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孩子娘家,还和沈夫人有亲,他后来娶了父亲属下的姑娘,现在孩子都好几个了,书也读得不错,身体更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张开丽还待字闺中,她知道自己上了当,在男子前两年准备来京参加春闱时,派人半路上袭击了人家的马车,男子摔断了腿,在家养了半年才好,错过了考期,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人家准备明年再考,不信张开丽能只手遮天,挡得住一辈子。

这样嚣张跋扈德行有亏的女子,竟然敢让太后指婚,不怕事情暴露,太后迁怒吗?沈夫人很奇怪谁竟然这么胆大。

沈明昭听夫人回家告诉了这些,联想到这个建议,是杨坚提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杨坚也是谨慎的人了,他授意夫人这么说,自然是被蒙蔽了,而且,是被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蒙的,不然,谁能哄了这只老狐狸呢?杨坚的长子杨力还很有出息,十五岁便在京城得了个风流才子的大名,二十二岁第一次参加春闱,便一举上了第一榜,考了个探花郎,现在在翰林院供职。杨坚对这个儿子又爱又恨,杨力虽然有才,但却不喜欢钻营仕途,每日里闲了,便是叫上一帮文人,写诗画画,尽玩些风花雪月,入仕十多年,也才是个五品的翰林院待诏。虽然在皇帝身边走动,却满足于给皇帝写写奏章,讲讲典故,最多的时候,是皇帝累了,他写诗画画有时还弹奏一曲,让皇帝解乏,跟个弄臣一般,失却他一榜进士的风采,还把大好机会白白浪费了。

杨坚的另外几个儿子,可就没了杨力的聪明才智,老二和老三倒是很努力,但也仅仅是中了秀才,便再无建树,不得不靠着杨坚恩荫,捞了个监生的名头,一个在户部混了个副八品,一个外放,弄了个七品的知县,成绩平平,若不是老爹罩着,吏部早就给差评了。

至于小儿杨铮,因是杨夫人所出,溺爱非常,自小便是个混不吝,长大更是胸无点墨,他不愿意入官场,杨坚也不敢让他去,他纠集了一伙人做起了生意,杨坚坚决反对,但却起不到任何效果。

张开丽的家族,已经没了爵位,人称公主府,不过是给他们面子。她的爹爹虽然四十岁便辞官归隐,但有钱又有人脉,在临江府还是很有势力,他们张家,有座山头,专供家用薪碳的,偶然原因,竟然发现山下是座石膏矿,张老爷偷偷让人开采着,但他害怕事情败露,便千方百计想要拉拢一个高官显贵帮忙罩着。

杨铮和张开丽在一次游湖时碰上了,两人还曾指挥仆人,大打了一场,事后张老爷全力周旋,扑下了麻烦,张开丽被老爹逼着给杨铮道歉,谁知两人不打不相识,后来不知怎么,竟然勾连在一起。

张老爷趁机让杨铮出面开挖他家的石膏矿,名义是杨铮的,他却拿了大头,挣得的银子堆满了家里的库房。

现在,杨铮对张开丽的新鲜劲儿也过了,但看在钱的份上,又没法脱身,他便借口自己已经一妻二妾,不能给张开丽名分,劝她找个人嫁了,张开丽越混年龄越大,也有些想安定下来,便让情人帮着,找个合适的下家。

听闻萧逸的妻子死了,杨铮觉得这是个好茬儿,京城离得远,张开丽的恶名,这里的人不知道,再说,萧逸一个降将,根本不足惧,他家事又丰饶,人长得也好,虽然年纪不轻,但依然身姿挺拔,仪容不俗,是个帅帅的中年美大叔,杨铮把这些给张开丽一说,对方是千肯万肯,他托了一个媒人上门找萧逸,却被对方坚决拒绝。

正当杨铮不知该怎么办时,听老爹说,皇上想要起复萧逸,却担心他心怀二志。

“这还不容易?让皇家和萧逸联姻呀。”

“萧逸都四十多了,皇室宗族最大的姑娘,也才十六七岁,如何使得?”

“哎呀爹爹,别忘了孩儿做生意的搭档张老爷,他的祖上也尚了公主的。”

“那又怎样?”

“他的长女,乃是正房嫡出的,当年为了伺候张夫人,蹉跎了年岁,现在已经二十九啦。”

“哦?这个年龄倒还行。”

“是啊,爹爹,孩儿在临江府,可没少得到张老爷的照顾,你也帮他一个忙,算是还儿子一个人情。”

“这个不难。”杨坚现在越来越觉得沈明昭对他威胁极大,但他根本不是人家对手,便想在退位之前,好好积攒些家世,将来回到老家,光靠大笔银子,也能让杨家子孙,日子过得不错。

杨坚不知道儿子和张老爷在偷偷挖矿,还以为他们真的是合伙养蚕,又开丝场呢,难得小儿子肯脚踏实地做实事,杨坚哪有不支持的?

杨坚再聪明,他也是个做父亲的,再混账的儿子,老爹都能找出几分优点来,何况他还天天听老婆念叨儿子这好那好,自然被哄得晕头转向。

杨家虽然在临江府地面,老家却并不在府城,杨夫人在临江府也是匆匆过客,对张开丽的情况,知道很少。

沈夫人曾经在临江府住了四五年,她对那里的了解,自然比杨夫人多得多。

太后又见了两个宗室里的诰命夫人,推荐的女子还不如前两个合适,便把郭公公叫来,让他调查张开丽和钱雅雯这两个在江南的宗室女子的情况。

雨荷从皇家园林回来,派人给文瑾送了好大一块鹿肉,天气炎热,幸好有冰块镇着,不然,根本没法保存。

“这大热天的,怎么能吃鹿肉呢?这可是很热性的东西。”文瑾有些发愁,忽然想起后世的罐头,便命人煮了浓盐水,待冷却,把鹿肉洗净切块,泡在盐水里杀菌,然后,撒上香料、豆瓣,码在干净的瓷坛子里,放进大锅里蒸一时辰,然后用枣木塞子盖上,再用蜡封了,准备冬天再拿出来吃。

这一做起来,文瑾便想起水果罐头来,冬天里没什么吃的,她何不现在储存一些呢?正是蜜桃成熟的季节,文瑾让人在萧府后院的花园旁边,挖了好大一个圆坑,上面架上木梁,再铺上板子,覆上厚厚的一层土,建起一个足有两间房大的地下储藏室。冬天里,请客送礼的太多了,虽然萧府这方面的麻烦少一些,但钱家那边很多啊,文瑾想到,若是拿一些水果罐头让玉洁郡主送人,岂不是又节约还新鲜?花钱不多,却极其出彩。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奉旨养病

这么一想,她为了满足自家口腹之欲的黑褐瓷罐,便有些不够瞧,她让萧三派人,订购了一批精致些的白底花卉瓷罐。

那些虽然赶不上做蜜桃罐头,但却能赶得及做糖水梨、糖水橘子罐头,至于菠萝罐头,若是爹爹萧逸真的去***,她不妨派个得力的人,在那边开个罐头厂。

文瑾曾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她穿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太穷了,到了现在,还满脑子都是生意经,虽然家里衣食无忧,并没有经济上的负担,她闲下来时,还是多少会想到挣钱。

雨荷用了两天平静心情,第三天来看文瑾,原来她们并不是有意要吃鹿肉,只是皇上兴致来了,秀了一下他的箭术。

文瑾理解地笑了笑,永昌帝的箭术,肯定不敢去射野兔、山鸡,自然只能射个大点的鹿了。

“没想到皇上好箭术,听说鹿跑得很快,平常人都射不中的。”文瑾可不敢说皇上箭术不精,只能射鹿的话,开玩笑,不管雨荷和她多亲近,现在的心里,都装的是情人皇帝,文瑾说坏话,只能徒增人厌,没有任何好处。

雨荷和皇帝已经达成默契,俨然把永昌帝当自己的男人,闻听心中欢喜,说话便带了几分自豪:“嗯,爹爹也是这么说的,他没想到皇帝养尊处优,竟然还能拉开硬弓。”

“的确不易。”文瑾顺着雨荷的话说道。

既然雨荷心意已定,她没必要再说劝阻的话,徒惹对方不高兴,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她只能见招拆招,将来雨荷遇到困难时,尽量帮一把了。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既然欣赏了一路的美丽风景,自然就得承受不时的风风雨雨。

永昌帝不算是荒淫无度的皇帝,他原来心仪文瑾,现在移情别恋,爱上雨荷,为了自己的这份心意,太后挑好的几个秀女,他都压着没有让进宫,文瑾听到这个消息,对雨荷的将来多少能有几分信心。

巨荣朝的皇帝,几乎都是比较专一的,几乎每一代,都有一个妃子宠冠后宫。

文瑾希望永昌帝的爱宠便是雨荷,若能有个十多年,他们都不再年轻,把情爱看淡,到了那时候,就算色衰爱弛,雨荷也不会痛苦地要死要活了。

雨荷见表姐不再反对自己入宫,十分愉快,讲了好些皇家园林的景致。

文瑾眼前,就是一个标准的掉入爱河的小姑娘,她耐心地听雨荷说话,心想:再好的景致,也不会比苗疆那边的奇峰异石,潺流小溪,满眼碧绿更好,雨荷这是心情愉快,才会看到听到感到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美好,无与伦比了。

永昌帝从皇家园林一回来,第二天便招了沈明熙进宫,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梅雨荷,早把萧文瑾放到了一边。

他对文瑾有好感,首先还是外部观感占了先,再加上文瑾端庄大方,让他很想用来代替皇后。现在,他又喜欢上了雨荷的直爽娇憨,聪明可爱,最关键的,雨荷对他满怀爱慕,比文瑾的清冷好多了。本来嘛,女追男,隔层纸,雨荷那么美丽动人又热情如火,永昌帝恨不能立刻便将美人纳入怀中,离开园林,匆匆返回京城,也是皇帝怕自己一时耐不住,跨越了那条界限。

雨荷不是汉人,她眼下的身份,还是个异国王的孙女,永昌帝的联姻计划,决不能因为一时头脑发热,便被破坏了。虽然雨荷异族身份,不能封后,但他并不遗憾没能把箫文瑾招到身边,这个模样的女孩子,有一个便够了。

永昌帝一脸严肃地对沈明熙道:“朕派你为使臣,护送苗疆特使回去。你觉得,代我向苗王提亲,这件事有多大成算?”

“那就看皇帝肯付出什么了?苗王是个有野心的人,他肯定会趁机从咱们这里,获得更多的利益。”

“嗯,继续说。”

“是!苗疆那边,有了我们提供的粮食,还购买对方的食盐、茶叶,这会让他们富裕起来的,他们有了实力,少不了有想法…”

“料他们不敢和巨荣作对。”

“他们肯定怕咱们反悔了,不肯再支持苗疆,皇上这个时候求亲,苗王肯定会要你一个承诺的,说不定,还要勒碑记载,以防万一。”

“这都不是问题,如何既能满足他们的野心,又能让咱们不会受害呢?”

沈明熙早就想好了,听了皇帝的问题,不慌不忙地回答:“听说,他们南边还有好些异族小国,皇帝可以允许他们扩张,这样,一能消耗他们的国力,二么,呵呵”

“妙计!”永昌帝忍不住击掌称赞,他在沈明熙面前,多少还保留着几分真性情,说得高兴,会适当加些肢体动作,沈明熙见怪不怪。

“既然已经对我们称藩,他们扩展疆域,也等于我们扩展了,说不定,将来那片土地,都是我们巨荣的,现在还叫两国,***若无战事,百姓互通婚姻,三十年五十年,两边就根本分不开。”

“一箭双雕啊,沈爱卿,这么好的事儿,你务必帮朕促成了。”

“那,皇上要对梅郡主好一些,也要对梅敦王子好一些,将来才好说话啊。”

“嗯,这个没问题,你可以给梅墩许诺,若是他和朕结亲,将来,这苗疆就是他的。”

沈明熙心中大喜,苗王的老大就是个好战分子,闲不下来,老二,十分狂妄,做事任性妄为,只有这个梅敦,既有野心,又懂进退,算是比较理智的人,是个扶持的好对象。

永昌帝拿着郭公公送来的密折,看了两眼,拿出一份给了沈明熙:“太后想给萧逸赐婚,你看这个女子可合适?”

沈明熙低头,先是粗粗的扫了一眼,然后,便认真地看了起来:“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奇女子,竟然会因为曲高和寡,嫁不出去,可惜,可惜!”

“别在这里惜香怜玉,我问你呢。”皇上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沈明熙。

“萧逸若是有心,这后半辈子可享福了,就怕他跟对待第二个夫人一般,不理不睬,再美好的女子,也给辱没了。”

“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务必使他好好对待我的这位表亲。”

“我?”沈明熙惊讶地指着自己,“我怎么能介入人家夫妻间?劝也轮不上我,罚也轮不上我啊。”

“那我不管,你自己找门路去。”

沈明熙苦了脸,他再聪明,也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有的夫妻,两人都是好样的,但却没有缘分,一辈子合不来,旁边的亲人除了跺足叹息,毫无办法。

永昌帝得意地笑了一下:“太后准备给仁亲王世子赐婚。”

沈明熙的眼睛猛然抬起,惊异地看向皇帝。

永昌帝一直对沈明熙特别信任,一方面是他聪明,另一方面,沈明熙还是不太会遮掩心意,他能摸得清这位宠臣是怎么想的。

“不知是那一家闺秀?”

听到发话里都有些颤音,永昌帝这才收起恶作剧的心思,淡淡地道:“萧家大小姐。”

沈明熙眼睛闪过一丝惊喜。

“不过,婚事却不能放在今年里。”

“为什么?他俩都不小了。”

“再大,能大过萧逸吗?”

“哦,对,对。”自然得先让老爹成亲,然后才让女儿出嫁了。

沈明熙忽然明白皇上为何要他负责萧逸今后和新夫人的感情问题了,他可以通过文瑾啊,听说萧逸对寻回的一双儿女非常宠爱。

想通这一层,沈明熙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以他对文瑾的了解,这个善良的女孩,肯定希望父亲的后半生,能有个知冷知热的枕边人,而不是沉浸在对梅夫人的思念和愧疚里,痛苦半辈子。

过了两天,沈明昭奉皇帝命,来给萧逸做媒。这一回,太后和皇帝都很谨慎,唯恐再弄出一个赵玉兰,让萧逸心里不快,影响后面的大事。

萧逸想也不想,断然拒绝:“谢谢沈大人的好意,萧某有子有女,万事足矣,不想再娶妻。”

果然受了伤,心里有阴影。

“萧大人,可你有没想过,令爱已经快二十了,她总得出嫁吧?以后你这家里,谁来打点内宅呢?”

“我准备尽快给犬子定亲,到时候有媳妇呢。”

“不好,不好!”沈明昭连连摇头,“我不知道你是爱孩子,还是要害孩子,令郎才多大?你难道要把这偌大府邸的重任,让一个刚刚离开娘亲的小女子挑起来吗?你也太狠心了。”

萧逸无语,自古婆媳就是天生的仇人,他现在再娶,不是给儿子添堵吗?

“萧大人,听说令郎在国子监,学业进步很快,很得先生鲁翰林的青眼,有人预言,他明年参加秋闱,一定会金榜题名,后年,就是春闱…”

“不,不用这么急,犬子还要多读几年书,历练历练再参加春闱,不然,少不更事,太早进入仕途不好。”

“你还知道这个?那为何要人家媳妇这么早就挑起重担?虽然一进门就当家,不会受委屈,但不在自家受,就得出门在外面受啊,她在和婆婆相处中,肯定会学到很多道理,这对她是有好处的。”

萧逸大道理说不过沈明昭,便开始举例:“文瑾的娘过门前,我父母都不在人世了,她把家里打点得十分妥贴,现在,文瑾也一样做得很好。”

“萧大人,此言差矣,你明白,若是贵夫人当年有婆婆教谕,就不会没等你去接她,便贸贸然来寻你,现在…”

萧逸眼中闪过一丝懊悔,他瞪大眼睛,强忍住了心酸,逼回了眼泪。

“所以,萧大人,为了你,也为了你的儿女,你还需再娶一个妻子,这一回,是皇上和太后帮你选的。”说着,他拿出一个奏折,递给萧逸。

萧逸木然地接过,低头看了一遍。

“皇上和太后都觉得这个女子很好,萧大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萧逸摇头:“感谢皇上和太后厚爱,萧某,萧某实在对不起…”

沈明昭不等萧逸说完,便打断道:“萧大人,我明白你的心意,无非就是思念先夫人,不忍心让她在天之灵伤心,还有,你怕一双儿女受委屈,但若是孩子希望有个母亲照顾生活呢?你不问问他们,就这么武断地替他们做了决定,先夫人在天之灵若是知道,肯定会不安的吧?”

萧逸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虽然文瑾把内宅管得很好,但未出阁就得承担起一家的繁杂事务,这对孩子来说,到底是不是好事呢?闺女在娘家,哪个不千宠百娇,只管绣绣花写写字,和闺蜜你来我往地说说心里话呢?

“萧大人,我的话就放到这里,你还是先探探儿女的心意再说吧。”

萧逸不知道,沈明昭早就做好了准备。前一天,沈明熙找了钱文翰,让他派人接文瑾去了钱府,玉洁郡主奉太后的懿旨,劝服文瑾答应萧逸娶亲。

“瑾儿,问你一句话。”玉洁郡主还按文瑾是她养女的口气说话,她真心喜爱这个女孩。

“娘娘请讲。”

“你觉得,你父亲再婚好不好?”

“好不好,关键看那个女人怎么样。我希望有个善良、温和的女子,能和爹爹携手共度后面的日子,让爹爹感受到温暖和关爱。”

玉洁郡主有些傻眼,她知道文瑾善良,猜想文瑾不会激烈反对,但还没动员就答应了,这让玉洁郡主准备好的一大堆话,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娘娘,你不必担心瑾儿,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不是到时候了吗?”

“哪有,下个月呢。”

文瑾见玉洁郡主不以为然,焦急地道:“娘娘,你可不要这样不当回事,我听人说了,预产期不准的,会提前,还会推后。”

“好好好,瑾儿,我会小心的。先说你吧,若是真有个善良能干的女人,愿意嫁给你父亲,你会不会反对呀?”

“不会!”文瑾心里说,我巴不得呢,但她还是有担忧的地方,“娘娘,你认识不?她好不好?”

“不认识,我听说她当年也订过婚,父亲去了边疆,母亲思念成疾,她作为长女,挑起了这一大家的重任,十七岁时,男方催嫁,让她驳回了,接着,她父亲战亡,家道中落,男方便找了借口要退亲,她果断退亲,到现在都认为那样的男人,不嫁是福。”

“好见识!”文瑾觉得,这个女子值得欣赏,是她喜欢的类型。

“这个女子一直等到弟弟成人,娶亲,袭了父亲的爵位,家族重新显赫起来,才把家务交给弟弟夫妻,她本想出家,无奈娘亲病重,唯恐老人伤心,她便在家修行,同时照料母亲。”

文瑾明白,不借口修行,会被人指点说闲话的,看来,她过得很不容易,就算弟弟夫妻尊重姐姐,社会对未嫁女的压力,还是非常大。

“瑾儿,你愿意她做你的继母不?”

“嗯,愿意,就怕她性格太刚,和爹爹合不来。”

“这个你不要担心,她不是不懂进退的,你只管说,你答应不答应?”

“答应啊。”

“这就好,你肯帮着说服你父亲不?”

“嗯,我会的,我希望他后半生,能和一个好女人相互扶助,共度余生。”

“好,果然没看错你。”玉洁郡主松了口气,她在太后面前,把文瑾夸了又夸,但养女若是心如铁石,不松口,不仅丢了自己的面子,也对文瑾的声誉影响很大。

文瑾这边没有阻力,萧瑜琛就更不在话下。毕竟对亲娘毫无印象,便对父亲再婚排斥力小了许多,何况萧瑜琛多数时间,住在国子监,对父爱并没有独占欲。

说服萧瑜琛的工作,是沈明熙去做的,萧瑜琛最敬佩的先生鲁翰林,乃沈明熙的同年,两人都文才出众,并酷爱学习,因为各擅所长,经常相互讨教,两人在多年的交往中,积下了很深的感情。

这个时代的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没有妻子却是另类,鲁翰林对沈明熙想要萧逸娶亲的提议十分赞同,便不遗余力地帮忙说服萧瑜琛。

沈明昭早就做好了准备,自然特别淡定地让跟他来的魏公公先和萧逸一起征询文瑾的意见,文瑾自然表示赞同。

沈明昭又和萧逸娶见萧瑜琛,也是毫无阻碍。

萧逸无奈,答应了太后赐婚。

这一回,太后赐婚的懿旨,一下便连发两道。

一道自然是给萧逸的,另一道,却送到了首辅杨坚府上。

杨坚夫妇目瞪口呆,他俩推荐给萧逸的女人,怎么让太后赐给了小儿,做并嫡妻子呢?杨坚要是看不破这个,这首辅的位置,早就丢了,他在书房熬了个通宵,第二天脸色苍白头晕眼花地上朝,递了请罪折子,还在早朝即将结束时,小小晕倒了一下。他本来想用苦肉计躲过这一场灾难,没想到永昌帝一面派太医给他治疗,一面下旨,让他在家好好养病:“朝廷的事务,暂时由沈大人顶着,你就放心吧。”

...

第一百八十八章 微澜

杨坚奉旨养病,时间可就由不得他决定了,知道自己仕途到此为止,他禁不住心灰意冷。

就在这时,他在江南的一个心腹,送来厚厚的一封急信,上面详细写了杨铮做下的许多不法之事,杨坚一半都没有看完,身上便冷汗涔涔,若不是永昌帝念在他对自己还算忠心的份上,密嘱太医提前给他服了防止中风的药,杨坚就算不死,后面的日子也得缠绵病榻,该怎么过可就难说了。

杨坚把家务交给了长子,他则写下了请罪折子进宫,一面提出辞职,一面做出大义灭亲的姿态,要把小儿交到刑部伏法。

皇上还是有些不忍心:“令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随你回乡,需禁闭于家,好生教导。”

“是!”

“不是朕信不过你,令郎积习已深,恐怕你夫妇管他不住,内卫会派两个人过去,替你看守他,自然,这两人衣食住都由你家来负担。”

“是!”

杨铮这几年的非法所得,皇帝一句也没提,但江南巡抚却查封了杨铮在那里的所有产业,杨铮拿回家的银子,不比投资出去的多多少,这也算是间接没收非法收入了。

杨坚觉得皇帝已经是很宽厚了,痛哭流涕地进宫谢恩,带着一家人回了家乡。

张开丽没想到,她奉旨成婚,还嫁给自己的相好,这么好的一件事,最后的结局,竟然是陪着这个男人去看四方天。

不遇大赦,他俩是不能出来的。

文瑾又一次面临帮爹爹娶后娘的尬尴事,这一回的新娘,比玉洁郡主的地位低,仅仅是个伯爵府的长女,但因为是太后指婚,宗人府还是派来了好些帮忙的,说是帮忙,其实是替文瑾做主,从新房的布置到客人的邀请,以及安排什么席面、主婚人、总管事等等,全都问也不问便定了下来。

当年在钱府,因为钱先诚是兄长,还有韦氏这个嫂子,宗人府还没有这么过分,好歹会以商量的名义,提前告知一声。

这一回,为何会这样?欺负萧逸是降将,文瑾是个小辈吗?

春明夏阳几个,跟着文瑾过了这么一段时间,在家也是说话算话的,猛然遇到这种情况,很是不忿,憋了几天,便忍不住在文瑾面前告起状来。

“行了,行了!”文瑾摆手制止,“停!不许说这些。你们觉得我是不是比宗人府的宗正厉害?还是国公爷能惹得过他们?”

两个丫鬟低头讷讷:“谁能惹过他们呀。”

“既然惹不起,为何还要嘀咕?让我冲出去和他们论理吗?”

两个丫鬟的脑袋,都能低到胸前去。

其实文瑾也是一肚子气,但打铁还需自身硬,萧府的下人若是一开始便毫无差错,那些太监嬷嬷也不会起了轻慢之心,渐渐张狂起来,文瑾还准备事后,好好整顿一番呢,春明和夏阳的一席话,让她有了新的想法。

“你俩,唉,算了,在钱府,郡主娘娘和伯母对我们太包容,我也没有对你们严格要求,虽然规矩咱们都学了,可谁也没有执行,这这只能怪我没有严格要求,不是你们的错。”

“大小姐!”春明和夏阳说着便跪了下来,“我们再也不敢了。”

“你俩有没想过,为何他们敢那么做呢?”

“还不是,还不是…”

“欺负我年幼,国公爷没有权势,是不是?可你们有没想过,如果我们没有差错,他们能那样吗?”

“大小姐,对不起!”春明和夏阳满脸羞惭,“大小姐,奴婢无用,让你受委屈了。”

“起来吧。”文瑾摆手,“春明,从柜子里取出嬷嬷抄写的规矩,我们再学一遍,若是宗人府的人做得对,你们便跟着学,若是做得不对,有欺负咱们的嫌疑,你们便拿着那条条去请教,看她们怎么说。”

春明和夏阳小声道:“这样可以吗?不会给大小姐招来麻烦吧?”

“你俩还知道会给我招来麻烦?那刚才的一通挑唆,算什么?”

“小姐,我们知道错了。”

文瑾摆手:“既然知道错了,便该努力改正才是。哦,对了,不仅要你们有错就改,他们有错,也得该,不是吗?谁错了都不行。”

“是!”两人本来就替主子抱屈,现在有文瑾的态度,自然知道该如何做。夏阳读书比春明多些,她便一条一条地把规矩读了出来,然后分析宗人府来的人,哪里做得好,哪里做得不对,三个人整整讨论了一下午,总算觉得胸有成竹了。

第二天,萧府中匮最高领导人的代表——春明、夏阳的举动,便开始有了很大的变化,她们甚至连坐立行走,都显得有些僵硬,但在宗人府派来的人眼里,却看到了无懈可击和完美无缺。

“咦?这两个丫头,一夜之间就脱胎换骨了?”虽然有些惊讶,但来人并不以为然,依然像前几天一样跋扈嚣张。

春明和夏阳,开始严格约束萧府的下人,本来就觉得宗人府来的欺负他们,没想到自己府里的也这样压榨,刚开始,萧府的这些丫鬟婆子,还很恼火。

“小姐说了,打铁还需自身硬,你们不按规矩来,难怪被人欺在头上。”春明和夏阳这样教训属下,有人警醒,开始跟她们一样,开始严格要求自己,有人却只知道背后抱怨。又是两天,吃过晚饭,宗人府的人都回去了,春明和夏阳把这些人召集起来。

“小姐说了,谁要是拖沓散漫,等老爷的婚事过去,便都裁撤到庄子上去,实在无药可救的,那就只好发卖了,到时候,可不要哭哭啼啼说自己命苦。”

春明的话说完,夏阳补充了一句:“新夫人来了,肯定会带一批家仆过来,裁撤是肯定的,我希望某些人,不要有侥幸心理。”

屋里的人都变了脸色,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没有忧患意识,或者根本就不考虑将来生活的人,才会糊里糊涂混日子,夏阳的话,敲响了这些人心中的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