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撇了撇嘴:“我怎么说玉芝爹让我带骨头回来呢,原来是因为婆婆吩咐了!”

她凑近董氏,轻轻道:“玉和跟我家玉芝正在长身子,我特地给他们姐弟带回来四根排骨…”

董氏闻言大喜,抬手把散下来的头发掩回了耳后:“咱们赶紧回去做饭吧,不如婆婆又要吵起来了!”

玉芝站在一边,正好看到了董氏的手——董氏的发上抹了桂花油,脸上敷了粉,唇上涂了香膏,分明是极爱美的女子,可是她的手心却是深深浅浅的褐色,应该是薅草时染上的草汁,而且手上还有好几个裂口。

看来,在这老陈家,不只大房处于被盘剥的地位,三房也在当牛做马呀!

回房换了衣服之后,玉芝很自然地去了灶屋帮忙。

灶屋内董氏和面,王氏烧锅,各自忙碌着。

见玉芝进来,董氏便道:“玉芝,你舀一勺玉米糁放到碗里,等一会儿我搅锅里!”

玉芝想了想,这才道:“三婶,是面不够吃么?”

闻言董氏笑了和王氏都笑了。

董氏轻轻道:“面也着实不够吃,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一般家里吃面,你爷奶和小姑姑总要先捞了面条去吃,这样我们大家只能喝些面汤了!”

王氏把两根花柴瘸折塞进了灶膛里,带着笑接了董氏的话:“不过我们在汤面里搅上玉米糁的话,你爷奶和小姑姑再想要捞走面条可不容易了,都成糊糊了!”

董氏笑嘻嘻道:“我和你娘给这种面取名叫‘鱼儿钻沙’!”

妯娌俩想到婆婆等会儿失望的脸,都笑了起来。

玉芝也笑了,心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看来在陈富贵高氏她们的联合压迫下,娘和五婶成功地联合了起来!

午饭刚做好,高氏就带着陈娇娘来了灶屋。

陈娇娘怕油烟沾染了头发衣服,便站在灶屋门外,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

高氏进了灶屋,也不说话,先弯腰拿了铁钎在左右两个灶膛里捅了捅,以免儿媳妇偷偷烧了红薯藏起来;又直起身子细细检查了橱柜、案板和左右前后三个锅,免得两个掌灶的儿媳妇昧下好吃的。

都检查完了,她这才道:“中午是骨头汤面条吧?”

董氏答了声“是”。

高氏忽然吸了吸鼻子:“怎么有炸排骨的味道?”

董氏笑了:“娘,您要是想吃排骨的话,让大嫂晚上回来给你带回来就是了!”

高氏狐疑地打量着王氏,见王氏板着脸坐在灶膛前的凳子上,王氏那个饿不死的小贱人紧紧挨着王氏坐着,像是还在赌气,便哼了一声道:“把碗拿出来吧,你公公和娇娘的饭我来盛!”

董氏忍住笑,拿了三个碗给了高氏,悄悄朝王氏和玉芝母女俩眨了眨眼睛,然后走上前掀开了锅盖。

高氏接了碗,拿了竹筷去捞面条,捞了一下没捞出面条,再捞一下还没有,眼睛凑过去一看,发现居然是面条煮得稀烂的糊汤面,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董氏和王氏抬眼齐齐欣赏着高氏的模样,心里都洋溢着胜利的快乐。

就连玉芝,见高氏吃瘪,她也不禁开心起来。

高氏悻悻地用勺子舀了满满三碗面,吩咐董氏:“先把这三碗面送到堂屋吧!”

陈娇娘“噗”的一声飞出一片瓜子片,跟着高氏往堂屋走,口中道:“娘,我不爱吃面条,等一会儿给我十个铜钱,我去买孙记的绿豆饼吃…”

外面的声音董氏和王氏都听到了,她俩齐齐叹了口气——她们费心巴力想了这个主意,也不过是给了陈娇娘一个花钱买零嘴点心的理由罢了!

玉芝跟着王氏在东厢房明间里坐着吃饭。

她刚用筷子挑面,却觉得触感不对,很快就从碗底夹出了两块炸排骨。

看着女儿发呆的模样,王氏得意地笑了:“我的儿,还是你娘疼你吧?!”

玉芝心里一阵温暖酸涩,她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了王氏碗里:“娘,你也尝尝吧!”

王氏自己舍不得吃,刚要再夹给玉芝,玉芝便笑着道:“娘,你什么好吃的都给我吃,自己却舍不得吃,将来就会惯得我只顾我自己,根本不顾你!”

王氏:“…”

她觉得玉芝说得还挺有道理,便不再坚持给玉芝了,夹起那块排骨尝了尝,只觉焦香美味,肉香浓郁,不由叹息了一声:“唉,真好吃!老娘我卖了这么多年的肉,居然一年到头很少能吃肉吃排骨!”

玉芝柔声道:“娘,你别让她们卖我,将来我孝顺你!”

王氏笑了,道:“傻孩子,你别怕,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即使你不孝顺我,我也不会让他们卖你的,除非他们连我带你一起卖了,反正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我这当娘的跟着闺女!”

玉芝听了,鼻子一阵酸涩,轻轻说了声“好”,垂下眼帘开始专心吃排骨。

第8章 思阿沁沙地写字,怜亲女拿出私房

匆匆忙忙吃罢午饭,王氏交代玉芝:“你先吃,我给你爹盛饭去,等一会儿你还跟着我去街上!”

玉芝答应了一声,下意识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前世在永王府,内宅争斗虽然厉害,却都自恃身份,轻易不肯撕破脸皮,可是在陈家,大约是因为穷和家风不好的缘故,人与人之间如饿狼一般,是真的撕破脸皮□□裸地害人利己的。

这样的家庭,只有娘能暂时保护她了。

王氏去了灶屋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瓦罐,瓦罐上放着一个碗,碗里放着一个烤得焦黄的玉米面贴饼子。

玉芝正要把碗筷送到灶屋,王氏便道:“碗筷放在锅台上就行了,等会儿你三婶刷!”

母女两个刚走到大门口,便被高氏叫住了。

高氏站在正房堂屋的门槛外,皱着眉头道:“王氏,玉芝也歇了一日了,今日该留家里洗衣服了,家里脏衣服堆了一堆了!”

王氏紧紧握着玉芝的手,转身道:“婆婆,玉芝身子还弱着呢,不能碰凉水,要不,再等几日吧!”

说罢,她也不等高氏再说,拉着玉芝的手出了门。

玉芝知道高氏绝对不会放弃卖她的打算,因此默不作声紧跟着母亲向东走去。

一直走到了院墙上爬满了刺玫花的那户人家,王氏这才松开了玉芝的手,随手摘了两朵浅粉色的刺玫花,笑吟吟一左一右插戴在了玉芝的丫髻上,端详了一番,道:“我的闺女真好看,随我!”

玉芝悄悄松了口气,好奇地看着王氏手里提着的瓦罐——前世小时候在乡下,到了收割麦子或者挖红薯的季节,家里大人都去了田地干活,才六七岁的她呆在家里做饭,够不着锅台,就站在凳子上熬稀饭或者下面条,用瓦罐装了,在瓦罐口放上一个碗,碗里放三个煮好的鸡蛋——爹一个,娘一个,哥哥一个,唯独没有她自己的。

后来进了永王府,大约是因为对鸡蛋有了执念,玉芝很爱吃鸡蛋,不管是白水煮蛋,还是茶叶蛋,抑或蒸蛋炒蛋,她都喜欢吃,一直吃到快吐,后来就再也不吃了。

她也摘了朵刺玫花,一边拿着玩,一边问王氏:“娘,家里的衣服都是我洗么?”

王氏叹了口气:“你三婶一家三口的你三婶自己洗了,其余的都是咱娘俩洗,你奶说你小姑不能沾凉水,一沾就浑身长疙瘩!”

玉芝:“…她们可真不要脸!”

王氏气得笑了:“可不就是不要脸!”

见四周无人,玉芝凑近王氏:“娘,你攒了多少私房钱?”

王氏抬手拍了玉芝一下:“小丫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玉芝轻轻道:“我担心今日天不好,咱家的猪肉卖不完,想学着做卤肉,需要炭炉、砂锅和八角、桂皮等香料。”

王氏诧异道:“你听谁说的?可别瞎折腾!”

玉芝抬眼双目盈盈看着王氏:“娘,是先前一个来买肉的外乡人说的,我把他说的卤肉方子记在了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她双眼中满是坚定:“娘,若是咱娘俩能赚到钱,等将来祖母要卖我,咱们就可以趁机脱离陈家这陷人坑了!”

玉芝单薄的双肩瑟缩了一下:“我看别人家,譬如秀兰家,就不像咱就这样不把儿媳妇和孙女当人看,咱娘俩呆在陈家,要么被累死,要么被卖掉,没有一点指望…”

王氏半日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让娘再想想…”

母女俩很快到了自家的肉摊。

陈耀祖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接过瓦罐坐在凳子上便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王氏见有顾客来割肉,忙拿了围裙围上,站在肉案前招呼客人去了。

玉芝趁人不注意,悄悄摸下了发髻上插戴的那两朵刺玫花,放到鼻端嗅了嗅,珍而重之地放进了袖袋里。

按照大周民间的风俗,女子插戴鲜花是很自然的事情,只是她前世在王府呆久了,虽然喜欢鲜花,却总觉得插戴了满头鲜花怪羞耻的。

玉芝微笑着和东边守着八角大料摊子的赵大嫂打了个招呼,也走到肉摊前帮忙去了。

她担心自己不帮忙的话,陈耀祖会觉得她没用把她赶回家,因此勤快得很,除了站在那里剔骨头上的肉,还负责收钱和用戥子称碎银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妥妥当当。

一直到了后半晌,秀兰这才慢悠悠走了过来。

玉芝总觉得秀兰似乎有点不一样,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秀兰重新梳了头,蘸了桂花油用红头绳绑了个虚笼笼的圆髻,还插戴着一支早开的杏花,嘴唇搽得红红的,身上换了件白滚纱漂白布窄袖衫,系了条大红绣花锁边裙子,细细的腰间还系着一个银红纱香袋儿。

秀兰本来生得就齐整,这样一拾掇,虽然也不见得更美,更显眼倒是真的。

见秀兰走路也秀气了许多,玉芝不由抿嘴笑了。

秀兰见玉芝笑她,也笑了起来,拎着裙摆跑到玉芝身边,笑嘻嘻问她:“我这样妆扮好看不?”

玉芝含笑打量着秀兰。

秀兰是所谓的黑里俏,细腻微黑的鹅蛋脸,浓秀的柳叶眉,丹凤眼,高鼻梁,真的很好看。

她真心实意道:“秀兰,你长的很好看,喜欢你的会觉得你很美,觉得你不美的是他眼瞎了!”

秀兰被玉芝夸得美滋滋的,挽着玉芝的胳膊道:“玉芝,还是你会说话,我哥老是叫我小黑妞!”

玉芝笑:“那是他不会欣赏。”

秀兰眼神变得黯然:“我爹…活着的时候也叫我小黑妞…”

玉芝见她伤感,伸手揽住秀兰的腰肢:“那你就更要好好活着,每日打扮得漂漂亮亮,你爹知道他的小黑妞活得自在快活,想必心里也是欢喜的!”

秀兰心里一阵熨帖,睨了玉芝一眼:“你饿了两天,怎么变温柔了?若是以前,我若是这样说,你定会哼一声,然后道,‘你爹虽然死了,毕竟活着时疼你,有的爹还不如死了呢’!”

玉芝:“…”

原来先前的玉芝口角那样锋利呀!

聊了一会儿之后,秀兰去帮她娘赵大嫂卖货了,玉芝闲来无事,便坐在小凳子上,拿了根黄蒿杆子在地上划着玩。

湿漉漉的沙土地,很容易就能划出痕迹。

玉芝划了一会儿,又开始想她的阿沁,想起自己不久前教阿沁背的那首《游子吟》,不由自主在地上写了起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前世进了永亲王府,她先是在厨房帮忙,后来被选到了永亲王林昕身边,跟着林昕去外书房伺候,这才开始读书识字…

写完这首诗,玉芝心里一阵难受。

阿沁特别聪明,虽然才六岁,却已经会背很多诗词文章…

玉芝忽然意识到,她觉得教阿沁背书是几日前的事,可是对阿沁来说,却是十年前的往事,说不定早忘记了。

想到这一点,玉芝浑身发冷,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恰在此时,有人轻轻道:“你的字习的是柳体么?”

声音清朗中带着泠泠的余音,很好听。

玉芝抬头一看,发现眼前站着一个少年,眉如鸦羽,鼻梁挺秀,嘴唇嫣红,细挑身上穿着宝蓝儒袍,越发显得清俊出尘,正是那位西河镇少女心中的白月光秦瑞!

她吃了一惊,忙用黄蒿杆子在地上乱划了一通,把字迹划乱了,这才道:“我胡乱写着玩呢!”

秦瑞双目幽深打量着玉芝——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陈屠户的女儿的字匀衡瘦硬,点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体严紧,的确是柳体,而且是写得极好的柳体!

她为何不承认呢?

王氏正在给顾客称排骨,见状忙让陈耀祖去称,自己走了过来,笑吟吟道:“秦小哥,割肉还是买排骨?”

秦瑞当即道:“买一斤排骨。”

爹爹已经病入膏肓,一般饭食难以克化,大夫交代了,让爹爹喝些排骨汤牛肉汤滋补滋补。

想到爹爹的病,秦瑞心情越发沉重起来,接过王氏用油纸包了又用纸绳绑好的排骨,抬眼看向王氏:“王娘子,多少钱?”

王氏刚说了句“一百五十文”,那边秀兰就笑嘻嘻走了过来:“秦小哥,你今日还不去学堂读书么?”

秦瑞沉声道:“家里有些事,我向先生请了三日假,明日就回去读书。”

说罢,他拱了拱手向众人作别,提着油纸包离开了。

秀兰眼睁睁看着秦瑞离开的背影,满眼满脸都是失望。

王氏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己闺女,发现玉芝正坐在小凳子上低着头在地上乱画——先前玉芝悄悄喜欢上了秦瑞,每日都盼着秦瑞在这里经过,瞧着真是可怜!

秦瑞的爹爹是秀才,秦家家境殷实,秦瑞人长得好,书又读得好,门不当户不对,他家怎么可能看上玉芝?

看着女儿瘦伶伶的身子,王氏一阵心疼,顿时下定了决心,走到玉芝身边蹲了下去,用只有母女俩能听到的声音道:“玉芝,娘这些年总共攒了六百零五十六个钱,你若是想做卤肉,娘就尽着你使用吧!”

她只有玉芝一个女儿,既然把玉芝带到世上受穷受苦了,何必再让女儿不痛快。

第9章 买瓜子熟悉西河,为劝退狮子开口

玉芝看了正在收钱的陈耀祖一眼,低声道:“娘,我知道了,待这件事有了眉目再说吧!”

王氏也怕丈夫注意到,忙起身去帮忙去了。

她这些钱是趁丈夫不注意时一枚一枚铜钱攒的,做了十多年生意,风吹日晒十多年,也不过攒了这六百零五十六个钱,其余挣的钱都填了陈家这个无底洞。

秀兰走了过来,搬了小凳子挨着玉芝坐下,怏怏道:“玉芝,你的字比先前可好多了。”

玉芝挑眉看她:“先前我的字也很好呀!”

秀兰“嗤”的一声笑了:“玉芝,咱俩从在秦秀才的学堂上学时就认识了,同学两年,到现在都多少年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字是什么样子?”

玉芝不能肯定先前的状况,不肯多说,只是笑:“难道就不许我暗中努力了?”

秀兰依偎着玉芝:“我知道你也喜欢秦瑞,你是不是想暗中习字,好让秦瑞更喜欢你?”

玉芝想了想秦瑞的模样,心道:这秦瑞怕是没几岁吧?

她看向秀兰:“我说,秦瑞今年到底多大了?”

秀兰喜滋滋道:“秦瑞和我一般大,也是十四岁,不过他十四岁已经这么高了,等十六岁会长到多高呢?到时候他这么高,我这么高…”

秀兰在欢喜地畅想美好如画的未来,玉芝脑海中却浮现出十六岁的林沁的模样——如今的林沁会长成什么样子?会长多高?长得像谁?

她越想越难过,不由叹了口气。

秀兰听玉芝叹气,忙道:“哎呀,玉芝,别不开心了,我允许你也喜欢秦瑞,还不行么?”

玉芝:“…”

她如今虽然身子是十三岁,可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已经二十三四岁了,想到自己染指才十四岁的秦瑞小哥,她就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玉芝不敢想象下去了,太怪异了,她揽着秀兰道:“放心吧,我现在不喜欢秦瑞!”

秀兰才不相信呢,她以为玉芝是强颜欢笑,便道:“玉芝,别不开心了,我陪你去街上逛逛吧!”

玉芝心中一动,便去找王氏说想和秀兰去街上逛逛散散心。

王氏看了陈耀祖一眼,道:“她爹,让玉芝出去逛逛吧!”

陈耀祖闷声道:“别逛太长时间!”

想了想,他又从钱匣子里掏出了两枚铜钱:“拿出去买点零嘴吃!”

玉芝还没怎么样,秀兰的丹凤眼都瞪圆了,白日见鬼一般看着玉芝接过陈耀祖递过来的两枚铜钱。

玉芝不着痕迹拉了秀兰一把,向东边走去。

待距离自家肉摊有一段距离了,玉芝这才开口问秀兰:“秀兰,你知不知道咱们西河镇里正在哪里张贴布告?”

秀兰指着前面的十字路口道:“前面路口右拐就是孙里正家,都是在孙里正家外面的墙上贴官府的布告,咱们以前去学堂天天路过的,你忘了么?”

玉芝微笑:“我那时候才几岁,现在几岁了,中间隔了好几年,怎么可能还记得。”

她说着话,引着秀兰到了路口就往右拐,果真看到东边第一户人家黛瓦白墙,十分齐整,而临街的院墙上有一段凹进去一个四方形,上面用黑漆写着两个字——“布告”,布告下面层层叠叠贴了不少盖着大红章的布告。

玉芝装作好奇的样子,背着手走过去看。

秀兰也跟着过去了,见玉芝看得出神,便嘀咕道:“就上了那两年学,只背了《三字经》和《千字文》,我如今只有《三字经》还记得几句,其余全都又还给秦秀才了!”

玉芝仰首看着,瞧着意态暇然,其实心跳很快——她试图从这层层叠叠的布告里搜寻和林沁有关的信息。

可惜,什么都没有。

看罢最后一张布告,玉芝整个人被失望笼罩了。

甘州远在西北,距离京城实在是太远了…

玉芝并没有消沉太久,她很快就又鼓起了勇气——先努力挣钱,再想办法去京城,总有办法见到林沁!

她笑盈盈看向秀兰:“秀兰,我若是想买个炭炉子,再买一些炭,哪里有卖的?”

秀兰笑了:“走吧,你请我吃五香瓜子,我带你去看买炭炉子和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