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中对着四周瞅了一眼,医馆外门可罗雀,屋子里除了自己师徒,也就只有一个小娘子,在细瞧下去,就见那小娘子已是睡着,郎中遂是压低了声音,对着徒儿道;“为师听说,今年的新科状元,就是咱剑河东人士哩。”
药童听了这话,顿时怔住了,挠了挠脑袋,不信道;“师傅,你是不是听错了,若真是咱河东的人,咱们咋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郎中捋了捋须,也是觉得奇怪;“为师当日在县衙,的的确确是亲耳听见县老爷和其夫人所说,只道那新科状元为人十分神秘,就连他的名字老爷也没有摸清,只晓得他姓方,家中究竟在哪,还有何人,都是一概不知。”
“方?”药童咀嚼着这个字,一脸的迷惑,索性摇了摇头,将此事抛之脑后。
杨奴娇醒转时,就见宋淮安已是回来了,见她醒来,便是拿来了甜饼,杨奴娇委实没有胃口,只强撑了吃了小半块,便再也吃下不去了。
到了午时,杨奴娇的腹痛已是好了不少,郎中又是为她诊治了一番,只道已无啥大碍,回去休息几日即可。
宋淮安给过诊银,将小媳妇抱上牛车,回到了静雪河村。
路上,杨奴娇想起花的那些银子,既是愧疚,又是心疼,只对着宋淮安开口道;“相公,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听了她这话,男人英挺的眉宇间便是浮上几许无奈,“往后不要在乱吃东西,知道吗?”
杨奴娇有些不解,小声道了句;“我没乱吃东西。”
见她分辨,宋淮安眉心微蹙,“土是能吃的吗?”
杨奴娇有些羞惭,糯糯的言了声;“那不是一般的土,那是菩萨赐的灵药啊。”
闻言,宋淮安不由得苦笑,只冲着牲口挥了一鞭,不说话了。
“相公,你是不是生气了?”杨奴娇见他不吭声,心里的不安越发重了,小心翼翼的开口。
宋淮安这才看了她一眼,他摇了摇头,将她靠近自己的胸膛,缓缓吐出了一句;“我没有生气,只是心疼。”
杨奴娇心里一软,脸庞却是慢慢红了,比起先前已是好看了不少。
“孩子的事讲究一个缘法,缘到了,孩子自然也就来了,以后,别瞎折腾。”宋淮安拍了拍她的肩头,淡淡道。
“可是....”杨奴娇还欲再说,宋淮安低眸看了她一眼,就那一眼,便是让她将喉咙里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在男人逼视下,她只得点了点头,说了声;“我记下了。”
宋淮安这才嗯了一声,说了句;“你在寐一会,等到家了喊你。”
杨奴娇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回到家,月亮都出来了,宋淮安将杨奴娇抱上床,安顿好,自己则是出门,先将那牛车还给了街坊,又是去了隔壁从林大娘那将芳芳接了回来,小小的孩子压根不知道出了啥事,林家孩子多,宋淮安去接她时,还正和小伙伴们玩得高兴,咯咯直笑呢。
045章 让芳芳上学堂
杨奴娇这一病,足足在床上躺了两三日,方才得以下床。
这几日,宋淮安都是将她与芳芳照顾的十分周全,杨奴娇每逢想起,心里都是又暖又软,对他的依恋更是深了一层。
天气一日比一日的冷,宋淮安这几日也没有上山砍柴,只在家将院子里堆积的柴禾收拾了齐整,一捆捆的劈好,只等寻个晴日,好背去城里卖。
家里米面粮油倒也都是齐全的,杨奴娇养好了身子,每日里便是在吃食上多花心思,变着花样的做些好吃的,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将芳芳养胖了一圈。
这一日,宋淮安进了城,眼见着到了年关,家里积攒的那些木柴是要尽快卖出去的,好换了银子去备年货,因着快要过年的缘故,家家户户都是要多买些柴禾的,这几日男人都是忙得不可开交,生意十分好。
杨奴娇见外间日头旺,便是带着女儿去了村口,日头晒在身上,只让人浑身都暖和,一些婶子和媳妇都在做针线活儿,见杨奴娇过来,便有些性子爽利的,将杨奴娇招呼了去,细细讨教。
临到晌午时分,村子里的私塾便是散了学,三三两两的孩童背着布包,嬉笑着从村口经过。
芳芳原本和几个同龄的孩子摔着泥巴,见到那些学童后,便是悄悄磨蹭到杨奴娇身旁,摇了摇娘亲的衣袖;“娘,芳芳也想读书。”
杨奴娇听到女儿的话,便是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还不等她出声,就听一旁阿梅嫂开了腔;“小丫头片子,读啥子书哦。”
话音刚落,坐在杨奴娇左边的墩子娘却是计上心来,拍了拍杨奴娇的手,道;“奴娇啊,这芳芳亲爹没上战场的时候,也是咱村出了名的能耐人,还曾在城里考过“童式”,当了秀才,若不是后来去了前线,八成如今都是过了“乡试”,当上举人老爷了。这俗话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芳芳亲爹是个读书人,你也不能耽误了孩子,虽是女孩子家家的,可这念书识字无论啥时候也都是好事哇。”
杨奴娇听着,只觉墩子娘说的有理,又见孩子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心里顿时一软,想起这孩子从小就是没了亲生爹娘,不免更是心疼,只将女儿揽过,已是打定了主意,等宋淮安晚上回家,就和他商议商议。
村子里的私塾是邻村的一个老秀才开设的,学费也不贵,每年不过给些米,给些油,再给点儿铜钱就行,若是换了从前,杨奴娇孤身一人领着芳芳,母女两连饭都吃不饱,自是无法让孩子去读书的,可如今却不同了,家里有个壮劳力在,那些米油也是不缺的。
话虽如此,可杨奴娇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芳芳终究是个女娃娃,又不是宋淮安亲生,若说送孩子去上学堂,也不知他会不会同意。
傍晚时分,宋淮安回来了。
杨奴娇先是如同往日一般,将饭菜摆上了桌,等男人吃好,将碗筷收拾下去,才领着孩子对宋淮安开了口。
046章 大半夜的小人儿来了
男人听完,倒也没说什么,只微微颔首。
杨奴娇瞅着他的脸色,也瞧不出他的喜怒,便是小声问了句;“相公,你是不是不喜欢读书人?”
宋淮安听了这话,便是摇了摇头,道;“读书人十年寒窗,最为辛苦,我即便是个粗人,也是敬重的。”
说完,男人沉默片刻,又是道;“只不过有些人书读的多了,心也就变得坏了,总会生出一些害人的念头,或贪慕权势,或负心薄幸,数不胜数了。”
杨奴娇闻言,虽然听不太懂,可也听出男人的话音里有几分说读书不好的意思,遂是赶忙道;“芳芳去了学堂,也就是跟着先生认几个字,背几篇诗文,定是不会变坏的。”
宋淮安看了她一眼,只淡淡一笑,对着她说了句;“明日你将芳芳送去学堂,再给先生带些粮油。”
杨奴娇闻言,知他是答应了,心里自是高兴,抿唇笑道;“我还以为你嫌芳芳是女孩子家,读书没用呢。”
宋淮安瞧着小娘子笑靥如花的小脸,唇角也是微微上扬,没有再说话了。他要如何告诉她,有时候读书认字并不是件好事,尤其是对女孩子来说,懂得越多,烦恼也会越多,倒不如什么也不懂,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芳芳毕竟不是他亲女,有些话,他的确不好多说,若他说了,恐怕还会让杨奴娇以为他是舍不得那点粮食,好在这村子里的私塾,说白了也只是让顽童们有个去处,能识得几个字,就已经是孩子们的造化了。
夜间,宋淮安将杨奴娇裹于身下,前些日子,因着杨奴娇生病,两人已是许久不曾云雨,这一晚自是分外缠绵,起先男人还有所克制,到了后来,简直是令人窒息的掠夺。
蓦然,从邻屋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他们的房门被人推开,透过外间的月光,就见一身寝衣的芳芳站在门口,揉着眼睛,可怜兮兮的找着母亲,“娘,我害怕。”
杨奴娇有片刻的怔忪,不待她回过神,宋淮安已是起身披上了衣裳,几步便是将芳芳抱了起来,她这才起身,赶忙用被子遮住身子,手忙脚乱的摸索着穿上衣裳,一张脸庞通红,将女儿接过后,抱在怀里暖了好一会儿,才柔声将芳芳哄睡。
瞧着孩子熟睡的小脸,杨奴娇松了口气,抬眸看向宋淮安,两人四目相对,杨奴娇羞赧中却又觉得好笑,忍不住低下脸颊,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宋淮安瞧着她的笑靥,眉宇间便是一柔,只捏了捏她的小脸,不由得苦笑。
翌日,杨奴娇起了个早,将芳芳梳好辫子,又给孩子穿了件新夹袄,这夹袄本是打算留新年穿的。娘两儿打扮齐整后,向着学堂走去。
说是学堂,其实只不过是一间茅草屋子,里面搁了几章木桌,零散的放了些书,唯一的教书先生已是年过花甲,听杨奴娇说了来意,便是收下了芳芳,指了个位子让孩子坐下。
“先生,奴娇还有一事,想请教先生。”杨奴娇见女儿坐好,却并未立时离开,只对着教书先生低声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047章 方纪昀没死
“是啥事啊?”教书先生有些不解,出声问道。
杨奴娇有些赧然,从学堂里寻了纸笔,歪歪扭扭的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字来。
她虽没念过书,也更没学过字,可这个字却如同刻在她心里似得,竟让她照葫芦画瓢般的写了出来。
“敢问先生,这个字,念什么?”杨奴娇有些期冀,又有些紧张,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教书先生将那张纸拿起,端详了一番后,才认出杨奴娇写的是啥,当即便是捋须一笑,道;“这是一个瑶字。”
“瑶?”杨奴娇默念着,又是问道;“这个字,不知有什么用意?”
教书先生沉思片刻,道;“单说这个字,倒也没啥用意,只不过多用于女子闺名,老朽曾听闻,京城里有一个公主娘娘,名讳里也是带一个瑶字哩。”
杨奴娇闻言便是一怔,却也不再多说了,当下只与先生告辞,又是与芳芳说了几句,让她好好儿跟着先生学,等下学了娘亲就来接她。
回家的路上,杨奴娇心里难过,那个字,自是她从那玉镯上见到的,原本不知那字是啥的时候,她还心存念想,如今听教书先生这样说来,那字多用于女子闺名,想必那镯子的主人,名字里就是带着一个瑶字的,既然能将刻于自己名字的玉镯赠给一个男人,那她与这个宋淮安之间,也是不言而喻了。
杨奴娇回到家,宋淮安已是出了门,她默默的坐了好一会儿,才打起精神,想去将这两日夫君和女儿换下的衣裳给洗了,岂料刚将衣裳放进盆,就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杨奴娇擦了擦手,赶忙去将门打开,就见门外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村子里跑马帮的田文虎。
这田文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倒是有三百六十天都要在外跟着马帮到处跑的,杨奴娇之所以认识他,也还是因着去年夏天,她在河边洗衣裳,芳芳跟在一旁玩耍,也不知咋回事,孩子竟是落了水,只将杨奴娇吓坏了,幸得那日田文虎回乡经过,二话不说的跳下了河,将孩子给救了上来。
“田大哥,您回来了?”见到恩人,杨奴娇自是欣喜,连忙将田文虎让进屋,岂料田文华却是摆了摆手,只说了句;“杨家妹子,大哥听说你前些日子改嫁了,这事是真是假?”
杨奴娇心里一咯噔,也不知这田文虎为何劈头盖脸的就是这一句话,当下有些羞,也有些愧,也没吭声,只点了点头。
见她如此,那田文华一脸焦灼,只拍了拍大腿,道了声;“坏了!”
杨奴娇不解,“田大哥,您怎么了?”
“奴娇啊,你可知你夫君,也就是芳芳的亲爹,方纪昀他压根没死啊!”
那最后一句话,犹如一声惊雷,炸在杨奴娇耳旁,只让她愣在了那里。
田文虎不管不顾,连珠炮似得说了起来;“大哥前些日子跟着马帮去了南阳城,在街上亲眼瞧见了方兄弟,断断是错不了的,方兄弟如今有了出息,在京城做了大官,我去见他,却被他府里的侍从给撵了出来,大哥一路回乡,就是要赶紧儿把这消息告诉你,奴娇呐,往后你可是有福了,赶紧的带着孩子去找他吧!”
048章 我和相公还能在一起吗
杨奴娇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就连田文虎是何时走的,她也不知晓,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澄澈的眼瞳中仿佛蒙上了一层云霭,失去了所有的灵气。
方纪昀没死,可她却已经嫁给了宋淮安.....
傍晚时分,宋淮安回来了,刚进家门,就见芳芳正坐在门槛上等着自己,刚瞧见他,孩子便是站起身子,张着胳膊扑到了他怀里。
宋淮安单手抱起孩子,平日里这时候杨奴娇总会抱着孩子一道在门口等自己,今儿个却并未见到她,遂是对着芳芳问道;“娘亲呢?”
芳芳勾着父亲的脖子,小心翼翼的说了声;“爹爹,娘亲哭了。”
宋淮安眉心一紧,抱着孩子进了屋,果真如孩子所说,刚进门就见杨奴娇正坐在床沿上出神,一双眼睛红红的,分明是哭过。
听到男人的脚步声,杨奴娇一惊,见到父女两后,便是赶忙站起了身子,对着他迎了过去,轻声道了句;“回来了。”
宋淮安将孩子放下,让她去一旁玩耍,自己则是抚上杨奴娇的面容,低声道;“眼睛怎么了?”
杨奴娇心口一酸,想起白日里田文虎的话,只觉得一颗心纠结到极点,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这一焦急,眼睛里又是闪起了泪花。
“别哭,是什么事?”宋淮安见她落泪,心里便是一疼,为她拭去泪珠,声音沉稳。
杨奴娇泪眼迷茫,望着眼前的丈夫,慢慢儿说道;“相公,我今天听田家大哥说,他说....芳芳的亲爹没死,眼下好端端的,还在京城里做了大官。”
宋淮安听了这话,一双浓眉便是微微皱起,唯有那脸色却仍是十分平静的,对着杨奴娇道;“方纪昀当年去前线是去参军,又怎能在京师中当了大官,这世间容貌相似者诸多,许是田家大哥认错了人,也未可知。”
杨奴娇不安极了,一双手小绞在一起,她心知男人说的有理,方纪昀当年在家乡虽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秀才,可若要当大官,定是要考取功名的,杨奴娇虽然没啥见识,可也知道能做大官是十分不易的,从乡里考过试,还要去城里考,城里考过了还要去京师,方纪昀离乡三年多,若说他在外做了大官,的确是匪夷所思了。
这样一想,杨奴娇当真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只小声开口;“相公,他是芳芳的亲爹,我这心里,真的期盼着他还活着,可是....”
杨奴娇说到这里,便有些说不下去了,她凝视着宋淮安的眼睛,一大颗晶莹透亮的泪珠从她的眼睛的滚下,声音里更是带着哭腔,竟是十分害怕一般;“可若是....他真的还活着,那我,我该怎么办,我和相公,还能在一起吗?”
宋淮安闻言,眉心便是略微舒展,他勾了勾唇角,将惊惧不安的小娘子揽入怀中,温声道了句;“傻瓜,无论他生死与否,你也都是我宋淮安的娘子,谁都改变不了。”
049章 一直都对她好
他的声音浑厚有力,杨奴娇听着,只觉得原本惴惴不安的心终是略微踏实了些,她在宋淮安的怀里依偎片刻,便是抬起了脑袋,又是轻声道了句;“相公,倘若芳芳爹真的在京师中做了大官,那咱们要不要去京城找他,把芳芳给他送去?”
这一句刚说完,杨奴娇心里就是一疼,只要想起把芳芳送走,心里就跟刀剐似得,透不过气来。
宋淮安摇了摇头,“若他真在外做了大官,又为何没有派人来接你们母女?”
杨奴娇垂下了眼睛,自言自语般的呢喃了一声;“也是....”
若方纪昀真在外做了大官,即便他不喜自己,不会派人来接,可芳芳总归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离家时,也是知晓家里情形的,做父亲的,断然没有将孩子弃之不顾的道理。
这样想来,杨奴娇终于松了口气,心里也是有了计较,想必那田家大哥定是看错了,他口中所言的那位大官,怕也只是与方纪昀长得肖似了些,断不可能会是芳芳亲爹的。
念及此,杨奴娇的脸上有了些血色,宋淮安见状,遂是问了些芳芳去学堂的事,杨奴娇一一说了,自是将那个“瑶”字隐去了不提,想起那个字,杨奴娇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大好受,念着天色已晚,小娘子匆匆去了灶房,给爷儿两忙活起了晚饭。
夜间,待将芳芳哄睡,杨奴娇守在孩子的小床旁,为女儿掖好了被角,一双眼睛里满是怜爱,俯身在孩子的脸颊上亲了一亲。
宋淮安进屋时刚好瞧见了这一幕,当下心头便是一柔,他这辈子见惯了厮杀,见惯了阿谀奉承,见惯了口蜜腹剑,也见惯了虚情假意。
芳芳虽不是杨奴娇亲生,她却对养女疼若心肝,明明自己都还像个孩子,却已经这般细致耐心的照顾一个娃娃,让他每逢瞧着,心头都是怜惜不已。
听到男人的脚步声,杨奴娇赶忙冲着夫君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轻些走,不要将孩子吵醒。
宋淮安微微一哂,来到了孩子床前,比起杨奴娇刚嫁给自己的时候,芳芳明显的长胖了,整个人都是大了一圈,瞧起来雪白米分嫩的,委实可爱的紧。
“这孩子长大了。”瞧着孩子的睡颜,男人忍不住伸出手,在孩子熟睡的脸庞上轻轻抚了抚。
杨奴娇瞧着芳芳的模样,自然也是欣慰的,唇角噙着甜甜的笑涡,只站起身子,含着几分羞怯,将身子埋在宋淮安怀里,柔声道;“因为相公疼芳芳,舍得给孩子吃,所以芳芳才长得好。”
宋淮安闻言,便是忍俊不禁,揉了揉她的发顶。
“相公,芳芳命苦,自小没有爹娘,即便我们以后有了孩子,也还把她当成亲生闺女一样,一直都对她好,成吗?”
听着她清甜的话语,男人英挺的眉宇间微微一软,他望着自己的小娘子,一点头,说了一个字;“好。”
杨奴娇唇角的笑靥遂是越发甜美,让宋淮安瞧着,恨不得一举侵占她的所有。
050章 给我生个孩子
他俯下身,在杨奴娇的耳旁低语了一句话来;“给我生个孩子。”
杨奴娇脸庞一红,乌黑的睫毛轻轻颤着,她没有吭声,只将脸颊倚在男人胸膛,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一夜,自是良宵苦短,天上人间。
再过不久便要过年,越是临近年关,杨奴娇越是忙碌,从前她独自领着芳芳过日子时,母女两只差一点儿就到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地步了,这年自然也都是怎么将就着怎么来,从来没有像样的过过一个年。
犹记得每逢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是杀猪宰羊,包饺子,放鞭炮的,方家的院子总是冷冷清清,因着冷,母女两都是早早上了被窝,听着屋外的喧闹,搂着孱弱的孩子,个中滋味,也只有杨奴娇自己晓得。
这一年自是不同了,虽然离过年还有些日子,宋淮安进城时也是买回来不少的年货,杨奴娇将猪肉都是割成一条条的,用盐巴细细的腌好,只留下一块鲜肉,杨奴娇将这块肉分成了三份,一份留着平日里烧着吃。另一份则是留着给芳芳包馄饨做小圆子。还有一份则是搁在缸子里,用雪埋着,等留到过年时包鲜肉饺子吃。
至于其他的诸如米面粮油之类的东西,家里也是从来不缺,杨奴娇精打细算的过惯了,也不大舍得吃细粮,只打算留过年蒸些白面馒头,白面包子的。
临近年关的那几天,宋淮安已是不用再去城里卖柴禾了,只待在家,伴着杨奴娇和孩子,若是赶上了好天,便是上了山,采些野菜回来。冬天家家户户的都是没啥菜吃,也都是靠野草过日子的,杨奴娇挑了些嫩的洗净,切好,撒上盐花,搁在那里好留着当饺馅儿的。
年二十八那天,宋淮安竟然还从山上捉住了一只野鸡,拎回家时,可是将家里的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儿乐坏了,杨奴娇将那鸡打理干净,切了一半留烧着吃,另一半则是等大年三十时用小火给炖了,直炖了两三个时辰,香气四溢,只让芳芳高兴的不得了,一会儿就跑出去一次,看看自家灶房里的香味飘出了多远。
以往过年,芳芳都是眼巴巴的看着别着孩子吃东西的,她只有在一旁咽口水的份儿,杨奴娇只觉得这些年苦了女儿,这一年不仅给孩子做了一身新衣,还心灵手巧的给女儿做了一盏纸灯笼,在上头贴了剪纸,宋淮安则是从城里给孩子买了点心,带了方糖,此外,还给孩子买了个小玩意,只让小人儿一天到晚都是咯咯的笑个不停。
年三十这一天,杨奴娇天不亮就是起了床,先是去灶房和了面,蒸了馒头,而后又是包起了饺子,先前晒得咸肉也是从房檐上取下来了,用清水泡了后,切成了薄片,和馒头一起进锅蒸熟,忙得不亦乐乎。
这一晚的年夜饭,杨奴娇用香油拌了道芥菜,蒸了个咸肉,炒了个咸菜肉丁,烧了一条草鱼,又炖了一大锅的野鸡汤,主食则是猪肉饺子和白面馒头,汤汤水水,十分丰盛。
051章 宋淮安的往事
一家人自是吃的十分高兴,尤其是芳芳,更是小嘴流油,好不过瘾。
小孩子打熬不住,吃了年夜饭便是困顿了,杨奴娇将她安顿着睡下,自个则是和宋淮安一道守夜,并将自己亲手缝制的新衣取出,让宋淮安换上。
宋淮安由着自己的小娘子踮着脚尖为自己将扣子扣好,他的眸光落在杨奴娇身上,见她穿的仍是旧衣,遂是握住她的手,道;“怎么不给自己做身衣裳?”
杨奴娇心里一甜,抿唇笑道;“我给自己做了,等相公穿上新衣,我就去换。”
宋淮安闻言,便是松开了自己的手,由着小娘子将自己收拾齐整。
打理好夫君,杨奴娇不由得眼前一亮,面前的男人长眉入鬓,眼瞳如墨,原先不曾整理的黑发高挽,一改从前的樵夫模样,周身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气势,越发显得英挺魁梧。
见杨奴娇瞅着自己出神,宋淮安不禁哑然,只捏了捏她的小脸,一笑置之。
杨奴娇回过神,脸庞便是浮起一抹红晕,垂着眼眸小声说了句;“相公,我今儿才发现,其实你....你...”
男人一声笑,言了句;“我什么?”
“你长得挺好看的....”
宋淮安听了这话,唇角的笑意不免更深了一层,就连乌黑的眼睛里噙着的也全是温和的笑意,他摇了摇头,忍俊不禁;“我活了一把年纪,可还从没有人夸我过我长得好看。”
杨奴娇小脸上不免烧的更是厉害,只将头垂的更深,那声音虽小,却十分认真的呢喃了一句;“在我心里,相公长得就是好看。”
宋淮安凝视着她,只觉得心头涌来一股温软,他没有再出声,只浅笑过,将杨奴娇揽入怀中,与之一块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