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韵此时站在二楼的窗边,刚巧可以看到沐青箫怀里女子的娇美模样。

他站的距离不远,只是因为建筑的关系,从沐青箫所站的方向,并不能看见他,也不会感觉到他的存在。

齐韵从他们出现时,就已经在了,一直目送他们走进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他也算是女人堆里长大的,齐府里银子多,漂亮的美人也多。

所以齐韵真的看腻了,审美也已疲劳,分不出美丑,只看到一个个年轻的女人在眼前晃来晃去。

早在刚刚成年时,他的房里就已经有了通房丫头,是父亲硬塞给他的,说是让他尝尝女人的滋味。

于是后来的几年,他的房中开始有各种各样的通房丫头。

可惜的是,后来他又疲劳了,抱着她们索然无味,味如嚼蜡,枯燥极了。

这两年他的房中,只有普通婢女,没了通房丫头,别人说他是修身养性,可是只有齐韵自己知道,他已经对女人没有兴趣了。

看到孙巧儿的时候,他只觉得眼前一亮。

这个亮,指的并不是美色,而是她眼中的灵动气息。

从阁楼上下来,毫无意外,碰到正在四处找他的齐佳。

“哥哥,你一定要帮我,要是你不帮我,我只有死路一条了,”齐佳真的要崩溃了,即便她捂的再严实,可是这一路走来,还是有很多人对她指指点点,将她视作怪物。

齐韵站着不动,任她抓着自己,但是眼中的厌恶,多多少少还是可以看出一点,“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即便你把父亲请来,他们也不一定会买父亲的面子,而且你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她下的毒,我早警告过你,别去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被表面的东西迷惑!”

齐佳猛的推开他,有些声嘶力竭的吼道:“你什么意思?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在怪我?不管是不是我的错,我已经道歉了,她还想怎么样?哥哥!如果我没听错,你是不是在帮着她说话?”

齐韵眉头皱的更深,“你真是不可理喻!”

“你就是在帮她说话,别不承认了!”齐佳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疯狂的叫嚷开了。

也并不是她真的疯了,她了解齐韵。

别看他总是一副温厚的模样,可实际上,他这个人最阴险最恶毒。

齐佳从未在私下里,听他为谁辩解过?或是为谁主持公道,他的公道,只在他的喜好。

齐韵猛的停下脚步,快步的冲过去,用力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朝里面拖。

他用了最大的力气,差点把齐佳的胳膊捏断,脸上的阴沉,仿佛能滴下墨。

他将齐佳拖到小楼最里面的一间屋子,用力一甩,齐佳整个人便去了重心,撞进椅子里。

这一下可撞的不轻,齐佳捂着额头,愤怒的回头瞪着他,“怎么,我戳中了你的心事,就要杀我灭口?哥,我求不到的东西,你也求不到,你跟我一样悲哀,我们都是齐家的棋子,永远都别摆脱!”

齐佳伏在椅子上哭了,父亲对权利的渴望,已到了极度变态的地步,两个姐姐的婚事,都跟权利相关,父亲看中的也是他们的官职地位,而不是他们的为人。

两个姐姐过的日子,齐佳也听过一些,当然除了不敢置信,就只剩悲凉了。

她们哪有什么爱情,男人的不良嗜好,让她们痛苦不堪。

府里的小妾一个妾着一个,成天活在勾心斗角,怀了两个孩子,中途都意外流产了,最后被小妾挤兑的毫无尊严可谈。

第316章 后悔了

或许也是受到姐姐们的影响,齐佳对男人很挑剔。

更多的可能还是害怕,怕自己会受伤,会过上跟姐姐们一样的日子,那是痛不欲生的将来。

齐韵捂着额头,有些烦躁,“这个事你不要再声张,宁王殿下还没有离开,我会探一探他的口风,至于你的脸,再找大夫来看吧,一山更比一山高,总有能治你病的大夫。”

到了晚宴时分,齐享又亲自过来请,但是被杜岩带着人拉住了。

齐享已经知道了女儿的遭遇,同样的,他也猜到,可能是那个女人捣的鬼,他找宁王聊过,从宁王话里话外的意思中,可以听出那位姑奶奶精通医毒双术。

而且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谁都不知道她是如何下毒,可是被下毒之人,却要活活受罪,又找不到解毒之法。

齐享听到这里,吓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幸好,他没有直接的得罪那位姑奶奶,否则…后果不敢想像。

说到底,齐享也只是个自私的人。

儿子比女儿重要,现在儿子有几个,他所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多活几年,又或者十几年。

但是走到别院门外,望着里面层层守卫,齐享握拳直喘气。

他的身体,每到春秋二季,都会气息不均,胸中憋闷的厉害,好像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

药吃了不老少,大夫也看了许多,却始终不见好。

最近这一年,还有越发严重的趋势,发病的时候,总是叫人有些力不从心。

如果,他说的是如果。

如果能让里面那位给他瞧瞧病,是不是还有治愈的希望?

眼前有了那么一片小希望,就会无限制的扩张,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这位少侠,可不可以请你通报一声,今晚是微臣单独设宴,为白天的事,跟沐宗主还是沐少夫人致歉。”齐享双手抱拳,态度诚惶诚恐。

杜岩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们宗主不会在意那些小事,齐大人请回吧,现在不宜打扰,明日一早我们就会离开,大人还是自然一点的好!”

早上是管家来请,现在是齐享亲自来请,两厢态度截然相反,可是那又如何,他们需要在意吗?

齐享讨了个没趣,满心郁闷的走了。

齐韵等在他回去的路上,见他远远的独自走来,脸色有些不好,其实心里已经猜到了结果,但是脸上仍旧表现的很关心,很着急,“爹,您见到沐少夫人了吗?她怎么说?齐佳的脸还有救吗?”

齐享抬起头,瞄了他一眼,又叹息了一声,“齐佳的事儿,你就别管了,他们明早就会离开,爹也会跟他们同行,你亲自去送一送,我不在的日子,好好看管府里的事,别让人钻了空子,还有…让媚香跟秀竹准备一下,她们也要随宁王一同进京。”

齐享打的好算盘,即便宁王不要她们也好,等到了京城,再半她们送出去,朝中的关系需要打点,除了银子,美人也是很重要的。

而且这两个丫头,都是他从小养大的,一定会听从他的话,替他吹吹枕边风,万一有人参他一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可以及时告知。

第317章 试探

这一夜,有人辗转难眠,有人睡的香甜。

次日一早,齐佳纵然再不想睁开眼睛,也得面对现实。

洗脸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脸上的印记,似乎淡了一些。

左看右看,还有点不敢确信,直到唤来贴身婢女,确认之后,才欣喜若狂。

如果真的能消失,她一定要到庙里,好好谢谢菩萨。

“小姐,奴婢觉得,你要谢的人,应该是那位沐少夫人。”

“让我谢她?如果不是好,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你还让我谢?简直是笑话!”齐佳拿来面纱,蒙住整张脸。

“小姐,奴婢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如果她真的要害你,现在可不止这个样子,为了安全起见,你绝对不能跟她对着来。”

丫鬟的话,让齐佳慢慢的沉下心思,“真的要这样吗?”

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是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下人说的也许是对的。

“哼!听说他们就要走了,本小姐一定要好好送她一程,去把本小姐收藏的古月琴拿来,”齐佳藏在面纱下的面容上,满是得意的算计。

杜岩已经打点好一切,因为齐享要同行,所以队伍又扩张了不少。

媚香跟秀竹,被安排在巧儿他们后面的一辆马车上,这个距离,是齐享授意的,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齐韵站在车队前,更准确的说,是站在孙巧儿的马车旁边。

沐青箫已经骑在马上,再过两天,他们就要跟宁王分道扬镳,不再同路。

“齐府招待不周,有所怠慢,还希望沐少夫人莫怪,小的代家父,向二位致歉,”齐韵语气温和,态度不谦不卑,目光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沐青箫坐于马上,不耐烦的扫他一眼,“不用客套了,我们也是多有打扰,齐公子请回吧!我们要起程了!”

齐韵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侧身让开道路。

“等等!”齐佳领着婢女,从府门走出来。

齐享听到她的声音,撩开了帘子,不赞同的质问道:“佳儿,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回去,不可胡闹!”

“爹!”齐佳甜甜的叫了他一声,带着几分不满,“爹,女儿哪里是胡闹了,女儿昨晚一夜未睡,思来想去,都应该给沐少夫人赔罪,因为我的任性,闹出许多事,其实我这脸,是自己不小心吃错了东西,怪不着姐姐。”

说着说着,语气就变的亲昵起来,“姐姐,我这里有一件礼物,想要送给姐姐,兰儿,把东西拿上来。”

“是,小姐!”

兰儿捧着一只长锦盒,走到马车前,在所有人冷肃的注视下,将锦盒放了上去。

齐佳也走上前,打开盒子,揭开红绸子,轻拨了下琴弦。

“铮…”

一个动人心弦的音符,从她指尖飘出。

这一声传的很远,犹如在一片寂静的夜里,听到的靡靡之音,让人心魂震动。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只一个音符,就可以看出,齐佳琴艺上乘。

齐佳忽又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在姐姐面前,未免有些班门弄斧了!”

第318章 追去了

齐佳瞄了眼巧儿的神色,又转头看着满眼不耐烦的男人,嫣然一笑,“姐姐可能还不知道这古月琴的来历,要不我跟着姐姐一程,在路上说给你听?”

“这琴的来历很重要吗?不过是个傻子一样的男人,给他心爱的女人,做出的一把琴,可是那个女人却不领情,将琴丢弃在院子的一角,这琴长年累月,被日晒雨淋,不仅没有被毁,音色反而更动人,后来被一个和尚捡到,放在庙堂之中,长年被火熏染,于是又了淡淡的檀香味,就是这么简单,齐小姐还想说什么?”

巧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等齐佳有所反应,便将琴拿了进去,又放下帘子,将她阻隔在外。

车夫将齐佳主仆二人推开,用的力气可不小,要不是后面的齐韵及时扶住,她可就要出丑了。

就在马车轮子滚动时,马车里传来阵阵琴音。

走在马车周围的人,在听到琴声的那一刻,心中都跟着一颤。

如果不是知道马车里面只有孙巧儿一人,他们一定会以为弹琴的,是一个大师极的人物。

只有沐青箫没有什么吃惊的神情,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的娘子,究竟还有多少面,是他不知道?

此刻真的很想,揭开帘子,进去抱一抱她,再欣赏一下她弹琴的模样。

但是想归想,最后还是忍住了。

昨儿折腾了大半夜,小娘子现在看他的眼神,还带着不少的埋怨呢!

马车走过鹏城大街,车里悠扬的琴音引得所有人,驻足观望。

丽香院的楼上,元青姗正靠在美人榻上看书,起初听到隐约的琴场声,没有在意,但是听了一会,她手中的书,突然掉在地上,猛地从榻上爬起来,跑到窗边,推开窗子,急切的寻找琴音是从哪发出的。

当巧儿的马车,从楼下经过时,她提着裙摆狂奔着跑下楼,跑出丽香院的大门。

那辆马车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她紧紧咬着唇,索性继续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艳娘是跟着她出来的,当看见青珊姑娘奔跑的姿势,下巴都要惊掉了。

她一个地地道道的淑女,竟然把裙子提到大腿,跨着男人才有的大步子,去追一辆马车,凌乱了,一切都凌乱了。

幸好马车走的不快,元青姗总算追上了,可是被走在后面的杜岩拦下了,“姑娘请留步,我们夫人不喜欢陌生人打扰!”

杜岩并不知道她们昨天谈了什么,在他看来,元青姗也只是青楼女子,仅此而已。

元青姗跑的太急,发髻乱了,松散的歪在一边,额上有汗水,衣服也凌乱的很。

“我…我只问你,里面弹琴的是谁?”她喘着粗气,看着前面没有停下的马车,心中很是着急。

杜岩皱眉,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当然是我们少夫人,姑娘还有事吗?要是没有的话,请留步,别再跟来了。”

眼见着他也要走,元青姗心急如焚,冲动之下,大喊一声,“你不是要带我走吗?现在我同意了,我要跟你一起进京!”

这话搁在不知情的人身上,一定以为她是跟沐青箫说的,纷纷对他投去暧昧的眼神,就连宁王也掀开帘子,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敢对沐青箫说这样的话。

媚香跟秀竹坐在最后面的马车,同行的还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四个人挤在一辆马车上,人挨着人,人挤着人,中间连张小桌都不能放,只能铺上两床被褥,坐累了就躺一会,可是躺下之后,也是一样紧紧挨着。

这样拥挤的地方,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本以为老爷会安排两辆舒适的马车给她们,好歹她们也是身娇肉贵,这一路颠簸到京城,马车又不好,可不得要了她们半条命嘛!

马车恰好经过元青姗所在的位置,媚香挑开帘子,有些讥讽的问道:“青姗姑娘如果不介意,可以跟我们挤一挤,虽然我们的马车已经腾不出多余的地方,可是总不能让堂堂的丽香院头牌,站在这儿吹冷风吧!”

就在此时,走在前面的红顶马车,窗帘子被掀开了,孙巧儿喊停了车队,朝元青姗招招手,“上来吧!”

元青姗脸上的笑容慢慢浮现,而且越来越大,正要走时,还不忘回怼一句,“多谢媚香姑娘的美意,你们的马车,挺适合你们的,不过休息的时候,可得小心了,别一个不注意,被颠飞了。”

看到媚香黑沉的脸色,元青姗心中痛快极了,放下裙摆,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大大方方的走向孙巧儿的马车。

车夫递下来一个小马扎,让她踩着,爬进了马车。

元青姗在钻进马车之前,都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不用回头,她也能想像得到,那位看她不爽的人是谁。

可是没办法,她现在就是要厚脸皮,霸占人家的媳妇。

马车重新滚动起来,马车里的人,却两两相望,谁也没有主动说话。

那把古月琴已经被搁到一旁,如果是在前世,她一定会珍爱万分,可是现在的她,已经不在意这些东西。

精通琴棋书画,又能怎样,除了所谓的陶冶情操,就只剩讨男人欢心了,没有任何实质的意义。

巧儿的马车里,布置的十分舒适,中间摆了张小茶几,上面有茶具,桌子上有凹槽,可以防止茶壶茶杯掉落。

角落里,燃着很淡的香料。

车厢的两边,都铺着崭新的被褥,是垫在身子底下,防止颠簸的,还有干净的盖被,被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边。

仔细观察,还会发现,车厢壁上隐藏着很多小抽屉,里面都是巧儿可以用到的东西,还有点心之类的零嘴。

还有几本闲书,几本医书,都是沐青箫亲自准备的,没有亲眼见过的人,很难相信他的心思,会如此细腻。

但是元青姗看了一遍之后,便已明了,外面的男人,对孙巧儿是何等的宠爱。

这所有的一切让狭小的空间,显得十分温馨。

以她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恐怕再难有人,能做到这一步。

“要喝茶吗?”巧儿并不阻止她探索的目光,从茶几底下拿出精巧的小茶壶,里面的水还是刚刚烧开的。

茶几底下有炭火,可以温着热水。

只见她拿出白瓷的小罐,用小勺数出茶叶,扔在杯子里。

“条件不允许,只能这样泡了,盖上一会,味道也不错的,鹏城的水很好。”

元青姗也不到处看了,挪到茶几边,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她泡茶,又看着她,从小抽屉里,拿出两样小点心,用小盘子装着,都很小,但是同样的,都很精致。

茶几的另一边,有一块可以折叠木板,撑起来就是一张棋盘大小的桌子。

她将点心摆上,再把其中一杯茶,递到元青姗面前,“尝尝吧!”

元青姗笑了笑,揭开杯盖,茶香很浓,搁了不少茶叶,吹了吹,轻抿了一口,很苦很涩,“茶叶放的太多,挺苦的。”

巧儿笑了下,捧着自己的那一杯,神色自如的饮了一口,“越是苦,越是能让人清醒,才能记住这个味道。”

元青姗原本是要放下杯子的,但是又默默拿了起来喝了一口,对冲她微微一笑,“你说的也有道理,相比茶的苦涩,人活着岂不是更苦,可是即便再怎么苦,也要努力撑下去。”

巧儿没有说话,而是递给她一块桂花糕,“尝尝吧,化解一下嘴里的苦涩。”

元青姗拿着桂花糕,看了看,笑道:“据我所知,这是凤祥楼的桂花糕,不过早都被人预定完了,想要现买,估计得等到一个月以后。”

凤祥楼的老板,也是个宁折不屈性情的人。

说是叫凤祥楼,可实际上,只是一间不起眼的小店铺,但是他家的糕点,已经传了几代,地点不变,味道不变,只有人变了。

任你官职再大,给的银子再多,凤祥楼都是一视同仁,先到先得,后来的就得排队,至于什么时候能排到,你就慢慢等吧!

就连齐享拿坐牢吓唬他,也没能让他屈服。

沐青箫才来鹏城两天而已,居然就能弄到凤祥楼的点心,如果不是他动用非常手段,那就是很早就已准备上了,只等孙巧儿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