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田远山等人等马儿都跑出一段路了,只听到后面传来几声惨叫便再也没有了动静,也没有人跟来,心中纳闷不已。以前他押镖走这条道的时候,十来个镖师,都有人敢劫镖,现在这不过是三辆普通马车而已,也没有护卫,这些人难道突然善心大发,放过自己等人?

这时,他看到后面两辆马车明显落后不少,那于于姓车夫大声喊道:“田老哥,等一下等一下。”

田远山将马车停下,“怎么回事?”

于师傅苦着脸:“哎呀,我这车的车轴坏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田远山眉头微皱,他盯着于师傅看了一会,说,“那就让他们坐一辆马车算了,这辆就慢慢拉着走。前方不到二十里就有个驿站,修理一下。”

那钱老爷下车来,气愤不已,“这个怎么行呢?我们五个人,还有这么多的物什,一辆马车怎么坐的下?”

田远山看了那人一眼,心中冷笑,他不知道刚才这些人都在鬼门关走了一道了,还在唧唧歪歪,想着也不关自己的事,不搭腔,丢下一句:“那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就此别过,我的雇主还在等着我,我就先走了。”

钱老爷指着田远山一瘸一拐的背影,“哎,你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一个臭赶车的有啥了不起,信不信我去并州知府告你…”

田远山嘴角一扯,这人一看就是暴发户的样子,可能与并州官府扯上什么关系,便嚣张的不得了。如果说是这里的地头蛇他田远山还要忌惮一下,这官府么,只要自己不犯事,它能拿自己怎么办?唔,当然,不能得罪地方小官或是衙役里长之类的。

这于姓车夫脸色也黑了下来,自己不就是个车夫。所以现在也没有了好脸色,说:“实在是没办法了,这车子坏了,你们要是不爱坐的话我最大把定金还你们,这两天的路算我认栽了…”

这怎么行,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他们一大家子拖着一大堆的行李去走路,这不是赤果果的要挟他们么?

“余大哥,你可不能把我们丢在这里呵?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让我们怎么办呵?你们把我们丢在这里还不如把我们直接扔给那些山贼算了…”

最后那句话可戳到于姓车夫的痛处了,“我本来就说要等一下再走的,是你们非要催着走,现在好了,被山匪盯上了。车子坏了,我也没办法,我损失了这么多,这趟我算是栽了…六子,算了,我们不做他们这趟生意了,让上面的人下车。”

六子就是和于姓车夫在一起的另外一个车夫,长的五大三粗,但是人却木讷的很,听到对方这么一喊,果真便要去掀后面的车门帘子。

两位老爷夫人急坏了,连忙过去拦着,“两位大哥行行好,里面是我们的女儿,黄花大闺女的,可不能随便见人呵…”

而后又是一通好说歹说,那两夫妇承诺再给于姓车夫加五十两银子作为补偿,这才勉强达成协议。

在这里又耽搁这么多时间,那于姓车夫不时朝后面看去,想到,莫非龙眼哥没有收到他的消息?在上面放石头的是另外的人?所以才想着把下面所有人都砸死?

余车夫听到田远山又在催着走了,心里直骂晦气,好好的一块肥肉就这么没了。心里气极,但是也确实不能耽搁太久,便没好气对钱老爷等人道:“要坐车就上去,真是晦气的很。”

钱老爷还能说什么,去车厢里面挤一下总比被扔到这荒山野岭的强。

这车厢本来就比普通的稍微大一点,里面布置也舒适的多。余车夫平时本来就是盯着这些有钱人的。不过那钱老爷的个头实在是有些大,加上夫人娘子丫鬟,一共五个人,怎么坐的下?

很快,里面便传来了吵嚷声。

那夫人下了车来,对余车夫道:“大哥,你看车里实在是坐不下了,你认识那位大哥,可不可以通融通融,让我们挤一挤?”可好,给他们来个下马威,现在连称呼都变了,从一个“臭车夫”变成“大哥”了。

余车夫道:“那是别人的车,而且人家也有客人,你让我怎么去说?我可没那么大的面子。”

夫人拿出一两碎银递给对方,“余大哥,有劳了。”余车夫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瞟了对方一眼,“好吧,我就去问问看,我先给你说好了,对方愿不愿意我可没准。”“嗳,是是是。”

余车夫果真慢悠悠走到田远山旁边,“老哥,你看…”

田远山当然听到刚才两人的对话,将头撇向一边,说:“是三位客官租我的车,我做不了主,你去问问他们吧。”

车厢里的秀秀几人自然也听到外面说话了,他们心里郁闷的很,这什么跟什么啊。韩氏见秀秀精神头不好,一直斜靠在车厢上面,本来想做过去扶着对方的,结果被两只狼崽一直守着,他们根本靠近秀秀不得。现在听到外面问话,叶孝全自然也不想有外人来打扰这里的“清静”咯,答道:“车厢坐满了,没空位。”

尉氏怎么不知道自己二郎的脾性?跟着说道:“是啊,我们车厢小,已经做满了,没空位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秀秀听到这个书呆子说话,嘴角微微轻扯,没想到他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人呢。幸好这两人都不是那种啥都要插上一脚的烂好人。

不过叶孝全虽然拒绝了对方,对方可没有放弃,仍旧站在外面苦苦求着。

秀秀心中冷笑,尽管现在她精神头差的很,身体也跟着虚弱不少,但是那听力仍旧比普通人强上不少。刚才后面车厢的吵嚷声她可听得清清楚楚,这老夫人就是被那个钱老爷蹬下来的。

那车厢里布置的非常舒适,钱老爷怎么会自己下来呢,而小娘子现在更是金贵的不得了,也不可能下来。至于那两个丫鬟么,长得水灵的紧,老爷子也没有把她们赶下车的意思…于是这个老夫人便不得不下车来了。

秀秀尽管知道这些内幕,但是却一点也没有“通融”一下的意思。在这之前,他们和这两个车厢的人就有过接触,对方可是很不屑与自己这样的“下等人”为伍的…所以么,她现在自然不会去充当那个烂好人。

结果那夫人在外面苦苦求着守在马车前就是不肯离开,眼看着天色就渐渐黑下来了…

最后无奈,田远山跳上马车,对那夫人说道:“我也没办法,你还是去找你的车夫吧,现在天就快黑了,你再挨下去,哼…”

夫人又跑过去求了一番,被训了一通回来,觉得就只有这个田车夫和这车上的人好说话,便缠着不放。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了。原本还打算今天会早一些到达下一个驿站早点休息,众人心里郁闷不已。

车厢里的叶孝全听着心里烦躁不已,看了看秀秀,微阖着双眼,想来是疲惫至极,对娘招呼了一声,便钻出车厢。尉氏心疼儿子,不过看来不大发了这个有钱夫人今天是走不了了。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是那种心硬如铁的人,所以最后叶孝全做出了妥协,自己到外面和田远山做车板上,让那钱夫人上来坐…

尉氏对两小狼说:“你们不要咬我呵。我过来陪着你家主人坐,等下有人上来。”

秀秀一直都在静静地恢复着精神力,这么一会功夫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心道这尉氏心思挺周密的,最难得的是这么关心自己,当然恐怕还有一个方面是她也不想和那个有钱夫人一起坐吧。秀秀抬手将两只狼拦在怀里,尉氏小心里猫身过来在秀秀旁边坐下。

尉氏感觉和秀秀坐一起心情更加的舒畅了。“秀秀,要不让两只小狼到我怀里来抱着吧。”

秀秀微微摇摇头,尉氏非常识趣地不再说话打扰对方,只是下意识地侧着身,护着秀秀。

那钱夫人上了马车,看到里面狭窄拥挤不堪,皱了皱眉头,在对面位置坐下。不过她现在一点也没有感恩别人让位置的觉悟。看到尉氏和秀秀撇撇嘴,无不嫌恶地将头撇到一边去。

马车再次开动起来,颠簸中。那钱夫人没有坐好,一仰一合间差点触碰到秀秀,她顿时感到两束阴冷的杀气袭来。一看,原来是那个长相俏丽的小娘子怀里的两只狗崽。她心里发虚,朝两只小狼喝道:“死狗,瞪什么瞪,看我不把你们的皮剥了。”

秀秀霍地睁开眼睛,看着对方,冷声道:“你说什么?”

钱夫人没想到这个小娘子没有睡着,不过看对方尽管长相不错。但是穿着打扮也只是一个小户人家,哪里比得上自己马上就要做“皇亲国戚”了,“我我说什么了?两个小畜生。”最后这一句尽管在嘴里咕哝着,仍旧让秀秀听了个全,心道,果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秀秀冷冷地盯了对方一眼。想着天色已晚,倘若再耽搁一下今天恐怕就要在山林里过夜了,这时节早晚冷,湿气重,自己现在精神力非常的弱,还经不起这番折腾。等到了客栈再说…

那妇人见秀秀并没有搭腔,以为对方怕了自己,更加嚣张地叫嚷起来。尉氏看不过去了,道:“这位夫人怎么这样说话呢,刚才要不是娘子答应让你上来,你现在还应该在那野林子里待着呢…”

妇人见对方只是一个面目慈祥和蔼的老夫人,而且看样子穿着寒碜,眼睛一翻,道:“我怎么了我?我坐这里是看得起你们…”

薛氏:“你,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呢?”薛氏也不是个忍让无底线的主,听到对方“恩将仇报”,气的就像扑上去厮打一番的势头,感应到衣裳被扯了一下,侧身一看,是秀秀朝她微微摇头,她立马住手,“这次就放过你,下次要是说话再不干净点关你啥人我都不怕。”

“你你——”

秀秀见这女人当真是自作贱,对两狼说道:“待会她再乱说话,就撕碎了她!”

秀秀声音很轻,但是异常冰冷,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就像是让两只狼崽去吃烤肉一样。果真,那两只狼崽一下子撑起来,如同看着食物一般地看着那妇人…

终于,车厢里面安静了下来…

到驿站的时候已经是戌时初了,众人依次下车,叶孝全和尉氏依旧帮着秀秀搬包裹,他们可不敢将东西放在车厢里面。这里是客栈,人来人往的,丢了怎么办。

几人知道这妇人看似可怜实则可恶的紧,所以都没有去理会她,提了包裹便进了店,和以前一样,要了两个房间,将包裹放好便出来吃饭。各自要了吃食,各自付账,然后回房休息。

至于那几人的吵嚷抓扯,以及那个妇人被那个钱老爷训斥等等乱七杂八的事情秀秀等人已经没有任何兴趣去围观了。

秀秀回到房间,将狼崽安顿好便和衣上床歇息了,尉氏看到对方着实太累了,不再打扰,也轻手轻脚地上床睡觉。

不过,这一晚,很多人就睡不着了。

首先便是田远山。

他现在虽然腿瘸了,但是常年行走江湖让他养成了善于观察的习惯,而且记忆力好的很。就像那个于姓车夫一样。所以当前两天碰到对方时,心中便有些不快。到了那一线天,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不过,后来那山崖上掉落的石头竟然是无差别地砸落…心中对他的怀疑又降低了不少。

田远山脑海里一遍遍地浮现自己从谷底赶着马车冲出来的时候回头看到的那一幕,峭壁上陡然生出无数的植株,瞬间长成,将纷纷滚落的石头挡住,被碾压掉又立马复原…当时忙着逃命,这一瞬很快便被山壁挡住了视线…不过,这一幕已经深深印入了他的脑海。如此异象定然是有高人相助!

除此外,在密林旁边,他明明听到树林里传来的唏嗦声,但是那些贼人非但没有追上来,而后传来阵阵惨叫声…

种种迹象都表明,自己这一趟赶车虽然危险重重,但是却有一个高人在暗中相护。可是,这个高人是谁呢?

田远山将自己一路上见过的人都过滤了一遍,以他的眼光,都看不出哪个是深藏不漏的。至于自己的三个顾客么,一个是白面书生,不像是练家子,一个是五六十岁的老妪,更加不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人,还有一个清秀的小娘子…

看对方十指纤纤,肤如白雪,走路也柔柔的样子,更不像是一个练家子。

蓦地,田远山在清理所有的回忆片段中想起一件事来,不管是在通过夹谷的时候还是在后面逃命,抑或是那钱夫人纠缠,只听到车厢里书生和老妇的声音,却没有听到这个小娘子的。他心中有了疑惑,如果是普通人,在面对这种状况怎么没有惊诧恐慌?那两个车厢的人,可都吓得尖叫连连…

还有一个也睡不着,就是那个劫道的山匪头子,龙眼哥。想他在“道”上混了这么就,这片地方早就被他摸透了,没想到今天出师不利,安排在山崖上的兄弟来个“马后炮”,而埋伏在林子里的兄弟又来个“草里滚”。他听到山洞里面传来阵阵呻吟,心里有些许烦躁。这些如果是别人看的话会觉得是天意,不过他却从这些“巧合”中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当然,对于于姓车夫,他的确有把对方干掉的打算,因为这人实在是太奸猾了,而且贪得无厌,靠不住。那些喽啰已经从山上推过很多次石头了,这次怎么就看走眼了呢?

第二天,他果真跑到一线天去察看,这一看更觉惊奇不已,这山上掉落下去的石头竟然与垂直落下的距离落后了十多二十米远…

看着峭壁上被砸出来的一个个印记,可以清洗地看到那些石头滚落的痕迹,的确是越往下面便越往后面偏离…

石头又不是柳絮,莫非还会被风吹走不成?

他心道不好,这次遇上高人了。

龙眼哥对旁边一个穿着深蓝色短袄,腰束蓝色腰带的年轻人吩咐道:“你去给大当家说,就说有高人护着这几个匣子,动不得。”

那人抱拳应诺而去。

龙眼负手而立,又对另外一个躬身立在他身侧的干瘦老头说:“徐爷,这件事你怎么看?”

徐爷留着几根山羊须,听到二当家问话,小眼睛咕噜一转,“这个,要么是那姓于的使坏,不然就是我们真遇上硬茬子了。”

龙眼回头看向对方,淡淡道:“那你说怎么办好呢?”

“这个么…”

龙眼哼了一声一甩手,大踏步往山下走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误入柳巷

店伙计将马儿从马厩里牵出来,田远山套好马车,秀秀等人带着包裹依次上车坐好。就要走了,那钱氏一家慌慌地跑出来拦住,竟然说要租用田远山的马车。

天下之事无奇不有,秀秀几人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无赖了,不过这马车是田远山的,他们只是和田远山之间有协议。现在那钱家直接出五十两银子,租用三天。

叶孝全尉氏说:“这怎么可以,我们是有约在先的,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钱老爷说:“我们当真是有急事,再说了,这里是驿站,路上来往车辆很多,你们在这里多住两天。大不了我把这几天耽搁的盘缠给你?”话里意思不错,但是语气样子极其傲慢。

秀秀这次也看到了被两个丫鬟扶着的那个“小姐”了,穿着一身粉色齐胸儒裙,身段风流,端放在身前的手也白嫩纤细的样子,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不过带着白纱幂子,看不清容貌。对于出生山旮旯里的秀秀来说,见过最艳丽的色彩除了自然界中的花草就是上次买给小花学绣花用的丝线了…而这种粉色,即便是用细棉布裁制的,那价格也是非常昂贵的,没有个几两或是几十两银子拿不下来。

秀秀想起昨天听到对方纤细的声音,如果再柔和一些的话肯定会非常好听…她隐约听到说到并州去,貌似很急…她想着很多的官宦人家都会把女子调教的非常好,然后送进宫去…秀秀现在充分体会到读书识字的好处了,上面很多的知识见闻有可能自己一辈子都触碰不到。但是当一遇到事情的时候。那种思路一下子就拓开了。

旋即,秀秀笑笑收回心思,自己操那么多空心干什么。放下帘子,坐会位置。斜靠在车厢上,继续闭目养神。经过一晚上的休息,秀秀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又庞大的几分。唔,应该说是就像是一个水池一样,不是里面的水多了,而是水池扩大了。因为恢复的时间太短,而且条件限制,水池里面的水还没有满。所以她抓紧每一分时间恢复。

想起昨天惊险一幕,现在还心有余悸。她越来越觉得必须有强大的足够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看着识海里面已经变成原型的四植灵,她心中隐隐作痛。她知道,就昨天那么一瞬间,植灵就将它们修炼了几十年的生命元能消耗殆尽…要不是有她的识海空间可以温养原核,它们已经不复存在了…

所以。秀秀想,一定要强大起来!

田远山沉默了一下,不得不说这个条件非常的具有诱惑力。

他有个非常不幸的身世,而后也算是在刀口上度过了半生。他是被个被遗弃的孤儿,被一个孤寡老汉带大的。很多深山的村落可能比秀秀所处的山旮旯的生活条件还要艰苦,生下来的孩子养不起,心肠的好的人家留下一条活路,遗弃了给别人捡去养,正常的很。而很多。就秀秀知道的月亮沟村就有两户人家媳妇,因为想求儿子不得,而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后两个女娃一生下来便被婆母直接溺毙在马桶里…

田远山从小受尽欺凌,不过,这给了他坚强的心和强健的体魄。自学武艺,加上胆识过人,心思缜密,在机缘巧合下当了一名镖师,可是还没有给养育自己成人的养父几天好日子过,就被自己在江湖上结怨的人给杀了…同时他也在一次押送任务中遇到劫匪,那一次押镖一共有二十名镖师,但是那伙劫匪貌似都冲着他来…当时被砍翻在地,然后又蜂拥而上砍的血肉模糊,同伴将他救下,捡回来了一条命,但是右腿却永远残废了…

到现在,已经五年过去了,田远山明察暗访关于自己养父被杀,自己被劫匪砍伤的事情都没有半点消息。

也正是因为这些过往,他本人一心想着给养父报仇给自己报仇而没有成家的打算,同时别人知道他不仅在道上混过,还被仇家杀了养父,最重要的是现在也每个安生的窝,拿不出丰厚的聘礼,自然也没有哪个人家愿意把女儿许配给他。于姓车夫和三子去修理车子了。钱老爷在那里唠叨着,车里的秀秀三人虽然说并不是很急着去并州。只是这租好的车子要让给别人,倘若是真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或者说通情达理之人,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对方偏偏还是这么嚣张跋扈的人,心里自然就老大不爽。

钱老爷就要去掀车门帘子,田远山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冷喝道:“你要干什么?”

“你,你不把他们叫下来我们怎么坐?”

“我什么时候说要让他们下车了?让开——”田远山将对方朝旁边轻轻一推,钱老爷几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你你——”

田远山轻轻一跳坐上马车,牵着缰绳,将马车赶动…

路上,叶孝全坐到田远山旁边,“田大哥…”

“嗯?”

“刚才在客栈的时候你怎么…”

“怎么不接下那笔生意把你们赶下车?”

叶孝全讪笑了下,想着,那毕竟是五十两银子呵,很多人家一辈子也赚不了那么多的钱。

田远山“驾驾”了两声不再和叶孝全继续这个话题。

秀秀愈发觉得这个车夫着实不错,非常有自己的原则。

一路顺遂,三天后下半晌的时候就到了并州城。

秀秀三人支付了十两银子的车资,秀秀本想多那点赏钱的,但是想到这毕竟是合租的,自己给而尉氏两人不给的话,有些不好,而且即便给了不是更加给两人增加负担么?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方面,她看的出来,这个车夫很是有自己的原则,虽然也是求财,但是并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所以,即便多给一两银子也不会博得多少好感。

田远山收下银钱,看看天色,想到这城里旅馆的住宿贵的多,便连忙赶着车往回走,打算回前面的驿站去歇息。

秀秀三人本来就没有一个准地,现在天色也暗了,只好先进城找个旅馆住下来再说。

并州城非常的大,也非常的繁华。

此时,正是万家灯火初点燃的时刻,街道上都是熙来攘往步履匆匆的人们,或背或挑携着大包小裹,还有些商贩挑夫做着最后的吆喝,热闹非凡。

秀秀看到了很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商品,看到了很多的酒肆茶楼,看到了很多的小吃蒸饺小包汤粉…

三人走着走着便找不着北了,步入烟花柳巷…一时莺莺燕燕声四下鹊起…一席穿着鲜艳的齐胸襦裙的妙龄女子甩着丝绢招呼着过往的人。

看到了秀秀三人,见其中一个白面书生,自然不会放过,有两个女子迎上来,“公子,来进来歇一会吧…”

女子甩着丝绢在叶孝全身前带起一缕香风,他顿时窘的一个大红脸,忙低下头退后一步,对两位女子躬身作揖道:“两位娘子…”

“嘻嘻,真真是一位品貌极佳的书生呢?叫我们娘子…”两位女子拿着丝绢轻捂了下口鼻,她们心中是有感动的,烟花女子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干这一行当…不过,这就是命,所以,当遇到这种“不谙世事”的男子时,她们大多都会以为这是自己人生转折的一个机会,不过她们却又很“有自知之明”,看到旁边站在清丽脱俗的秀秀,便笑着说:“这位才是这位郎君的娘子吧…”

叶孝全一听这话,偷眼瞟了一下秀秀,想说不,却感觉自己貌似非常受用这句话的,于是更加窘迫了。薛氏的生活阅历多的多,见两女子以及身后挂着一排红灯笼,还有很多穿着花哨的女子,便明白了几分。便笑着说:“我是他的娘,我们今天走迷了路,还望两位娘子莫要纠缠。”

薛氏并没有任何轻贱两位烟花女子的意思,这让她们非常受用,其中一个穿着粉色儒裙的女子连忙朝薛氏三人行了一个万福:“刚才多有叨扰,请三位恩人恕罪…”

薛氏连忙扶起对方:“快快请起,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是我们姐妹太唐突了,多谢三位…我们这就告辞。”

叶孝全见对方退后,如蒙大赦,下意识地朝旁边一直静静站在的秀秀靠近。薛氏见两位女子如此“识趣”,心中也感动不已,“请问两位娘子,这附近可有…便宜一点的客栈啊?”

另外一个女子捂嘴轻笑,那粉色女子略微思讨了一下,指着前面那个岔路说:“你们从这里出去,在第一个路口左拐,那里有个“志成客栈”,老板姓秦,三位可以去那里看一下。”

三人谢过两位女子便急急朝那边走去。

两位女子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说那个小娘子是不是那位俊朗郎君的娘子呢?”

“嘻嘻,荨儿,莫非你真对那位郎君有了意思?”

荨儿叹口气,甩了对方一丝绢,噌了一句:“你呀,今天能够遇上这三位也算是我们的福气了,还想啥意思?”

第一百四十六章 差了一线么?

志成,有志者事竟成。

秀秀三人来到客栈前,临街是一座木头古色古香的两层跃式小楼。小楼侧前竖着一根旗杆,上面挂着一串红灯笼,灯笼外面分别写着“志成客栈”四个字。一个穿着蓝色短袄的伙计正拿着火折子将上面的灯笼取下,把里面的灯盏点燃…如此,远远的,在黑夜里就能够看到这个客栈了。

伙计看见三个背着大包小裹的三人,很有眼力,笑着道:“三位客官可是住店?我们现在正好有两间上房…”

他的意思是这白面书生和小娘子肯定是那种关系,而这个老妇人自然就住另外一间。

好巧不巧,三人恰好也想到了伙计想的这一层意思…刚才那个烟花女子的话还让三人没缓过劲,现在听到这伙计原本很简单正常的一句话,顿时都有种尴尬的味道。

秀秀现在想的不是这种尴尬,而是突然想到了那个如梦似幻的男子,自己现在貌似很怀念那种与他无拘无束的调侃。

叶孝全结巴道:“好好…就两两间…”

“好嘞,三位客官里面请。两间上方——”伙计朗声应诺,前面带路。

一步入店内,第一感觉便是非常的整洁宽敞。进门右手边是一个半人高的长条柜台,里面一个帐房先生正在拨着算盘,再柜台里面是一个通往二楼的梯子。

柜台对面是一个饭厅,横竖三桌,已经占了大部分桌子了。看来这里生意不错。

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在这个平静的店里引起任何的异动。因为他们穿着实在是太普通了,普通的有点寒碜。尽管这已经是他们认为最好的衣裳。除了有两三个无意朝秀秀这边瞟来,啧啧两声,看到秀秀旁边站着的叶孝全。又摇摇头。

一个穿着和刚才伙计差不多的店小二过来,将三人引到二楼…伙计见薛氏和秀秀住一间,而那个秀才住另一间。不过他并没有多嘴。说:“三位客官稍等,我去给你们打点热水来。”

薛氏连忙道:“有劳小哥儿了。”

伙计笑笑:“呵,叫我阿成就行。”说着便跑下了楼,不过一会便提着一壶热水和一壶凉水上来了。

上房和普通房间不一样就是,不仅被褥蚊帐都是新色,也没有其它意味。而且里面布置齐备,在门房旁边放置了一个盥洗架。上面有两个盆子,上面洗脸洗手,下面的瓦盆则是洗脚用的。在架子两边晾着两张棉布帕子…

薛氏洗好了手脸才想起了她忘了问这上方是多少钱一天了。

她看到盥洗好的秀秀,真真如出水芙蓉一般,心里是越看越喜欢。想着,要真如那两个烟花女子所说该有多好。她和黄家是一个村的,自然知道那是怎样一户人家,能够在那个家里待六年,还把家里整治的好好的的确不是一般女人干的了的…最重要的是她知道现在秀秀是“自由身”…她也看得出来自己的儿子貌似对秀秀也有那么一点意思…

秀秀抬眼就看到薛氏眼神灼灼地望着自己,心下一动,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不过并没有作任何声色。她上次经历过吴羲和家的事情之后,更加明白了“弃妇”在这个社会上是一种什么样的处境。也更加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看了那么多的书,上面所称赞的女子都是那些“贞女烈妇”,“从一而终”。

要么死,要么跟着一个男人到死…

所以,她现在很介意男子的爹娘对自己的意见。尽管一路上薛氏对自己表现了足够的尊重,但是这只是在“萍水相逢”并没有任何切身利益触碰下的。倘若自己真和她儿子有点那啥的…秀秀可以想见,任何人在抛却自己一切好的优点,眼里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自己是“弃妇”这个身份…一生永远无法抹灭的污点。

“婶子,你看着我干什么?”

薛氏蓦地惊回,讪笑了下:“呵,秀,秀秀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又这么蕙质兰心的,谁要是能够娶到你一定是那人几世修来的福气。”

秀秀笑着反问道:“是么?”

“是是,要是我们全儿…”薛氏正想一鼓作气说出来,门外响起敲门声,正是刚才引他们来的那个阿成,“两位客官是要到下面去用膳还是给你们送到房间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