轻笑:“表哥。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没有表哥的见微知著,哪里知道陛下是这般的。只是陛下当日缺人用。直接找到了我。我刚知道详情就被派去了北边执行秘密任务。实在是来不及向表哥细说。”
见鬼杜悯一个字都不信。等到现在再细说,盐都要卖馊了。该站队的关键期已过。现在向女帝示好的人,哪个不是排在他们这些近臣后面。真要是指望了他。现在他们杜家就得求着陆诏说话。
杜悯眼如利刃:“你打算如何向婉儿说这一年多的行踪?”
陆诏淡淡一笑。杜悯的意思他明白。这是在间接的问他对待杜家的态度。刚想说话,突然身边的灌木丛里穿来轻微的响动。
一个很漂亮的男孩笑嘻嘻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见到两人后立刻伸出手指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然后很快躲到了陆诏坐着的石头后面。
“早早,你在哪儿?”姚皇后一边叫着,一边猫着腰东看西看,“该去午睡了,快出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谈判(下)
皇后出现,身后还跟着零零拉拉一群侍卫太监。杜悯和陆诏立刻起来行礼:“微臣见过皇后殿下。”
姚皇后客气的笑了笑:“两位大人可曾看见大皇子?”
话一说,杜悯和陆诏就下意识的看向石头后面。姚皇后会心的轻笑:“早早,父后看见你了,快出来!”说话间人已经走到石头处,弯下腰和叶初阳对着眼。
叶初阳不高兴的撇撇嘴,生气的扭过头。姚皇后笑着抱起他:“就知道你不想睡午觉,到处乱躲。”
杜悯遵循臣子本分,眼观鼻、鼻观心不言语。陆诏却是忍不住的盯着两周岁的叶初阳,眼中掠过隐隐的柔和。
叶初阳正一脸不高兴,在姚皇后怀里拼命的扭着身子,用娇嫩的嗓子叫道:“不,不。”
一个清越的声音传来:“不什么不——”尾声拖的有些长,带着淡淡的严厉。叶初阳身体一僵,撒娇的小脸顿时坍塌,眼中瞬间含上了泪珠:“不,不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