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香、若香此刻不敢跟她较劲,便福身告退。
等花嬷嬷将针线送到她们的小院子,两人一见之下更是气得发抖。哪里是侯爷的东西,看样子应是给下人们穿戴的衣裳!
合着她们来景明堂,是来做奴婢的吗!
两人暗暗咬牙,当天晚上若香便偷了空悄悄的往陆老太太那边告状去了。
陆老太太送了她们去景明堂之后,原本还满心等着看热闹、等着看穆晴添堵呢,谁知热闹还没热闹起来,自己反倒先添上了堵!
她不由暗气,次日便将穆晴叫了过去一通训斥。
“老大家的这是什么意思?阳奉阴违么?怎么?我做母亲的,给儿子送两个房里人你就这么容不下?七出之条你该不会不记得吧?”陆老太太压根没给穆晴什么面子,当即便是一通毫不客气的质问。
穆晴听了也忍不住心头暗暗有气,却是故作不知微笑道:“老太太这话媳妇不敢当,媳妇前日不是已经将人带回去了么?她们也都见过侯爷了!”
陆老太太冷笑道:“那你就赶紧做主开了脸放在房里头!怎么?你不会善妒到这等程度吧?”
“可是侯爷说暂时不必……这种事情,儿媳却是替侯爷做不得主,一切还得看侯爷的意思!不如,老太太您亲自跟侯爷说说?”
陆老太太还是头一回被穆晴这样不软不硬的顶撞,当即呆愣住了竟没回过神来。
穆晴便又笑道:“些许小事儿也要叫老太太操心,儿媳心里头真是过意不去!想必侯爷心里头也过意不去的!老太太放心,不过两个伺候人的奴婢而已,儿媳自会安排妥当的!”
陆老太太冷笑一声,瞅着穆晴半响方一下一下点头:“好,很好!真是没想到啊,你也出息了!”
“若非老太太教导磨练,媳妇也不会有今天。”穆晴唇边显着淡淡的笑意,语气却格外的凉薄:“说起来还要多谢老太太!”
陆老太太低哼一声,闭上眼睛挥手命她退下。
穆晴亦不再多言。
她真当自己夫妇二人还是十多年前任凭她摆布、无依无靠之人吗?如果真要那样想,那就错了主意了!
含香、若香眼巴巴的等着穆晴被训斥之后回来妥善安排自己,谁知如泥牛入海,一整天过去了竟是半点消息也没没有。
两人急了,便借故往穆晴那儿去请安,好顺便探听消息。
穆晴倒是见了她们,只不过若无其事什么都没说,只简单的留她们淡淡说了几句话仍旧打发出去了。偏偏这种事情含香、若香又不方便自己提,两人心里头猫抓似的。
两人不甘心,便开始留心处处给陆文轩来个“偶遇”,陆文轩仍旧眼皮子也不抬,瞧也不多瞧她们一眼,但也没有训斥不满。
含香、若香心中虽然觉得有些失望,但同时又觉得看到了希望。毕竟,侯爷并没有对她们表示厌恶不是吗?只要继续努力下去,相信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在一步步的试探之下,两人的胆子更大起来,景明堂中各处都可见她们的身影,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然而她们没有想到的是,穆晴的房中失窃了,东西竟是从含香房中搜了出来!
含香哭闹着喊冤,可这些日子她们上蹿下跳到处乱跑人人都看在眼中,这冤喊得如何叫人心服?
众人皆说:大夫人脾性好,善良,从未管束委屈过她们,任由她们在景明堂中来去自如、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谁知两人却不知足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儿来,若不严加处置,一旦上行下效起来那还了得?
一个是这样,另一个也好不到哪儿去!穆晴当即便唤了人牙子来将两人发卖了出去,然后方义正言辞向陆老太太禀明。
陆老太太气得压根直痒痒,木已成舟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祝大家国庆快乐!实在抱歉,依依刚生孩子回来,在坐月子,存稿有点不够用了,所以这个月可能都是单更了,抱歉!)
272.第272章 再见小舅舅
几番斗法,她这才突然意识到,陆文轩和穆晴是真的翅膀硬了,不是当初那两个任凭她搓圆搓扁的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令陆老太太十分的恼火与不情愿,但是她更知道,她的恼火与不情愿半点用处都没有,因为,她想要摆布的人根本就不会再听她的!
景明堂中终于过上了清净的日子。
这一日,武功侯府来人寻陆文轩有事,顺便下了帖子,是武功侯邀请陆文轩过府做客。
陆小暑一听说来的是苗楚河眼睛霎时就亮了,便偷偷溜了出去。
时节正好,满园芳菲,苗楚河见了陆文轩之后,正好这日陆文珲休沐,先前叫人递了话请苗楚河一见,苗楚河便沿着花园中的小道朝景芳堂走去。
领路的婆子半道上便借故走开了,苗楚河微微皱眉,知道肯定是陆怡清想要见自己,脚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陆怡清在一丛长势茂盛的修竹后等着苗楚河经过,心中欢喜,面上也漾着浅浅的笑意。
对于这门亲事爹娘都是乐意之极的,也默认了成亲前他二人多多培养培养感情的做法,因此陆怡清此刻等在这里心里头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有娇羞。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杏子红的菱纱褙子,粉色挑花的长裙,少女乌油秀发盘成的精致发髻上,点缀着小巧的米珠簪花,还有两朵刚刚剪下的娇艳海棠。整个装扮将少女的娇柔和清雅很好的结合起来,相信他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左等右等,陆怡清度忖着明明应该到了,可是从枝叶缝隙看出去,仍是不见苗楚河的身影,她忍不住有些焦躁起来。
这里是必经之路,他一定会从这儿经过的。那领路的婆子不是已经带了他来吗?他没道理半途而废……
再等了片刻,陆怡清越发的心浮气躁起来,想了想,便从修竹后走出,沿着小道一径往前寻去。
也许,他迷路了呢?
不料走了半刻,隐隐看见前边小湖畔临水的四角飞檐亭子里,有一男一女正在说话。那穿着竹青色直裾的男人她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安公子;那女子她更一眼便认了出来,是她恨之入骨的陆小暑!
“这个贱人,她竟然——竟然勾引我的未婚夫!”陆怡清咬着牙恨恨瞪着亭中说话的两人,气得眼中欲要喷出火来。
苗楚河的确是陆小暑截下的。她本来就琢磨着该如何才能出府一趟见到小舅舅呢,听说小舅舅上门来了这么好的机会岂肯错过?
亭子里,陆小暑先是向苗楚河赔罪道歉,说自己先前不该欺骗他云云,又信誓旦旦的说心里是真的将他当做可亲可敬的长辈,好话说了几箩筐,请苗楚河不要怪她、别生她的气……
这些话陆小暑早就打过腹稿的,说起来声情并茂、真挚感人,连她自己说着说着都被自己给感动了!
可是,苗楚河却一脸的平静,那双眸子就如同无风的湖面一样的不起波澜,就这么平静的看着陆小暑,看不出来对她的话有没有相信,但却是一副等着她继续往下说的神情。
陆小暑仍不住有些沮丧,“小舅舅,反正我还是决定叫你小舅舅了!不管你以后还能不能够想的起来从前的事!不管你怎样看我!”
陆小暑心里头那叫一个郁闷啊,如果小舅舅没有失去记忆,是肯定不会如此淡漠的对待自己的!
“你可说完了?”苗楚河这才微微一笑,问道。
“嗯……”陆小暑点了点头,忍不住又道:“小舅舅就算记不起从前的事情不认我,可是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害小舅舅的!那个陆怡清不是什么好东西,小舅舅你不能娶她,一定要想法子踢开她啊!”
苗楚河“哦”了一声,随后轻轻叹道:“你怎么知道我记不起来从前的事情?你可没问过我啊!”
陆小暑呆了呆,睁大眼睛诧异的瞪向苗楚河。
苗楚河微微的笑着,温和的看着她。
陆小暑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的撞击了一下,欢喜得有种胸口几要炸裂的感觉,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灿烂!
是的,眼神不一样了!此刻眼前的这个男子的眼神跟他是安公子的时候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是她的小舅舅,她的小舅舅又回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陆小暑欢然叫着,忍不住一下子扑上去紧紧的抱着苗楚河,咯咯娇声笑道:“小舅舅,你太坏了!你什么都想起来了还耍着我玩儿,害得我说了那么多废话!”
苗楚河心中也十分激动而欢喜,自然而然十分熟稔的一手松松揽着陆小暑的肩膀,一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后,温和微笑道:“好了好了,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撒娇!”
“偏要撒娇!谁叫你是小舅舅呢!”陆小暑咯咯的笑着,颇有几分恃宠而娇,惹得苗楚河也笑了起来。
“小舅舅,你是怎么想起来的?是不是小舅母——哎呀,我得赶紧把消息告诉小舅母听,小舅母知道了不知有多欢喜呢!”陆小暑忙道。
苗楚河的身体微微颤了颤随后一僵,眸中一闪而过无限的痛苦和愧疚,点点头道:“你去信跟她说一声也好,好叫她放心!只是,先别让她到京城里来。”
苗楚河说着轻轻一叹,便将事情从头说起。
再说那天他听了佟玉儿那一番肝肠寸断的哭诉之后,虽然心中震惊无比并没有轻易相信——也不敢相信,可是要说心内没有半点触动那也是不可能的!
佟玉儿的神情那样的哀切,那样温柔而痛楚的眼神,那满脸的泪水以及那伤心欲绝、悲痛得仿佛心在滴血的痛苦令他无不深深的感觉到她绝对不是在做戏。
他失忆了,她却没有,这使得他不得不去思考她话中的真实性究竟有几分。
他并非半点没有相信她,而是不知道即便自己相信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的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她!他仓皇而逃,心乱如麻,怔怔的走在路上,一不小心被路过的马车撞了一下,身不由己的重重摔了出去,脑袋用力的碰在一块大石头上。
痛楚混沌的传来,而在这混沌中,他那几要炸裂的脑子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条裂缝,无数的片段与画面从那裂缝中争先恐后而出,搅乱了他的心神。
再后来,那些片段和画面渐渐的变得清晰,原本仿佛隔着一层迷雾似的许多东西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起来!
是的,之后,他便渐渐的找回了曾经的记忆,找回了被他遗忘的亲人和那既有心酸更有幸福甜蜜的过往,包括他的妻子。
当时,没有什么能够形容他心中的欣喜若狂,他差一点便控制不去的去找陆小暑和他的妻子。但是,他忍住了。
一切只因为今非昔比。如今他是武功侯的义子,武功侯的为人和性情他颇为了解,他的心思他也隐隐猜测到几分。他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恢复了记忆,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心爱的妻子和外甥女儿此刻就在京城。
就算他要去见她们、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们,也得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
可还没等到他找到恰当的时机,佟玉儿和陆小暑便出城陪着穆晴去了,当时他并不知道,只以为她们伤心之下已经离开了京城。那一刻他心中是无比惆怅的,恨不得立刻便赶回家乡追随她们而去。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武功侯绝不会这么轻易让他走的。
而且,他毕竟救过自己的命,毕竟也有两分真心看重自己——哪怕有八分是利用。他只得强忍着心头的浮躁住下来,以图来日徐徐谋之。
当后来他得知昌平侯复爵一家子搬回陆府,而昌平侯的女儿就叫陆小暑的时候,他的心便怦然而动,下意识的便觉得此人应该就是他的外甥女。
这日终于有机会前来陆府拜访,他亦正琢磨着该如何设法与陆小暑见上一面,不想她却主动来找他了!
陆小暑睁大了眼睛,想了想便说道:“小舅舅是担心小舅母会失态、担心她会被武功侯所害吗?小舅舅应该知道,武功侯不是什么好人吧?”
苗楚河没有回答她后一个问题,只是说道:“我现在不便与她相见,不过我会尽快设法脱身的。到时候咱们一家就团聚了。”说着瞧了陆小暑一眼却轻轻一叹,笑道:“没想到你居然是昌平侯的女儿!”可惜再也不能回枫叶村了。
陆小暑听出他话中的惆怅和惋惜,便撇撇嘴说道:“不管我是谁,你也是我的小舅舅,爹和娘也是我的爹和娘啊!”
“呵呵,那倒是!我们家小暑从来就不是没有良心之人!”
“那是!”
说着两人相视哈哈的笑了起来。
“对了,小舅舅怎么会答应娶陆怡清那个混蛋女人?那女人别看年纪轻轻,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陆小暑说起这个,忍不住气鼓鼓的瞪着苗楚河。
苗楚河听着她颇有些老气横秋的语气不禁哭笑不得,在她脑门上轻轻点了点,好笑道:“瞧瞧你这是什么语气!一个小姑娘家怎么说话的!”
273.第273章 陆怡清陷害
顿了顿又道:“谁要娶她了,从前记忆还没有恢复,义父又逼迫得紧,我没有法子才答应,如今自然是不可能的。”
陆家虽然败落,但陆怡清的爹在刑部任事、亲叔叔又是顺天府丞,虽然职位都不算高,但是却不妨碍能够得到许多别的地方难以得到的消息,正因如此,武功侯才非要联姻不可。
但他却舍不得拿自己的亲生儿子来交换这一门亲事,毕竟这门亲事配不上他的亲生儿子,所以,自己这个义子自然而然就被迫出头了。
“你这么说那就好了!反正大不了到时候逃呗!要不然小舅母得多伤心啊!”陆小暑笑道。
“你呀!”苗楚河一怔,也笑了起来。
两人有说有笑,神态极其的亲密。虽然如今陆小暑已经是昌平侯的女儿,但是从前苗楚河一直都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亲外甥女,而内心深处早已将他当成亲的无异。因此此时相处起来也丝毫的不觉得违和,情不自禁的便如同从前那般的对她。
陆怡清遮掩在花树丛后,不远不近的,将这一切清清楚楚的尽收眼底。
无限的愤怒从心底冒了出来,紧紧的攫着她的心,满腔的怒火将她的眼底烧得一片通红。她死死的攥着手心,尖利的指甲刺得手心一片通红刺痛却没有丝毫的感觉,她的心中除了恨和愤怒,已经感觉不到其他!
“陆小暑,这个贱人,这个骗子!”陆怡清牙齿咬得咯咯响,颤声道:“我不会放过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这个口是心非的贱人,天底下没有男人了吗?你竟然做出如此无耻之事!你不是说不会跟我抢吗?可笑……那个时候我竟然有些相信了你……”
陆怡清脚步一抬就要冲上前去狠狠的给陆小暑两个耳光:她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她为什么要躲在这里?为什么不能冲上前去正大光明的同那小贱人理论?为什么要默默的吞下这份耻辱?
可是,在脚步抬起的那一刹那,她生生的又收住了。
她不能出去,哪怕她是他的未婚夫。
再不济,人家如今是侯爷的女儿,从身份上来说比她更加与安公子对等!那小贱人是个没脸没皮的,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她反而正大光明的同自己抢起来,自己真的能抢得过她吗?
武功侯也不是傻子,同样是陆家女,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万一放弃了自己呢?
“陆小暑,咱们走着瞧!”陆怡清紧紧的捏着拳,手背上青筋直冒,恨恨瞪了一眼,转身悄然消失,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那边陆小暑和苗楚河说了半响话,约好了今后联络的方式,苗楚河便微笑道:“我还得去见一见你们府上的二老爷,你也快回去吧!”
“嗯!”陆小暑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说道:“小舅舅,武功侯万一叫你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你可千万别做呀!”
苗楚河怔了怔,点头微笑道:“放心!”
陆小暑这才舒心一笑,转身离去。
转眼到了六月初一,秦氏、毛氏与府中女眷照例在初一这日要出城去天觉寺进香,因为穆晴在吃斋抄经便没有去,只让陆小暑随行前往。
陆小暑在府中待了这么些时日早就已经有些烦闷了,巴不得出去散散心,很干脆的便答应了。
秦氏和毛氏一辆马车,她们堂姐妹三人共乘一辆。许是都在府中闷得久了,三人虽然在一辆车中,倒没有带上什么平日里的情绪,姐妹三人说说笑笑的十分热闹。
陆怡慧自从在陆小暑那里得了好处之后,对她更加亲近了几分,一口一个“二姐姐、二姐姐”的,笑吟吟的同她说话,向她介绍天觉寺的风景和典故。陆小暑权当解闷打发时间,也听得津津有味。
进香之后,少不得留在寺中小作休息,待中午用过斋饭之后再回府。
据说,这天觉寺的斋饭沾染了佛门的灵气,吃了可增福寿。
秦氏和毛氏在厢房中休息,陆小暑姐妹三个便在寺中和周围游玩。
陆小暑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大意,居然阴沟里翻了船,栽到了陆怡清的手里了!
在后山密林之中,她竟一不留神一脚踏空,落入了高盈丈余的陷阱之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这儿是佛门净地的后山,断断没有哪个大胆的猎人敢在此设置陷阱。而这片密林十分茂密和青森,可见平日里也是少人来的。陷阱深深,声音也传播不开,只怕自己死在这儿都没人知道!
陆小暑不由大悔:陆怡清那个混蛋对自己从来没安好心,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她说寻什么林间五彩锦鸡,说如何如何独特漂亮、难得一见,自己和陆怡慧居然傻愣愣的就跟着来了,这下子好了!
该死的陆怡清!
陆小暑仰天朝上望,却也只能看见密林繁枝严严实实的遮掩,根本就看不见天空。再过两个时辰,只怕这林间就会暗了下来了。
到那个时候,就更不会有可能有人来了。
这个月份林间蚊虫毒虫既多且毒,光是想想,陆小暑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要是大半夜的窜下来两只蜈蚣、或者一条蛇什么的,她还要不要活啊……
陆小暑轻轻叹了口气,索性双手抱膝靠坐在泥土壁上,湿湿的、凉凉的感觉从背后传来,似乎她除了等,并没有别的什么法子。
她所学的功夫里头,搏击、格斗自认还行,至于这轻功,那就只能呵呵了!
“陆怡清你个混蛋!姑奶奶出去了,瞧怎么收拾你!”陆小暑百无聊赖的低声骂着,捡起地上的泥块扔出去,再捡,再扔。
如她所预料,天色很快的便暗了下来,浓郁的阴影仿佛无形的大山倾压而来,令她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不禁轻叹,此刻便是如此,那么等到浓黑的暗夜完全掌控了这一方天地,她该怎么办?
陆小暑不敢去想!
随着天色一点一点黑下来,视线一点一点模糊,风飒飒而过,吹动枝枝叶叶潮水般作响,不时响起一声、两声夜枭尖锐的鸣叫,在空寂的深林中反射回来,响在耳畔,令人心中一阵一阵的发凉。
陆小暑全神贯注倾听着周围的动静,身子僵硬得绷直。高度精神的集中令她很快便感觉到了疲惫。
困意袭来,她不觉张嘴打了个呵欠,眼皮子一沉,顿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声仿佛在身旁响起,陆小暑“啊”的低呼一声忙睁开了眼睛。
甩了甩头,适应了眼前的黑暗之后,她的身体徒然一僵,暗夜中,身旁分明蹲着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一双比暗夜还要黑沉深邃几分的眸子正看着她,饶是陆小暑胆子大,也忍不住“啊!”的尖叫出声,抱住了头。
“小暑!别怕,别怕!是我啊!”周释之也吃了一惊,没有想到自己会将她吓成这样,忙轻轻揽着她,轻轻拍拂着她的背后安抚着。
“放开我!放开我!”陆小暑还没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推挡着那人,尖声叫唤着后退。
“小暑,我是周大哥啊!我是来救你的!”周释之既心疼又无奈,轻叹一声,探手入怀,掏出一颗夜明珠。瞬间,黑沉沉的夜色被温润的柔光撕开了一道口子。
陆小暑眨了眨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人是周释之,“哇”的一下哭了起来,扑在他怀中捶打着:“你这个混蛋!你怎么不早把珠子拿出来啊!”想吓死人是么!
“我——”周释之搂着她拍了拍,轻轻苦笑道:“是我错了还不行么……”
陆小暑发泄了一通心绪平静才平静下来,吸了吸鼻子问道:“你怎么会来这儿?”
周释之见她眼中水光润润,眼睫毛濡湿着拧成一小片一小片,眼眶微微有些红肿,俏丽白皙的脸蛋上还有泪痕,不由心中怜意大起,忍不住抬手轻轻替她擦拭着,微笑道:“我想你了,所以就来了!幸好我来了!”
他说着,眸光微微一沉。
陆小暑怔了怔,也有些心有余悸。是的,幸好他来了!
“咱们先出去吧!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周释之柔声道。
“嗯!”陆小暑点点头,这才看见他放下来的长绳。
两人借着绳子,毫不费力便出了陷阱,陆小暑厌恶的回头瞧了一眼这幽深的陷阱,冷哼道:“陆怡清那死丫头为了对付我,倒没少花心思!”
只不过,她有些莫不着头脑的困惑。
她知道陆怡清厌恶不喜自己,可就因为先前那些口角,她就如此处心积虑、不动声色的欲置自己于死地吗?这也有点儿太不可思议了!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她既然敢这么做,就应当做好承受一切后果的准备。”周释之挑了挑眉,眸中划过一抹戾气。
陆小暑不屑嗤笑,说道:“周大哥你别插手,这是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恩怨,我自己收拾她去!”
周释之听见她这么说,突然有两分同情起陆怡清来,嘴角翘了翘笑道:“好,咱们出去吧!”说毕也不等陆小暑出声,打横抱着她大步朝着深林外走去。
274.第274章 周释之相救
陆小暑面上微热,下意识微微垂头,双手却是自然而然的攀住了他的脖子,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周释之低头瞧着软软柔柔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子,那样纤细而美好,修长纤细的脖子低垂着,娇羞不可方物。他嘴角愉悦的翘了翘,心中一荡,忍不住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吻了吻。
额上突如其来的微凉温热令陆小暑吃了一惊,低低“啊”了一声双腿下意识一挣。
“别动,小心掉下去!”周释之的手臂收紧了紧,暗含责备说道,一本正经的语气好像他什么也没有做过似的。
陆小暑的脸一下子便微微的红了,咬了咬唇嗔他道:“假正经!”
周释之呵呵低笑,俯身轻轻笑道:“你是在说自己吗?”惹得陆小暑不依捶他,周释之忍不住大笑起来。
两人出了深林,便上了侯在道旁的马车。周释之原本是想带她回城外的一处庄子的,陆小暑却是不肯,坚持要回京。周释之只好依她。
虽是晚间,花几个钱还是能开一角城门的。
“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上了马车,陆小暑这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周释之。
周释之便道:“我昨日就到了京城,本想今日去见你,却得知你随你二婶、三婶上山进香。于是我也来了。可后来却没见你跟着一块回去,还听见你那三妹说什么你有事已经先回去了。我心里奇怪,一边叫人跟着她们的马车回京,一边在这附近寻找。傍晚的时候跟去的人回来禀报说你并未回府,居然还说什么会不会半路上遇到打劫的了,呵呵……那个陆怡清,还真是一张巧嘴!这片深林平日里极少有人来,我在周围遍寻不见这才想着进来一探究竟,没想到还真就找到你了!你也是的!”
周释之说着没好气瞪了她一眼,训斥道:“杜鹃和红萼留在你身边是吃干饭的吗?出门怎么也不说带着她们?”
陆小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她哪儿知道今天会这么倒霉?哪儿想得到陆怡清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背地里设下了这么无耻的陷阱?
杜鹃和红萼要留下来看守屋子,这样她才放心,所以只带了父亲新买的两个小丫头小鱼、小虾出来,那两个菜鸟忠心倒是忠心,可要论能力,哪儿能跟杜鹃红萼比呢?倒也怪不得她们!
“下回记住了?万一再出了事我又不在,看你怎么办!”周释之伸出手指头又戳了戳她的脑门。
“知道啦!”陆小暑闷声说道。忍不住咬牙:“陆怡清那个混蛋,这个仇我记住了!”
“你知道小心就好!”周释之便也放了心,忽然又放柔了声音握着她的手道:“回山庄之后我没有一天不想着你念着你,没你在,山庄里待着无趣之极,你想我么?”
陆小暑大窘,想要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周释之哪儿肯?反而更紧的握了握,明润如星、深邃似海的眸子含着点点的笑意,固执低唤:“小暑……”
“我、我——”陆小暑被他瞧得心扑通扑通乱跳,她张了张嘴,那一个“想”字在心底千回百折,万般回转,就是出不了口。
“我爹娘一定担心坏了!”她猛的抽回了手,顾左右而言他。
周释之低低一笑,没有再难为她,只轻笑了声“口是心非!”便道:“你放心,担心也不过半天而已,你回去了就好了。”
这叫什么话?陆小暑对他翻了个白眼。
马车进了城,来到陆府所在的巷子口,陆小暑却命车夫停下了车。
在周释之颇有些疑虑的目光中,陆小暑微微冷笑,说道:“今日之仇不能全报,我总要讨点利息吧?不然岂不是白白遭了罪了?”
周释之眼睛一亮,抚掌笑道:“好极好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你想怎么做?”
“当然要你帮忙啦!”陆小暑朝他甜甜一笑。在她的笑容中,周释之仿佛已经看到了陆怡清的倒霉样。这丫头要整人的时候,都是这副表情。
两人来到陆府后门,周释之轻而易举的便带着陆小暑跃进了陆府。
落脚之处是府中花园,此时已是深更半夜,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正是一夜之中最最黑暗的时候。
周围黑魆魆、静悄悄的,却有花枝木叶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染着薄薄的雾气露水,令人心境涤荡一新。
也许是在自己的家中,也许有周释之陪在身边,陆小暑并不觉半点儿害怕,轻笑着向周释之道了声“跟我来!”便熟门熟路的朝着前边的住宅区走去。
住宅区也是一片寂静,望过去,整个府邸中只有景明堂的方向可见灯火,其余的地方一片黑暗。
陆小暑心中一暖,想来自己失踪不见的消息定让爹娘急坏了,只怕今晚注定是无眠之夜了。至于其他的人,呵呵,恐怕巴不得自己从此消失吧?又怎么会放着好好的觉不睡,而抄这份闲心!
陆小暑唇角一勾,微微冷笑:陆怡清,你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快回来吧?我会叫你永远也忘不掉今天晚上的。
来到景芳堂外边,周释之跃了进去,从里边悄悄打开了门,放陆小暑进去之后又将门关上。
“你是要找陆怡清算账?”周释之已经有点儿明白了,“想吓唬她?”
人吓人绝对会吓死人的……特别是此刻的陆怡清,三更半夜看到陆小暑出现在自己面前,三魂七魄非走了大半不可。
陆小暑轻轻哼道:“算账?哪里有那么轻松?只是讨回一点儿利息而已!”她既然有胆子算计自己,就别怪自己无情。
周释之笑笑,依着她言潜入陆怡清的房间,将值夜的丫鬟婆子用迷药迷晕,将窗户打开猛的一推,迅速闪身躲入了黑暗之中。
窗户被突然推出去,“噼啪”打在墙壁上反弹回去,哐当当的摇晃不停。
陆怡清今日是怀着紧张而兴奋的心情入睡的,一时想着陷阱中的陆小暑,一时又想着陆文轩夫妇会不会找到她,心里头乱糟糟的,哪儿能够安心入睡?
窗户突然被打开闹出如此动静,她一下子便惊醒了过来,心也怦怦的跳了起来。
好不容易心跳渐渐缓和下来,陆怡清轻轻的舒了口气。
她原本不想去理会那窗户,可是那摇摇晃晃咯吱咯吱的声音实在令她难受的紧,她忍不住坐了起来,叫道:“秀容,秀容!”
叫了数声,没有人答应。
陆怡清忍不住有点儿慌了,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提高了声音又叫:“秀容!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