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她家大概还有十五分钟路程的时候,一直陪伴的路灯没有了。这段路的灯坏了好久,市政一直没有派人来修理,马路两边漆黑黑的树木参天,风吹过就像无数影子藏在那里,饶是子言这样胆大的人,也有点心里发毛。

今天这段马路分外寂静,几乎只听得见她一个人的脚步声,才刚小跑了两步,子言忽然警觉身后有点动静:是个成年男人沉重的脚步声,仿佛一直在跟随着自己,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

子言回头望去,朦胧漆黑的夜幕里,看不清长相,只模糊辨认出是一个矮胖敦实的男人,留着小平头,站在离她不远的身后,瓮声瓮气一笑:“小姑娘,别害怕,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黄花时节碧云天(2)说不害怕是假的,虽然子言的个子在同龄人中显得要高挑一点,但到底还只是个孱弱单薄的少女。

她的手紧紧攥住书包带,感觉额头慢慢渗出细密的冷汗,脑子瞬间转过了好几个念头,几乎本能地脱口而出:“段希峰,你怎么来了?”

趁那人一愣的功夫,子言拔腿就跑,她曾经差点入选东区的校田径队,因此对自己的跑步速度还是心里有数的。

几乎就在同时,有人应声答应:“你跑什么,干嘛不等我?”

这声音如此的熟悉,话音未落,大概十米开外,已经模模糊糊出现一个身影,正从容地朝她走来,那男人眼见不能得逞,转身便悻悻然消失在夜幕里。

危险一解除,子言紧绷的神经立刻松弛了下来,她的腿脚软瘫得动弹不得,浑身的力气消散殆尽,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疲软。

“沈子言?”来人迟疑地叫了一声。

这声音她能听到的机会其实并不多,除了在年级学生大会上优秀学生代表发言时听过几回,其他时间几乎等同于零,最后一次听他叫她名字,还是在一年多以前。

太黑了,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可是根本不需要看清,对于他,她的第六感向来如此敏锐。子言深深呼吸,还是没能止住身体的轻微颤抖,仿佛刚才的恐惧还没有完全退散,四肢都麻木得有点不听使唤。

见她没有答应,他一时也没有出声,只是呼吸有些微的急促。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在刹那,林尧先打破了沉寂:“你还好吧?”语音清朗,咬字清楚,带着安抚人心的慰藉与沉稳的气息。

忍了好久的眼泪一下子全涌了出来,肆意流淌了满脸。她没有吭声,只是因为不愿意带着呜咽声说话,这样会把自己的脆弱全盘暴露在他面前,即使她很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这样巧,偏偏是他来为她解的围?

他走近了两步,那样近,近的几乎能看清他脸部的轮廓,他清澈的眼睛在暗夜中流转着不知名的微光,逼得她慌乱中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后背抵住了一棵树才停下来。

他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靠近,只是轻声说:“我送你回家吧。”

子言觉得再不回答就太失礼了,只得胡乱擦一擦泪水,含糊地“嗯”了一声。

寂静的马路只听得见两人的脚步声,不轻不重敲在心上,再这样沉默下去不免有些尴尬,她不得已找了个话题开口:“你怎么来…”,几乎就在同时,他出其不意地打断她的话语:“段希峰是谁?”

“啊?”子言傻愣愣地呆住,她情急之下叫出的这个名字,完全是出于无意识。

林尧停下脚步,前面就是这段路的转角,隐约透出一点光线,子言忽然注意到他的身子站得笔直,像有点过分紧张而导致全身绷紧的模样,一只手一直藏在身后,姿势很奇怪。他几乎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眉头微微蹙起来,很好看,然而很凝重。

子言发现这样发呆地望着他极为不妥,急忙移开视线,垂下眼帘,低低声回答道:“东区中学的同学。”

他淡淡“哦”了一声,然后风轻云淡说了一句:“我路过。”

子言半天才意识到他是在回答她那句被截断的问话,路过?这答案令她觉得完全摸不着头脑:他和她完全是南辕北辙的回家方向。

她带了一点揣测的心情抬头看他,正碰上他有些不自然的眼神,蓦地脸上一热,一颗心没有规律地狂跳起来,双脚不由踉跄了一下。

“当心!”林尧反应很敏捷,伸手扶了她一把。

两手相触间,他的手心温暖而潮湿,像是有点汗意,身上清爽的男生气息离她只有咫尺之遥,他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这个秋天的夜里,天上并没有一颗星星,子言的心却绵延成了闪烁无数繁星的银河,无边无际地倾泄过来,像要把她淹没。

这条路途如此短暂,他的手掌还包容着她的手,肌肤的温度还清晰可辨,却虚幻得如同一场梦,顷刻就要清醒。

“我到家了。”子言看着地面说。

林尧的手忽然力道一松,脸上有恍然警醒的神色,就像之前许多次在校园里擦肩而过那样,他重又变作一个陌生而遥远的人,与她无干的路人。

他没有来得及回答。

“小西!”母亲一向站在宿舍大院门口等她放晚学的,今天可能等得有些着急,走到马路上来接她了,听声音好像已经走到就在这条路的拐角。

听见母亲的声音,子言下意识地快跑了几步,想一想又回过头去,短促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林尧的面容一动,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笑,轻轻点一点头。

第二天上早自习的时候,子言差点迟到,等她气喘吁吁刚刚坐定在课桌前,学校的巡查小组已经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好险!子言暗地侥幸了一把自己的运气,忽然发现教室里有了点小小的骚动,她慢吞吞抬头看了一眼,赫然发现今天的巡查员正是林尧,他正神清气爽和另一个男生站在她们班门口准备清点人数。

子言下意识拿书本挡住自己的脸开始晨读,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手里正夹着一支圆珠笔,笔头在空中轻轻点过,第七排、第六排…眼看就要点到自己这一排,她忽然把书本一搁,直视林尧,莞尔一笑。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对他微笑示意。

是答谢他昨晚的援手,没别的意思。子言在心里辩白。

林尧的手忽然就定格在半空,他的嘴唇微颤,眼神恍惚,显然有点心神不宁,半天才对同伴说了一句:点到多少了?那男生大惑不解地搔头:“不是你在点吗?”

子言伏下头去趴在桌上,半天也没敢再抬头。

校园里再遇见林尧,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

她帮许馥芯去教师办公室跑腿,推门进去的时候,林尧正背对着她伏在一张办公桌前写着什么。

子言无声无息走到他身后,极快地瞥了一眼。

林尧的字变化很大,下笔飘逸、潇洒,笔锋稍稍有点向右倾斜,还有点连笔,完全不像是个初中生的字,子言想想自己幼稚的字体,立刻涌起一股奋发图强好好练字的好胜念头。

像有心灵感应一般,他蓦然抬起头来,子言有些心虚地收回目光,抱起桌上那堆试卷,几乎要落荒而逃。

突然望见她,林尧仿佛也十分意外,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脸色也有点异样的尴尬,她的眼光顺着他手中的笔一直落到桌面的那本稿纸上,两个极草的连字就这样赫然跃入眼帘:小西。

子言傻傻站在那里,心弦像被谁温柔地抚过,她的身后是一扇双开的玻璃窗,窗外一株合抱粗的樟树张开浓密的华盖,明媚的阳光从树叶的罅隙中洒下来,反射在透明的玻璃窗上,细碎的金光密密织成一道让人睁不开眼的光线。

那一瞬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眼前只有一片茫茫的欢喜。

黄花时节碧云天(3)像揣了一只小兔子在怀里,可以清晰地听见心里扑腾的声响,心从来没有跳得这样快过,也从来没有如此柔软而喜悦过,她的耳朵根子忽地一下就热了。

林尧把手中的笔丢在桌上,他霍地起身,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门一下被重重打开,有位老师正拿着讲义低头走进来。

子言立刻拔腿就跑,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后面追她。

这年的冬天下起一场极大的雪,子言走在雪地里,积雪几乎没过了她的脚踝。

对南方的城市而言,下雪是件极为罕见的事。有一次她突发其想,对父亲撒着娇说,如果攒一瓶子雪存在冰箱里,等到来年夏季的时候,加点蜂蜜,洒上桂花,一定会是世上最美味的雪糕。父亲刮着她的脸蛋说,小西真是异想天开,南方什么时候才会下雪呢?

眼下居然是铺天盖地的一场大雪,子言欣喜若狂地迎着漫天雪花跑回了家,一阵翻箱倒柜过后,找出了母亲装过白糖的一个空玻璃瓶子,偷偷藏进了书包。

中午上学的路上,雪已经快停了,子言穿着那双红色的高筒雨鞋,咯吱咯吱快活地踩在雪地里。

好容易找到一处积雪最厚,看起来最干净的地方,她把瓶子放在地上,小心地用手捧起雪,一点一点装进瓶子里。

“你在做什么?”一个沉厚好听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她吓得手一抖,竟然失手把瓶子碰倒了,玻璃碰到地面的砖头,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很干脆地碎成了好几片。

子言愤怒地抬起头来,是一张轮廓深刻的脸庞,一头浓密卷曲的黑发,帅气端正的五官,竟然会是季南琛。

“你在干嘛?”季南琛丝毫没有道歉的觉悟,又问了一遍,也许是她的举动实在太古怪,导致一向不太爱管闲事的他今天破了例。

子言无限失望地看向她破碎的梦想,没好气地回答:“你没看见我在装雪啊。”

“装雪干什么?”季南琛还是没搞明白。

“吃呗。”子言几乎要翻白眼了,这人是个好奇宝宝吗?

“吃?怎么吃?”他看起来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

她回头去看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是那个传说中从不搭理女生的季南琛吗?怎么今天这么八卦?

季南琛的思维还在围绕这个问题打转:“这个雪又没有味道,不太好吃吧?再说现在天这么冷,吃了要闹肚子的。”他像看怪胎一样看着子言。

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吼起来:“谁说要现在吃,我是打算留到明年夏天的,加点蜂蜜和桂花,一定会好吃得不得了!”一想到已经完全落空的打算,她就委屈得不行,眼睛都红了:“都怪你,现在全都泡汤了…”

季南琛好像被她的连珠炮给震住了,半天才干巴巴地回了一句:“那就明天再来装呗。”

“等明天雪就化了!”子言狠狠瞪他一眼,提起书包就走。

季南琛追上来说了一句:“对不起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子言的做人原则,看见对方道了歉,她也就缓和了情绪,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季南琛看了她好几眼,才像想起什么似地问:“你是我们班的吧?”

看来传言非虚,他是真的不大爱搭理女生。子言啼笑皆非地点头,“接下来你是不是要问我叫什么名字?这次考试考多少名?”

季南琛愣了一下笑起来,“那还不至于,至少我知道你叫沈子言。”

这下轮到子言目瞪口呆,“你连我是哪个班的都不确定,怎么会知道我名字?”

“喏。”季南琛努起嘴瞟了一眼她的书包。

子言恍然大悟,为图方便,她用红线穿了一个学校的简易停车牌挂在书包外,小小的圆牌上清晰地写着“沈子言,75号”的字样。

“平常没看见你骑车上学啊?”季南琛随口说。

她有点不好意思:“我还不会骑车呢。”

“啊?”季南琛再次惊讶地看向她,“那你申请停车牌干什么?”

“可是我马上就要学骑车了啊,有备无患嘛。”子言有些强词夺理地说。

季南琛好像觉得很有趣,他又笑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衬着身后晶莹夺目的白雪背景,有些眩目。

那一瞬间,子言突然想起龚竹,试探性地问他:“你有同学在东区中学吗?”

季南琛一怔,思考了一下说:“有吧,叶莘你认识吗?”

子言噗哧笑起来:“当然认识,还很熟呢。”她继续追问:“还有没有?”

季南琛有些疑惑,子言看着他的神情不像作伪,叹了一口气:“龚竹你认识吗?”

季南琛恍然大悟,“嗯,这个同学我记得的,她好像有个很出名的绰号叫…”

“公主。”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说,然后又相视一笑。

期末考试结束后,子言仍然维持在班上前五名,她的全级排名差不多在十五名左右,毕竟是在人才济济的光华,她已经学会慢慢接受这现实。

“姐,我早就说过了,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寒假里,叶莘兴奋地告诉子言,他下学期也要转学来光华。

子言拿手指戳着他的额头,无奈地摇摇头,“龚竹他们好不好?”

叶莘说:“挺好的,没人敢欺负她,有段希峰罩着她呢。不过说来也奇怪,段希峰现在变化挺大的,明显比以前用功多了,这次期末竟然考进了班上前十呢,班主任很纳闷,怀疑他是不是作弊了。”

子言果断摇头,“不可能作弊,段希峰那人我了解,他不喜欢读书,从来就不在乎成绩高低,不高兴起来干脆就交白卷,哪还会去作弊这么费劲。”

叶莘点点头:“龚竹也是这么说的,看来还是你俩了解他。”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原来你跟季南琛是小学同学啊?你要是真转学到我们班,又要跟他同学了。”

“啊!他也从育英转学了?”叶莘满脸惊奇,半天才回过神来:“这家伙很厉害呢。”

“是啊。”子言回想了一下期末排名,季南琛和许馥芯再次如影随形地占据班里第一和第二的位置,不由微微叹气。不过她很快振作起来,拍一拍表弟的肩膀:“我们家叶莘也很不错,下学期走着瞧吧。”

叶莘的脸上露出憧憬与期望的神情,郑重地点一点头。

年少抛人容易去(1)初二下学期一开始,子言就暗地开始练字了。

她不好意思拿字帖来练,基本上是零零碎碎模仿的,凡是她认为字写得比较好的同学,都成了她模仿的对象。经过了一番煞费苦心的比较之后,她终于发现,要说字好,班上谁也比不过季南琛同学。

她有个天然优势,许馥芯是学习委员,一般作业本都是经由科代表交到她手里,再由她转交给老师,因此桌上总是高高垒着一堆作业本。子言经常利用课间休息或是许馥芯不在的时候,抽出季南琛的作业本,拿本稿纸在一边聚精会神地描摹。

这天她正描摹得聚精会神,忽然感觉头顶飘过一片阴影,挡住了她的光线。

“借光,借光。”子言嘟囔着抬起头来。

许馥芯那张雪白的脸孔出现在她眼前,她咬着唇轻声说:“子言,你在干什么?”

子言的脸刷地就红了。

不好辩白,也不容易辩白。这情形真尴尬,她居然对着一个男生的本子在模仿人家的字迹,这事叫她怎么能说得清楚?

季南琛的作业本像烫手的山药立刻被她丢回去,子言头一次有点结巴地说:“我、我在看他的几何题怎么解的。”

“可是…”许馥芯迟疑地说,“这是历史作业本。”

子言尴尬的笑意一直僵在嘴角,半天收不回来。

她的练字生涯就此尴尬结束,这中断的练习给她留下的后遗症就是,一直到工作,她也没有写出自己想象中那笔龙飞凤舞的潇洒字体,充其量只能算不错,远远没有达到好的境界。

许馥芯一向沉静,事后并没有特别刨根问底,这让子言暗地松了一口气。

她在许馥芯面前的尴尬事并不止这一桩,有一回偶然一起结伴回家,许馥芯一路上故意晃晃悠悠落在她后面,后来她终于停住脚步,有些不耐烦:“你怎么走这么慢啊?”

许馥芯指指她身后,窘得一言不发。

子言回转头一看,吓得几乎尖叫起来,裤子上居然会有一片鲜红的血迹。

许馥芯脸红红地说,“我一路上都在给你用书包挡着呢,别人没看见。”

子言突然很想哭:“我是不是要死了?”

许馥芯哭笑不得起来:“不是不是,子言,你回家问你妈就知道了,不用害怕的。”

当天晚上,当子言洗过澡正喝着一杯热腾腾的芝麻糊的时候,忽然模模糊糊意识到:这就是青春期吧。然后她又惊恐地想起,在那样的一刻,她居然会想起林尧,真是丢人死了。

共同分享过成长发育的青春期秘密之后,她和许馥芯的关系日渐亲密起来。

班上开始有男生女生放晚学结伴回家,子言对此颇不以为然:那帮还没长开的毛头小男生,还不如自己个子高呢,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她大喇喇拍拍许馥芯的肩膀:芯儿,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许馥芯说她是武侠小说看多了的缘故,所以潜意识里一直有种想当侠女的范儿。事实上,子言看武侠小说的旅程才刚刚开始,不能不说起步有点晚,为了勤能补拙,金庸古龙梁羽生温瑞安,她一本接着一本囫囵吞枣地看,自己也不记得看了多少,看得有多杂。

每天的课间休息,是她雷打不动的武侠时间,这个时侯,无论谁来打搅都是件讨人厌的事,哪怕是自己的表弟。

“沈子言…”叶莘嬉皮笑脸凑过来喊她。

子言连眼睛也懒得抬一下,继续埋头看她的小说,班上没有同学知道他们是表姐弟,叶莘也从来不在学校叫她姐。

“姐…”叶莘把声音压得低,状似诡秘地又喊了一句。

“干嘛?”子言不耐烦地问。

“我想要和你同桌。”叶莘故意清清嗓子,提高了声调说。

“咳咳。”她呛住了,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你想死啊?”她暗地伸出一只手,在表弟胳膊上狠掐了一把。

“哎哟,你不愿意就算了,干嘛掐人啊?”叶莘高声嚷起来,有同学陆续把眼光投了过来,子言一张脸差点涨成猪肝色。

“你到底想干嘛?”她有点生气了。

“其实…是这样的,”叶莘见表姐生气,也有点收敛了,压低声音说,“我妈说要我和你同桌,让你来监督我。”他无奈地摇摇头:“我也不愿意啊,但是拗不过我妈。”

“不过,如果是姐你不愿意的话,那我妈就没话讲了。嘿嘿。”这小子摇头晃脑得意地说。

子言恍然大悟,把手一伸:“好处呢?不给好处本人不配合。”

叶莘眼珠转了转:“这礼拜你的值日我包了。”

这还差不多!子言和叶莘击一击巴掌,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