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县城人口不过十二万,有点头脸的人家,县城街面上的人都知道底细,文化用品商店的老两口是活百科。”小城市,哪有什么真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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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语录:真正命运悲苦的人,是不会诉说自己的悲苦的,他们正在挣扎求生。
富裕小区的庄老太太,拎着一块新买的冬瓜,溜溜哒哒往自家走,虽说已经有些年纪,看起来却很精神,走路时腰板挺直,并无多少老态,一路上遇见在小区公园里带孩子、遛狗的老头老太太,互相打着招呼,“刚买的一块冬瓜,晚上吃冬瓜排骨汤。”
“你儿子开那么大的超市,你还跑鲜菜店买东西,你也不支持你儿子的生意啊。”
“超市离得远,来回的打车钱够买好几块冬瓜了。”
“你还差钱?”
“你不差钱?你给我点呗?”老太太笑道,到了自家的单元门口,摸出钥匙开门,忽然一辆现代车停在了路边。
“阿姨,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庄阿姨?”
庄老太太转过身,看见车里坐着一个个子挺高的壮汉,跟她说话的是坐在他旁边的姑娘,这两人都挺眼生的,颇有些警觉,“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吗?”
“阿姨,我们是从A市来的…”林嘉木想了想又道,“我们是冯鹏程和冯涵的朋友,他们有事想要问您。”
庄老太一听这两个名字,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哦,原来是鹏鹏和涵涵的朋友啊,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涵涵现在怎么样了?长多高了?她走的时候还不会走路呢,现在是挺漂亮的大姑娘了吧。”
“是啊,涵涵现在很好。”林嘉木下了车,顺便把事先买好的水果也拎了下来,郑铎也下车熄了火锁好了车门,“她有些事情想要问您,您能带我们上楼吗?”
“好,好。”庄老太开了单元门,带着这两个人进了门,庄老太家住得是16层高层的顶层带附送的阁楼跟露台,一梯两户房子被全部买了下来,打通装修成了一户,庄老太的儿媳是银行职员,还没有下班,开超市的儿子也在公司里忙,阿姨去接正在上小学的孙女去了,只有庄老太的丈夫徐顺义在侍弄花草。
“我家里只有我跟我老伴,保姆接孩子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才能回来,我儿媳妇倒是快下班了,你们随便随便坐。”
林嘉木看了郑铎一眼,郑铎笑了笑,这阿姨实在很实诚,进了单元门到坐电梯的过程就把很多事都交待得清清楚楚,“阿姨,您不怕我们俩个是坏人啊?”
“阿姨会相面,你们俩个都是好孩子。”庄老太指了指中式三人长条椅,“坐吧孩子。”
林嘉木跟郑铎坐了下来,徐顺义看见来了客人,戴上眼镜挪了过来,“老伴,是谁来了?”
“他们俩个是鹏鹏和涵涵的朋友,来咱们这边出差,来看看咱们来,你看,还买了这么多水果。”
徐顺义推了推老花镜,“唉呀,来就来嘛,买什么水果,我家是开超市的,还能缺了水果吃?”
“也不知道二老喜欢些什么,就是点心意。”林嘉木笑道。
“老伴,你瞧这孩子是不是善面?还是福相,孩子,你肯定是个有福气的。”庄老太指着林嘉木跟徐顺义说道。
“你别卖弄你那封建迷信知识了…”
“什么叫封建迷信啊!当初我说涵涵五行缺水,跟梁大妹子翻着字典选了这个涵字,又旺父旺母又旺自己,涵涵现在又是大学生又是公务员,还在海关上班,多好…要我说那个老付家就是没福…把这么好的孩子往外送,现在还穷横穷横的…”
“你啊…这嘴就没把门的…”徐顺义赶紧阻止了她,“不瞒你们说,她前年中过一次风,身子骨瞧着还行,脑子不如原来了,经常乱说话自己还不记得。”
“没事儿,这事儿我们都知道,涵涵让我们来看看您二位,一是为叙旧,二来就是为了问问这件事,有个女人到涵涵的单位去堵她了,说她才是涵涵的亲生的姐姐…她哥见事情瞒不住了,就把涵涵是领养来的事告诉了她,她怕那个女人再去纠缠她,想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顺义叹了口气,摘了眼镜,“要说这事儿,我也有责任。”他坐了下来,倒了两杯茶给郑铎跟林嘉木,“我们丁甲县原来穷,再加上…一些历史原因,重男轻女的风气自古以来就很盛,别说是农村人,就算是城里人也没办法免俗,家里条件好的呢,当然也不差女儿那双筷子,对女儿的教育也重视,毕竟小女孩子不念书没有好工作,找不到什么好婆家,家里条件不好的呢女儿就倒霉了,从小帮着家里干家务,十五六岁就出去打工的现在都有不少,你看现在饭馆里的小服务员一个个都不大,这些也是好的,毕竟都能赚钱,将来也能替家里赚彩礼,头四五十年,我下乡调研的时候,还听说过有人把女孩子扔到水桶里淹死的呢,村里的干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后来计划生育了,抓计生抓得严,有些人就开始做B超了,发现是闺女就做了,别说是农村的,城里的我都的就不止一两家,还有一些B超做错的了,没钱做的,生下闺女有的扔了,有的送人了,最多的一年,福利院收了一百多个孤儿,除了重残的,全都是女孩,涵涵就是那年生的,梁大妹子心善通过大表姐,抱回来养…本来这事儿瞒得挺严的,那家人又是农村的,不知道城里的情形,也没有费心找过孩子,我听说他们家又把三丫给送人了,送得也是城里人,那家人跟我也熟悉,可我一直什么都没说,瞒了二十几年。”
“去年…他们家的儿子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姑娘家的父亲跟哥哥去找他理论,他又把人家的爹给打坏了,差点儿进了监狱,人家姑娘把孩子打了,跑到外地打工去了,这小子就在家里作娘老子,说是娘老子没给他在城里买房,没给人家姑娘彩礼,这才害得他老婆儿子都没了,可他家穷的…有点钱全都花钱身上了,他衣裳穿得比我儿子穿得还好呢,他打伤了人又赔了人好几万,两个姐姐都掏空了,大姐都离婚回家了,哪有钱给他买房?就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告诉他们三丫发达了,现在是城里中学的老师,家里面光商服就好几间,房子不知道有多少了,他们被儿子作得受不了,就派大姑娘去找三丫,我们这地方小,三丫早就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看见亲姐姐来了,还挺高兴的,请她吃了一顿饭,大姑娘跟三丫说自己家条件好了,日子不像以前那么紧巴了,父母年龄也大了,想起当初被送养的孩子就哭,想要认回三丫,当一门亲戚走动,三丫不知详情,跟他爸妈一商量,就认了,全当多门乡下亲戚,没想到走动几回,他们家人就开始哭穷要钱,还要借房子,钱的事倒好说,一提借房子三丫就醒了,当场跟他们家人翻了脸,再不跟他们家人来往,他们就开始纠缠三丫…”
林嘉木打断了他,“叔叔,那他们是怎么知道冯涵的下落的?”
“唉…这事儿怪我,我和我老伴去参加一个老同事孙女的升学宴,遇上了娄老师她公公,我们也是老相识了,在酒桌上就讲起了这事儿,我家老婆子当场说了一句,幸亏他们不知道涵涵现在在哪儿,要是闹涵涵可怎么办。”
“娄老师她公公就留了心了问我们是怎么回事,我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她公公就骂姓付的那家人贪得无厌,管生不管养,原来不是送了一个闺女,是送了两个…也幸亏两个闺女被送走了,不然还不知道现在啥样呢,后来他们付家的人去纠缠娄老师她公公,她公公一气之下,就把冯涵的事说了,说你们家老四现在在城里海关当官呢!她哥她爸她妈都是官!有本事去找他们!别欺负老百姓!他说完就后悔了,那家人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我还安慰他,他就说了在海关当官,他们也不知道是在哪儿,找不着冯涵,没想到…他们找着了。”
事情到这里基本明朗了,连那一家人都是什么样的都一清二楚了,林嘉木问清了付家人的姓名地址,跟郑铎开着车下乡走了一趟,在一栋一栋宽敞明亮的农家院里,拍下了付家有些旧但也算宽敞的房子和正在院子里晒衣服的付老太。
就在他们调头想要离开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身材臃肿的女人,女人穿着大红的羽绒服,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看起来颇像冯涵描述里的大姐,可根据林嘉木掌握的资料,这个大姐现年不过三十三岁,跟林嘉木同龄,可看起来至少相差了十岁。
大姐看了一眼陌生的车子跟男女,“你们找谁?”
林嘉木拿出地图,“大姐,去这个农家乐怎么走?”
“俺不认得字儿,不知道。”大姐摇了摇头,“你问问别人儿吧。”
“哦,好,大姐,这附近有超市吗?”
“你走过这个胡同,往左拐,有超市。”
“我知道了,谢谢啊,大姐。”林嘉木上了车,郑铎发动了车子,大姐把手j□j羽绒服兜里,推开了自家的院门。
“大丫,你咋回来了?找着小四没?”
“找着了,人家说不是,俺看着也不像咱家地人,像电视上滴人。”
“人家说不是你就信啊?她自己个儿都不知道她是抱养的!我听人说,当初借调来咱们县里地冯秘书,现在是省里的大官!你不会往省城找找?”
“俺找了,俺找到省政府人家一看俺这样,先问俺是不是上访滴,俺说不是,是找人,俺一说名字,人家说这人不在这儿上班,俺问这人在哪儿上班,他说不知道,俺说这人是大官,他肯定知道在哪儿上班,他不说我就等,等着人出来,可那人连等都不让俺等,找来俩警察就把俺哄走了,俺问省城里的人,俺一问人家就笑俺,好不容易问到一个知道滴,把俺支到了省…什么什么厅,俺找不见…俺不识字…”
“你个蠢材!除了吃饭还会啥别地不?要不是你不识字,咋能到哪儿打工都没要你?你不是还上过五年小学吗?”
“还不是你老让俺回家哄孩子!俺学地哪点字儿,全忘了…俺弟上了职高呢,让俺弟去找。”
“你弟在屋里玩电脑呢…你能支使动他!”
就在这个时候,屋门开了,一个周围头发都剃光,只留中间一部分,发梢金黄,发根乌黑穿着黑色V领T恤牛仔裤,戴着银色链子的男人从屋里出来了,“不就是去省城找人吗?还有什么海关?我去就我去!你个傻子,人家说不是你就信!我上网查了,海关就一个冯涵,就是她!没别人!眼睛长得跟我三姨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脸盘子也像!”
“还是我儿子有出息,儿子,你去找找你四姐,她在城里当官,提拨提拨你,你也能捞个官当当。”
“哼,当官干什么?有钱花才是真的!”
“你的傻儿,当官了就有钱!咱们也不当什么城里的大官,你上乡里当个干部,我跟你爸,你姐从能挺直腰杆做人了。”付老太太越说越乐,好像美好生活就在眼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有在黑哪个地域,A市在我心里有个大致的模板,但写的故事基本是广泛性存在的,我原本以为我们这里没有,跟我爸聊天说起来类似的事,我爸说有这样的人家,就在他当初下乡的那个村子,那男的跟他年龄差不多,这家是生了六个女儿就是没儿子,不过这家现在是富户,从最长的女儿到嫁龄收彩礼,随着物价涨彩礼,最小的女儿聘了十多万,现有家财几十万,有钱到横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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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语录:门当户对并不单指贫富,生活环境、思想意识、甚至是阶级,才是最难突破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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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鹏程把车停在马路对面,远远地看着那个等在海关办公楼外的男人,拨通了手机,“喂?吴叔叔…是,是我…我有件事想跟您说一下…涵涵没跟您说吗?这孩子就是这样的,有事不愿意麻烦别人…是…没有,肯定不是跟您见外,对,您听别人说了啊?嗯,那家人脑子好像都有点问题,我觉得他这样在门前堵着,很影响海关的形象啊,嗯…您已经联系派出所了啊?我懂,我明白…好的,我去东门了。”
他挂断了电话之后又想了想,拨通了另一个电话,“是不是林律师…对,是我…呵呵,这件事本来应该是我跟你联系的,但我妹非要自己解决…嗯,我很好,我妻子也很好…儿子也好…听说你要结婚了?到时候我一定去…对…是有件事…嗯…我知道了…嗯…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涵涵也都知道了是吧?好的,我去问她。”他叹了一口气,开着车绕路到平时并不怎么开的东门,接到了等在门口冻得原地直蹦的冯涵。
两兄妹长得并不怎么样,冯鹏程年轻的时候是国字脸,浓眉大眼,五官很大,二十几岁的时候看着就像三十岁,现在三十四了,看着还像三十岁,脸长得有些黑,人也有些发福了,开着一辆二十多万的车,穿着一千块出头的羽绒外套,毛衫贵些也没有超过四百块,手表是国产的海鸥表,但是很干净整洁,非常典型的青年公务员形象,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声音很清晰,普通话说得比一般人标准,让人一听就能听得懂,冯涵呢,则完全是小女孩的打扮,今天没穿可爱熊,但也穿了件粉白色的棉服,配了件白色的长毛衫,看起来又小又稚嫩,没等哥哥的车停稳呢,就冲过去开了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哥!你怎么才来,我快冻死了。
“冻死了也是你自己笨,明知道天冷还穿这么点。”
“穿多了显胖嘛…”
“你本来就胖,还用显吗?”冯鹏程一边说一边把暖风开到最大,“今天他…没来接你吗?”
冯涵摇了摇头,“他说想要接我去他家吃饭,我说要加班推了。”
“他妈烦你了?”冯鹏程叹了口气,“早说了,他不适合你,你非要说处一段时间再说,结果搞出这么多事来。”
“是嫂子介绍的嘛。”
“你嫂子整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做事欠考虑,幸亏没把咱们家的事跟他们家都说了…明天我打个电话给他…”
“哥,这事儿我已经能解决。”
“你能解决什么啊?你解决,哪天被人拉去结婚登记处糊里糊涂的登记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冯鹏程一边说一边稳稳地把车开离了后巷,融入了车流中,“想吃什么啊?”
“我想吃火锅…”
“你都多胖了,还吃火锅?”
“人家没胖!早晨刚量的体重!52公斤!”
“52公斤?”冯鹏程挑了挑眉,“超百了啊。”
“人家一六五啊!再瘦胸都没了!”冯涵说完又顿住了,似乎觉得跟哥哥说这样的话有点害羞,扭头看向车窗外,“哥,下雪了啊。”
“嗯,下雪了。”冯鹏程也顺着她的意转移了话题,“你打开我的包,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优惠券,要是有的话咱们就去吃火锅。”
冯涵很自然地拿了冯鹏程的包,打开之后一通翻找,翻到了优惠券,“找着了!四十…”
“那咱们吃火锅去。”
“哥,要不要叫上嫂子?”
“她说年底生意忙,没时间。”冯鹏程的妻子是富家女,家里本身也是做进出口贸易的,婚前一直在家里的公司帮忙,婚后更是接手了家里将近一半的生意,是她先认识的尤勇男,觉得跟自己的小姑很合适,就介绍两个人认识,两个人交往差不多有两三个月,尤勇男带着冯涵回家见了父母之后,冯鹏程听冯涵讲尤勇男的父母的种种,就对这桩婚事很不满意,可妹妹不说什么,他也就什么都没说,真正激怒他的是尤勇男的妈,鼓动自己的妹妹查身世,事情一出他就跟妻子大吵了一架,妻子一气之下回了娘家,两个人现在还在冷战,不过这些事他觉得没有必要跟冯涵讲。
“哦。”冯涵拿出手机,看见短信提醒,她上班的时候手机一向是锁柜子里的,平时没什么,真有什么事真正熟悉的人也知道在上班时间要打固定电话,谈恋爱的时候就不方便了,尤勇男又是个短信狂,才不过短短的一天时间又是十几条的短信,最后一条是说加班太辛苦了,要弄好吃的给她吃,冯涵不觉得甜蜜,只觉得烦,要是依她之前的脾气,肯定是约他出来分手,可现在她总忍不住想,如果她没有被送养,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在哪个小饭店做服务员或者已经嫁人生子了?她这样理所当然的赖在娘家,到底对还是不对。
红灯的时候冯鹏程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弹了一下她的耳朵,妹妹比他小那么多,说是妹妹也像是女儿,从小宠到大的,说起来对老婆都没有对妹妹上心,妹妹一皱眉头他就知道她又在想些乱七入糟的事了,冯涵缩了一下脖子,含恨地看着哥哥,没多大一会儿就笑了。
甘艳艳躺在家里无聊地翻看着杂志,楼下母亲正在逗着她儿子玩,儿子的笑声让她莫名地有些烦,把杂志摔在一边,她拿出手机刷微信,朋友的一条信息让她的脸冷了下来,“我刚才看见你老公带着个正妹在吃火锅,那妹子好像还不到二十啊,谁啊,你认识吗?”附带了三连拍的照片,第一张冯鹏程和冯涵兄妹俩个,一起对坐吃火锅,第二张是冯鹏程给冯涵夹羊肉,第三张是冯鹏程递给巾给冯涵。
看起来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甘艳艳却觉得异常刺眼,回了一句,“你想多了,那妹子是我小姑。”
“哦,我说嘛,他不会这么不注意影响,你小姑长得可真漂亮。”
“一般般,就是被宠得很任性。”
“任性也正常啊,家境好,工作好,又是最小的…”
“我在煮美容汤,不多聊了。”甘艳艳结束聊天之后,一个人坐在床上生闷气。
在没真正见到自己的小姑之前,她就一直处于跟小姑争宠的状态,她跟冯鹏程一起逛街挑首饰,她看中一件东西,还没等说话呢,冯鹏程就会摸到另一件样式很卡通的东西说,“这件我妹会很喜欢。”把她所有的热情都打散。
订婚之后跟小姑熟悉了,她更是觉得自己永远处于跟小姑争宠的状态下,一开始公婆出首付买了三居室,她以为是为了让自己夫妻住得宽敞点,却没想到装修的时候就给小姑留了一间房间,她刚有点想泛酸,小姑就说不想跟新婚夫妻住一起当电灯泡,公婆就拼命夸她懂事,又买了套两居给她自己住。他们夫妻两个的三居现在还在还贷,丈夫还不准自己动用娘家的钱帮着还,可小姑的两居室一直是公婆在还贷。
她不明白为什么公婆家对金钱这么慎重,明明可以全款,却非要贷款,她娘家明明陪嫁了更好的车,却只准她开,不准丈夫开,丈夫开的车总价不超过二十五万,看起来平民又掉价,她买了两套品牌男装,丈夫却束之高阁根本不穿,只穿平价牌子,唯一能看出特权的就是他们的儿子上幼儿园不用排队就上机关直属的公立幼儿园。
更不用说他们家重女轻男了,小姑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正确的,自己却是做什么都不对,怎么样都不正确,就连介绍高帅富给小姑,现在也是她的错了。
她知道小姑是领养的之后,就更不明白了…一个领养的女儿,占尽了宠爱,甚至比自己这个儿媳妇,还要重要…她盯着微信里面的照片,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亲兄妹这样就罢了,养兄妹为什么这样不知避讳?
她不知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把这三张照片转发到了微博上,“天冷了,我在加班谈生意,他们兄妹在吃火锅,还被我朋友拍下来了,说是让我小心些,真是哭笑不得,兄妹俩个要不要感情那么好,我这个当嫂子的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冯涵靠在椅背上,听哥哥讲工作的时候遇见的事,笑嘻嘻的喝着饮料,脸上酡红一片,冯鹏程平时出来吃饭多半是跟同事朋友,再有就是陪领导,哪有跟家人吃饭那么放松,加上又喝了些酒,说话就有些没顾及了,“我心里想着,这是哪位大爷派来的天使折磨我的啊,就让她出去了,叫另一个小兄弟过来倒茶,幸亏当时领导都没来,否则你哥我真是没面子,叫个新来的小年轻倒茶都支使不动。”
“现在的人是这样的啊,人家觉得我大学毕业是公务员,你们领导开会我倒茶不像样。”
“呵呵,你别瞒我,我知道你刚去的时候一直打扫卫生来着,你们局长一直夸你有眼力见儿。”
“我是我别人是别人嘛。”
“吃好了吗?”
“吃好了。”
“吃好了我送你回去,今天早点睡,明个儿还要上班。”
“知道了,哥,你也去接嫂子吧。”
冯鹏程顿了一下,“我知道了。”正这个时候,忽然一个男人从楼梯大步跨到了二楼,看见他们兄妹在一起,二话不说上来就打冯鹏程…后面跟着一个叽叽喳喳想要阻拦的中老年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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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语录:海尔的成功告诉我们,有的时候售后甚至比产品本身还要重要。
“嘉木!嘉木!”
林嘉木翻了翻白眼,起来伸了伸懒腰,还是磨磨蹭蹭地到了厨房,在自己成长期缺席太久的老妈,在女儿结婚之后发现女儿竟然只会烧水煮面条,陷入了深深的忧虑当中,趁着回去办婚礼之前的空档,准备给女儿特训,有事儿没事儿就叫林嘉木进厨房。
“你看看你今天买的这肉,明显是上当了,你在哪家买的?”张雅兰指着盘子里的猪肉道。
“我在楼下的肉店买的。”
“你们家楼下?”张雅兰皱了皱眉,“我早说过那南方人做生意太不实在,他看见我去,每次都拿好肉,你头一次去,他看你一副不会买菜的样子,就拿这肉来糊弄你。”
“妈,这不是五花肉吗?”
“这什么五花肉啊!你看,肥肉这么多,怎么吃啊!还有啊!这猪肉明显是小猪肉,比方便面还容易熟,不好吃的。”
“哦。”
“哦什么啊!你这样子怎么过日子啊?还有啊,我让你把地拖了,你拖了吗?”
“郑铎等会儿回来拖。”
“你怎么什么都让他干啊?有你这么当人媳妇的吗?”
“你不是总说我爸什么都不会吗?”
“可你也不能走极端啊,你什么都不会,人郑铎什么都会,眼里还有活,你俩现在感情好,他乐意干活当然好,时间长了人家肯定要不满啊…他又比你小…你得会哄男人…”
林嘉木头一次听见妈妈念经的时候反驳过,结果就是被残酷镇压,她的那点口才在妈妈的唠叨神功面前根本不是对手,现在也只有左耳听右耳冒,顺便祈祷出去查案子的郑铎快点回来。
“你看看思甜,她比你小多了,又会煮饭做事又勤快,嘴巴还甜,我是没儿子,我有儿子一准儿娶她回来做儿媳妇。”
“妈,你昨天还说思甜性子太倔穿衣服太甜了呢。”这也变得太快了。
“她是穿衣裳时尚了点,现在年轻人都那样,大了自然就有品味了,你十j□j的时候还不是黑白灰到底,连件粉的都不穿,现在你看你,多喜欢穿艳色的!思甜穿得野,可人是好的,这样就行了。”
“嗯。”
“你别跟我口不对心,我知道你有小九九,可是你也得面对现实,你都多大了?现在结了婚,也不是小孩子了,抓紧点要个孩子啊,我看郑铎长得蛮壮的,粘你也粘得紧,现在你们也领证了,赶紧的…争取来年让我抱孙子。”
“外孙…”
“他没爸妈,外孙内孙还不都一样?你要是想忙事业,我跟你爸就搬过来,替你们哄孩子,要嫌我们烦,我们把孩子带回去养到上幼儿园…”
她又不想要孩子,扯这么远干嘛?不过她现在如果说她不想要孩子…林嘉木瞧了瞧炒菜的勺子,脑袋上挨一下都是轻的,“知道了,不过这事不能急,现在都兴备孕。”
“备什么孕啊?当初我也没备孕,一不小心就有了你。”
“妈,您别说了,我都饿了,晚上吃什么啊?”
“晚上我本来准备做红烧肉,你看你这肉买得这么肥,现化肉也来不及了,随便炒个三丝,做个酸辣白菜就行了。
“晚上吃清淡点好啊。”
“别耍贫嘴去洗菜!你自己算算,我来给你做煮饭婆你省了多少钱!每天叫外卖,不知道吃进去多少地沟油不说,浪费了多少钱?有这些钱做些什么不好…”
林嘉木觉得像是有人不停地拿针刺自己的耳朵一样的难受,可因为是自己的妈,又只能忍着,“妈,你什么时候回去给我准备婚礼啊。”她现在连婚礼都不排斥了。
“现在都有婚庆公司,咱们家又是女方,你爸一个人就搞定了,我过完圣诞节再回去。”
圣…虽然还只有两三天就过圣诞了,林嘉木还是觉得一阵头晕…
“叮铃…”
“谁啊!嘉木,你不是说外人不知道这个地址吗?是不是郑铎忘带钥匙了。”
“我去看看。”林嘉木一边擦手一边去开门,却看见了冷着脸的冯涵跟另一个…“冯鹏程…好久不见了。”
“嗯,好久不见了。”冯鹏程的脸色也不太好,“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他看了一眼厨房,“你还没吃饭呢?”
“今天收工晚一些,进来坐。”林嘉木眼尖地发现冯鹏程脸颊的皮肤有些破损,手上也有一些伤,谁惹了这位爷了,这位爷虽然是政治系的,可也是系里篮球队的,成绩虽然排不上名次,但也曾经在场上“重创”过对手,A大最著名的打架事件就是他们的手笔。“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查了一下房产信息。”冯鹏程淡定地说道。
这就是公职人员的特权了,林嘉木颇有些不高兴,但还是遮掩得很好,只是忍不住给了他一个软钉子碰。“真难得大科长也来我这间小庙了,不会是来查税的吧?”
“嘉木,你想让我查税,可也得有税务登记。”冯鹏程笑道。
得,人家是官,人家嘴大,“请坐吧,大科长…”林嘉木请冯鹏程和冯涵兄妹上坐,“您是喝茶还是喝咖啡。”
“白水就行了。”
“果然还是那官清如水的作派。”林嘉木笑道,刚进厨房就差点儿跟偷窥的老妈撞到一块,“妈,您看什么呢?”
“冯涵来干什么?她跟前的男人是谁?”
“那是她哥。。”说多了事就多,林嘉木并没有解释得太清楚。
“我看这男人不一般,行动坐卧颇有些大将风度,可不是你黄阿姨说的只是什么小科长。”
“是,您还会相面呢,妈,您出去跟他们打声招呼还是…”她还没说完下半句呢,张雅兰已经拿了两瓶矿泉水出去了。
“涵涵,你来啦!这是你哥?长得真是一表人才!来!来喝水!”
“阿姨好。”冯鹏程和冯涵几乎是异口同声。
“好,好。”张雅兰笑道,坐下来握住冯涵的手,“涵涵,这么晚了,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冯涵表情略有些尴尬,抿了抿嘴,“我跟尤勇男分手了。”
“分手了啊?”张雅兰心道让你们在背后说我女儿是剩女,你儿子还不是个大剩男,她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满满的写着关心,“怎么会分了呢?我听老黄说…”
“其实他们俩个也不过认识了两三个月而已,涵涵还小,谈婚论嫁早了些,他们家却有些急着结婚,双方的意见实在没办法统一,再加上两个人年龄差距太大,共同语言越来越少,所以…”冯鹏程给出的理由十足的公式化,谁的错处都没说,就是说年龄问题。
“哦,是这样啊,老黄也太心急了吧,涵涵花一样的姑娘,从小娇养到大,当然要多留几年了…”
“妈,您不是说要炒菜吗?一会儿郑铎就回来了…”
“啊,我马上去炒菜,你们俩个也还没吃吧!留下来一块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