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珏看着她的不自然,走进屋里,放下剑,又淡定的走回去把门关上“你睡床,我在椅子上将就一夜就行。”

“这不行,还是我再找一床被子,铺在地上,我来睡,你睡那张床,”半夏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这一路多亏他的照顾,她不喜欢欠别人的情,可是好想已经欠了冷珏很多的人情,她有时就在发愁,这么多的债,怎么还得完。

“不用争了,还有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快去睡吧!”冷珏怎么可能同意她的主意,二话不说,走到椅子上,抱起手臂,后背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半夏愣愣的站了一会,才慢慢走到床边,只脱了鞋子,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夜里挺冷的,入了秋,前两日又刚刚下过雨。

她缩在被子里,盖的严严实实,过了许久,才感觉到身子暖了一些。

再瞧冷珏的脸色,就算铁打的人,也是会冷的吧!

半夏犹豫了片刻,还是爬起来,摸到厢房唯一的柜子边打开,想从里面再找一床被子,给他盖上。

可是柜子里空空如也,她犯了难。

怎么办?

事儿总不能只做一半,索性她将自己盖着的被子抱起来,走到冷珏身边,轻轻给他盖上。

“你干什么?”她动静那么大,冷珏哪能睡得着。

但他语气也不好,似乎很不耐烦。

半夏声音闷闷的,“我怕你冻坏了,没人陪我报仇,你别多想,我睡床上,被子是多余的。”

她快步走回床边,踢掉鞋子,抱着手臂缩进床里面,背着对他。

冷珏握着棉被,静静坐了好一会,空气似乎都静止了,四周安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就在半夏屏住呼吸,等着他发出什么动静之时,身后果然有脚步声慢慢靠近。

“我不需要,你不用顾及我,”冷珏的声音依旧是冷淡如冰,这一路走来,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几乎就没变过。

都是别扭的要命,隔着不知什么东西,好像总也迈不过去。

半夏知道他不会领情,此刻抱着被子,在黑暗中,气的嘴巴都撅了起来。

不知好歹,你说这个男人咋就一点风情都不懂呢?

她给他夹个菜,也不吃,又冷冷淡淡的夹起来,搁到一边。

有时睡在荒郊野外,她想离的近一点,也被他不着痕迹的拉开距离,但是他也不会走远,总在能保护他的地方。

第300章 冤有头

次日清晨,又开始下雨了。

入了秋,一下雨,温度就降,早上出门都得穿上厚厚的秋衣。

半夏站在客栈门口,抱着手臂,想到破庙里的董震天。

只犹豫了片刻,便走入雨雾中,还是要去看看。

虽然事情的起因在他,可是最终的恶果,也并非他亲手做的。

而他落到这步田地,多多少少跟她也有点关系。

说到底,半夏心里还是很善良。

冷珏站在楼上,看着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眼睛沉的很深很深,像一块石子,丢进了湖面,激起了涟漪,但是最后还是归于了平静。

半夏在街上买了把油纸伞,又买了床棉被,抱在怀里,朝着镇子外的破庙快步走去。

青石板的路面,有点滑,走了没多远,青石板也没了,只有稀泥,踩一脚下去,膝盖以下都湿了。

破庙里今天很热闹,大大小小的乞丐,大概有十几个人,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说着闲话,讨论着哪家的趣事。

这么个下着大雨的清晨,半夏突然闯进来,怎能不叫人看的惊奇。

甚至有些放肆的目光,肆无忌惮的盯着她。

半夏不管,什么也不管,径直朝着最角落,最破败的角落走去。

董震天躺在那,奄奄一息,那个女人坐的离他最近,可是怎么也挡不住,从破旧的窗户飘进来的雨,也遮不住湿冷的寒意。

半夏沉着脸,收起油纸伞,放在一边,拿出新买的棉被。

沾了点雨水,她拍了拍,然后盖在董震天身上。

她的动静,让昏昏沉沉的董震天醒来,刚一看到半夏,愣了下,似乎过了好久,才想起她是谁,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董震天这几日苍老了许多,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哪还有当初骑着马,清神奕奕的模样。

他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可是身体太虚,中毒太深,加上条件太差,心力交瘁,再强悍的人,也禁不住这么番的打击。

半夏很冷静,目光也很平静的看着他,“你想说的,我都知道,这所有的事,说起来,你也有错,所以你今日受的难,我不会同情你,但是冤有头,债有主,该是你担的罪,就该你担着,不该是你的,我也不会迁怒于你,总之,你好好活下去,别再叫人轻贱了!”

董震天热泪盈眶,哆嗦着手,想抓住半夏的手。

当然不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而是一份发自肺腑的父爱。

时至今日,他的那些孩子又在哪里?

养儿不孝,不如养条狗。

狗养熟了,还知道护着主子,为你看家护院,到死了也会守着你。

可他养的是什么?一群没用的白眼狼。

可笑不可笑,他现在这个样子,竟然只有一个与他有仇的小姑娘来看他,给他送一床棉被,跟他说那样一番话。

半夏眼睛也红了,她站起来,对身后的那帮乞丐大声说道:“你们不准抢他的东西,抢他的地盘,都是落难的,谁也别为难谁,留着一口气,他就是一条人命,给自己积德,下辈子兴许还能投到富贵人家!”

半夏说的话,是她奶奶曾经告诉过她的。

第301章 报应来了

本来那些乞丐,还存着别的心思。

他们窝在一起,身上盖的,身下垫着的,都是捡来的。

有时同伴死了,把他们的东西捡来自己用,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有那各别心狠的,在人家还没死的时候,就想着怎么占有别人的东西。

刚才他们看见半夏抱着的崭新棉被,怎么可能不心动,这么冷的天,要是能盖上暖暖的被子,那得是多舒坦。

半夏也是从底层出来的,怎能不了解他们的心思,他们想干什么,都写在脸上呢!

“不拿就不拿,不过他就要死了,你做这些也是白费,给他提前挖好坑,才是正事,”一个中午乞丐,眼睛冒着绿光,盘腿坐着,食指还不停抠着鼻子,怪恶心人的。

旁边也有人同意他的话,纷纷点头。

“就是嘛!活着不顾,干嘛要去顾一个死人,我们可都认得他,董家老爷,人坏的不得了,现在遭报应,也是他活该。”

“他以前还抢过民女呢,还强取豪夺,占人家的产业,这路人死有余辜。”

乞丐的消息最灵通,他们成天在镇子上走街窜巷,小道消息听到的最多。

半夏站在那,垂在身侧的拳头,慢慢收紧,“他该死,可是不该这样死,我说了,你们都别动他,否则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们!”

半夏放起狠话来,也挺吓人。

现在的她,跟几个月前,在九台镇跟柳儿组团打架的半夏,已然变的截然不同。

半夏从破庙出来,油纸伞也没拿,就那么走进了秋雨中。

找到镇上的杂货铺子,掏出身上最后一点钱,买了一堆东西,全部绑在身上,弄了整整一个时辰,她背着东西,朝着那块挂着魏府的匾额下走去。

虽然下着雨,可是以前董府的门楼,修建的很阔气。

门楼下,很干爽,一点雨水都沾不到。

半夏不急,抱着东西,缩在石狮子后面,等着,静静的等着。

秋天的雨,下的越大,去的越快。

没过多久,雨停了,太阳也露了头,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

半夏开始干活了,她把背来的一桶桐油,倒在魏府门口,还嫌不够,又到附近人家,买来几捆干草。

按理说,她干这些事儿的时候,不会没人看见。

董府门前是个繁华地段,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

可是知道内情的人,都晓得董府出了事,被人鸠占鹊巢,而那个占巢的人,还是个阴险狡诈的家伙,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谁也不想惹祸上身。

而那些不知内情的,还以为半夏是这家的下人,在门口忙着为主人做事。

再说魏府里面的人,今儿还真忙的不可开交。

原因也够诡异的,魏雪儿今儿一早突然肚子疼,在床上翻滚,愣是将睡的正香的魏叔踢下了床。

魏叔这段日子过的快活,冷不丁在睡梦中被人踢了,肯定老大不痛快。

再定睛一看,魏雪儿那副惨状,也着实吓到她了。

“来人,来人,快把王大夫叫来。”

以前董府养着私人大夫,都是练武的,府里女人小孩也多,总请外面的人来看,怪麻烦的,很多大宅院,都喜欢在后院养一个大夫,随叫随到,多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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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捉拿(收藏新文哦)

大夫是叫来了,也带出一个震惊所有人的消息。

魏雪儿怀了身孕,而且还小产了。

这位大夫在董府多年,对董家上下,尤其是董震天的身体状况最了解。

那方面他是没问题,可关键是能干也不能生了,整个就是一假把式。

那么魏雪儿怀的孩子又是谁的?

魏叔听到大夫说的消息,脸色一阵惨白,千算万算,还是被他算露了。

要说魏叔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当然是后继有人,否则他费这么多的心机,弄出这么多事,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没有儿子,他妈的百年之后,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所以他努力的往魏雪儿肚子塞儿子,他也知道董震天其实没种了,魏雪儿有了身孕,肯定就是他的。

当时也只是想想而已,种就种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可是现在突然告诉他,儿子有了,又没了,对他来讲,犹如爬山爬到一半,又滚了下去。

大夫见他神情不对,又联想到最近府里的主仆交替,试着对他说:“夫人还年轻,把身子调养好了,一切都还是有可能的。”

正因为府里乱作一团,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门外放火烧房子。

半夏握着火把,面色沉静的站着,又平静将火把扔在柴堆上。

虽然天气地面都很潮湿,但火势蔓延的还是很快。

木头的建筑防火效果差,一旦火势蔓延,片刻之后,整个门楼都烧起来了。

很快的,府门的院子里传来骚动,有尖叫的,有奔走的。

魏叔也看到了冲天的火花,只感觉头疼的厉害,斥责下人,“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灭火,再到外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府里的下人,都跑到灭火了,后院空了。

魏雪儿气息奄奄的靠在床上,脸色白的像鬼,身下还在不停的流血,魏叔走回屋内,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除了一点心疼之外,魏叔更多的是恐惧恶心,只要一想到日后再跟她同床共枕,那样的感觉,如同跟一条冰凉的蛇在一块。

“你,你好好把身子养好,我不会亏了你,”魏叔硬着头皮说完这些话,便退了出去,一刻都不想待。

走在长长的回廊上,他不自由主的,想要去找董晴。

前面门楼的火势还没有灭下来,但对于魏叔来说,烧了烧了,反正说到底也不是他的宅院,看烧不烧。

后院空无一人,安静的像坟墓。

此刻他还没意识到危险,只以为下人都到前面灭火去了。

可是走着走着,忽然一阵阴冷的风从后面吹过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暗骂了句,“妈的,什么鬼天气!”

在拐到一个弯时,他低着的头不经意的抬头,“啊!什么东西?我…我的眼睛…”

魏叔眼前一花,什么东西洒了下来,迷住了他的眼睛,巨大的疼痛,刺激到他的眼睛,疼的他捂着眼睛,跪在地上嚎啕大叫。

半夏面无表情的拍掉手上的辣椒粉,抽出腰上的绳子,麻利的将他捆起来,塞住他的嘴,拖着他往后院走去。

魏叔会挣扎,会反抗,只是眼睛不能睁开,身上的力气还是有的。

第303章 押送

可是他只要一挣扎,半夏手里的木棍,就招呼过来,照着他一通乱打。

这跟驯兽是一个道理,不听话说打,打到他听话为止。

别看半夏办这事,好像挺鲁莽的,可实际上,她每一步都想到了。

从后院牵了一辆马车,大摇大摆的绕到前门,看着下人们在那忙的热火朝天,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辆熟悉的马车,载着他们的主子,就从他们眼皮底下走了。

官道上有点泥泞,半夏马车赶的半不快,一路摇摇晃晃,走的不紧不慢。

远远的,冷珏骑在马上,跟在她后面。

半夏干的事,他全都看在眼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胸膛间转来转去。

冷珏一直是个矛盾的人,正常男人渴求的东西,他深深的埋起来,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无欲无求,可以像寺庙里的和尚,清心寡欲。

可是这一切的规律,在半夏出现之后,慢慢的,一点点被打破,被挖掘。

他开始关注这个女孩,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就像最初的时候,他想过帮她报仇,帮她处理好一切。

可是当他得知苗家酒楼发生的事情之后,冷珏疑惑了,好像不该这么做,所以跟着半夏来的这一路,他一直走在她身后,不去主导她的想法。

看到半夏一脸镇定的拖出魏叔,带着他上了马车,冷珏淡淡的笑了。

不可否认的是,他喜欢半夏的做法,喜欢她的手段。

马车走到天黑,半夏将马车赶到路边空旷的河边,让马儿一边休息,一边吃草。

魏叔颠簸的这一路,昏了又醒,醒了又昏迷。

不是他身体不好,而是半夏下手太狠了。

半夏掀了帘子走进来,就见他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二话不说,就要将他往外面拖。

是真的拖,像拖一条死狗,没有半点人情味。

“呜呜!”魏叔嘴巴被塞了东西,叫不出来,只能呜咽的叫。

他想叫她不要拖,不要粗鲁的对待。

可是身子一歪,他已栽了下去,还是头朝下,栽到地上,差点摔断脖子。

“死了没?”半夏踢了他一脚,“没死就起来,该尿的尿,该拉的拉,别回头到了车上憋不住,弄脏我的车!”

魏叔歪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有气无力的仰望着她,眼中的恨意不加掩饰,如果此刻他能动,一定扑上去捅她十几刀,将她剁成肉泥。

可惜没有如果,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你只有任人宰割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