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三
一座古香古色的日式庭院中。
松柏枫竹翠绿成荫,行过假山和湖水,湖中可见锦鲤游泳。
走在木桥上,木屐发出沙沙的响声,再经过一个凉亭,茶室便近了。
诺大的茶室,分为春、夏、秋、冬四间,反町先生将一名戴墨镜的高大清瘦男子请至秋茶室,期间,反町先生一直在浅浅微笑,一如所有平易的大人物一般,笑得是奸或是诚,总是隔了几层氤氲的雾,你看不透。
满室的茶香,壁龛内摆着一直古董花瓶,插了几只枫叶,上挂了一副禅意的墨迹。
“他们敢提交易的事,我就宰了他!”
庭院外的不远处的警视厅中,国际刑警们紧张地盯着这宗跨国的大案。
其中一个年轻的中国姑娘,圆瞪着双目,拳头握得石头般。
“这里不是自己家门口,你给我收敛点!”中国姑娘被老大拍了一记脑袋,不服气地撅着嘴。
监视的屏幕中,反町先生已然和那名墨镜男子开始拜壁龛。反町先生的日语讲得很快,中国姑娘眨巴眨巴大眼睛,听不太明白。大约是在讲日本的文化,可他似乎讲了太多,听得她心烦意乱。
“烦死了,真想进去抓人!”中国姑娘急得一头热汗,老大狠狠瞪了她一眼。
茶室之外,反町的部下全部穿着黑西装,肃杀森然,与室内身着灰色和服的反町形成鲜明对比。
茶室内,反町先生还在喋喋不休,墨镜男子始终是微笑,两人笑得简直像五十岁的狐狸与三十岁的狐狸在交锋,一个说地道日语,一个说英文,为监听者增加了不少难度。
中国姑娘开始挠马尾辫。
“他听得懂日语吗!他真是来洽谈交易的吗!如果不是,他太危险了!”中国姑娘急得团团转。
和风茶室内,墨镜男子在饮了几倍清茶之后,也终于转入正题。
“这几年我重病在身,一切事物交由他人代为打理,很高兴他能取得与您合作的机会,为我们的企业带来蓬勃生机。可是他的一些做法没有经过我授意,为您添了不少麻烦。目前,他也已经离开了我的公司。”墨镜男子用英语说。
监听的人们听得似懂非懂。
“您的意思是?“反町先生轻啜一口茶水,笑问。他依旧笑得平易近人,只是,笑容里多了三分冷清,七分肃杀。
“我希望,我们的一切过分亲密的商业行为,就此终止。”墨镜男子说。
反町先生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然抹去,平静的双眼沉静地望着墨镜男子,不语。
茶室外,竹筒倾倒流水的当啷声,分外的清晰。
室内仿佛是僵住了,制茶的和服少女大气不敢出,跪在一旁瑟瑟发抖,壁龛上的墨迹,似乎也都成了刀锋。
墨镜男子浑身一战。
几乎是过了一分钟那么久,反町先生又恢复微笑:“我喝茶的时候不谈公事。”
墨镜男子便微笑不语。
两人继续喝茶,沉默喝了一阵,反町先生说:“我为您演奏一曲三味线吧。”
墨镜男子微笑:“十分荣幸。”
两人正说着,外面却聒噪起来。
三味线开始奏乐,外面却是枪声四起。
墨镜男子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李乐逸!你在哪里!快出来!“
墨镜男子摘下墨镜,只见外面区小洋骑在一辆大马力的摩托车上,将周围的人打得东倒西歪。手中不知道怎么还牵着一把带钩的绳索,将人手中的枪轻松夺下,一只,两只,三只。
“李乐逸,快跟我走!“区小洋调转车身,飞驰到茶室的门口。
李乐逸叹息一声,这次这丫头可闯了大祸了。
第34章 施嘉番外:我和她们
施嘉番外:我和她们
施嘉不知道该如何说他和他妹妹区小洋的关系。
如果硬说的话,那么,他就是个禽兽哥哥。
小时候,施嘉还是很疼区小洋的,那时候,他还叫区小嘉。
爸妈不在家的时候,他扮成老虎、狮子、野猪和树懒哄着比自己小四岁的妹妹玩。妹妹最喜欢《狮子王》,他一次次扮演成辛巴。他可以从幼年的小狮子学起,一直扮演到辛巴复仇,中间还演小野猪彭彭和小树懒丁满。为了妹妹,他会唱《狮子王》里的每一首歌,妹妹最喜欢《等我长大来当王》:瞧瞧我的模样!从来没有一个狮子王,他的毛会那么少,来看看我的威严,没有人比得过,没有人敢说“不要啦”,只要我说声“要!”,可从来没见过像你那么糟,等不及成为狮子王…
爸妈在家的时候,施嘉也能尽一个大哥的责任——妹妹喜欢吃甜食,那就让她多吃点,自己不吃也罢,男孩子嘛。施少嘉还会和妹妹一起打跆拳。妹妹的资质还算可以,却不如他。施少嘉是爸爸亲自传授的武艺,妹妹的一部分则是他亲自教的。这也是后来区小洋想揍他时,他几招之内能制服她的原因之一——他可是她的跆拳道师傅呢!
妹妹打不好拳的时候,他有时候还会拍她的小脑袋,严厉地训斥:“笨蛋了,不是说要当警察吗?这么菜,你要被坏人揍扁的!”
“不会的,我会把所有的坏人全部揍扁!”区小洋拍拍小胸脯。
她便乖乖的学。结果,学以致用,专门用来打幼儿园里的坏男孩子、小学里倚强凌弱的男同学。他有时候还要跟着去人家家里给道歉。其实啊,小洋,人家男生欺负男生管你什么事呢。
也有区小洋打不过的男生。有个人高马大的小霸王,动不动就问同学要钱的,她就打不过。那一次,区小洋打架打的很惨烈,足足有一帮男生来围攻正义的她。
“死丫头,让你多管闲事!”
“臭丫头,今天就让你们尝尝我的厉害!”
区小洋被一帮人赶到了一个死胡同,却丝毫不畏惧,她抄起一把扫帚,打呀打,直到施少嘉出现
“哥,人好多呀!”九岁的区小洋说。
“废话,如果只有那一头蠢猪的话,还用大哥我亲自出马吗?”十三岁的施少嘉亮出一个潇洒的姿势。
兄妹两人被围攻了,需要两个人打一帮,结果被打的头破血流,互相给对方擦药酒,可是,现在想起来居然十分开心。
那是他美好的童年。那是他和妹妹区小洋共同拥有的童年。是他最怀念的单纯时光,可惜,那段时光很短暂,很快,早熟的施少嘉便懂了事,他发现自己的父亲与别人家的父亲不同。
施嘉不喜欢父亲。因为一年到头,他能见到父亲的次数少之又少。而且,他觉得父亲笑得很假。什么警队第一美男子,也不怕被坏人记住了长相来报复!
直到二十出头的时候,施嘉还在害怕晚上接到的电话。毕竟,是不是父亲办案中出事,他也不敢保证。然而,就算父亲那么辛苦,他一年的工资,只够妈妈买几只名牌包!所以,当母亲将十岁的他带到继父的家中时,他欣然接受了。
“伯伯好!”他如是喊他的继父,哪怕妈妈再三叮咛。唾手可得的东西,从来都不会被珍惜,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一点。譬如,父亲对母亲抛弃一切物质而选择的爱情,便不屑一顾。
“我可能这辈子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了,所以,你要喊我爸!”继续纠正着。
“你如果对我好,我一定会这样喊你的!”十三岁的施嘉说。
于是,继父给了眼前的少年三年都拿不到的零花钱:“这是你这个月的零花钱。不够再问我要,你需要退学,去最好的贵族学校。还有,我听说你喜欢跆拳道,给你请来了国际上得过冠军的跆拳道教练,周止方。”
“爸爸。“施嘉改口了。
新房间真的不错,有独立的卫生间、阳光充裕的阳台,还有个小客厅,电脑也是当时最先进的,他还看到了许多包装都没打开的变形金刚模型。很多都是他期待已久的,甚至有很多在国内是买不到的,他终于可以在房间摆满威震天、红蜘蛛。说起来,可能他从小的性格就是如此吧,当所有人都崇拜正义的博派领导人擎天柱的时候,他喜欢的是狂拍的领导人威震天,还有他身边总是见风使舵的坏家伙红蜘蛛。也许,他从小就替自己选择好了结局呢。
可是,他依旧会想念妹妹。父亲经常不在家,谁给那个小混蛋做饭?一个人的夜晚,妹妹真的不害怕吗?最初来的几天,他总想回家陪伴妹妹。
想妹妹的时候,他就给她买好多好吃的零食,反正他现在的零花钱多了十倍不止,有时候他也会塞钱给妹妹,妹妹却只接受吃的,还哭着对他说:“哥哥,你和妈妈回来吧!我宁可不吃这些好吃的蛋糕!”还一边说着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吃。施少嘉就有些担心妹妹会发胖,幸好她活泼好动,又自小跟了爸爸学跆拳道,终于没有横向发展,可是个头却总也长不起来,整个人娇小可爱。
施嘉开始嫌弃妹妹的时候,是从初中开始吧。那时候,他情窦初开,在贵族学校交了好几个漂亮的小女朋友,一个穿着漂亮的裙子和,头发柔软得像洋娃娃;一个身材高挑,总穿得像欧洲的少女超模;还有一个总是一身白,像林黛玉。可是,妹妹来他的学校找他的时候,竟然穿着一身校服,还是两个星期都没洗过的,头发还乱得像鸟窝。
施嘉开始在人前装作不认识她。却又会去商场亲自为妹妹挑衣服。经过几次精心挑选,妹妹穿在身上依旧不伦不类之后,施少嘉便放弃了,他伤心地想,原来,自己已经和妹妹不是同一类的人了。
女朋友多了之后,施嘉便有些应接不暇,从此妹妹的事情也搁置在了一边,读高中之后,他更是爱上了一个跳白天鹅舞蹈的少女。从此,他和妹妹再也不联系。
施嘉这辈子只爱过那个名叫白薇的女子。从国外回来时候他就四处找她,哪怕闻听她跳楼轻生未遂,从此永远坐上轮椅,永远消失在舞台上,他也依旧是爱她。
“从今天起,你离开这个小胡同,去我静安区的别墅住。我从此养你。但不用你有任何回报。或许,你会爱上我,或许,你不会,总之,我是你最忠诚的男仆,这辈子都是。”他把她从轮椅上抱起,小心翼翼抱上楼梯时,发下此等的誓愿。
“你不会的,你会嫌弃我。你会离开我。”白薇哭着说。
他庄严地说:“永远不会。”虽然他知道,这个女人是那么脆弱、任性与自私。可是,他放不下。
施少嘉是个有自己理想的人。他梦想拥有自己的广告帝国,他也确实有这方面的才华,帮助他实现才华的,除了他继父的背景,和他自身的杰出才能,还有这样一个奇怪的存在,那是一个女人,名叫辛小妤。怎么说呢,他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痛恨她的。
他恨她长得和白薇如此的像,却更年轻靓丽,他恨这个姑娘高挑轻盈,笑得健康可爱,而他最爱的女人,则再也不可能这般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在面试的时候接纳了她。
“好烂的文案,你是用脚趾头想出来的吗?”
“回去给我写二十个slogan,没有腔调的东西,就不要拿给我。”
“我看不到你的创意点。”
“你有好好了解产品吗?广告是让你写一个不相关的小说,你不如去写小说好了!”
…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加班到深夜,施嘉把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折磨成了一个优秀的广告人。可是,他的内心丝毫没有快感。就算他折磨她辛小妤,他爱的女人也不会再次站起来,更不可能像辛小妤这样帮助他。
于是,施嘉有时又会补偿这个被她百般折磨的姑娘,给她买国内外各种最经典的广告杂志、各种各样,花多少钱他都乐意,还给她订阅各种时尚杂志,辛小妤也因此成为一个时尚专栏的作家。这让他有些欣慰。
可是,施嘉却很少为辛小妤加薪。
她也不知道自己多么富有才华,她只知道,老板很器重她,把她当男人用。老板甚至让她去同老外客户喝酒,却又在最关键是时候为她挡酒,仅此而已。
施嘉就是这么矛盾的一个人。
施嘉热爱洋酒,热爱鸡尾酒,在英国读大学的时候,在酒吧任调酒师,不为赚钱,就是为了打烊之后和外国女人*,和制作一杯又一杯美酒,从那时候起,他便为了自己的洋酒广告而铺下基石,他了解每一位喝洋酒的人。
有时候,施嘉半夜带着员工们加班,他也会被辛小妤的一些好的想法感动,他时不时也会想,如果能忘记白薇,和辛小妤成为一对正常的恋人,该有多好。他本不是个尊重誓言的人,抛弃女人这种事情,他也没少做。
他也曾尝试和辛小妤约会。可是,每一次白薇心脏病突发,他彻夜不眠的守候在医院急救室外时,他知道他做不到。每次抱着白薇下楼晒太阳,看到她难得的笑容时,他知道他做不到。尽管那个双腿瘫痪的女人,项链里的照片是另一个男人,一个笑得同样虚假的男人。他甚至没有去调查这个男人是做什么的。也没问过白薇。直到在酒吧见第一次见到他。
那个名叫李乐逸的人是来酒吧找辛小妤的,他伤害了一位白天鹅,又来伤害另一个年轻的姑娘。更让施少嘉忍受不了的是,他的妹妹也爱上了那个李乐逸。他发誓要让他最重视的三个女人都看到李乐逸是如何被他踩在脚下,结果,到头来,却一次又一次失败。
直到沦为阶下囚,从此,再也没有豪车美酒相伴。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再也难得开着自己的私家飞机驰骋在蓝天上。于是,他总做梦梦见蓝天。
每日的放风时间,他总是呆呆的望天,想起自己学开飞机的日子,想的最多的,竟然是这个。区小洋每个月会来看他一次。两人的关系也从此好了起来。
“大哥,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水煮鱼?牛排?想喝洋酒?你瘦了很多呀。”区小洋一如往常般话唠:“好好表现哟,真的可以减刑的!对了,这是李乐逸那边拿来的蓝胖子糖,很好吃的,还有你喜欢的歌剧院蛋糕,你要吃水煮鱼吗?”
“不要,都不要。”施少嘉摇头:“你只要给我带杂志和书就够了,谢谢你。”
施嘉笑得坦然。
还好,他还有个始终没有放弃他的妹妹,这个妹妹为了他,不惜铤而走险做双重卧底,不惜跳下海去救他,为了他,她吃了很多苦。也是为了她,施少嘉决定活下去。
或许,在狱中便没有与李乐逸斗争那么疲惫,他也刚好得以学习和充电,可是啊,这么多年,要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倘若,他当年没有那么执着于白薇,而是选择主动追求辛小妤,或者,李乐逸出现,他们已经修成正果;
倘若,他当年没有选择铤而走险,而是在自己的继父的王国里大展拳脚;
或许,他今天仍然可以驾着他的私家飞机飞到一座海岛上晒太阳…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晚了。
35 终章 区小洋甜甜圈
终章圈
上海的第七家《哆啦a梦的1001愿望》咖啡品店内。
店员们忙的团团转。
店内的蓝胖子雪丽糍糖、蓝胖子蛋糕、蓝胖子咖啡拉花如既往的受欢迎,可是,如今最受欢迎的,却是款店内唯和蓝胖子无关的产品。
没任何蓝胖子家的包装,没任何蓝胖子家的品牌印记,款唯的产品,名叫圈。
款圈和其的圈并相同,最外面层,是巧克力、奶油,或是霜糖包裹、果仁等装饰,它的表面,是层坚韧的樱花味糯米,清,清香,粉色的。
咬口,硬而劲道,若咬到了内里,柔软的奶油却绵滑无比,款产品几乎是无糖的,清多于甘,却单调——圈内的奶油层里,咬着咬着,偶尔会感到硌牙。没错,咬到的是纯黑巧克力制作的,形状是巧的心型。
只圈内,两颗大的,纯黑的巧克力心。代表的,自然是爱情。
正因为如此,款圈屡屡受到上海资情侣们的欢迎,“圈”成了各种时尚杂志、美食微博上的常客。关于款圈,还美丽的故事,据说,是英俊的店老板曾经可爱的女朋友,那可爱的姑娘,亦曾对离弃,却因为知道的原因离开了,款圈,正是为了寻找和挽回自己的女朋友而制作。
可是,的女朋友回来了吗?始终是谜。们偶尔会看到名英俊的男子,耐心地为顾客制作咖啡拉花,的脸上时常挂着沉静的笑,起初,还需要驾着拐杖,后来,的面色似乎比几年前红润了许多,也摆脱了拐杖,整硬朗起来。
七夕节日的时候,每“多啦A梦的1001愿望”店内,都“,快回来”的海报,十国庆节的时候,店内会打出“,快点回家”的海报。九九重阳节,店内的口号变成“,愿陪慢慢变老”;万圣节的时候,店内的口号是“,是磨的妖精”。圣诞节已然到来,店内的口号已变成“maryy Christmas”,故意用错了字母,快乐的“merry”,变成“结婚”的“marry”,此等情怀,引发了许多网友的关注。
猜测,只是虚拟的名字,是老板为了吸引顾客的注意,博眼球;猜测,已经步入天国,再也会回来。众说纷纭,终究没得到过答案。“多啦a梦的1001愿望”,却成为上海滩的道风情线。
英俊的老板再次等到可爱的,是大雪纷飞的夜晚。
上海难得雪天,年,却遭遇了大雪。
坐店中的隅,轻呷口红茶,经意往窗外瞥,大大的圈下,站着巧可的姑娘,黑黑的圆眼睛,长头发,她望着,满眼凄楚。
情自禁地站起身来,隔阂透明的玻璃与她对面而望,雪花簌簌的落她的肩膀上,她的发丝上。伸出手,将手掌贴玻璃上。她伸出手,隔着厚厚的玻璃,掌掌相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