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临辞目视前方,看着被烧掉的人,脑子一片空白之时突然听到阿楚的声音,他转身,看着熟悉的身影往这边跑。
他往前走着,本以为阿楚会扑倒他怀里,谁料…。
啪…
她走进来之后,啪的,一个巴掌直接抽在了他脸上。
陪阿楚一起来的小队员,以及跟随在宋临辞身边的将士,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竟然敢抽将军大嘴巴子,她难道不知宋将军是这里官职最大的人,宋将军一个巴掌都能拍死她。
众人等着易暴易怒的宋将军发火,却没想到。
宋临辞这个大炮仗遇到了阿楚,点滴的泪都能浇灭他内心的熊熊大火。
“哭什么哭,打了我一巴掌你还哭上了。”
“我明明告诉你他们还有救,你为何不相信我,听你身边的人说了,你都烧了好几拨的人了,整个城的人的快被你烧光了吧,你怎么能那么残忍。”阿楚也没说哭,干巴巴的眼泪却止不住,双手一抹,再去抹还有泪水,她控制不住。
“他告诉你我烧了好几拨,有没有告诉你,我烧的都是死掉的尸体,但凡能有一口气的人我都留着,我之前是想全部烧了,后来想起你的话,觉着,是条命就有活下去的理由。”
“你真的这样想?”阿楚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宋临辞的脑子会变得好使。
“本来还想亲自去找你过来,没曾想你自己直接过来了,这次得幸苦你了。”宋临辞看着她轻声说。
“不幸苦,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说。这次我与孔鲤生带了四辆马车的药草,先安排军营那边熬药给大家用,等那边安排好,孔鲤生会带着药草过来。”阿楚向宋临辞解释,这次她来可不是空手,是有所准备的。
宋临辞看向与阿楚一同来的小队员,“你现在回去告诉你们队长,留下一半的药草,把剩下的立刻给我送来,连夜送来,敢耽搁我要了他的命。”
“是,将军。”
之前随在宋临辞身边的几个侍卫,候在宋临辞跟前,“将军,您还有什么吩咐,属下现在就去做。”
宋临辞没说,阿楚先道,“你们赶紧去找几口大锅来,能找多少找多少,还有干净的水也要准备好。你们找的时候,一路走着告诉大家,说能治病的大夫来了,马上会给大家施药,病是能治好的。”
“姑娘你说的话是真的吗?洛阳城的民众是全都患病了,数十万民众的城池能治的过来吗?”侍卫满心期待的问阿楚。
她却迟疑了,病是能治好,但是洛阳城的人太多了,她的药草根本不够,十几万的人,怕是十几辆的药草也不够用啊。
宋临辞看的出她的迟疑,立刻替她对侍卫说,“能,我说能就能。”
“是,将军说能救肯定就能就。”
一众侍卫快速离开,阿楚与宋临辞去了街口,一个是走了一天的路没吃饭,一个是在洛阳城呆了一天没吃东西,饿着肚子在街上走动。
宋临辞与阿楚并肩而走,街上因为躺着很多的人,各处都设有火把,隐隐能看到洛阳城街道,十分宽敞,可以想象若是繁荣昌盛的时候,这里肯定很热闹。
“我刚才看到护城河,方觉着洛阳城真的很大。”
“的确很大,洛阳城对于西周是个很重要的城池,这也是我为何要夺来的。对于西周重要,若是收归在大唐之下,对我们同样只有利,只是没想到,夺城之时,就是城灭之时。”宋临辞偏头看了下阿楚,继续往前走。
“你之前不是说,城内之人本就有人患病,是之前洛阳称的官员压制下来,没及时诊治才造成现在的结果。”
“我查了下,他们是故意压制下来,让敌军带着瘟疫去与我军厮杀,要的结果就是,共同患上瘟疫,同归于尽。当时,战场上我们攻破城池之后,直击城内中心,发现里面官员已经撤退离开,只剩下城内民众与患病的士兵。”
阿楚停下下去,看向宋临辞,“若真是这样,那洛阳城岂不是西周的一座弃城?他们这是故意放了一座空城,明知道打不过你们,不如就让一些带瘟疫的人留下,造成大唐士兵的惨重损失。自损一千也要杀敌八百。”
“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聪明什么,你都上人全套了,还聪明呢。”阿楚摇头无语的说他。
“就是知道是全套也能上,这个城必须拿下,只是可惜了被西周抛弃的洛阳城民,他们才是最可怜的。”
阿楚并未再说,这个话题太沉重,有一点让她对宋临辞刮目相看,他能有怜悯之心,不失为一个好将军。
久等孔鲤生不见他们来,倒是之前的侍卫带了大锅过来。
阿楚立刻过去帮忙,宋临辞也下手一起,十余人,硬是在一个时辰之内,支起了八口大锅。
“夫人,咱们剩下的要怎么做?”
“拿水做饭,药材没来,我们先找点东西吃吧,再不吃东西都要饿死了。”阿楚低声咕哝。
其中一个侍卫道,“前面有一家面馆,不过,里面的老板死了,面馆里有东西,我这就去把东西搬来。”
“别,不用搬,我们直接过去。”面馆,那里面肯定有吃的东西。
宋临辞看着阿楚,“你先跟他们过去,找点东西吃,我在这里等孔鲤生。”
“你也跟着我一去过去,整个城都空了,你肯定也没吃东西,先吃过东西,我们很快就能回来。”阿楚拉着宋临辞,往面馆方向去。
面馆半旧不新,里面没人,死静死静的,几个侍卫进去之后,发现面馆的内侧靠着几个将死之人,阿楚也看到了。
她走到那些人跟前轻声询问:
“你们现在还好吗?再坚持一下,我们已经在准备施药,很快大家都能吃到药的。”
“我们还能得救吗?我们活不了了,只能等死了,只是可怜了我的孩子,她还那么小。”
阿楚这才发现,在年轻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嘤嘤的哭着,好事可怜。
看着这个孩子,又想到她家儿子,阿楚伸手碰了下小孩子,发现她浑身滚烫,一直窝在小妇人的怀中,低声哭着,像小猫咪一样。
“我这里有一颗药丸,你咬碎了喂她吃下,你抱着她跟我来,孩子得喝点干净的水。”
“没水了,这里没水了,水里也有病,人喝了也会传染病。”小妇人摇头根本不相信阿楚的话。
阿楚顿时想到了什么,把药丸放到自己口中,咬碎之后,喂小女孩吃下,希望她能健康长大。
药丸所剩无几,不能给每一个人吃,想起这点她有些自责,面的那么多的生命,她无力去救。
宋临辞已经开始烧水,当他听到那小妇人的话,也停了下来。
“阿楚,她方才说这水里也有毒,那可还能吃?”
“我知道为什么大家会那么快传染病了,肯定是有人在水里做了手脚。我们现在必须先去把水给清理了。”
“如何清理?”
“你跟前没站着一个人啊,我是大夫。”阿楚闷声说。
宋临辞对阿楚,先入为主的一个观念先是媳妇,再是孩子娘,最后,才是这个他根本想不起来的大夫身份。
“你想如何做,我帮你。”
“不用你帮我,现在肯定没东西可吃也不用准备了,你去找孔鲤生看他来没来,我去办点事。”
“你自己一人要办什么事,告诉我,我帮你。”宋临辞见她要走,拉住不撒手。
“我去厕所,你能帮吗?”阿楚抬头瞪着他,非得找个上不得台面的理由。
这下宋临辞被噎的说不出话了,站在原地,盯着她,“我在原地等你。”
“固执。”阿楚说完,匆忙往面馆里面去。
宋临辞肯定是以为她去找茅厕,其实,阿楚是进了空间。
空间里泉眼的水是结万物药草之精华产生的,不知道能不能解外面的病,不管怎样,先试试再说。
泉眼里的水太少了,她等了好久才弄了碗口那么大一些,等她端着出来的时候,宋临辞盯着她看了许久。
“阿楚,你刚才说是去厕所了?”
“嗯,去了。”她小心翼翼的看着碗里的泉水千万别撒了。
“那你手里端的是什么?”
他满脸诧异的看着这个上了一趟厕所,然后端着一碗水出来的女人,不知道说什么。
阿楚抬头,狠狠的瞪了宋临辞一眼,“你想哪儿去了,这是我在屋里找到的唯一一点的干净水,想用它来泡几粒药丸,看能不能解了水里的毒。”
“那不是毒,是一种传染病。”
“传染病也可能是通过水源传染的,先去找口活井,把药撒进去。”
“那如何才能知道问题是否解决了?”宋临辞跟着她走,前面的侍卫说知道哪里有活井,他们正往前方去。
“找个没得病的人试一下就知道。”
“可行…。”
宋临辞放说完,孔鲤生就过来了,在后面一路跑来。
“将军,阿楚姑娘,我带着药材过来了,现在药材都在街口上,我们要怎么做?”孔鲤生跑到他们跟前。
阿楚冲宋临辞抛了个眼神,“让他跟着,试一下。”
宋临辞没啃声去点头答应,孔鲤生还没闹明白,这夫妻二人做什么呢。
“阿楚姑娘,你说什么让我跟着试一下。”
阿楚看着他,“跟着来,你就知道了。”
等到了活井那处,才知晓,原来活井的根源在一个大官的后宅中,藏的真是隐蔽。
“这口井与其它的井都连着?”阿楚问道。
其中巡逻将士知道,离开向阿楚解释。
“连着的。洛阳城内,活井只有十处,全都连着,这是最靠近咱们的一口,只要这个解了毒,其余活井里的水肯定也没问题。”
“辞哥,你能下去瞧瞧不,这里面兴许有东西呢。”阿楚看着宋临辞,又望了下眼前的井口。
“有什么东西?”宋临辞看着她的笑,觉着有点恐怖。
“你下去看看就晓得了。”知道宋临辞的功夫好,阿楚才敢这样说的。
“我下去看看。”宋临辞当即放下手中剑,撑着井沿要往下去。
阿楚拉住他的胳膊,轻声道,“别着急。”她又看向带他们来的侍卫,“你们去屋里找跟绳子过来。”
等找来绳子,阿楚亲自绑在宋临辞腰上,众人才知晓,这姑娘是要做啥啊,想让让宋将军亲自下井。
孔鲤生一把拦在前面,“我下,将军、阿楚姑娘我下去。”
182 夫妻合力,建城重造
“你还有其他的事情。你们去找其他的几口井,查看里面是否有东西,有的话,先捞出来。”阿楚指的东西,是人的尸首。
若是真像宋临辞说的那般,有人故意想留个空城给他,肯定是有做了什么手脚,现在他们发现水源有问题,井里面不知道是否藏着尸首?当然,这个只是阿楚的猜测,不过,她觉着十有**可能是真的。
听到阿楚再次说井里可能有东西,宋临辞就明白了,他对其余之人道,“你们去把其余的活井全部检查一边,检查完之后立刻来这里报给我。”
孔鲤生担心宋临辞这边,正在犹豫走不走,“将军,你下去阿楚姑娘也拉不起来你,我下去吧。”
“你还有用,先留着。”宋临辞说着,绑好腰上的绳子,咬着火把往下走。
阿楚趴在井边往下看,“能看到什么情况吗?”
“嗯,我现在要下水,火把要给灭了。”宋临辞怕井口上方的阿楚担心,先对她说了一句。
瞅见底下有一团黑色东西,正在水井活眼儿上堵着,应该就是阿楚说的那个东西了。
阿楚没吭声,却一直努力拿着火把往下,绳子拴在了井沿上,根本不需要阿楚动手,她只要给里面的人点着亮光就可以。
而这时,宋临辞闷了一口气,直接下去,抓着里面的人,其实这个时候他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只能先用绳子绑住,这才开始顺着绳子往上爬。
阿楚在井边趴着,看着底下宋临辞上来,“怎么样?”
“是我,别担心,你先起来我上去。”宋临辞到井口的时候轻声说。
阿楚微微起身,宋临辞趴在井边,她帮忙拉住人。
“下次等天亮再下井,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他低声说了句,爬出井口。
阿楚听他抱怨,努努嘴,“你还想下几次啊,这一次就够了,给我说说,里面有东西吗?”
“有,还真有那东西。”宋临辞浑身湿哒哒的站在地上,拧了下衣服。
孔鲤生上前走了过去,看着宋临辞立刻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将军,你先穿我的衣服,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弄上来就知道了。”阿楚道。
孔鲤生力气大,拉着水井里的东西渐渐上来,等瞧见绳子绑着的东西,孔鲤生吓的一个屁股蹲在地上。
“将军,这人死的好蹊跷,眼睛都要凸出来了。”
“你傻啊,瞧见绳子绑的地方了吗?你这样拉着上来,头没断还算好的。”阿楚倒也不怕,走上前,看着那尸体。
宋临辞转头看着阿楚,“现在怎么做?”
“先等他们回来,看看井口还有尸体吗,若是有的话先解决了这些尸体,再放药丸进去吧。”
她想,这里能有尸首,其他的活井里面肯定也有。
在这里等了小半个时辰,看着宋临辞身上的衣服都要烤干了,才见到那群侍卫过来,他们身后几人推着一个板车,上面赫然放着九具尸体。
“将军,如夫人所料,每口活井里面都有一具尸体,现在我们已经打捞上来,您看接下来怎么做?”
这还真是,他们不知道问宋临辞,宋临辞也是刚问了阿楚。
这一下子,大家齐齐的看向阿楚,等待她的回答。
“你们先处理掉尸体,烧了当然最好,我先试试看能不能解了水里的病毒。”阿楚说着走向井口那边,瞧了下那碗空间泉眼里的水,以及手中仅剩的几粒药丸,希望能有用啊。
她把药丸放在泉水里面,只等融化之后,才一下倒入了井里面。
宋临辞站在她身边,同她一起看向井口。
“我也担心,不知道能不能有效。”阿楚说。
“别担心,先让孔鲤生试试,有效没效,他这个没得瘟疫的人肯定能试出来。”
孔鲤生站在他们身侧,听着这对夫妻,说出的话,怎么像是在“算计”他。
“先等等吧,等明天早上,经过一晚上的时间活井里的水肯定流通了,到那个时候再试一下。今天晚上…。”阿楚看着宋临辞,今天晚上注定难眠了。
“今天晚上先去城南药草那处,现在已经设立好了铁锅,等明日一点尝试水没问题,立刻煮药给分给大家。”
“只能先这样了。”
孔鲤生先回到停放药草的地方,几个巡逻的士兵,沿着洛阳城湖畔这边走了一圈,换下一批人,他们也去休息了。
阿楚与宋临辞,在小面馆的后院呆了一夜。
…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阿楚与宋临辞先到了支起大铁锅的地方,孔鲤生也在,昨天参与捞尸的人都在跟前。
而那十具尸体当天晚上已经被焚烧。
眼前当务之急,就是让孔鲤生先试一下井水。
但是,瘟疫的病情不是一下子就能爆发出来,中间有蛰伏期,阿楚自然也担心这个。但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更好的办法,瘟疫是不能用医术查看出来的,中医理疗讲究的固原根本,对于那些细微的不是毒的东西,难以察觉,只能爆发之后才能察觉。
阿楚看着被从井水里淘出来的水,先声而说,“孔鲤生喝了之后,我们还是不能马上知道这个水是否干净,疫情一般是要等待两三天才有觉察的迹象,当天,我是没办法看出来的。”
“等两三天?”宋临辞皱眉道。
“嗯,还要继续尝试吗?”阿楚询问他们。
宋临辞犹豫,孔鲤生看着盛出来的井水,说道,“将军,我还是试一下为好,大不了就等两三日,若是不尝试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你能等两三日,你看看他们能等吗?”宋临辞冷眸看向周围街道上躺着的哀嚎之人,整个洛阳城,几乎没有医馆,就是有医馆里面也没药草,这些患病之人,好多都没钱、没机会吃上药。
他们可等不了,病发有五六日左右,在等上两三日,怕是他们都要命丧黄泉。
“军营那处,应该还有干净的水。”阿楚靠着宋临辞,轻声在他耳边道。
“你说的是?”
“不是你们驻扎地那处,而通道那头的瀑布,那水源是从上而下,肯定没问题,从洛阳城到军营需要多长时间?”阿楚说完问宋临辞。
“骑马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我们不走官道,走的是小道儿,所以才近,要是从渝州城那边往洛阳城走,管道大概也需要四五天。”
宋临辞他们走的肯定不是管道,他们是大唐戎兵,专门负责驻扎在复杂地势之中,周围根本没官道。
“不走管道,就走小道儿。”阿楚提议说。
“那好,我去取水。”
“以你一己之力还不够,让孔鲤生以及野狼队的人和你一起去,我在这里等你,先熬多少药就熬多少药吧。”
“取水的事就交给我,这里就先麻烦你了,你要保证自己绝对不能染上病。”他得亲自去取水,这士兵当中当属他骑马来回速度最快,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孔鲤生也与宋临辞一起去取水。
阿楚不知道他们靠什么办法取的干净的水,现在她只能先等着,边去寻找周围能用的药草,不行的话,就先让一些人干嚼药草好了。
跟在阿楚身边的一个巡逻士兵,叫张子琪,之前是宋临辞身边看守营帐的小兵,现在是没人了,才派他过来当了巡逻兵的队长,现在就是由他全方位跟着阿楚,保护好她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