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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云溪的死一直是个迷,没人知道她死于何时,没人知道她死于何地,也没人知道她的墓穴在哪儿,只知道这个迷样的女子带着迷样的结局,迷一般地消失无踪,哪怕后人寻遍五洲,终不得一丝痕迹。
她与尉迟尊的帝王墓冢均在两国的皇陵之内,然而里面全没有他们的踪迹,有人说魏武正帝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迁走了自己的陵墓,没人知道在哪里,只知道他们合葬在一起。又有人说,他们的墓穴在极地冰川之下。还有人说,他们的墓穴在大江之底,魏武正帝为了他们的陵墓不惜拦水建墓
后世的人似乎对他们的墓穴很有兴趣,即使没人知道到底在哪里。
事实上,金云溪生前也要求了火葬,白灰一半留给尉迟尊,一半交由隐帆带回落风山葬于钟离莲墓旁。
因为金云溪曾说过,她惧怕入任何一个皇陵,因此,尉迟尊去世时并未葬于魏国皇陵,而是由兆席将两人的白灰葬于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他一直将这个秘密带入了黄泉留给了后世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迷。
正因为解不开,人们才不会忘记,才会努力记住。
风吹窗纱,红帐翻滚时间吞噬了一切美好的事物,却又让生活充满了希望
尤妃在金云溪死后的第三天魂归九霄,带着安心,带着朋友的嘱托,终于从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飞了出去,陪伴她的再也不是偌大的房屋
人世间有很多无奈,很多曲折,很多不知所谓,可只要抓住某个闪光的小火烛,依然能活得很自在。
纵使一生万人之上又如何?到头来带走的永远只有那么一点点
第三卷逐鹿 九十三 枭雄 一
她的到来同时也预示了金云溪的离去。
岳北南将信置于龙案之上,始终不愿打开,打开了,那便成了事实,不打开,却又记挂着
这封信的内容未能入史,因此也没有留下它存在过的可靠实证,因为它诞生于金云溪“死后”,对于考究严谨的史书来说,与其前后不应,不如舍弃,毕竟南岳女帝逝于魏国内宫,这听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光彩。
此信内容可从南岳后宫史中探知,却没有可靠的证据证明这是金云溪的绝笔。
“北南吾儿
一纸难言别离,不问骨肉亲情,单以国事嘱咐。
为母者未以表率示儿,刚愎自用已久,却不得而知,此一错,望吾儿引以为戒。
如今,三国大势如仲夏之雷,孰成孰败,仍不可知。
窃观金之动向,有保力耐久之势,是以金帝老矣,非能扛他朝雄图于肩,可借此分化二国之势,力破其一,再寻天机。
魏之大势多在东北、西北两向,动辄以金国为大敌,私下暗思南岳开国尚晚,并不足以与其争,此处可用。
再之,吾存耐战之银已久,均与苏姨娘之手,待汝不能解决之时可取之,但,为母并不希冀动用此银,三国之战苦于长久,方大计之后才可大动,慎义气之争。此保国之首要。切记!
战事之暮。吾儿尚敢自称帝君,尤记百姓之乐亦君王之乐,万不可自认 雄一方,不顾天下百姓之苦,独享王家尊崇!奢虽只能伤人,却可灭君,大战之后,百废待兴,方是吾儿成就万世功名之时,窃以为百姓和乐才是君王所为。3g华 夏网网友上传骄奢淫逸万不可能。
赠儿八字——半人半兽,不可为神!
以人之仁义待民,以兽之贪婪待心、待敌,去人变兽为暴,去兽变人为懦,为取半者可得天下之心!”
这封短短的信笺。昭示着金云溪对三国早已分析入心,却因寿命过短而不得不放弃。
岳北南将这封信藏于后宫内史之中。其意不明,也许他是希望后世可以知道母亲的雄才大略吧,即使后宫内史入不得正史,即使这很可能会引起后世纷纭的争论
凯元二年春,金国借口西北大军损伤过重。暂时退出三国混战。弃盟约于不顾,致使魏军陷入南岳埋伏,寡不敌众。大败于北越西境,自此,北越归南岳所有,岳北南虽付出了惨重地代价,却也得到了对等地回报。
凯元二年夏,魏国将军王尉迟戎率五万铁骑侵入北越境内,欲夺回附属国失地,南岳三军统帅尉迟华黎亲领六万大军迎战于狼破!后世称之为狼破之战。
尉迟华黎赴西疆之前曾去过一趟落风山,这是金云溪死后,她第一次来到这里
金云溪的墓穴与钟离莲的墓穴比邻而立,只有那么一方黄土,黄土上一根杂草也没有,墓碑之前还放了许多野花隐帆每日看在她们墓前,无论刮风下雨。
“给,喝一口。”将酒壶递给墓碑旁打坐的隐帆。
隐帆并没有动弹,只是闭眼盘坐着。
“你把这里收拾的很干净。”挨着隐帆坐下来,将一只酒壶放到她腿前,自己拿着另一只往嘴里灌酒,“你说人死了到底有没有魂?”用臂弯轻轻捣了她一下,“要是有就好了,起码死了就可以见到她们了。”
隐帆依然毫不动弹,尉迟华黎趁着酒劲用力推了她一下,“你——”语塞。
她的身体早已僵硬
知了在枝叉间喧闹着,夏风滑过草尖,拂着墓碑前的花瓣,一阵阵涩香冲入鼻腔尉迟华黎大笑起来,接着大哭,她们都走了,这次真得只剩她一个了。
你们还有隐帆扫墓,隐帆走了,还有我,那么我走了呢?
“那么我呢?”扔掉地上的酒坛,一片山雀扑楞楞飞散而去
没人回答她。
狼破之战成就了南岳铁骑的声名,尉迟华黎的搏命之争为南岳打出了希望。
尉迟戎与尉迟华黎地最后一战位于狼破之南的一座土山上,双方损失均已过半,却都不退缩,因为山这边是大魏、山那边是南岳,谁都不允许敌人踏进自己的国土。宁愿马革裹尸也绝不让对手沾到自己国家一丁点泥土,这是尊严,更是责任。
当尉迟华黎的长枪插进尉迟戎的胸膛时,两人瞬间都呆住了,“没想到会栽在你手上。”尉迟戎单手以枪支地,稳住自己的身体。
尉迟华黎用力一拔,他却抓住枪杆,没让她抽枪,“你怕了?”
“哼,我在战场上从来就没怕过。”
尉迟戎一个用力将冲到尉迟华黎身前,枪杆整个从他地胸口穿插出去,两人之间的间隙只差毫厘。
尉迟戎坏笑着,大口喘息着,“一起死如何?”说话间左手持短剑直插向尉迟华黎地腹部。
尉迟华黎反手攥紧剑刃,血液顺着剑柄滴到黄土上,“我不会跟你一起死,我要看着你死!”硬是用手将他的短剑扳舍,手指上的白色骨节清晰可见,她却是笑着,“我告诉过你,我跟你那些女人不一样,我对敌人从来不会手软!包括你!”
尉迟戎依旧坏笑着,浓郁的血浆从嘴里涌出来,胸口起伏不平“即使我死了,你也休想踏进我大魏的境内!”这是他地坚持。
“很好!”用力将长枪抽出,尉迟戎踉跄后退,最后跪倒尘埃。
见他双目充血,她踉跄上前,不想却被他给咬住了左手小指,他憨傻地笑看着她,今生多欠她一些吧,来世才容易寻她,生生咬掉了她一节手指,咽进了肚里之后才低头离世!
尉迟华黎早已极度疲惫,加上双手均受重伤,一脚跌落坡下,滚落死尸之间大口喘息着
枕着尸身,仰望碧空,天真蓝啊,蓝的像是能将人融化掉。
蚊子婆,苍蝇婆,好想你们啊,可我不能懦弱的死去,我应该跟你们一样撑到该死地时候到时千万记得要来接我,我不认识路,隐帆这家伙一定正偷着乐呢吧?她先去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狼破决战依然进行着,站着的与倒下的一样,没人还心存惧怕。
此时,生存已成了一种尊严,一种责任!
第三卷逐鹿 九十四 枭雄 二
金帝金宏崩于凯元十年,一生意图称霸,可惜终未成愿,带着莫大的遗憾离开人世,留给世人的除了长长的一段历史,再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英雄悲曲。人们对于他的帝王之业关心过剩,没人知道他死得那刻到底是悲大于喜,还是喜大于悲,也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吧
一代霸主咽驾,带来了三国风云变幻,魏、金盛世转衰,南岳刚刚兴起,一切又进入了另一个轮回。
血统的纠结,霸欲的冲突,手足的对峙,其精彩程度并不必上一辈差到哪里
尉迟尊这位不亚于金帝的武正帝,在魏史上的排序仅次于魏国开国先祖,自他之后,魏国没有能超越其声名的君王,但自他之后的大魏,却并不如他设想般称霸天下,而是渐渐为南岳所吞,也许,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霸王,因为没人能永生不老。
唯一能笑到最后的却是尉迟华黎,据岳史记载,她的寿岁过百,曾任两代帝师,第一代是凯元帝岳北南,第二代是他的嫡子,享尽一生安乐,死前微笑着告诉岳北南——她们终于来接我了
岳北南成为了南岳历史上的明君,先后在凯元十八年、二十五年攻入金、魏,迫使两国签下卖城条约,并降伏北方三个游牧族。3G.+?华夏网\s*网友上传并于凯元三十八年再掀征战。横夺金、魏之间水道,并收服南方诸国,建立诸侯分封制,自此,南岳打破了三国鼎足之势,如同他的名字,北南一统。
让后世津津乐道的不光是他地宏图大略,还有他地婚姻,他终生未纳一妃,除了正宫皇后。没有任何女人,只这一点就够让历史记住他了。
他崩驾之时恰好在尉迟华黎死后一年,这位一生受尽赞誉的帝王,并没为自己筑建多么豪华的陵墓,陪葬物事一律从简,既防止了后世盗墓者光临。又警示了后世俭约之风,受尽后世褒赞。
南岳在岳世宗时期(岳北南孙子)成就了天下霸业。一统中原,并承袭了岳北南当年的诸侯分封制,自此,大岳帝国开始了它近四百年的统治,历史终将过去。未来也即将开始
《番外》 九十五 北谣歌 一
走进去,对我来说,屋里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个陌生人,对他,我甚至还有种惧怕,可能太少相处,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不知名的原因,总之,即使知道他喝得酪酊大醉需要人照顾,我依然不敢上前。
对于他们母子,除了敬畏之外,还多了许多陌生,毕竟他们的世界太庞杂,我走不进去,也害怕走进去,也许没人相信,我非常希望自己的丈夫可以纳侧妃,因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名正言顺地退出他们的世界,这个位子,并不是我想要的,我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只能做个普通女人,若是硬把自己推上去,对所有人来说都会是个灾难。
“小姐,您不敢进去?”倚江是唯一一个我从宫外带进来的丫头,很是机灵。
我自然是不能直说不敢,可事实上我却真得不敢,“倚江,你在门口守着,若是听到我叫你,你就进来。”
“小姐,我看太子爷不像是个粗暴之人,再说”偷偷往屋里瞄了一眼,确定里面没什么动静才敢继续,“您不趁着这当口搏一搏,他日若是有其他女子进宫,您可就吃亏了。”
这话说得我哭笑不得,当时真该带伴春进宫,若不是嫂子怕伴春太过憨厚临时换人起码伴春那丫头懂我的心思。
“小姐,您放心,我在这儿给您守着。”小丫头信誓旦旦的。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瞅一眼屋内。暗自叹息。若不是内宫那边传了旨意让我来照应一下,我还真不想来,本想装着不知道他回宫,看这样子,如今是怎么也避免不了了啊。
“汲万,我口渴。”一声叫嚷吓得我一哆嗦,恰巧他的贴身侍卫汲万此刻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我本想尖叫,却没想倚江这丫头的反应比我还快,早已浅叫出声。惊了里面地人。
“谁”浓重地声音听着不免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小见得便都是些文弱之人,很少接触到他这样的带着些戾气的人,很不适应。3g华 夏网网友上传
汲万看看我,低下头,也许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难不成说太子妃在门外偷听?
这么一闹,我只能进去了。接了汲万手上的托盘,一脚踩了进去也许就是这一脚改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刚进去,倚江就把门给关了,这丫头怕是真担心我会被废吧?我进宫那会儿就有很多人不看好,认为我绝对没有母仪天下的福分。毕竟各方面都太过普通。连皇上身边的侍女都博学多才,而我不单没有高人一等的学识,更没有男人喜好的美貌。还能靠什么
“汲万再去给我拿坛酒去。”屋里只点了两盏宫灯,看起来有些幽暗,瞅了一圈,没找到声音的主人,而且满屋子都是酒气,污浊地很,让人透不过气来。
“听见没?”啪——一空酒坛在我的脚前落下,碎片溅了一地,我不晓得他在生什么气,为了什么而生气,外面的事情我一向不去打听,也根本没兴趣。
“殿下,先饮些茶解解酒气。”我打量着四周,猜测着他的方位。
“我要得是酒!”声音传出时,人也从纱帐后面闪了出来,正好在我的左前方,可能他也没想到会是我,两人对视了许久后,我才镇定心神回他的话。
“臣妾这就叫人拿酒来。”本想劝他饮茶,明明他刚刚自己也说口渴,不过嘴巴先一步战胜大脑,很没用地随声附和他。
“”他到也没说什么。
趁着他静默地时刻,我赶紧转身欲出去,虽然这样走有点不负责任,不过也算是来看过他了,起码跟皇上那边也有交待了,再说他这么大一个人又有那么多侍卫、侍女们伺候,多我一个也没什么用不是?
谁想伸手拉门时我却呆住了倚江这丫头居然把门给上了锁!这真是太离谱了,哪有下人敢锁主子的?我生气到还是其次,若是惹怒了他,那怕是要命地吧?不知道为什么,
得他是个暴躁的人,也许当姑娘时听太多兄长夸赞他杀敌的事,无形中将他想像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武夫,再加之入宫以来也很少接触他,每次见到他不是大雪天穿着薄衣练武,就是巴着地图看通宵,更重要的是他很少笑,几乎没见他笑过。
试了几次,确定门上了锁后,我地脑袋突然有些空,甚至开始有点胡思乱想起来,事后也觉得自己太过幼稚,我竟然有一瞬间想跳窗出去
“这么怕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旁,浓重地酒气熏得人呼吸不畅.“既然怕,干嘛还要进来?”
他的话真得很难回答,我确实也不大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怕他,事后我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又觉得很无聊,一个陌生男人猛得成了自己的丈夫,这对于生来就深居大院地我来说,本就是件有些可怕的事,更别说他看起来冷得让人不想靠近。
“等了这么久,也确实不好再托了。”笑着俯视过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笑,可我却觉得更加害怕,因为我不明白他口中那个“不好再托”是什么意思。
我是想叫来着,可是喉咙发不出声音,他的酒气太重,力气也太大,而我的反应太慢,如果在他那句话之后就逃得话,也许我就不会受伤。我不晓得他对男女之事懂多少,当然,我自己也懂得很少,不过我坚信他的方法是错的,起码我不是他的敌人,他不该用那么大力气来对付我。
“你松开”我不知道自己在哭,可能一半是害怕,一半是疼得原因,还有就是他的酒气太过浓重,惹得人老有想吐的感觉。
我确定他是把我当了敌人来对待,起码我越挣他抓得我越紧,而他抓得越紧我就越疼,越想挣开,这是个恶性循环
“听着,不许叫。”整只手臂压在我的脖子上面,能叫出来的人我想这世界上应该没有吧?起码我是不行,连呼吸都快停止了,“我已经给了你很长时间来适应我们的关系,再托下去,怕是没有时间了。”
我当时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第二天才知道他要去魏国救尉迟大元帅,而接踵而来的便是三国大战,或许他指得就是这个意思?
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点头屈服。
我并不知道那也是他的第一次,从来没想过他会没有其他女人,这听起来似乎有点可笑,难道不是?毕竟是位已成年的太子爷,兄长在他这个年纪早已是两个女人的丈夫、三个孩子的父亲,而他却没碰过女人,我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庆幸,居然碰上了这样一个男人。
总之那一夜很乱,这辈子受伤最重得便是那一夜了,我不知道自己疼哭了几次,只知道眼睛疼,身上也疼,而他却不觉得自己下手很重,似乎觉得只有力量才能代表男人的尊严。更可笑的是我一句也没敢喊,只因为他那句——听着,不许叫 示!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去的,只记得我迷糊之前,他像是跟我说了句什么,之后一切我便再记不起来了,即使以后对他的认识有所改观,可那一夜仍算是可怕的,毕竟当时我们还很陌生,那一夜也很自然的成了我记不全的回忆,我是个不善于记坏事的人,也许这是我的优点
第二天一早当我醒来时,他早已消失得不见踪影,只看到一个个笑得像花一样的婆婆们来回给我擦拭身上的瘀伤,居然还有人笑呵呵地恭喜我,有一个胆大竟然还夸赞他够爷们,我实在不能理解她们的想法。
收拾停当之后,必然还是要去皇上那儿请安,即使已经晚得有点离谱。
没想到他也在,看到他立时觉得全身汗毛全竖了起来,羞怯、疼痛一股脑地翻滚出来,搅得我六神无主
我没去理他临走前的那一瞥,但又有点好奇,他在想什么呢?
《番外》 九十六 北谣歌 二
不敢在这种大事面前插言,皇上那儿如此,他这儿也是如此,对于这对母子的心事,我从没试图去猜测过,因为我猜不到,也不理解。
我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力排众议亲征,为什么连尉迟大帅也同意,这些事怕是我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了。
皇上离开的前一夜,他一直站在殿外,终还是没有等到皇上的召见,即便那时我跟他还是说不上什么话,可心里却有些为他担心。
外人并不知道他登基的前一夜曾大哭过一场,只有我坐在他的对面,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哭得如此彻底,如此不顾形象,说实话,我当时真得有点害怕,因为他把屋里所有东西一一都翻转了过来,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之后多少年才知道那是他悲伤时的一个习惯——一个奇怪的习惯。
登基大典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在子民面前露面,我并不是个好皇后,甚至连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有母仪天下的本事,这懦弱的性格、这凡俗的姿色,有时甚至连自己都会为他不值,明明可以选择更好的,他却没有去尝试过,这是我这辈子都没解开的谜——他为什么会对我如此宠爱、忠诚?
“坐下吧。”他将一张纸夹在了书卷里,神情有些不自然,但声音依然是沉稳的,不管外面怎么评论他,即便兄嫂频频对我示意宫外的情况有多严重,并想通过我告诉他。到了该迁都的时候了。可每每听到他沉稳地声音,我便知道这个男人是可以信任地,不管是作为丈夫还是作为国君,我为是他的妻子而骄傲,因此,我从没试图去打扰过他的思绪。
“女官们说你近些日子身体不适?”坐到龙案后,端起了一旁的残茶欲喝,幸好我的手快,早一步从他手上接了茶杯放到一边,喝残茶可不是什么好习惯。3g华 夏网网友上传
“天气变化快。身子一时不大适应而已。”我瞒着他有孕,并非是想给他什么惊喜,要知道此刻边疆战事紧张,他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若是再加上我这个拖累,怕不是要了他的性命。我安身后宫,又没有其他妃嫔争宠。本就没什么需要苦恼的,与他不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他前后都要顾及,做不成他的帮手。也不想做他的拖累。
伸手从侍女手上接了茶盅。递过去给他,“有事瞒着我?”他地眼里向来不揉沙子,诸如我这种伎俩。怕是很难骗过他。
还好有战报送到,算是救了我一次。
“陛下——”侍卫扑通在殿外跪下,边哭边笑,手里举着一封残破不堪的羊皮信封。
只见他呼得站起来,却又慢慢坐了回去,“说——”
“陛下,狼破之战,我们赢了——”侍卫哭着趴伏在门槛上。
也许没人知道,狼破之战对南岳来说意义有多大!此一战若负,凡州则必然要被金、魏合围,皇城则必须迁移,皇城迁移意味着南岳的士气会回落,意味着经营了几十年的商业动脉将会全面被冲垮,意味着南岳很可能会因此而一蹶不振
殿内霎时寂静无声,我一直望着他,直到眼睛被泪水浸透,直到周围的侍女们哭着高呼万岁,直到殿外一片欢呼,直到他的脸由严肃慢慢变成微笑,我知道那一刻我爱上了他,真心地爱上了他,作为他的妻子,爱上了他这个丈夫。
“尉迟大帅呢?”由微笑慢慢转成严肃。
大帅受伤,由张将军代职镇守狼破!”
知道尉迟大帅没事地那一刻,看得出来他的眉头松了下来,这么久以来,听到、看到的全是死亡,直到今天,终于算是没有这两个字了,我曾试图想像过,如果我是他,面对之前的一切我会如何?得到的答案相当简单,我会崩溃,这也许就是我为什么只能是他地妻子,而成不了他地助手的原因,因为我不是先皇那般的女子,我没有高超地智慧,没有波浪壮阔的雄心,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
狼破之战的胜利只让他愉快的多睡了两个时辰,看着他入睡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因为他很安静,因为他是闭上眼睛的。
微风徐徐吹过纱帐,我站起身想去关窗,手却被他握住了,“我想听听她(他)的心跳”另一只手放在我的小腹上,原来他知道了可是还不到三个月,能听到什么呢?
他揽过我的腰,耳朵贴在我的肚子上,虔诚的像位圣徒,俯视着他的睫毛,有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他在寻找亲情的慰藉,母亲的离去,与父亲、兄弟、舅舅的敌对,这天下间,能让他毫无芥蒂去寻求的只剩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了
“睡吧,我不会离开你的。”摸着他的头发,试图安慰他,其实男人有时真得很脆弱,比女人要脆弱许多。
那两个时辰,他再没睁开过眼睛,我想像着他睡得很安心,想像着我对他来说其实很重要,想像着我能一直陪伴他,我不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即使有时有点自欺欺人。
大女儿的出世让两个人恢复了常态,一个是他,还有一个是尉迟大帅,即便她长得与先皇并没有多少相似之处,可他们都说她跟先皇很像,宠她宠到就差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她了。
即便此后长子、次子、三子、幺女接连出世,依然没能动摇姐姐的地位,也许是先入为主,她身上承载了他们对先皇太多的思念。
就在长子出世的那年,另一个奇女子消失了,他派人四处打听苏姨娘的下落,却只得了四个字——杳无声息。
她将毕生的心血全部赠与了他,只留了一句:伴君三十载,分时亦为逢。
谁都知道那句话是留给先皇的,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只在数年后偶闻世人传说,一对素衣仙眷长拜于落风山顶,女的似是苏氏女,男的似是魏国失踪之将武辟邪,二人均是不老之相
听闻这个传说后,尉迟大帅足足开心了一整天,连带长子也扎了一整天的马步,他说师傅开心时总会让徒弟扎马步,这是儿子的福气,当年他也是这般被训的我信他,因为说得时候,他很开心,看着他笑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