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顾舒玄给古长月下的最后一副定心丸,如果慕月真的要成为羲和国的细作,至少要挑一个无能的夫君,而在顾舒玄和顾星云之间,大家都会认为,最无用的人是顾舒玄的。

顾舒玄勤劳地织着一张网,一路用最甜美的果子诱人,诱着古长月往他的网里走着。

并非是古长月蠢笨,而是顾舒玄这十多年来,隐藏得太好太好,不会有人怀疑他的“无能”和“软弱”。

晚宴前长善叫醒了君玉歆,君玉歆让她备下一桶热汤,泡在澡盆中的她运转内力,强提真气,逼得脸上有几分血色,换好衣衫后又抹了些胭脂,直到确认了自己脸上有了几分人色,才戴上面纱,挽着君安和君隐的手臂来到宴会上。

无怪这京中的女子总是嫉妒君玉歆的,她真的太轻松就获得了别人一辈子都期盼不来的东西,显赫的家世,无上的宠爱,一辈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还有君隐和君安掏心掏肺的溺爱,连君发财都格外疼爱她这个宝贝女儿,她像是一件稀世珍宝,所有人都众星拱月般把她捧在手心里,高高举过头顶,让她探手可以摘星辰。

可这样一个人,竟然还是个瞎子。

一个瞎子,拥有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一切,人们便连同情都升不起,只剩下无边无尽的嫉妒,恶毒的诅咒着,这样一个瞎子凭什么占尽人世最美好的一切,有何资格!

君玉歆将这些嫉妒憎恨的嘴脸看在眼中,抛于脑后,如果他们知道自己付出过什么,他们便会知道,所有一切,她都消受得起。

第142章:再遇刺杀

晚宴并不是往日里的那般宫宴,而是宾主齐欢,围着篝火享受着今日大家的猎来的丰盛猎物,篝火上毫无创意地烤着一只烤全羊,羊肉烤得滋滋冒油,香气熏人,看上去倒是十分可口的样子。

君玉歆刚坐下不久,便有人上前来说话,君玉歆扶着小安的手站起来,来人是慕月,容不得她仗着君家小姐身份无礼,慕月公主端着一杯酒,羞红着脸对君玉歆说道:“君小姐,我听说了一些事,想来问问你。”

“公主有话直说无妨。”许是身体依然虚弱的原因,君玉歆竟用了些力气才能让语气自然轻快。

“我听人说,君小姐与顾公子…走得极近?”慕月连脸都羞得抬不起来,在篝火的照映下,她红朴朴的脸蛋更显得迷人。

君玉歆松开君安的手,轻笑道:“公主此话何意?”

君玉歆需要知道,慕月来问这句话是想知道顾舒玄更多的事,想了解他,还是有人说了不该说的话,吹了慕月的耳边风,所以她来探个究竟。

“若君小姐…君小姐属意顾公子…”

“公主过虑了。”不必再听下去了,所以君玉歆截断了慕月的话,是有人跟慕月说了她与顾舒玄在民间传的那些谣言,挑拨慕月与顾舒玄之间那脆弱不堪的假情意,以此破坏顾舒玄想娶到慕月的计划。君玉歆没有多想便脱口而出:“我与顾公子只是普通好友,京中之人多爱逞口舌是非,相信公主自能分辨,听闻今日顾公子舍身救公主,实在令人羡慕。”

君玉歆那仅能看见的半张脸上堆着令人心情愉悦的笑容,她这小半张脸笑起来总是人畜无害,天真可爱的,要骗过慕月这样单纯的人,实在再容易不过。

所以慕月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拍着胸口:“我就知道他们是在瞎说,君小姐我敬你一杯吧。”

君玉歆刚要拿酒,君安却拦住她:“我姐姐身体不适不便饮酒,我陪你喝。”说着便一饮而尽。

慕月愣了一下,还是喝尽了杯中的酒,盈盈笑着回去了,路过顾舒玄面前时,羞赧地冲他微笑。

君玉歆的目光没有紧随着慕月,而是看向了顾星云那里,果然那位离诀国的二皇子看向自己时目光不善,想来慕月公主听到的那些传闻,就是他说给慕月听的。

“烦死了这个女人!”君安觉得窝火之极,他这位京中纨绔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不能杀顾舒玄,不能打慕月,不能替自己姐姐出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君玉歆吃了一个又一个闷亏,还必须要尽数吞下,不能向任何人提起,他看着心疼不已,却毫无办法。

“我没事的小安。”君玉歆拉着君安坐下,肩胛处还在作痛,没有哪一种灵丹妙药能让那么深的箭伤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就复原,好在这痛她还能扛得住,也亏得她打小习武,不然哪里有柔弱女子受得起这种煎熬?

“玉歆,今晚哪里都不要去,跟在哥哥身边可好?”君隐拉着君玉歆的手,他有更多的担忧。

“哥你有你的事要做,我也有我的,长善和小安都在我身边,你就不用担心了。”君玉歆笑着说道。

忽然一阵丝竹声响起,身形妖娆的舞姬们面带轻纱,头悬额饰,赤着双脚扭着腰姿旋转而入,轻快的声乐和灵活的舞姿霎时吸引了这场上所有人的目光,这舞蹈大胆泼辣,舞姬脚上系着铃铛,翩翩起舞时铃铛叮咚作响,颇是好听,

尤其是围着篝火,跳着如此惹火的舞蹈,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就是从江南运来的那批舞姬?”君玉歆低声问君隐。

“不错。”君隐对这些莺歌燕舞一向兴趣不大,而君安则是过尽千帆,看多了莺莺燕燕对这些更提不起兴趣来。

“我倒不知道,江南的女子除了婉约有余,还风情万种。”君玉歆笑声说道。

“你不喜欢就别看了。”君隐给她布了些菜,重伤在身,吃不得太过油腻的东西,君隐也是费尽心思才挑了些清淡的小菜。

君玉歆摇了摇头,没有再说其它,而是看着坐在古长月右手边下座的古长凌。

这位凌王爷永远是是沉默话不多的,红唇不点而妖,细嚼慢咽着,浅饮斜斟着,好像这场上的热门与喧嚣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专心地喝着酒,吃着菜,认真得连古长月都不多看一眼。

“别看了,一切有我。”君隐挡住君玉歆的视线,拍了拍她的手背。

突然那边的顾星云起身,走到一众舞姬最前面,对着古长月拱手,却不下跪,说道:“我早在离诀国之时便听闻羲和国有一位温柔娴雅的公主,此番前来,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所有人都知道,顾星云拉开了今晚的重头戏,便都打起精神来认真听他说:“离诀与羲和两国子民都盼望永无战事,和睦相处,互通来往,所以我来离诀国时,父皇让我向皇上求娶公主,还望皇上赐婚。”

古长月放下酒杯,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星云一眼,又看了看慕月,慕月正一脸焦急地望着她,宴会前的那席话她是豁出去了才鼓勇气向古长月开口的,可是谁知道古长月有没有听进去呢?

而古长月格外享受这种大家都在等着他一句九鼎之言的感觉,所有人都必须安静,而且侧耳倾听他的每一句话,他享受了许久才慢慢说道:“慕月是朕唯一的妹妹,是本朝的公主,按理说,当嫁离诀国太子才对。”

君玉歆把目光转向顾舒玄,这个时候的顾舒玄应该是要站出来谢主隆恩了,可是顾舒玄却一动不动。

慕月也急了,古长月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顾舒玄为什么还没有动静呢?

还未到到大家着急更多,顾星云已是豁出去了:“若公主只是想嫁一个太子,那本国给她一个太子妃便是,等我回到离诀,便是太子。”

君玉歆将身体微微向前倾着,这样能减少一些疼痛,心里却在冷笑,顾星云显然是在离诀国过惯了人上人的优越日子,丝毫也不了解古长月的心理,古长月这样的人最讨厌别人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跟他说话,他是帝王人,他便是最高的那个人,而顾星云却不明白。

而君玉歆,她是早已知道了这两人的性格,便料定了只要稍加挑拨,顾星云想娶慕月便难上加难。

果不其然,古长月冷冷说道:“怎么,你是觉得我国公主是个物品,是个人都可以娶回家吗?”

“皇上此话何意?”

“此事稍后再议,上歌舞!”

君玉歆心下微沉,拉了拉长善的手:“你的双刀带着没?”

“从不离身。”长善扶着双刀刀柄,警惕一声。

“行,等会儿有事你自己先跑。”君玉歆说道。

“好。”长善干脆应下。

君玉歆心里有些堵,长善好歹也假装一下忠心什么的。

篝火跳动,丝竹之声再次响,君玉歆敏锐地看顾星云的手在身后比了一个手势,君玉歆目光迅速看到江九怀身后有一个人悄然退下,再看身侧,君隐已放下手中的筷子,双手搁于膝上,那是一个最快出手的姿势。

突然一个舞姿优美旋转动人的舞姬踢飞了燃烧得正旺的篝火,四处乱飞的火把往四周宾客身上飞过去,桌子上又有不少酒水,火遇酒,火势越大,君安挑飞一个奔向君玉歆的火把,与长善架起一个保护的姿势,将君玉歆护在中间,而君玉歆面纱下的目光清亮,直直看着古长月的方向。

这是她的机会,她本可以趁此机会杀了古长月!

“护驾!”这一声大呼是君隐发出的,所以君玉歆的念头再一次被无情碾碎。

那十几个身姿窈窕的舞姬眨眼间便化身训练有素的刺客,她们的姿势凌厉而悍勇,全然不似女子该有的,这种悍勇是经历了无数次生死磨练之后透出来的悍不畏死,不知她们藏在哪里的短剑此时尽数亮出,剑身上还倒映着篝火跳动的火焰。

“来人啊,侍卫何在!”古长月大喝一声,所有守卫在四周的侍卫却毫无动静。

君玉歆回头一看,那些手持武器的侍卫像是稻田里被割断的麦子,一个接一个的地,无声倒下。

“这是怎么回事?”长善惊恐地大声问道,那些人好像已经死了很久,被人轻轻一推,就倒了下来一样。

“长善小心!”君玉歆大喊一声,一把拉开长善,一只长箭堪堪擦着长善侧身掠过,再迟半分,长善就该丧命当场了。

黑暗中突然涌出无数人来,他们统一身着黑衣,手持弯刀,飞快逼近!

长善再也顾不得,双刀出鞘,冷汗涔涔。

“君忠!”君玉歆高呼一声!

一群身着蓝衣的暗卫从来而降,上臂袖子处金线刺着一个显眼的“君”字,这是君家三百八十七暗卫,他们从不示于人前,而是潜行在黑暗中,替君家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大把是杀人,拷问,刺探情报,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如此正大光明的暴露在世人面前。

君玉歆,终于是将君家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了。

第143章:恶斗王爷

便是再愚蠢的人也看得出来,这是一场精心策划过的谋杀,所以“护驾”“保护皇上”“救命”的各式喊声不绝于耳,君玉歆提起凌空飞起,单足站在旌旗的旗杆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四处逃窜的人。

只用了一眼,她便看清了局势,楚环紧紧握着古长月的手,她在此刻只是像一个寻求丈夫庇护的普通妻子,只想与古长月生死相依,倒真有几分真情流露,可惜古长月并不在意她这份情意,毫不留情地甩开她的手,像是反感她成为自己的拖累。

而江柳意和江竹韵这两姐妹镇定许多,携手退远,就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

君玉歆看着负刀而立站得整齐寂静的君家暗卫,看到君忠走上前来,单膝跪地:“君家暗卫在!”

君家的暗卫只属于君家,他们只听令君姓之人,哪怕是皇帝,哪天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扭转他们的意志。

“保护皇上!”君玉歆沉声喝道,夜风吹起她的薄衣,飒飒烈烈,处变不惊,透着几分大将之风。

“领命!”这群游走在暗夜中的杀神,迅速散开,从容游曳在刺客之间,以暗卫对刺客,或许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君玉歆飞落下来,推开正要将她护在身后的君安:“去帮大哥!”君隐正护在古长月身前,牢牢保护着那个一心想置君家于死的皇帝,君玉歆担心君隐一人难以支撑,而且场上的人难以分辨是敌是友,有君安在她至少可以放心些。

“可是…”君安担心君玉歆身上的伤口,若自己不在她身边,谁来保护她?

“没关系,我有长善。”君玉歆说了一句自己都不信的谎话,长善?怕死怕到骨子里的长善哪里靠得住,于是等到君安走远,君玉歆干脆把长善也支开:“长善,领舞那个女子名叫清闱,拿下她,带她去一个隐蔽的地方等我消息。”

长善一愣:“你怎么办?”

“你会替我去死吗?”

“不会。”

“那就躲远点。”

长善迟疑了又迟疑,可君玉歆的语气却不容置疑,而且她也知道,君玉歆布这个局已经很久很久了,此时到了收网时刻,只怕什么错漏也不能忍受,便听了她的话,寻到那个姿色最为出众,武功也最为高强的女子,过招之后将她制服带离了这里。

君玉歆看着长善隐入黑暗中,她便不再担心,长善别的或许不行,但逃命最是在行不过,怕死如她,总是深谙保命之法。在伤口处点了两处穴道,免得牵动伤口血流不止,君玉歆走了两步想去做什么,却被人猛地一把拉住,回头一看,顾舒玄。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帮你。”他挡开一只流箭,神色镇静,并未被兵荒马乱惊扰。

“我要做什么,你哪里懂?”君玉歆甩开他的手,嘲讽一声。

“你要将古长凌伏法,将江九怀拉下将军之位,将君家的根底全部抛出,你要给羲和国洗牌。”顾舒玄什么都知道,只是君玉歆以为他不知道,可那毕竟是顾舒玄啊,从小便在阴谋中泡着长大的顾舒玄,怎么会看不出君玉歆的野心?从最初一开始,君玉歆的目的就不仅仅是一个离诀国使团,也不是一个小小的慕月公主,她所图之大,常人根本难以想象。

但顾舒玄都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君玉歆就是一个疯子,敢做这天底下没有人敢做的事。

君玉歆有些意外,顾舒玄一切都知道,为什么不破坏自己的计划,那样,羲和国便会动荡不安,离诀国便可以大举进攻,一切都会对他有利。

像是看穿了君玉歆的疑惑,顾舒玄自嘲一笑:“就当是我这个负心人对你的歉意吧。”

“你若真要帮我,就去救慕月公主吧。”君玉歆低头,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可能放弃了,每一颗早就安排好的棋子,都应该要发挥它的功效,是围困,是绞杀,是诱敌,还是被牺牲,都应该去到早就指定了的去处。

顾舒玄松开君玉歆的手臂,桃花眼里的深情显得支离破碎:“好,我去救慕月,你最好不要死在这里,不然就看不到我大婚了!”

君玉歆不再多话,与顾舒玄擦肩而过,一点点靠近她的目标,古长凌。

相对于古长月的惊慌,古长凌显得淡定自若,他甚至还喝了一口酒,看上去极为享受这场屠杀,若有人知道他的过往,便能知晓这场屠杀他等了足足二十年,所以他要尽情享受此时的快感,压抑了太久的仇恨需要太多鲜血才能冲洗痛快。

“凌王爷,好雅兴。”君玉歆的声音响起在他身后。

古长凌闻声回头,却发现是君玉歆这个瞎子,阴柔的嗓音问话:“怎么,君家没人了,派个瞎子来保护我?”

“不,我是来告诉凌王爷,你失败了。”君玉歆冷笑一声,袖间白绫笔直射出!

凌王爷凭空跃起,避开君玉歆的白绫,哼了一声:“想不到一个瞎子武功却不错。”

“你想不到的多了!”君玉歆对这位凌王爷没有半分好感,从沛城大涝,他与江九怀暗中偷藏赈灾粮食起,君玉歆就已经给这个人判了死刑,只是何时执行而已。

“君家不是忠于古氏吗?怎么,你这个君家小姐要造反不成?”古长凌与君玉歆一路拆招,口中喝问,只是他声线太细,听着毫无威慑力。

“我只忠于我自己!”君玉歆低声回答,强忍着肩胛处的剧痛,白绫舞得越发凌厉暴戾,最终将古长凌击倒在地。

古长凌丹凤眼一眯,突然朝古长月高喊一声:“皇兄,这些刺客是君家的人,君家的人要杀我!”

古长月听罢古长凌的声音,眸光一冷,果然看到君玉歆对古长凌穷追不舍,又看到自己面前的君安和君隐,戒备之心大起,双掌一推,竟重伤毫无防备的君隐和君安,兄弟二人纷纷滚落在地,口吐鲜血。

“看到了吧,这就你们君家忠心的皇帝,你君家死在古长月手上都是活该!”古长凌嘲弄的声音低声说道,他便知道,他的好皇兄从来不会令人失望,哪怕君家已仁至义尽做够臣子本分,古长月依然不会信任君家。

君玉歆一向知道古长月薄情忘恩,也一向对古长月毫无期望,可是从没有一刻,她像现在这样对这个皇帝这么愤怒,对这个国家这么失望!

这就是君家为之付出一切的皇帝和国家啊!拼死悍卫,却换来古长月背后偷袭!

“我要杀了你!”君玉歆看到吐血倒地的君安和君隐,仇恨全部被点燃,一道白绫灌满内力,真气鼓荡起她的衣服,如卷起的花瓣一般,白绫化作一柄利剑,直直奔向古长月。

“玉歆!”突然君发财大喊了她一声,君玉歆心中一震,已至古长月三寸之处的白绫生生转了一个方向,击杀了一个从古长月身后偷袭的刺客,自己被逼得吐了一口黑血,又牵动了肩胛的箭伤,那白绫软塌塌飘落下,顺着手臂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袖子,又染红了洁白如雪的白绫。

古长月看得分明,君玉歆刚刚是准备要刺杀他的,所以惊恐万分地看着她,这个瞎子,何时这么厉害了?君玉歆紧咬着牙关,狠狠强忍着一腔恨意,哪怕这恨意在她胸膛激荡得快要将她胸口炸裂。

看到古长月无恙,君发财百感交集,寒心不已,君家为羲和国做过什么,古长月再清楚不过,却依然换不来他半点信任,年迈的他高呼一声:“君家暗卫,保护圣上!”

分散于各处解决刺客的暗卫收到命令立刻回拢,形成铁桶之势将古长月等人围在中间,而君隐和君安除了满腹的失望和心寒,已对古长月生不出任何感情来,只是机械一般地站在最前方,看着越逼越近的刺客。

场上一片混乱,君家的暗卫和别处的刺客厮杀在一起,惊慌中的官员女眷们四处逃命,再也顾不得仪态和风度,若细细看去,蓝衣刺君字的君家暗卫不仅仅在保护着他们,也是暗中屠杀着他们,只是暗卫们杀的人都经过了精心挑选。

君忠并不知道君玉歆为什么要把这些人的名单挑出来,他只知道君玉歆跟他说,趁着忙乱,能杀几个是几个。

这场刺杀里,顾星云受了重伤,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他伤得极重。而君玉歆看着被人护住的顾星云,如愿以偿地在他眼中看到恨意,按着江九怀和他的预计,顾星云是不必受此重伤的,只需要受些皮外伤,装个样子就可以了,但他此刻几乎有生命危险。

反观顾舒玄,本来最该死的他,正紧紧拉着慕月的手站在与古长月一处,毫发无伤。

君隐靠过来,紧紧抓住君玉歆的手腕,纤细的手腕几乎要被他捏得断掉,他低声说道:“别怕玉歆,不会有事。”

君玉歆点头,她知道不会有事,君发财和君隐一定还有安排后手,只是既然是后手,就必须要等到君玉歆这个先手挑开大家各种遮羞的面纱,等到最丑陋的一切都曝光出来,君家才好以席卷的状态收拾残局,给羲和国带来另一番天晴日光。

江九怀还在扮演着忠心护主的模样,他们把这场谋杀推动到了这个时候,依然还没有完全暴露本性,他与古长凌相靠而立,目光几番闪烁。

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声穿透天际。

第144章:城门杀戮

羲和国京城远京从来没有禁宵的陋习,可是因着离诀国的使臣到来,这陋习便只好搬出来用一用,所以自戌时三刻起便是夜禁时分,街上静无一人,偶尔能听到哪条巷子里的柴犬冲着无边黑衣狂吠几声,声音久久回荡在更显寂静空旷的街道上,与守夜人的打更声此起彼伏的相应合。

月光晒在青石板路上,几只扑腾而飞的乌鸦昭示着今晚不是一个宜出行的日子,却依然有急匆匆的步伐沿着街道急行,这是一双极纤小的秀足,穿着一双绿色的绣鞋,鞋面上还起着几朵粉色的荷花,这双鞋的主人停在一个酒楼面前,敲响了大门,三重两轻,这是君家特有的暗号。

所以这门打开得格外快,开门的小二提着一盏油灯,看清敲门的女人吓了一跳,这女人只瞧一边脸还好,另一边脸实在太丑了,像是被火烧过。

“灵姬姑娘深夜造访有何事?”见多识广的钱隆接过小二手中的油灯,问着灵姬。

“君小姐有信。”灵姬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还带着淡淡的脂粉香交给钱隆。

钱隆展信一看,神色几变,对正打着哈欠的小二吩咐道:“将帐薄和银票拿上。”

“掌柜的,这是怎么了?”小二疑惑不解。

“别问了,快去。”

小二便再不耽误,连忙去办了。

钱隆深深看了灵姬一眼,灵姬神色如常,说道:“钱大掌柜的应该知道我的胭脂铺在哪里,我还有别的信要送,就辛苦钱掌柜自己过去了。”

说罢灵姬福了一福,踢着那双绿色的绣花鞋,踩着月色照亮的屋檐下的小路,又赶向了下一家,一边赶路她一边念叨着这君家的生意无事做这么大干什么,走来走去地累死人了。

其它几家掌柜好说话很多,许是君玉歆早就打过招呼了,灵姬敲开他们的房门时,他们早已背好行囊,不需要灵姬多话便跟着她走了出来,最后灵姬的胭脂铺里挤满了约摸十来个人,灵姬检查一遍胭脂铺的门窗,确认锁好之后,对这十来个人说道:“各位不要问我去哪里,也不要问是谁安排的,了城外自有人接应你们。”

“城门早已下了钥,怎么出城?”有人问道。

灵姬按了个机关,屋中的桌子无人搬它而自移,露出下面一块石砖,再按几下,那石砖从中裂开,露出一条幽深的小径来。

“我还有事,就不送各位了,沿着密道走到头就是城外,还望各种掌柜不得君小姐命令,不要回京城,否则身家性命难保。”灵姬点燃一盏油灯递给钱隆,特意多说了一句:“有劳钱掌柜了。”

这是君玉歆交代的,君家的人或许不会听信灵姬的话,甚至不听信君玉歆的,但他们无一例外会对钱隆的话百依百顺,只要钱隆带头,这些人便会跟随,君玉歆有时候也很想问问君隐,到底是如何才能训练出一群如此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下属来。

钱隆没有多话,接过灵姬手中的油灯,第一个钻进了密道,灵姬道了一声“保重”,等到最后一个人也走进了密道之后,她自己也钻了进去,然后一声轻微的“砰”的声音,屋子里的桌子又恢复了原样。

灵姬走的方向与钱隆他们一样,而背道而行,她要去的是君玉歆在这京中悄悄自己安置的那处宅子,那里有君玉歆***的白鸽,这些白鸽这些日子吃得好睡得饱,养出了一身好肥膘,灵姬一边往鸽子腿上绑着的信筒里赛纸条一边说笑道:“你可别飞不动才好,要知道你这身上背着的是十多条人命呢。”

白鸽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低头啄了啄灵姬的掌心,扑腾了两下翅膀远远飞走。

灵姬看着渐渐消失在天际的鸽子,双手环在身前,自言自语说道:“君小姐,我可是把这条命都卖给你了,你可千万别死。”

她看了看时辰,按着君玉歆的说法,只怕还要熬上一会儿才能有结果,所以她抱了琵琶,轻抚了琴弦,意兴阑珊地随手弹着无名的小调,权当打发时间。

君玉歆买的这处宅子位置极便宜,是这京中稍有点钱财的人都不乐意住的地方,所以远离了这僻静的地方到,跟着月亮走过一排又一排鳞次栉比,所谓京城十二衢,飞甍各鳞次,大抵说的就是如此,绕过或笔直或曲折的小巷,转过谁家房子的转角,眼前便是豁然开朗的平安街。

这等寓意着平安永享,盛世安康的街道是京中的一种象征,而平安街街头的偌大宅子宰相府,更是权臣的具象化。

禁宵之后的平安街上静得连落针之声都没有,唯见夜风吹动的招展的商户旗子在夜色中来回晃荡,突然这寂静无声的街道被一群整齐的脚步声细细踏破,就像一池平静的湖水被微风吹皱,数以千计的身着官服的将士无声地前行,夜色下他们更像是一道道的影子,轻踩在平安街的街道上,奔向街尾,那里是京城城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