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见大虎哭着指着陈阿福,便认定是陈阿福欺负了大虎。气得踢了陈阿福几脚,骂道,“你这个大傻子,打我家大虎干啥?心眼忒坏了,想把大虎打得跟你一样傻呀?”

紧跟着陈业和陈名等人都跟了进来,正看到胡氏踢骂陈阿福的这一幕。

陈业骂胡氏道,“你这个臭娘们,骂阿福作甚?阿福脑子不清醒,你也不清醒?”

陈大宝见陈名来了,跑过去拉着他的手大声哭道,“我娘没有打大虎哥哥。是阿菊姑姑给我娘吃松子糖,我娘看大虎哥哥想吃,就给了他,哪成想他一吃进嘴里就吐了出来,还哭了。”

众人看到大虎嘴巴通红,边哭边不住地哈气,再看那颗吐在地上的糖还粘着些辣椒面也就都明白了。定是陈阿菊想戏弄傻子,没成想却害了大虎。

胡氏可不会那么想,还瞪着陈阿福骂,“傻子咋知道大虎想吃糖?哼,傻不可怕,就怕又傻又坏,那可是要害死人的。”

陈业红了脸,骂道,“我说你这个娘们,明明是阿菊不对,你骂阿福作甚?”

陈大宝又哭着说,“还有哦,阿菊姑姑先还给我娘一碗滚烫的热水,我娘没喝。”

胡氏又辩解道,“胡说什么呀,你又没喝过,咋知道那水是滚烫的?”

陈大宝便没吱声了,抱着陈名的腿轻声啜泣着。陈阿福心中暗乐,这个儿子是最佳搭档,该说的他都帮着说了,到底怎么回事别人去想吧,她则一脸憨相地望着房梁发呆。

陈名和王氏听了气得不行,虽然阿福没有吃亏,也是运气好,她的脑子现在清楚多了。若是像以前一样傻,真的着了道,那可是要遭罪的。王氏眼圈都红了,过来把陈阿福搂进怀里,陈阿禄则过去拉着姐姐安慰。

陈名气得身子都有些哆嗦,说道,“孩子再咋样,都是爹娘心中的宝,怎么舍得让人家这么欺负。哎,是我家孩子碍了你们的眼,丑到你们了。反正头也磕了,礼也送了,我们就回家去吧。”

陈业赶紧劝道,“二弟,咱们兄弟的情份咋能被娘们和孩子搅和了,快别生气了。”然后,又骂着胡氏和陈阿菊。

陈阿贵也不停地赔礼道歉。

胡氏沉着脸不敢吱声了,但陈阿菊却委屈得不行,大哭起来,“那就是个傻子,因为她和那个野孩子,我们受了多少连累,可爹和大哥还帮着他们骂我…”

陈业听了气得要打她,被一旁的陈阿兰硬把陈阿菊拽走了。

陈老太虽然不喜欢陈阿福和陈大宝,但她也知道陈阿菊有错在先,老二又特别护犊。又想着王氏自从嫁到他们家,不仅老二奇迹般地活下来,竟然还生了个儿子,她从心底是感激王氏的。何况,阿菊被宠坏了,若真把人烫出个好歹,她的名声可就更糟糕了。

便当起了和事佬,劝道,“老二,是阿菊不对,她人小不懂事,你哥不是骂了她吗?还走什么走?不兴说这些伤和气的话,不然娘可不高兴了。快别生气了,老娘的寿宴,大家都要高高兴兴的,才是老娘的福气。”

陈名也不是真的想回去,他始终觉得大哥和侄子不错,想把两家关系维系好。他这个身子哪天死了都不一定,他想让大房在自己死后能帮帮这一家孤儿寡母,在他们受欺负的时候伸把手。

又缓下口气对陈业和胡氏说道,“咱们已经分家了,我们阿福就算不聪明,也丑不到侄女们,人家只会说村东头的陈家闺女如何。还有,阿福认大宝当儿子,这事我也多次跟里正和村民们解释过了。那是因为阿福情况特殊,我们不想让她嫁人受委屈,想以后给她立女户,才做的这个决定。村民们大都理解,也都认可了,并不会影响侄女们的大事。”

胡氏一听这话就生气,叱道,“二叔说的轻巧,啥村民们都认可,哪个认可了?还不是笑话我们老陈家没规矩,黄花大闺女认儿子的事都能干出来,还有啥事干不出来。再说,你解释也只是跟村里的人解释,那些外村的人知道吗?”

陈名红着脸说,“若是哪家因为阿福和大宝的事误会侄女,我上门去解释。”

胡氏道,“二叔上门解释,解释得过来吗…”

陈业拦住了胡氏的话,骂道,“还在这里胡咧咧,娘的寿宴还做不做了?”说完,扶着老太太拉着陈名回了上房。

胡氏只得带着高氏去厨房,边走还边说,“口口声声说立女户,立了吗?别是哄人的。”

王氏跟在胡氏身后解释道,“我当家的想过几年再给阿福立女户,那时,大宝也大几岁了,他们娘两个才能自己过日子。”

胡氏冷哼着没理王氏。

吃饭的时候,陈阿菊生气没来上房吃。

老太太领着两个儿子和大孙子陈阿贵在炕桌上吃,其他人在地下大桌上吃。

炕上那桌很热闹,谈天说地。特别是说到老三陈实的生意越做越好,如今还有本钱在府城买了个带铺面的小院子,都与有荣焉,笑声也开怀得多。

陈实经常给陈老太和大房带钱带物的同时,也不会落下二房。全家人对他都十分有好感。

而地下这桌就不怎么友好。陈大虎和陈大丫很嫌弃地离陈阿福远远的,即使陈阿兰笑容满面,也看得出来她不喜欢挨着自己。陈阿福倒是无所谓,左边坐着王氏,右边坐着大宝和阿福。

虽然都是农家小菜,还算丰富,五个素菜四个荤菜,取九九长寿的寓意。虽然有些荤菜不过是放了几片肉,那也有肉香不是。而且,好几个菜都是用油炒的,而不是家里吃的炖菜。闻着香味,陈阿福的口水又没忍住流了出来,她赶紧用胸口的帕子擦了。

陈大虎还是看到陈阿福流口水了,说道,“看,她又流口水了。”怕他爹听到揍他,还聪明放低了声音。

陈阿福气得翻了个白眼,生气还把她的眼皮锻炼灵活了。

陈大丫又道,“咦,她还会翻白眼呢。”

高氏忙呵护两个孩子道,“胡说什么,当心你们爹听到又要捶你们。”

胡氏瞪了高氏一眼道,“本来就是傻子,还不兴人说啊。”

第15章 没落实

高氏吓得不敢吱声了。当家的跟她说过,阿福和大宝都是可怜人,也时常教训两个孩子,不许欺负他们。可婆婆和小姑却时常当着孩子的面说他们的坏话,有时小姑还怂恿大虎打他们…

王氏红了眼圈,还是没敢帮陈阿福说话。或许拖油瓶让她腰杆不硬吧。

陈大宝也没敢吱声,只是气得低头吃碗里的饭。

陈阿禄实在得多,也不去跟他们拌嘴,使劲往陈阿福和陈大宝碗里夹着菜。特别是不多的肉,夹得又准又快。急得陈大虎和陈大丫不行,大虎倒是能自己往碗里划拉,大丫就不行了。急得跟高氏说,“娘,快给我夹肉啊,别被禄叔叔抢光了。”

胡氏气得用筷子打了陈阿禄的筷子一下说,“饿死鬼投胎啊,肉都被你们吃光了,人家吃啥?”倒也聪明地压低了音量。

陈阿禄有些怕胡氏,便不敢再夹了。

陈阿兰又笑着给陈阿禄碗里夹了些菜,笑道,“阿禄最懂事了,小小年纪就知道照顾姐姐和侄子。”

一顿饭在气鼓鼓中吃完了。

把二房送走,陈业便沉下了脸,他走进陈阿菊的卧房,陈阿菊正躺在床上生气,胡氏在一旁好言劝慰着。

陈业脱掉一只鞋,一把推开胡氏,把陈阿菊从炕上拉起来就用鞋底抽了她两下。骂道,“我打死你个混帐东西,连那一招都使出来了。若是阿福真把那碗水喝下,烫坏了咋办?”

胡氏赶紧来拉陈业道,“当家的快别打了,阿菊也是气狠了…”

陈阿菊哭道,“又死不了人,顶多几天吃不下饭。咋了?我还不兴出出气吗?”

陈业又掀了胡氏一掌,骂道,“都是你把孩子惯坏了,做错了事还不知悔改。若真把人烫坏了,二弟一家日子不好过,你闺女的名声也毁了。”

陈老太也进屋说道,“老大教训得对。若再把阿菊这么宠下去,将来不定惹出什么祸端。用糖醮辣椒面还能说小孩子闹着玩,给傻子喂烫水就是害人了。人烫坏了,不止害了她,也害了你。这么大的姑娘,连这点都想不明白还敢去害人,真是蠢到家了。还有,以后少去老胡家,那家里没几个好人…”

陈老太和陈业教训陈阿菊还是从为陈阿菊好出发,毕竟这么大的姑娘了,凡事要分个轻重。可胡氏却不这么认为,一个是觉得自己当家的白供了陈名,自家没得到二房的一点好处,欺负欺负他家傻子又怎样。二个就是陈阿福认儿子坏了陈家的门风,让自己闺女找不到好女婿。别说欺负他们应该,就是把人打坏了也活该,反正一个是傻子,一个是野种。现在听婆婆连自己娘家都编排上了,更是恨得咬牙。但她不敢忤逆老太太和自己男人,又把这个恨加在了陈阿福母子身上。

陈阿贵也觉得自己妹妹该受些教训,哪能这么害人,同时也不赞成母亲这样无原则地宠妹妹。他不仅自己没去拉架,把还想去劝架的高氏拉回了西厢房。两口子关上门,又把大虎教训一顿。

而二房一家回到家里,王氏还没想通。对陈阿福和大宝说,“没想到阿菊小小年纪心眼就那么坏。以后你们遇到她就绕道走,不知道她还会使什么坏。”

陈名也道,“你娘说得对,躲着些阿菊,那孩子被你大伯娘惯坏了。”

陈阿福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就是怎么提前让自己立女户,把大宝过到自己名下。现在这个儿子还没落实,若是自己病好了,兴许这个儿子真的会没了。哪怕重新给她当弟弟,她也不愿意。

一个是她跟小正太相处这么几天,母子情分真的处出来了。再一个,小正太一直当她是母亲,若当不成她的儿子,肯定会以为自己被抛弃了,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她郑重说道,“爹,娘,我喜欢大宝——给我当儿子。你们能不能趁我——病没好的时候,就给我立女户,把大宝上在我名下。我立了女户,大伯娘就不会——这么不高兴大宝给我当儿子了。不然,等我病好了,我不仅立不成女户,大宝真的就当不成我儿子了。”

陈阿福说话虽然还有些结巴,说得也很慢,但条理清晰,一听就是正常人说出来的话。

陈名和王氏都是一阵欣喜。陈名满意地点头说道,“真好,咱们的阿福,病终于好了。”又道,“我跟你娘已经商量过了,若你的病彻底好了,还是要嫁人。必竟一个女子的正常生活,是嫁人生子。至于大宝,我们不会亏待他,就给我们当儿子。”

陈阿福还没说话,陈大宝就嚎上了。他大哭道,“原来姥爷还没有把大宝上在我娘的名下呀,我白欢喜那么多年了。姥爷,姥姥,求你们让我给我娘当儿子吧,我当惯了我娘的儿子,不习惯给她弟弟的。姥爷和姥姥都已经有阿禄舅舅这个儿子了,可娘就我一个儿子,没有我她会难过的。再说,太姥和大姥爷原本就怕我和娘分薄舅舅的家产,肯定更不愿意让我再当你们儿子,说不准哪天就会让人把我给卖了。我之前听胡五爷爷跟大姥姥说,说大宝俊俏又讨喜,至少能卖十两银子,顶得上两亩上等田地…”

陈大宝一嚎,大家也商量不下去了,况且小屁孩最后的两句话把几人都吓着了。陈阿福只得哄他道,“大宝放心,让娘再跟——姥爷和姥姥谈谈,会让你永远给娘当儿子的。”又让阿禄把他领去了西屋。

陈阿福说道,“爹,娘,我跟大宝这么多年,已经培养出了母子情分。若是让他给我当弟弟,不仅大宝不愿意,我也不习惯。”一着急,连说话都不结巴了。

王氏急道,“阿福,若立了女户,就是立志不嫁或是招婿。你的病好了,一辈子不嫁人怎么行。若是招婿,凡是想当上门女婿的男人,都是想吃软饭的男人,是没出息的。我的阿福这么俊,怎么能找那样的男人。再拖个大宝,就更找不到好男人了。爹和娘实在不愿意耽误阿福的幸福,才想的这个法子。”

陈名也连连点头。

第16章 立女户

古代的正常女人,就没有不嫁人的。这个理由陈阿福驳斥不了。便说了这几天她一直想的理由,“爹,娘,大宝必须要给我当儿子才行。我觉得,我的病之所以突然好了,都是大宝给我冲喜冲的。咱们村里还是有其他傻子,他们的病好了吗?”见陈名和王氏摇头,又继续说道,“那就是了,大宝给我当了儿子,我的病就好了,他是我这辈子的贵人。灵隐寺的大师说我有福,或许就是算到我能遇到贵人。若是大宝不给我当儿子了,我再犯病了咋办?”

尽管陈阿福说得很慢,还有些结巴,但有理有据,陈名和王氏都听进去了。他们本来就非常相信“冲喜”这一说,因为,王氏就是在陈名要病死的时候嫁进陈家的。当时,大夫都说让陈家办丧事了,可王氏一进门,不仅陈名的病被冲好些了,几年后还添了个儿子。

阿福说大宝是她的贵人,冲好了她的痴病,还真有可能呢。

而且,王氏也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阿福不是陈名的骨血,但因为自己嫁进陈家前跟婆婆和大伯言明在先,他们当时认可了,对阿福还尚可。但自从把大宝抱回家后,他们就不高兴了。特别是阿禄的腿瘸了以后,他们连一点面子情都不给了。若再让丈夫收大宝当儿子,他们肯定更不高兴,会认为陈家的家产不仅给了阿福,还要给大宝,阿禄会更吃亏。

若婆婆和大伯不待见大宝了,胡氏一直不高兴二房,更恨阿福和大宝。若真的让她兄弟胡老五偷偷把大宝卖了,那可咋办。

王氏知道,肯花十两银子买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不是楚馆就是戏班。若是大宝被卖进那样的火坑,自己咋忍心。

陈阿福见王氏若有所思,又再接再励地说道,“也不是每个想当上门女婿的男人,都是不堪的男人,还是有好的。再说,阿福长得俊,痴病又好了,定会有好男人真心跟阿福过日子的。若那个男人真的对我好,也不会嫌弃大宝。若那个男人本身品行不端,即使我不带儿子,他也会嫌弃我曾经痴傻过。再说,大宝担心的也有道理,爹不缺儿子,我奶或许还觉得大宝给爹当儿子了,势必要瓜分弟弟的家产,更不会喜他。”

陈阿福的话正好戳中了王氏的心事,她又说了自己的担心。

胡氏娘家的小弟弟胡老五是近一带有名的混不吝,坏事做尽,老实些的村民都怕招惹到他。他既然当着大宝的面说过那样的话,或许还真有那个想法。只不过胡氏怕陈老太和陈业,不敢让胡老五做。若是讨了他们的嫌,胡老五可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毕竟陈家二房势弱,大宝只是一个捡来的孩子。

陈名听了也担心不已。陈阿福更是吓到了,却原来胡氏娘家的人还是那样的恶人。

王氏看着陈名道,“要不,就按阿福说的办吧?阿福能聪明到什么地步咱们也不知道,就让她住在村里招婿,离咱们近看着也放心。”

陈阿福又搂着陈名撒娇道,“爹,你就答应娘吧。你也不希望我和大宝离开村里,对吧?”她的嗓子已经不像刚穿来的那几天,好听了不少。虽然还算不上清脆悦耳,但低沉软糯,还算动听。

陈名还从来没有被闺女这样撒娇求过,被她连摇带软语相求,极是受用,眼里溢满了笑意。

见父女两人如此,王氏高兴极了。在她心灵深处,更希望女儿能跟丈夫多亲近。

陈名笑道,“哎哟哟,爹的头都被阿福晃昏了。”又犹豫地说道,“阿福,立女户跟父母同儿子分家还不完全一样,儿子分家了,若没钱修房子,还可以同父母一起住。但若立女户了,跟父母家就要彻底分开。爹娘原来打算,等大宝大些能干活的时候,就卖一亩田地,把咱家旁边那一小块地买下来,正好能修三间茅草房子,也够你们住了。虽然两家中间隔了道墙,但门挨门,也方便我们照顾。”

原来立女户还这么麻烦。

陈阿福原来计划是,先这样住在一起,等有钱了买块大点的地方,修个大四合院,大家一起住。却原来立女户要另住。

不过,暂时这样也行,算是个过度。等以后有钱了,修两个门挨门的大院子,一边自己和大宝住,一边爹娘弟弟住。

自己前世是职业女性,还算能干。大学里学的虽然是广告学,但还另外选修了设计专业。工作后不仅做过广告设计,更做到了市场部经理,与人打交道有一套。虽然当不了服装或是饰品设计师,但小打小闹应该还行。再不济,卖菜谱卖小食也行啊,自己的厨艺可是相当不错呢。更何况,她貌似还有个未开启的空间和灵物。

她对自己在这个世界当个小地主很是有信心。

便说道,“爹,娘,那就这么办吧。”

陈名思考片刻说道,“女户也不光是一张纸,还要立在产业上,比如说必须要有房子或是地来立户。家里现在只有这个小院和四亩地,房子不太好过户给你们,地里的小麦快收了,总要等到收完了再卖地。我先去跟我大哥借一贯钱把咱家旁边的地儿买下来,用来给你立户。”

又把陈大宝和陈阿源叫过来一起商量下一步的事。

他对阿禄说道,“阿禄,你姐姐是女孩子,身子又不好,大宝又小,爹想给他们分一亩地修房子立户,怎么样?”他本来想分两亩地给阿福,一亩卖了建房子,一亩给他们过活。但想到老娘和大哥,还是只能分一亩。想着他们以后的日子,自家偷偷接济就是了。

阿禄痛快地说道,“爹,给姐姐三亩地吧。阿禄是男子汉,长大了可以自己挣家产。”

王氏忙道,“不行,一亩地够了。”

王氏知道婆婆和大伯的心思,可不敢让阿福和大宝多要。

陈阿福心里极感动。陈名和阿禄真不错,田地是农人过日子的根本,他们竟然能这么大方。在古代,亲闺女都不一定舍得给田地,何况她还是个拖油瓶。

忙道,“谢谢爹,谢谢二弟,我和大宝不要陈家的产业。修房子要卖的一亩田地,也算是我们借的。”

第17章 母子缘分

“那怎么行?”陈名、阿禄、王氏异口同声。陈名又说,“阿福见外了,你也是我闺女,要立女户另过,当爹娘的本该给你起房子。你奶和大伯也不是那狠心不讲理的人,总得让你们活下去。”

一家人一直谈到夜深才定下来。

还是按陈名的意思办,分一亩地给陈阿福和大宝。暂时先管陈业借一贯钱,把旁边的宅基地买下来立户。等收了冬小麦,就把地卖了,开始修房子。

他家的地是一等田地,一亩能卖五贯钱。陈阿福只有母子两人,宅基地买小点,一贯钱就够了,剩下四贯钱正好能修房子,再买些简单的家具。

第二天,陈名去陈家跟陈老太和陈业商量,又让人去请了族中长辈五老祖和三爷爷,以及高里正。没叫陈名的二叔,自从争产风波后,他们已经断了来往。

听了陈名的话,陈老太和陈业都同意。一亩地就能把两个外人分开,也值了。虽然说阿福和大宝现在一个傻,一个小,吃喝肯定还是会让老二家负担,但总不能不给人家活路吧?再说,也不能把王氏得罪死了。那样,吃亏的还是陈名。或许,陈阿福正式立了女户,她认个儿子也不算丑事了,阿菊真的更容易说亲。

本来,陈阿福还让陈名说,他们母子两个真正独立前这段时期的生活费,算陈大宝借的。至于需要多少钱,她也不知道,让陈名看着说。陈阿福是怕自己立女户有波折,能妥协的地方尽量妥协。但陈名没说,他不愿意让阿福太吃亏。

果真陈业和三爷爷就提出来了,女子立户就应该自立门户,自己单过。很明显,阿福和大宝现在不可能养得起自己,势必得继续让二房养着。暂时养着他们没问题,但以后陈大宝能自立了,必须要还上这几年陈名养育他们的钱。也不多要,一年一贯钱。

在这些人的眼里,闺女不比儿子,咋可能白养着,何况大宝本身就不是陈家人。能分一亩立给他们立户,已经是仁慈了。

陈名力争了几句,但陈业和三爷爷比较坚持,陈老太也认为应该留给瘸腿的阿禄更多的好处。万一他一直这么瘸下去,以后不仅不好找媳妇,连干体力活都成问题。

无奈,陈名只得答应。他回家看到喜滋滋的大宝,极内疚,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小小年纪已经背上了巨额债务。

又对王氏和陈阿福说了许多“对不起”之类的话。

王氏也觉得闺女外孙可怜,红了眼圈。想着以后再多接些活,给他们偷偷存些钱。

陈阿福倒无所谓,现在立女户是第一,何况她有办法养活一家人。

之后,陈名又让王氏去割了两斤肉,送去高里正家,请他划地皮,再去县里帮着办户籍和地契。

不大的功夫,高里正就来了,在陈家篱笆墙外的东面划了不到三分地的地方出来。这块地又窄又长,前后跟陈家前后齐平,左右刚刚够修三间草房,两家之间的篱笆墙都可以共用一堵,面积比现在住的小院子还小得多。没办法,一贯钱只够买这么大的地方。

两天后,盖着大红印章的户籍和地契交到了陈阿福的手里。陈阿福看了直乐,终于放心了。

一旁的大宝急得直扯陈阿福的衣襟,“娘亲,快给大宝看看,快给大宝看看。”

陈大宝捧着那张户籍看了又看,逐字逐句念出声,不认识的字请教陈名。念完后,知道自己正式成了娘亲的儿子,没有谁再能改变了,自己和娘还有了宅基地,开心不已。

他又郑重地把户籍还给陈阿福,说道,“极好。娘把它收起来,藏好,万莫弄丢了。”

然后,娘俩手牵手来到院子里,看着东面的那块地傻乐。那块地上,长满了杂草,还有几丛竹子,一棵桉树。

陈阿福比划着说,“修房子的时候,把那棵桉树留着,夏天可档荫。后院再修个鸡圈,咱们也养几只鸡。”

陈大宝激动得眼里直冒小星星,拉着陈阿福的衣襟嘟着嘴说,“娘啊,娘啊,抱抱,儿子要抱抱。”语气比之前娇糯了好多,舌头都有些拉不直了。

这小子,撒娇的功力真不弱。

逗得一旁的阿禄笑出了声。

陈阿福也有些好笑,还是吃力地把他抱起来,看到他充满希冀的眼睛和得意的神情,心里说不出的柔软。娘亲的痴病还没全好,能遮风挡雨的茅草房子还没开始修建,他就已经激动成这样了。她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几下,先左右,后鼻尖。

陈大宝咯咯笑了几声,也在娘亲的脸上亲了三下,先左右,后鼻尖。亲完了又说,“娘,大宝是你的亲儿子,以后不要再说大宝是你们捡来的话了。”

“嗯。”陈阿福点点头。

他们的母子缘分终于彻底定下来了。两人现在还没意识到成为母子的他们,这一世相互扶持着将经历怎样的喜怒哀乐。

乐呵完,陈阿福知道,家里借了债,自己又开了那么多空头支票,下一步就是该如何赚钱了。只是自己的手腿还不算很灵活,先让陈名和王氏做些。

她拿了根棍子在地上划了两个筐的形状,一个是稍大稍浅的小方筐,一个是稍小稍深的小圆筐,又讲了具体特点。说这是针线筐,让陈名照这个样子编,大中小号都编些。她想等到六月十九,也就是观世音菩萨的寿辰去红林山灵隐寺卖。

她听王氏说过,那天,灵隐寺会来许多女香客上香,很多还是省城、府城来的。

陈名看着地上的图形还有些怀疑,说道,“针线篓爹编过,不是这个样子啊。”

陈阿福笑道,“针线筐跟之前咱们用的针线篓不太一样,编好后,还会用布和络子修饰一番,好看得多。”

陈阿福看了古代的针线篓,又问了王氏,都是清一色的草编或是竹编圆筐,千篇一律,又太过古朴。哪怕是有钱人家女人用的最奢侈的针线篓,也顶多是用木头做个盖子,盖子上再雕上花,刷上漆。还有针线包的样式也非常简单,有些像荷包,只不过多用了几层布缝在一起,好在包上别针,里面再装些线。

针线筐和针线包,是古代女人必不可少的东西,几乎要陪伴女人一辈子。若做好看了,可是能大赚一钱。

第18章 病好

看到千篇一律的针线篓,陈阿福想到了前世样式繁多的收纳箱。若把收纳箱改改当针线筐,可比这个时代的针线篓好看一百倍不止。

那些收纳箱虽然塑料的居多,但也有布艺的,或是用布装饰草编或是竹编小筐的。塑料的肯定别想了,纯布艺的装不了多少东西,家里又有陈名这样的人才,她就选择了布艺和草编小筐相结合的样式。

她想先只做两种样式出来,这东西简单,别人模仿得快。分批推出新产品,能多赚点。这种东西,赚大钱不可能,但靠着新奇搏眼球,小钱肯定会赚些。

她讲了怎么用布装饰针线筐,还讲了跟这个时代不一样的针线包,也只有两个样式。就是仿前世的针线包套装,里面既设计了别针、装线和顶针的地方,也设计了装小剪刀或是鞋锥子的地方。合上是一个扣着盘扣的漂亮的包,打开后平展的布上又多了几个小包或是布带,能装或是固定许多做针线活的小东西,既整洁又美观别致。两个样式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是长方形,一个是圆形。

做针线包的料子要好些的料子,做针线筐的布不要太好,颜色鲜艳些就成。上面再缝点碎布剪成的花和叶,或是小动物。这样既别致,又省了绣花的麻烦,省时间。

王氏是绣娘,对美好的东西领悟得快,听了陈阿福的话新奇不已,眼睛都亮了。虽说还没看到实物,但想着就别致,好看。

她惊喜地对陈名说,“当家的,这种针线篓和针线包的确比我们现在用的好看得多,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陈名听王氏这么说,也高兴了,说道,“那咱们就多做些,十九那天都拿去卖。这东西人家学得快,若学去了,咱们就卖不起价了。”

陈阿福点头称是,又对王氏说道,“娘,你过几天去交绣活的时候,多买些好看的布头或是碎布回来。你再少接些绣活,我的指头现在不太灵活,许多活还要娘帮着做。”

买布头和碎布王氏答应得痛快,绣坊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两样东西。可她不愿意少接活,想每天夜里再做晚一些。

陈名劝道,“你现在已经做得很晚了,再做晚,怕是身子熬不住。听阿福的,少接点绣活。六月十九不止灵隐寺会来许多女香客,离它不远的影雪庵香客也不会不少了。你也说那种别致的针钱筐和针线包肯定好卖,只怕比你的绣活挣得还多。”

陈阿福在心中给陈名点了个赞,到底是童生,心思够活络。

她见王氏还有些犹豫,就摸着阿禄的总角笑道,“这次争取多挣些钱,赶紧把弟弟领去府城看腿。阿禄这么俊,又聪明,将来是要考秀才的,可不能一直瘸下去。”

阿禄的腿瘸了是王氏心中最深的痛,听了这话,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一家人想到美好前景,都是乐不可支,两个孩子更笑得见牙不见眼。

之后,一家人便忙碌起来。陈阿福天天忙着做各种康复运动,兼给陈名和王氏做着艺术指导。陈名在自己身子骨允许的情况下,不停地编着小筐。王氏白天做绣活,晚上就做针线包和用布修饰针线筐。阿禄和大宝天天忙着到处找质量好的蒲草和细柳枝,还有就是检查陈名编出的小筐,把冒出来的细草或是结弄到筐的里面去,到时候用布一挡就看不到了。这次他们走的是高端路线,必须要精益求精。

还有就是,陈大宝比之前更黏陈阿福了,每天睡觉都要挂在娘亲怀里睡。现在天已经比较热了,被抱出汗的陈阿福只有等他睡着后把他抱远点。可等到第二天醒来,他又挂在了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