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几日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手机大多数是调的静音,或者音量很小,石青低着头,只咬着牙,看着手机上的屏幕泛着光,不知过了过久,又渐渐地变黑了,随即又开始闪光,变黑,周而复始。

只有些锲而不舍。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固执而霸道的。

可是,石青鼻尖渐渐地又开始泛红,发酸了。

她只觉得这一日,或者说遇到他的这一段时日,仿佛要将一生的眼泪都给流完了似的。

其实,她以前并不太喜欢哭泣的,最多只是在看电视时,偶尔看到了感人的画面会忍不住洒落几滴,其余的时刻,已经好多年没有哭过了。

又或者,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一个人,并没有多余的人,多余的事能够让她落泪吧。

她以为,母亲当年的离去,已将耗光了她一生的眼泪。

却不想,直至遇到了他,仔细想想,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哭泣。

他总是有办法,也有那个本事将她弄哭,无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总归是要断了的,不是么?

他们中间隔了那么多,那么远。

她亦是个贪心的,她其实心里一直清楚明白的很,只她贪恋着,一直不愿,不舍得断了罢了。

毕竟,他对她,一直也都还是不错的。

就像她曾经说过的,她一直不曾后悔,能够遇到他,能够与他在一起的这一段时日,是她生命中最为绚丽的时刻,一辈子,能够遇到这样一个人,石青便也已经知足了,尽管不能够走到最后。

谁与谁又能够一起走到最后呢?

很少的。

就连亲如母亲那样的,尚且都只能够陪伴她一段路程,她早已经习惯了生命中有人不断离去的事实。

正因为习惯了,所以,她想,她是能够看得开的。

有他陪着她走过这么一段,石青已经感到非常幸福了。

人不能过太过贪心的。

况且,她与他之间的路,她早早的便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总想着到了那个时候,就自然而然的知道了。

现如今不就是已经到了时候么?

或许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无论他还有没有别的女人,又或者是不是真的误会了,石青都不愿再继续想下去了。

既然已经是时候了,那便就这样了,若是有下一回,她怕她再也没有了现如今这般的勇气了。

石青站在原地,呆立了许久。

站在这个豪华的小区门口,一时,竟不知何去何从。

恍然间,只忽然想起了此番前来的目的,她下意识的往小区里看了一眼。

片刻后。

石青立在门口站了许久,这才推开了门走进去,她复又上了楼,在这一日,已是第二次将这间屋子的门给打开了。

房间里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了,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好似方才的那一幕只是一场幻觉。

除了地板上还散落了一件他的浴袍,方才还披在他的身上的,这会子已被随手仍在了地板上,似乎仍得有些急,一半落在地毯上,一半落在了沙发上。

石青走过去,只下意识的拾了起来,搭在了沙发上。

视线又在客厅四处粗略略过,她并不敢细看,生怕看到了什么令人不敢看的画面。

最终还是没忍住,走进了卧房。

本以为会是一片狼藉

却不想···确实也是一片狼藉。

只不过是···

石青微微一愣。

看到了床上,地毯上散落了许多衣服裤子,皆是他的,不止只有一两件,只将整个衣柜都弄乱了。

他该是匆匆换的衣服吧,衣服散落四处,想是在紧急间寻找着什么似的,他定是找不着自个的衣服了。

有点儿好笑,在自己家里,连自己的衣服都找不到。

也是,他向来被人伺候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要他乐意,定是有排着队的人乐意过来伺候着他的。

石青只蹲下,默默地将床上,地毯上,地板上的衣服一一拾起了,又整理好放到了衣柜里,她想着,这或许便是最后一次在为着他这般打转了吧。

石青在客厅的地毯上寻到了自个原来的那个包包,只将里头的资料,及包包里几样必要的用品拿了出来,放回到了现在的包包里头。

所幸,在这里住的时间并不长,便是属于她的东西,都不算必要的,可有可无。

庆幸当初真的没有搬过来,不然这么快又要搬回去,还真是折腾呢。

石青只将手里的房间钥匙放到了茶几上,最后看了一眼整个屋子一眼,然后决然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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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心里有些乱。

从他家里离开后, 石青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

末了, 走着走着竟然随着人群,走进了地铁, 待微微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在地铁上了。

竟是她熟悉的地铁线路。

石青竟然来到了自己曾经的母校。

这里,是唯一与他有些牵连的地方。

却不想, 竟然下意识的回到了这里。

石青回忆着上回, 那个时候恰好处在寒假里,人烟稀少,那个时候, 整个校园里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似的。

不像现在,整座学府里熙熙攘攘的,哪里还有半点当时的宁静啊!

石青瞧着这般熟悉而陌生的人流,只觉得过往的那一幕, 好像仅仅只是一场错觉似的。

这日,石青将上回两人一起携手走过的路,一个人又重新走了一遍。

待从校园里出来时, 整个人已经彻底静了下来,淡定了下来, 亦随着从容了下来。

外边的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一时摸到了手机,石青顿了顿, 末了,只将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未接来电上的数字, 确实是吓了一跳。

她的手机上,还从未这般热闹过。

石青慢慢的放缓了步子,只轻轻地将未接来电点开了,除了一通赵然的,其余的全是他打来的。

他怕是痴狂了吧。

还从未见过他如此一面呢。

怕是气得不轻,竟这般轰炸着。

石青看了许久,心中轻叹了口气。

手机快要没电了,恍然间,电话又来了,只是这一回,是赵然打过来的。

石青顺手便接了,刚一接通,赵然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只问她在哪里,怎么还没有回来。

石青还未来得及说话,那边赵然便又抢先一步道着:“那个,石青,我与你说,我在咱们小区楼下看见你们家那位···那个谁谁谁呢,我原本是想要替你讨讨公道,想要上前替你质问他一番的,不过···不过···不过后来想想,怕一时没有搞清楚状况,反倒将事情给搅黄了便不好了,寻思着还是等你回来自个处理吧。”

末了,语气缓了缓,似乎带着一丝试探,问着:“你···你今天去哪里呢,那个谁,好像在楼下等了许久了···你们俩该不会是吵架了吧···或者谈崩了···”

石青听了,许久,只问了一句:“他···一直在楼下么?”

赵然说:“嗯,这会子好像还在呢,好像···待了整整一下午。”

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与往日一样,还转到了超市里买了些东西。

快走到小区附近的时候步伐顿了顿,果然瞧见了他的车子。

就那样堂而皇之的停放在了小区的大门口处,那样庞大的车子,那样显眼的位置,过往的居民无不回头张望。

他要找到她,无非是轻而易举的,在这座举目无亲的城市,她就只有这样一个小窝,他要找她,直接来堵人便是呢。

她根本就是避无可避。

两人远远地对视着,均是一动未动。

隔得有些远,石青看不到他的具体表情。

只看到了他穿的那一身,还是春款呢,在这初春的夜里,光看着都觉得有些单薄。

他只仍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像是一座雕塑般,仿佛站了许久,没有一丁点动静。

石青双手不由握紧了手中拎着的袋子。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率先回过神来,顿了顿,只迈着步子,朝着他的方向,朝着小区门口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近。

石青觉得自己一向是胆小而怯懦的,可是,这一刻,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勇敢过。

越走越近,他的面容渐渐地开始清晰了起来。

她以为他定是会板着一张脸,定是会绷紧着腮帮子,定是会眯着眼,咬牙切齿着,气急败坏着,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他打了她这么多通电话,她都没有接,若是按照往常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他定会怒不可支了吧。

要知道,她平日里不过是稍微说了他一句不是的,他都有可能闷不吭声的生上大半日的气,更何况如此呢,简直就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了呀,定会是勃然大怒了吧。

却不想,他只是直勾勾的,一动未动的盯着她,他的眼里有些发红了,她以为他定是猩红了眼,就像是一只将要发狂的狮子似的。

石青心中有些不安。

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真的只是红了眼,却是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动物般,深深的凝视着她。

许久,只沙哑的开口问着:“你去哪里了,我打了你好多通电话···”

他的声音那样轻,那样沙哑,明明是一只雄狮,却偏偏装作一只无害,毫无攻击力的动物。

就那样对视着,只觉得那目光如此的黯淡无光,他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如何会露出这样惨淡的神色呢。

她定是看错了,他定是故意的,他是故意伪装蛊惑她的。

石青的心又争气的开始乱跳了起来。

只觉得心尖一丝一丝的开始抽痛着。

恍然间,她似乎张了张嘴,她好似说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有说,只强迫着自己别过头去,不去看他,不去与之对视,只强迫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远离着他。

石青经过他的身边,收回了视线,强迫着没有抬眼去看他。

她直径往小区里走去。

冰凉冰凉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在寂静的夜里,她只感觉一瞬间全身变得僵硬,头皮发麻。

他的手指那样冰冷,那样刺骨,那样寒冷的凉意,仿佛要生生的刺进她的骨头里,她的手,她的心,竟生生的疼。

试着微微的挣扎了一下,却感觉到手被握得更紧了,那种紧贴着皮肤,几乎快要渗透入骨子里的凉意,让人止不住恐慌。

她有些咬紧了嘴角,她不敢回头。

只不知何时,感觉他整个身子已经贴了上来,不知何时,她已经被他从身后一把抱住了。

石青只僵在了原地,她一动都不敢动。

她本该挣脱他的,不带一丁点的迟疑与犹豫,越是这般拖泥带水,越是会纠缠不清的。

可是,他的力气那样大,他轻而易举的便将她禁锢住了,她根本就挣脱不过。

她知道,他其实已然能够察觉到她的意思了,那样聪明的人,他其实是非常了解她的,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一眼,仿佛能够看到她的内心深处。

他有时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自己。

她的态度只要再强硬一点,一点点就可以。

她与他之间,本就是这般糊里糊涂的开始的,就那样不明不白的结束不好么?

非得要挑明么,非得要将分手两个字摆在了明面上来说么。

她是说不出口的,因着,因着,石青眼圈微微了红了,因为她都不知道两个人究竟算不上得上是在一起了,她连提起分手这两个字的勇气都没有啊。

过往的行人来来回回的看着,她往日里最是不自在这样的举动的,可是这会子却是没有丝毫的感觉。

她深知,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还不定得纠缠到什么时候呢,没完没了的,哪里会有个头呀。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等到哪天深陷其中了,那可如何脱身呢?

她立在原地,不敢回头,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极不真实,有些沙哑,有些决绝,只道着:“就到这里吧,我们···我们就这样吧···”

话语虽有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但是,她话里的意思,她知道,他定是懂的。

只感觉身后的身子猛地一颤。

他只紧搂着她,紧紧地抱着,仿佛要将她嵌入身体里似的。

石青的呼吸渐渐地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

半晌,只听到他的声音有些急促,又只有些咬牙切齿的道着:“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她的意思还不够明显么?还非得她在重复一遍么?

可是身后的人说了这样一句话后,除了紧搂着她,便再也无一丝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