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等几个小厮拼命想把苏子诚挡的严实些,再严实些,可那粉落的臭大粪简直无孔不入,四人加上长青、长顺,淋了满头满身大粪,也没能把那些恶臭都挡在苏子诚之外,苏子诚下意识的抹了把额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手指上那块黄黄软软的东西,再也忍不住,弯腰狂呕不止。

“爷,先……撤,先退……退一退吧。”长青被熏得几乎张不开嘴,苏子诚被恶心得几乎失了理智,高举着那根手指,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长青和东平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招手叫了后面身上还算干净的护卫上前,架着苏子诚,往山下疾奔而下,下山果然比上山快。

吕丰伏在鱼嘴岭上,笑的满地打滚。

第七十三章 夹缝求生

李宗贵伏在鹰翅岩上,看着臭气熏天的北平军狂卷而去,舒了口气,吩咐张狗子和赵六顺警惕着些,自己滑下岩石,奔回山寨去了。

山寨正堂,吕丰歪在椅子上,一边想一边捧腹狂笑:“哈哈哈!真痛快!小五就是够狠、够刁钻,厉害!哎!我想起件大事!”

李小幺满腹心事,哪有心思理会只顾狂乐的吕丰,白了他一眼没搭腔,魏水生转头看着吕丰问道:“什么大事?”

“你说,这山上就那一条上山下山的路,那满地大粪,回头小五要下山怎么办?”吕丰一边说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笑不可支,李小幺转头看着他,眯着眼睛慢吞吞的说道:“我看你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去洗地吧,把山路冲干洗净去。”

吕丰的笑声嘎然而止,急忙摆着手:“我就随便说说,不是,我是说,那个……不用洗,这哪用洗?等明天一场雨就冲干净了,咱们还有大事,商量大事要紧,贵子回来了!怎么样?走了没有?”吕丰看到李宗贵进来,急忙热情认真的问道,李宗贵点了点头,先倒了杯茶喝了,才看着李宗梁说道:“走了,跑的比来的时候可快多了!”

李宗梁舒了口气,环顾着众人商量道:“这里不能多待,弃山走吧,先往和县去,过了和县,咱们再仔细商量去哪里。”顿了顿,李宗梁重重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走得脱。”

“我先下山探探路去。”李宗贵接过了话,“我跟你一起去,咱们分两路。”吕丰忙跟着说道,李宗梁点头答应了,两人也不耽误,出了寨门,一前一后下山探路去了。

没过多大会儿,两人也就差了半刻钟,一样一脸晦色的回到山寨,吕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摊着手说道:“完了,被人家明晃晃的围上了!看样子那个皇子回去擦干洗净,想出法子就得回来灭了咱们!”吕丰一边说,一边往自己脖子上做了个杀头的手势,李宗贵紧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表示附议吕丰的话,李小幺咬着嘴唇,心思转的飞快,跑?要是只有他们兄妹五个加上吕丰,别说这么个围法,就是再加上十倍的人手,也照样轻轻松松的逃出去!可这几十个老实巴交的山匪呢?原来东山那十来个人,还几乎个个缺胳膊少腿!有几个能逃出去的?姜顺才、程旺这几个也许能成……嗯,差点忘了,还有万花谷那几个!她未来的大嫂还在万花谷呢!可扔不得!若是带着大家一起逃……下了山他们就没有任何可依持处,就今天早上那样的北平军骑兵,有个二三十个,就能把他们包饺子灭了!分散逃?算了吧,一刀一个,砍起来倒方便了!

李宗梁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又是期盼看着李小幺,他是大哥,这样的生死关头束手无策,倒要最小的妹妹这样操心!魏水生站起来,倒了杯茶,放到李小幺旁边的几上,李宗贵一只脚收在椅子上,下巴抵着膝盖,满眼信任的看着李小幺,等着她的主意,吕丰摩拳擦掌,满脸兴奋的看着李小幺,等她发了话好动手!

李小幺苦恼万分的揉着额头,这会儿无论如何不能弃寨下山跑路,有这个坚固的寨子做依持,还有点腾挪的余地,实在不行,就往后面深山老林里钻,虽说野兽毒虫多,可总比下山跑路活命的机率大多了,山顶那把烟,倒没把吴军引过来,也许是烧的时辰太短,吴军……这里是吴国,在郑城南门以南几十里,是吴国腹地!有了!

李小幺眼睛亮亮的看着李宗梁说道:“大哥,这会儿无论如何不能弃山而逃,一离了这山这寨子,咱们可就成了砧板上的肉,由着人家切了!”李宗梁和魏水生凝神听着,缓缓点了下头,李小幺呼了口气,接着说道:“不过咱们得做出要弃山而逃的样子!我和吕丰,嗯……”李小幺心思飞快的挑着人选:“贵子哥,还有……张狗子和程旺,我们几个,大哥,我们几个现在就下山!寻替罪羊去!大哥和水生哥守在山上,装着要探下山的路,想法子放风给北平人,就说咱们要收拾了金银细软,趁黑弃山逃命,北平军得了这个信儿,必定会守在山下,张着口袋等咱们自投罗网,这就有机可趁!今夜明早,大哥只要听到山下打起来了,就赶紧在寨子里放把火,带着人全部撤到万花谷去,北平人上了山,必定以为咱们一把火烧了寨子,逃之夭夭了!”

吕丰听的眉飞色舞,李宗贵笑着不停的点着头,小幺就是聪明主意多!魏水生凝神细想了一遍,眉宇渐渐舒展,转头看着同样面露喜色的李宗梁,笑着说道:“只要替罪羊那一节妥当了,这法子能成!”

“嗯,好!山上你放心,你和吕丰、贵子要处处小心,千万别犯险!”李宗梁笑着点了点头,转头看着李小幺,关切的交待道,李小幺点头答应了,飞奔回去收拾了些东西,出来聚齐了人,转头看着吕丰和李宗贵交待道:“最好偷着下山,别让他们发觉最好!”

吕丰和李宗贵对视了一眼,皱了皱眉头:“只能试试,不容易,外头暗哨太多!”

“对了!正好,咱们绕到西山下去!他是强龙咱是地头蛇,这地利上他可占不了便宜!正好看看,若是西山下面没那么多暗哨,后头的事就便利多了。”李小幺挑着眉梢,带着丝兴奋说道。一行人隐着身形,从山石灌木丛中,往西山奔去,夏末时分,树草丰茂,人隐其中,想看到还真不容易。一行人顺顺利利的下了山,李宗贵和吕丰轮流背着李小幺,绕了个圈子往唐县奔去。

李小幺伏在李宗贵背上,虽说忙了大半夜,却半丝困意也没有,一点点又细细盘算了一遍,那个二皇子,竟然亲自带人从梁国直奔笔架山,看来是记着前几回的仇,要亲手来报这个仇,真小气!可这旧仇没报,又添新恨,下面他会做什么?唉,这个世间不好,没有报纸,没有电视,没有网,什么都没有,她对这个皇子一无所知,要是能多知道几件事,也能猜一猜他的脾气性格,知道他的脾气性格,也好粗粗猜想下他这做事的路子,猜一猜他下一步的方向,那这事就更好办了,不过报仇这事,就是要亲手才痛快!也许他还会亲自带人过来,只有他亲自带人过来,她这计划才最有效果!

几个人一路疾奔,走没多远,李小幺突然拍着吕丰示意他停下,吕丰放下李小幺,李小幺从背后的包袱里摸了吴军朱都头那枚腰牌出来,又摸了几小块碎银子出来,递给张狗子吩咐道:“你拿着这个,去吴军顺字营找朱都头,若是朱都头不在就算了,若在,你就说你是吕爷的小厮,吕爷遣你过来请他到万花楼喝酒,就说吕爷已经请了玉莲花和……”李小幺转头看向吕丰:“万花楼还有哪个小姐好看?”

“那个朱都头喜欢香玉小姐。”吕丰忙答道,李小幺转头继续交待张狗子:“吕爷已经请了玉莲花和香玉小姐,晚上一处喝酒取乐,请他务必过来。”

“晓得来,五爷放心!”张狗子答应着,接过腰牌和银子,小心收好,离开几人,一路奔吴军大营去了。李宗贵背起李小幺,几个人继续往唐县急奔而去。

申初刚过,几个人就进了唐县,在万花楼对面找了家热闹的分茶铺子,寻了间雅间坐下,李小幺从包袱里取了一大块金饼子递给吕丰:“去找玉莲花,找到万师爷,随便你怎么说,总之要让玉莲花和万师爷相信,北平国二皇子灭了梁国,现在已经要开始偷袭吴国了,就在今明两天,那个二皇子必定会带兵打过郑城,一路往南,吞并吴国!”

吕丰睁大眼睛,看着气派的挥着小手的李小幺,飞快的连眨了几下眼睛,猛的咳了几声,冲李小幺伸着大拇指:“我就说,你厉害,你放心,不就是造谣么!你放心,保准让它满城风雨!”

“不光满城,还有军中,军中最要紧!”李小幺忙补充道,吕丰将手里的金饼子扔起又接住,眉开眼笑:“你放心!我去了!”看着吕丰出了门,李小幺长长的吐了口气,叫了茶饭量酒博士进来,要了菜饭,三个人慢慢吃了,静等着张狗子回来。

第七十四章 猪头

几个人留神着窗外,过了大半个时辰,隔着窗户看到张狗子站在万花楼门口四下张望着,李宗贵忙出去叫了他进来,张狗子呼呼喘着粗气,接过程旺递过的杯子,连喝了两三杯茶,才长长的透过口气,看着李小幺,咧嘴笑着说道:“五爷,那朱头没在营里,我塞了块银子给那个出来答话的官兵,说他一早就到万花楼来了!”李小幺长舒了口气,示意张狗子坐下:“先喘口气,把饭吃了,吃了饭再说别的。”

张狗子喘均了气,大口吃了饭菜,放下碗,满眼崇拜和热切的看着李小幺,等着她吩咐,李小幺笑眯眯的吩咐道:“你去万花楼,还说是吕爷的小厮,找到吕丰,跟他说,朱都头就在万花楼,传了话就回到这里找我。”

“哎!”张狗子干脆的答应一声,站起来,拉了拉衣服,理了理头巾,出了门,直奔万花楼去了,见他出去了,李小幺叫过程旺,俯到他耳边,低低的嘀咕了半晌,程旺连连点着头,接过李小幺递过来的几块碎银子,理理衣服,出了门,不慌不忙的往万花楼进去了。

万花楼里,吕丰得了信儿,招手叫了小丫头进来吩咐道:“去到香玉小姐房里看看,若朱大爷在,就说吕爷请他过来喝酒说话。”

小丫头出去,不大会儿,就引着身材粗壮、满脸凶狠中却透着丝蠢相的朱都头和花枝招展的香玉进了屋,吕丰忙站起来,爽朗的哈哈笑着,和朱都头抱拳见着礼,朱都头堆着满脸的笑,尴尬的抱拳打着呵呵,他欠人家的银子还没还呢,这就要来要帐了,要帐……要也没银子还!怎么着!?娘的,这银子就是跟他不亲!从来都不往他怀里钻!

吕丰热情的让着朱都头,一迭连声的吩咐着玉莲花:“赶紧让人重新换上等的席面上来,我和朱兄好好喝两杯!去,再叫几个小姐进来侍候着,多来几个,让朱兄挑喜欢的!”

香玉扫了眼玉莲花,手里的帕子扫过朱都头的脸,风骚的嗔怪道:“爷有了好的,就不要奴家了?!”一边说着,一边扭着腰肢,喜之不尽的急忙出去叫别的小姐去了。婆子丫头急忙撤了屋里的酒菜,流水般重又摆了满桌,朱都头虽说疑惑不定,可却挡不住眼前的享乐,在香玉看着嗔怪实则怂恿中,一口气又挑了三个中意的小姐,左搂右抱,捏捏这个,揉揉那个,就着这个的手喝酒,在那个手里吃菜,乐得不知所以。

刚乐了没多大功夫,外面一阵吵闹声传来:“……什么东西!瞧不起爷?!告诉你!爷要是有人……厄,都是金子!到处都是金子!我就不告诉你们!王八东西!瞧不起爷!”

吕丰听着程旺醉熏熏的撒泼乱叫,扫了眼只顾温柔乡里东摸西摸的朱都头,心里鄙夷不止,真是个猪头!这么明晃晃的告诉他有发财的地方,他竟然听不到!吕丰暗暗叹了口气,只好装出一脸的惊疑不定,拉了拉只顾伸手在小姐怀里揉捏个不停的朱都头,指着外面低声说道:“朱兄听听外面这话,象是有注大财!赶紧叫进来问问!”说着,也不等朱都头答话,两步走到门口,冲着被一群帮闲推搡着,一路叫,一路跳,一路撒泼耍赖,不停的往地上软瘫下去,就是不愿意往外走的程旺叫道:“那个汉子,你过来!”

程旺听到吕丰的声音,心里暗舒了口气,急忙推着几个帮闲:“松开!王八东西!松开你大爷我!没听到有人叫你大爷呢!”

几个帮闲见是玉莲花屋里的客人,忙躬着身子陪着笑松开了程旺,程旺拉了拉零乱不堪衣服,冲着几个帮闲狠狠的啐了一口,转过身,躬下身子,陪着满脸献媚笑容,三步两步奔到吕丰面前,长揖到底:“大爷您玉树临风,临风玉树!一看就是个贵人!爷,有注大财,您赏小的些银子,爷,真正一注大财!可全是金子!”吕丰眨着眼睛看着程旺,眼神里满是愕然,平时倒没看出来,这程旺怎么能猥琐成这样?简直就是个一滩烂污泥般的泼皮无赖!

这回,朱都头总算听出门道了,半张着嘴呆了片刻,一把推开围在身边的小姐,两步冲到程旺面前,伸手揪着程旺的前襟,把他拖进屋提到自己面前,恶狠狠的问道:“臭汉子!说!哪里有金子?什么大财?说好了爷赏你,说不好……”朱都头恶狠狠的错着牙:“爷捏死你,就是捏死只臭虫!”

“爷捏死小的,爷也发不了财!”程旺滚刀肉般,一脸的泼皮无赖相,朱都头扬手就要冲着程旺砸下去,吕丰忙伸手挡住,嘿嘿笑着说道:“朱兄别急,我来问他。”

朱都头气横横的将程旺扔到地上,吕丰上前拉起程旺,笑眯眯的问道:“你先说说,哪儿有金子?说的好了,银子有的是!”

“爷,丑话先说到前头,这注财小的知道,可小的没本事拿,小的引着爷去拿这注大财,可爷……”程旺贪婪的捻着手指,嘿嘿笑着说道:“也不多,爷就赏小的一百两银子,就一百两银子,这注大财就是爷的了,全是金子!”程旺一脸的垂涎欲滴。

朱都头圆瞪着眼睛,指着程旺就要破口大骂,吕丰忙拦住他,盯着程旺冷笑道:“你倒是真敢开口!一百两银子!什么财能值一百两银子?我看你是想骗了爷,发了这一百两的财吧?”

“爷,您听我说,听我说了您就知道是真是假了。”程旺瞄着满屋子或坐或站,正看着热闹的小姐们,努了努嘴,吕丰干脆利落的挥了挥手,玉莲花忙带着几个小姐退到院子里等着,程旺两步窜到门口,手扶着门框左右看了看,关了门,凑到吕丰和朱都头面前,声音压得低得不能再低的说道:“这唐县,有处黑市,爷可知道?”见两人一起点头,程旺嘿嘿笑了两声:“那黑市上,总有人卖那最上品的燕窝、建莲、红参、桂圆,这银子挣的,可海了去了!”

“娘的!问你哪里有财,你他娘扯这些没用的干啥?!”朱都头喷了程旺一脸口水,程旺抬手抹了把满脸的口水,喉结滚动几下,咽下了这口气,娘的!老子非玩死你个猪头不可!

“爷别急,听我说,那卖这燕窝红参的,挣的银子都堆在一个地方,这地方,除了他们,就小的知道!整整几大箱黄金!金灿灿亮闪闪!”程旺用手比划着,一脸的垂涎欲滴:“要不是亲眼见,小的真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那么多金子!都是金子!金子啊!”朱都头听的眼睛溜圆,半张着嘴,一串口水滴到了地上。

吕丰全神贯注的瞄着朱都头,见他那串口水‘哗啦’一声流到了地上,放了心,拍着程旺,打着呵呵说道:“还是算了吧,这注财可不好发,既有这么多金子,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守着呢,这金子好是好,可咬手的很呢!”

“爷!您猜错了吧,还真没几个人看着,那处地方选的,啧啧,还真没人能想到!小的若不是亲眼看到,也绝想不到那儿去,也不敢到那个地方去!那么多金子,就几个跟小的这么大年纪的老汉守着,小的是搬不动啊,那一大箱子金子可就是几百斤,小的累死也搬不动啊!要不然,小的早就全搬回家,小的就是老子了!”程旺懊恼万分的抱怨几句,抬头看着吕丰,急切的拍着胸脯保证道:“小的给爷带路!小的走最前头,要是象爷说的那样有人守着,就让小的先去送死!小的要是说谎,爷就一刀割了小的这脑袋!”

朱都头一把推开吕丰,恶狠狠的瞪着程旺,迫不及待的说道:“你带爷去!爷拿了金子,自然赏你!”吕丰退后两步,打着呵呵说道:“这财就偏了朱兄了,小弟一来么,也不少银子用,二来么,道长给批了流年,说今年若贪了外财,就得伤身,朱兄得了这注大财,可得好好请小弟喝几杯!”

朱都头松了口气,哈哈笑着拱了拱手:“吕兄放心!得了这注财,吕兄的银子立时就还了!”朱都头说着,也顾不得再和吕丰多说话,一把揪住程旺,拖着他就往外走,程旺一边走一边叫:“爷!爷!一百两!爷得赏我一百两!”

吕丰站在门口,看着两个人出了院门走远了,屏退了香玉等人,搂着玉莲花喝了几杯酒,只说要去看场热闹,丢下银子结了帐,出门兜了个大圈子,去找李小幺了。

第七十五章 计算

朱都头拖着程旺,急急忙忙出了万花楼,找了个背人的角落,松开程旺,满脸凶恶的低声问道:“跟爷说,那注财到底在哪里?”

“爷听说过笔架山没有?”程旺小眼睛闪着贼光问道,朱都头点了点头:“听说有一小窝山匪盘在那里。”

“连爷也这么说,大家都以为那里有一窝山匪,其实,”程旺满脸神秘的八卦道:“那窝山匪早就被先前袁大帅练兵的时候给灭绝种了!山上那寨子,是空的!被那帮子跑黑市的平白拿去做了银库!都以为那是山匪窝,谁敢去?啧啧,这份心思够厉害的!”朱都头听程旺说完,两眼满是凶光,弯腰往靴子筒里摸出刀子,就要杀了程旺灭口,程旺看着他,淡定的嘿嘿笑了两声:“爷要是杀了我,这银子就别想要了!哼,若没有点后手,小的敢跟爷说的这么实诚?”

朱都头顿住手,眨了两下眼睛,满眼凶恶的盯住程旺,伸手捉了程旺的衣领,将刀架在了程旺脖子上,程旺一脸满不在乎的笑,直盯着他,抬手轻轻推开朱都头的手,理了理衣服,神闲气定的说道:“爷也知道那一处原是山匪窝,这哪一处山匪寨子不修的铜墙铁壁一样?爷打算从寨楼硬打进去?嘿嘿,那寨子我去过可不只一趟,门高路险,若不是极险,人家也不能选了做银库!也不用打,就是从寨墙上扔几块大石头下去……嘿嘿,爷是都头,手下也不过一百个兵,若是死个十个八个的,爷准备怎么跟将军交待这事?”

朱都头脸颊抽动了几下,往后退了半步,盯着程旺,从牙缝里挤着话:“没看出来,你还知道爷手底下有多少人!”

程旺暗‘哼’了一声,看着朱都头,极诚恳卑微的说道:“朱爷,不怕您笑话,我也是世代的兵户,父祖原也做着都头,我不争气,后来又失了差使,只好逃条命出来,这桩富贵我就想要,也没那么大命,爷得了那一库金子,赏小的百十两银子,不过九牛一毛,小的得了这些银子,就能回乡下养老去了,爷放心,小的必定尽心竭力,帮爷取了这库金子。”

朱都头心思活络松动下来,眯着眼睛想了想,点了点头,将刀子收回靴子里,程旺咽了口口水建议道:“爷,事不宜迟,这事,如今可不是只有咱们两个知道!刚才那位爷,看着就是个厉害角儿,万一……爷,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金子拿到手里才算安稳!事不宜迟啊!”

“你说的对!赶紧!咱们出城!今天晚上就去!回营!快!”朱都头被程旺说的大急,一把拎过程旺,到万花楼取了马,提着程旺坐到马上,急忙赶往西门,快关城门了,得赶紧出城赶回营地。

吕丰找到李小幺,轻轻巧巧的坐在椅子上,得意的跷着腿说道:“好了,都妥当了!真是个猪头,一点脑子不用,明明是坑,还非抢着往下跳!”

李小幺也没心思听他笑话什么猪头羊头的,忙转头吩咐张狗子:“你去西门看着,看程旺和那个朱都头什么时候出城,若是城门关了,还没看到两人出门,赶紧回来跟我说!”张狗子脆声答应着,跳起来奔了出去。李小幺低着头,在屋里来回转着圈,细细想着到现在为止的每一步,缓缓舒了口气,到现在为止,一切都按着她的计算在走。

不大会儿,张狗子就急奔进来,满脸笑容:“五爷,出城了,旺叔和那个猪头骑在一匹马上!”李小幺长出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吕丰和李宗贵商量道:“咱们得分头行事,吕丰和我出城,贵子哥和狗子留在城里,等天黑透了,你们两个就在这万花楼附近,只要看到喝得烂醉的,能找到机会,就凑过去说一句‘北平国要打进唐县了!’就说这一句,说的人越多越好!”

“和喝醉的人说?那有什么用?都喝醉了!”吕丰愕然说话,李小幺轻轻‘哼’了一声:“不懂了吧,人喝醉时候听到的话,有时候吧,反倒记得特别清楚,话记清楚了,谁说的这话,可就不一定记得住了,我要的就是这个!让他流言四起,可又不知道从哪里流出来的!”

吕丰一边听着李小幺的话,一边凝神回想着自己喝醉的情形,李宗贵紧拧着眉头,不放心的看了看吕丰,想了想:“城里这事容易,用不着两个人,我看留狗子一个人就行,我也跟你出城,今晚上的重头戏都在城外,你和吕丰只怕忙不过来。”

李小幺转头看向张狗子,张狗子咧嘴笑着应道:“五爷放心,不就是看到醉汉就说一句‘北平国要打进唐县了’么,没事,我一个人就成,说上一夜,明天城门一开,我就出门找五爷去!”

“不用去找我,到后半夜没人了,你去找家脚店先住下,别急,安心等着,我安排人来找你。”李小幺摸出一块两三两重的银块和一小串铜钱递给张狗子:“万事小心些。”

张狗子利落的答应着,接过银子和铜钱小心收好,李小幺三人不敢耽误,离了分茶铺子,赶在关城门前奔出了城。三人急行了三四里路,离唐县远了,李小幺顿住步子,看着吕丰说道:“你往北平军来的方向迎过去看看,看看北平军过来没有,若是真过来了,就仔细看清楚,那个二皇子有没有跟过来。”

“你放心!”吕丰一听提到北平国二皇子就笑不可支,李小幺指了指前面七八里外的一处小山岗:“我和贵子哥在那座山上等你。”吕丰答应了,别了两人,往郑城方向奔去。

亲卫们护着苏子诚回到营地,亲卫头领长明没敢让众亲卫回营,先引到一处溪水旁洗刷干净,才敢回到营地,又细细洗了两遍,爷是个爱干净的,爷的亲卫也要比一般军兵干净很多。

苏子诚一头扑进净房,换了无数遍水,洗了无数遍,洗得皮都皱了,还勉强透过口气,几个小厮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的侍候着,爷如今是只装满火药的桶,只要有一点点火星,就要炸开了。

午后,长青一路小跑奔到苏子诚帐篷门口,示意着守在帐篷门口的护卫:“爷好了没?”护卫一动不敢动,只转了转眼珠,示意他自己进帐篷问去,长青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他今天也晕头了,这事怎么问起当值的护卫来?长青忙走到帐篷门口,叫了个小厮过来低低的问道:“爷,好了没有?”

“也好了也没好,得看怎么个好法。”小厮苦着脸答道,长青苦恼的揉着额头,闭着眼睛呼了口气,又深吸深呼了几口气,稳了稳心神,长揖到底,恭敬的禀报道:“爷,长青有急事求见。”

“进来!”苏子诚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火药味,长青微微躬着身子,掀帘进去,也不敢抬头,垂手禀报道:“爷,笔架山下禀报,那帮山匪打算今天夜里趁黑弃山逃走。”

“嗯?想跑!”苏子诚缓缓站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正好!只要肯下山就好!传令!去笔架山!”

“爷,不过一股子小山匪,小的带人去就行,给爷全抓回来,一股子小山匪,不值得劳动爷!”长青小心的劝道,苏子诚看着长青,不知道又想起哪一处,猛的背过身,又是一阵恶心的干呕,呕了半晌才直起上身,转过身,青白着脸,理也不理长青,一迭连声的吩咐备马,长青只好紧跟出来,急忙去找苏子诚的亲卫头领长明传话去了。

苏子诚大步走向马前,离马七八步远,突然顿住脚步,脸色发白的指着马,没等他说出话,小厮北庆急忙解释道:“爷,洗过了,刷过了,连刷带洗了七八遍了,所有的东西都换过了,都是新的。”苏子诚微微闭着眼睛,缓缓纳吐,调着气息,半晌才缓过气来,将那不时涌上来的恶心压了回去,走到马前,正要上马,一眼瞥见远处地上散落的几根微黄的干草,好不容易压下的恶心猛然上冲,冲得苏子诚弯下腰一阵狂呕,直呕的眼泪都出来了,他从笔架山上下来,连口水也喝不下去,一看到自己的手指,一看到黄黄的东西,就想起那股子恶臭,不是想起,那股子恶臭,一直在他鼻子下,片刻也没散去过!那东西,那样的污秽东西,竟然淋在了他头上!苏子诚的怒火在干呕中越积越旺,这怒火,只有鲜血才能浇灭。

苏子诚呕的痛苦不堪,扶着马鞍,强行压下干呕,翻身上了马,在护卫小厮的簇拥下,怒气冲冲的往笔架山狂卷而去。

第七十六章 打起来了

七月上旬末的月亮说圆不圆,在云间时隐时现,看着这人间界的喜怒悲欢。

苏子诚引着亲卫到了笔架山下三四里处停住,阴沉着脸吩咐长青:“让所有哨探后撤一里,给他让出道来!等人全部下了山再鸣笛,一个也不能让他们跑了!”长青重重答应,也不吩咐别人,亲自策马飞奔过去传令了。

吴军大营门口,朱都头将程旺从马上扔下,翻身从浑身大汗的马背上跳下来,带着程旺疾步奔往自己的帐篷,程旺一溜小跑紧跟其后,到了帐篷门口,朱都头扯着嗓子正要叫人,程旺忙上前拉了拉他,低声说道:“爷且等等!爷,咱得先找好由头!这大晚上出去,得有个说法,一来指挥使问起,不至于获罪,二来,也免的让那……”程旺伏到朱都头耳边,声音低的几不可闻的说道:“让那些有心人看出蹊跷,钱帛动人心,爷当心招了祸事!”

朱都头恍然醒悟:“对对对,你说得对,你说……”

“小的倒有个极好的主意,爷,小的今天在唐县听人说,那北平国灭了梁,掉头就要过来灭咱们吴国了!”程旺打断朱都头的话,紧接着说道。

“瞎扯蛋!”朱都头断然否定,程旺咽了口口水,伸出大拇指夸赞道:“爷英明,扯不扯蛋咱不管,这流言,爷正好拿来用用,就跟指挥使说,爷听到这话,特来请命带人夜巡,有没有的,多加防备总不用错,指挥使必定夸爷尽心国事,爷可是一举两得!”

朱都头听的眉开眼笑,抬手重重拍着程旺的肩膀:“你这个老小子,没看出来,鬼心眼还挺多!我看你干脆跟着爷混得了,保你吃香喝辣!”

“那是爷的恩典,爷赶紧去跟指挥使请命要紧,我先到帐篷里等着爷。”程旺满脸媚笑,朱都头掀起帐篷帘子,将程旺推进帐篷,自己转身去寻指挥使请命去了。不大会儿,朱都头眉开眼笑的回来,没到帐篷门口,就声音高亢的吩咐本都人员集合,临时领了命,要出去夜巡!

朱都头叫了几个最心腹的小头目进来,吩咐带上粗绳、扁担等物,片刻间就收拾停当,一行人百十人离了营地,在程旺的带领下,兜着圈子,一路往笔架西山奔去。

吕丰奔回那座小山岗找到李小幺时,已经快交子时了,李小幺听说北平二皇子还真是亲自带人来了,慢慢呼了口气,双手合什念了句佛,这一天下来步步顺利,真是佛祖保佑!念完佛,李小幺看着坐在山石上,一手抓了块咸牛肉,一手拿了只胡饼一替一口咬着,不时噎的脖子伸直的吕丰,从李宗贵手里接过水袋送到他嘴边,小意的喂他喝着水,吕丰喜笑颜开,冲着李小幺连连点着头,却顾上不说话,他饿坏了,也累坏了。

李小幺半蹲在他面前,细心的喂他喝着水吃完了肉和饼,吕丰吃饱喝足,打了个嗝,往后倒在大石头上,舒服的摊开手脚:“唉哟!可算能歇口气了!累死我了!”李小幺咽了口口水,慢吞吞的说道:“还不能歇着呢,还有事呢,很多事,你还得赶到笔架山下看着去,若是看到打起来了,就赶紧去吴军大营,用朱都头那个腰牌回去搬救兵去,就在营地门口大叫,说朱都头巡夜碰到带兵偷袭的北平国二皇子,快要被人家杀光了,喊完赶紧跑,营地里千军万马,你身手再好,让人咬上也极难全身而退,那个文将军,可不象那只猪头那么蠢!”

李宗贵满眼不忍的看着累得象条死狗一样的吕丰,站起来看着李小幺说道:“我去吧。”吕丰忙摆着手:“不用不用,让我歇会,歇会儿就去,你不行,你那身手,还是我去。”李小幺将水袋递给李宗贵,坐到吕丰身边,讨好的帮他捏着腿:“我帮你捏捏,等把北平人赶走了,咱们好好歇歇,嗯,我给你出银子,你到万花楼好好歇一歇、乐一乐去。”

吕丰被李小幺捏得‘唉哟唉哟’叫起来:“唉!那个!别捏了!唉哟!越捏越痛!别!我好了!好了!”李宗贵‘噗’的笑出了声,李小幺住了手,吕丰松了口气,躺在石头上睡了两刻钟的样子,就精精神神的起身奔往笔架山。

程旺猫着腰,极其警惕的走到最前面,身后十来步远,跟着朱都头手下的几个小头目,朱都头走在队伍正中,紧紧握着刀,想象着满库的金子,眼看自己就能有成库的金子了,心里热的如同火烧一般。

沿着树草丰茂的山路上了笔架西山,看着房屋整齐,却清冷冷没有人烟气息的大院子,朱都头心中大定,程旺这老小子看来没胡扯骗自己,这山上真荒了。前面,程旺停住步子,转过身,几步奔到朱都头面前,拉着他往旁边避了避,俯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爷,小的又想起件事来,这金子的事,得小心的再小心才好,可不能让爷得了库金子这事流传出去,不然,那贪财的狼就多了。”

“嗯!”朱都头连声‘嗯嗯’着,程旺指着旁边众官兵身上的军服:“爷,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官兵抬走了金子,今晚出来巡夜的官兵,统共可没几支。”

“那你不早说!现在到哪儿换衣服去!?”朱都头怒呵了一声,程旺忙拉住他,陪着笑说道:“来得及来得及,换什么衣服啊,爷,翻过来穿不就成了?”

“噢!啊?哈!这老小子,一肚皮的鬼主意!好,好主意!来人,传爷的令,把外头衣服统统给爷翻过来穿!”朱都头重重拍了程旺的肩膀,兴奋的传了着军令,程旺被他拍得肩膀一路矮下去,嘿嘿笑着闪到一边,看着众人七手八脚的翻穿了衣服,才重新走到最前头,引着众人,沿着那条几近荒芜的隐约小路,往东山方向悄悄潜行。

走到一半,程旺挪到朱都头身边,喘着粗气,抹着汗:“爷,您看,不远了,从这里下去,再上山,就绕到那寨子后头了,爷,那库金子就跟那浪小姐一样,脱光了衣服就等着爷了!”

朱都头添了添嘴唇,闷笑了几声,抬脚踢了程旺一脚:“娘的少废话!快走!”

“唉!”程旺利落的答应着,引着众人沿着已经没有路的山坡,连滚带跑的一路往下,离山脚没多远了,滚在最前面的小头目一错眼间,竟然寻不到程旺了,小头目楞头楞脑的转着脑袋四下找了半天,忙爬到朱都头面前叫道:“都头都头,那个老汉,那汉子不见了!”

朱都头半张着嘴,眨着眼睛傻楞了片刻,推着小头目训斥道:“找不到正好!爷还省了一百两银子呢!赶紧!快走!”小头目急忙连滚带爬的往前奔去。一群人没头苍蝇般跌跌撞撞冲到山脚下,你冲我、我撞你的打了半天转,好不容易寻着方向,散兵游勇般往准备往东山上爬。

长青得了禀报,兴奋的搓着手,还真下山了,想回去,那可是回不去了!黄泉路就一条,有去无回!忙命各处暗哨先潜过去截住这帮山匪的退路,急纵过去禀报了苏子诚,苏子诚慢慢呼了口气,咬着牙也不说话,只抬起手,用力压下去!长明抽出刀,带着众亲卫,往笔架山下猛冲过去。

吕丰伏在不远处的一棵高树上,听着山脚下一片哭爹喊娘,悄悄溜下树,往吴军大营方向悄悄疾行而去。吕丰疾奔到吴军大营外,离了两百多步,冲着辕门口红通通明亮的灯笼下笔直树着的当值官兵大声叫道:“朱都头在笔架山下被北平军偷袭了!我是朱都头的朋友,特来传信!”说着,一边将手里的那枚朱都头的腰牌用力抛向辕门处,一边往后疾射而退。片刻功夫,辕门里就冲出队装束齐整的骑兵,四散搜了一两里,没找到人,只好拣了腰牌回来,没多大会儿,两支百人骑兵小队就疾奔而出,奔往笔架山下疾驰而去。

吕丰远远看着吴军骑兵奔着笔架山去了,忙往离唐县不远的小山奔去寻李小幺了。

李小幺得了信,舞着手臂,得意的转了几个圈,跳起来用力抱了抱吕丰夸奖道:“你真是厉害!要是没有你这么穿针引线,这事可成不了!走!咱们去唐县,再加把料!非把那帮北平人赶出去不可!”

吕丰被李小幺抱得全身僵硬,一张脸呆的连眼珠也不会动了,李宗贵笑着捅了捅他,才算把他捅活过来,活过来的吕丰深吸了口气,再呼出来,片刻间脸上竟涨得通红,也不敢看李小幺,手忙脚乱的往后退了两步,被山石绊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李小幺没看到吕丰的狼狈,急急忙忙的收拾好东西,挥着手:“赶紧赶紧,去唐县!咱们赶着头一个进城!”

第七十七章 连环

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照到笔架山最高的那一处,也照着山上升起的那股浓浓黑烟,苏子诚上身笔直的端坐在马上,远远看着那缕随风微微飘摇的黑烟,心底突然升起股莫名其妙的不安,好象哪里不对?可哪里不对了?

远远的,吴军营地方向,不对带着骑兵疾奔带起的尘嚣,向着笔架山飞速靠近,苏子诚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心里微微有些明悟,却又不敢相信,一帮小山匪,竟能算计到他头上?!

文将军从吴军骑兵中纵马跃出,压抑着满心的愤怒,铁青着脸,冲着苏子诚拱了拱手:“这大清早的,王爷好雅兴,是什么好东西引得王爷贵脚踏到了这一处?!”

苏子诚随意的拱了拱手,心情愉快的打着呵呵:“哪里哪里,这夏末秋初,正是打猎的好时候,听说这笔架山上野兽极多,文将军来的正好,陪本王好好猎几只野兽!”

文将军勒马横在苏子诚马前,死死的盯着苏子诚,斩钉截铁的说道:“王爷若要与在下会猎与此,在下必以死奉陪!决不后退半步!”

“噢?会猎?文将军言重了,本王闲暇无事,不过想打几只野兽聊以解闷,本王猎几只野兽罢了,文将军竟要以死相陪,这是这山上野兽的荣幸!”苏子诚似笑非笑的睥睨着文将军,懒懒的接着说道:“本王若要会猎,也得去寻你家皇上,至不济,也要寻你家大皇子,至于将军……哈!”

文将军满脸铁青中透着难堪,紧盯着苏子诚,脸上的固执丝毫不减,咬着牙正要说话,苏子诚满脸无趣的打了个呵欠,抬了抬手吩咐道:“本王也没有兴致,收队回营。”说着,勒转马头,就要带人回去。

文将军急忙勒马往前冲了两步,又拦在苏子诚面前,伸出手臂愤怒的叫道:“且慢,王爷没猎到野兽,人可猎了不少!还请王爷给在下一个交待!”

苏子诚皱了皱眉头,转头看着长明,一脸迷惑不解的问道:“咱们猎到人了?猎到谁了?”

“回爷,正好碰到一帮山匪,小的们就顺手替文将军清剿了。”长明恭敬的答道,文将军气的连喘了几口粗气:“王爷的亲卫,竟连山匪和我吴军都分不清了么?!这眼睛不要也罢!”

长明转过头,傲气的瞥了文将军一眼,挥了挥手吩咐道:“押两个过来给文将军瞧瞧!”话声刚落,后面的黑衣亲卫就提了两个人,利落的扔到了文将军马前,文将军一眼看去,微微怔了怔,低头再仔细看了第二眼,才认出两人身上那古怪的衣着是翻穿的军衣,只气的指着两人,一时说不出话来,呆了片刻,文将军双手抱拳,上身躬了躬,冲着苏子诚拱手陪礼道:“是在下治军不谨,部下衣着不整就出营夜巡,在下回去必严惩不怠!”

长明看着苏子诚,等他吩咐,苏子诚嘴角带着丝冷笑,抬了抬手指,长明急忙冲后面的黑衣亲卫挥了挥手,后面的亲卫整齐的闪开,让出地上那一堆歪七扭八,或死或活的官兵,个个翻穿着军衣。苏子诚冷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文将军讥讽道:“怪不得我的将军们不肯和吴军并肩为伍,连军衣都穿不好,旁的就更不用说了,哼!既是你的部下,你带回去好好管教就是,就此别过!”苏子诚扬了扬马鞭,示意众亲卫放了那群‘山匪’,不等文将军答话,抖动缰绳纵马而去。

文将军呆坐马上,紧盯着苏子诚,直看到那团如乌云般的黑骑消失在远处,才转过头,扬起马鞭,狠狠的抽在那两个歪在马前、翻穿军衣的官兵身上。

黎明的曙光叫醒了唐县,沉重的城门缓缓推开,李小幺、吕丰和李宗贵三人慌乱无比的乱叫着冲过城门,冲进了城,三人分成两路,吕丰直奔万花楼,把门拍得震天响,叫开门,直冲进玉莲花院里,跳脚大叫,让她收拾东西,赶紧跟自己逃命,北平军昨天偷袭了吴军,朱都头已经战死,北平军一会儿就打进来了!万花楼一片混乱,吕丰从万花楼奔出来,直奔到衙门寻到万师爷报了信,万师爷腿抖的几乎站不住,忙奔进去寻知县大人报信去了。

李小幺和李宗贵找到张狗子,拉着张狗子奔出来,三个人惊慌失措的仿佛没头苍蝇般在街上到处乱窜,哪儿热闹就往哪儿冲,见人就恐慌大叫:“北平军要打进来了,打进来就要屠城了!”

县衙里出来探消息的衙役没走到城门口就折回了县衙,大家都这么说,这事肯定假不了!万师爷懊悔的恨不能一头碰死,他昨天就得了信儿,竟没往心里去!银子!金子!赶紧!收拾东西逃命为上!万师爷拎着长衫,也顾不上东家知县大人了,一路狂奔到家,抱上金银细软,上了车往南城门狂奔而逃,出城得赶紧,一会儿人多车多,都挤在城里,可就跑出不去了!知县大人呆傻了半晌,晕头鹅般转着圈,竟然学着万师爷,抱了金银细软,带着家眷,也上车夺门逃出了唐县!

李小幺站在离南门不远的一间分茶铺子二楼窗户边上,目瞪口呆的看着仓惶而逃的万师爷,紧接着又看到了狼狈逃窜的知县大人,愕然的半天合不拢嘴,就这么一阵流言,就把这知县大人,堂堂的知县大人吓跑了?!他开黑市的胆子哪儿去了?他的脑子哪儿去了?李小幺抬手揉着额头,哭笑不得。

唐县已经乱成一团,而且越来越乱,知县跑了,师爷跑了,衙役们傻了眼,大人们都跑了,看来这事假不了!赶紧的,跟着跑吧,衙役呼亲唤友,你叫我,我叫你,没过多长时候,满城的百姓,哭喊乱叫着,奔着南门、东门,洪水般涌逃而出!

苏子诚纵马跑了十几里,勒了缰绳停下马,转头看着长青冷冷的吩咐道:“你和长远一起,给我查清楚这事!狠狠的查!要快!”长青答应一声,带了几个人,勒马离了队伍,往郑城方向去了。

苏子诚回到营地,梁先生已经在等着他了,对梁国的战事结束的比预想的早,和吴国的那些协议得调整,这事要和爷商量了,得了章程才行。

没等两人商量妥当,帐篷外头,长青和长远就禀报了进来,两人一起长揖见了礼,长青看了长远一眼,示意他说,长远躬了躬身子,恭声禀道:“回爷,小的们先审了姓朱的都头,他说昨天傍晚在唐县万花楼遇到了一个叫程旺的泼皮,程旺诱他说笔架东山上有一库金子,说要带他去取这笔横财,一路上,姓朱的被这程旺骗着翻穿了军衣,引着他们在山上转了两个多时辰,转到了笔架东山山脚下。”长远稍顿了下,接着说道:“姓朱的说,那程旺让他跟指挥使说,在唐县听人说北平军要偷袭吴国,以此为由请的夜巡差使。”长远说着,抬头小心的看了眼苏子诚一眼。

苏子诚面无表情,抬手示意长远继续说,长远垂着眼皮,接着说道:“军中暗桩说,寅正左右,有人到吴军辕门口高喊说,朱都头在笔架山下被北平军偷袭,还扔了朱都头的腰牌进辕门,文将军这才带人赶到笔架山下。”

苏子诚缓缓呼了口气,半闭着眼睛仔细思量了片刻,轻声赞叹道:“好心计,好算计!先放风说要趁黑弃山而逃,诱爷到山下守着,再用金子诱那姓朱的蠢货上当……”苏子诚的话突然顿住,姓朱的蠢货上了当,自己不也上了当,苏子诚一口气闷在胸口,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的颤抖不停,梁先生直直的看着苏子诚的手指,愕然呆怔,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爷这是气极了!

帐篷里静的可怕,门口响起声利落的禀报:“爷,有紧急军报。”

苏子诚抬了抬手,长青急忙上前掀起帘子,帘外,一个汗流浃背的暗谍急步进来,也不敢抬头,走到帐篷中间,冲着上首磕了头,站起来垂手禀报道:“爷,唐县出事了,从昨晚上起,就到处在传,说北平军晚上要偷袭吴军,然后就打进唐县,打下唐县就要屠城,今天早上,唐县知县史万年、师爷、衙役和满城百姓弃城而逃,方大人已经带人去了唐县,安抚劝导唐县百姓,文将军带人去追知县史万年去了。”

梁先生听的目瞪口呆,圆瞪着眼睛愕然看着苏子诚,苏子诚慢慢闭上眼睛,脸上竟露出丝赞赏的笑容,半晌,苏子诚长长的吐了口气,挥手屏退暗谍,转头看着梁先生,轻轻叹了口气感慨道:“你看看,这一环扣着一环,环环相扣,简直是算无遗策!这样的机心巧智,令人心生仰慕!”

第七十八章 打与拉

梁先生眨了两下眼睛,看着苏子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苏子诚站起来,背着手在帐篷来回走了几趟,顿住脚步,转头看着长青和长远吩咐道:“笔架山上的那些人必定还藏在山上某处,明天天亮之前,把他们藏身之处给爷找出来!千万不能惊动他们!”

“是!”长青和长远重重答应,正要垂手退出,苏子诚抬手止住两人,郑重的交待道:“不可轻敌!安排最好的暗哨暗谍过去。”长青和长远连忙答应,见苏子诚挥了挥手,才垂手告退出去。

苏子诚长长的呼了口气,转头看着梁先生,声音里带着丝向往:“这吴地真是藏龙卧虎,令人心生向往,就连这样的穷乡僻壤,也能生出如此人才!”

“爷是想把这些山……人收归麾下?”梁先生放松的往椅背处靠了靠,笑着问道,苏子诚点了点头,坐回椅子,端起杯子看了一眼,忙皱着眉头转过头,抬手紧捂着嘴,喉咙里发出几声干呕声,西安急忙上前取过苏子诚手里的杯子,无奈的扫了眼杯子里微黄的茶水,悄悄收下去,用绿胎细瓷杯倒了杯白水奉上来。梁先生莫名其妙的看着苏子诚,爷这是怎么了?想问,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算了,还是等会儿出去偷偷问南宁他们吧,爷今天一天都有点不大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