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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陶接过那试卷,随意翻着看了看:“你考试睡觉?”

宋冬松耸耸肩,更加无奈了:“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阿陶皱眉,一本正经地看着宋冬松:“你这样是不对的。”

宋冬松见他那严肃的样子,差点闷笑出来。

他当然知道这是不对的,如果他不是心虚歉疚怎么可能非要瞒着妈妈呢?

“对,我也觉得我错了,我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以后我一定改正!”宋冬松指天发誓,只不过那誓言在说出去的那一刻就全都不属于自己了。

“我应该让你妈妈知道这些。”阿陶更加严肃地说。

“啊?你别!”

第24章

宋冬松一听, 急了, 连忙劝说道:“你知道我妈妈如果知道了这一切,她会怎么样吗?你一定不知道吧?”

阿陶想了想, 摇头。

宋冬松添油加醋地道;“她一定会震惊,震惊过后羞惭地捂着脸, 说我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儿子, 我太失败了!然后跳起来, 拿着扫帚追着我打屁股, 痛揍一顿。当然了她根本打不疼我, 说不定不小心还扭到自己的脚,于是她要哭着悲伤哀叹,说生个儿子不如叉烧, 说她养了这么一个儿子不容易!说不定还要晚上睡不着觉,对着月亮哀叹自己的命运!”

阿陶听着, 黑眸中透着一丝疑惑, 他显然没想到宋益珊会是这样的反应。

宋冬松看他有点被动摇,继续使出平时自己在学校说服老师时的三寸不烂之舌。

“如果平时也就算了, 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妈妈这些年,一个人开店养活我不容易,吃不饱穿不暖的, 好不容易现在接了一个大单,可以挣一笔钱, 我也希望我们经济能富裕一些, 这样妈妈也少辛苦点。如果现在妈妈因为我的事情把这个单子搞砸了, 那妈妈一定会很难受的……还有,妈妈不是要参加艺术展览会吗?她是不是野心不死,还打算继续做陶人?”

这一席话,让阿陶彻底不言语了。

他微微拧眉,抿着唇,半响后,终于垂眸望向宋冬松:“我答应你。”

“真的?”宋冬松一听差点蹦起来:“太好了!”

“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你还有条件?”宋冬松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阿陶老兄怎么这么难说话?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不求他,去求隔壁的黑爷爷比较快!

“作为一个小孩子,你还是应该好好学习的。”阿陶慢吞吞地说。

“嗯,然后呢?”宋冬松提心吊胆地问。

“告诉我,你为什么考试的时候睡觉?”

“因为……”宋冬松无奈地耸耸肩:“那些题目太幼稚太无聊了。”

他真得觉得做那些无聊的题目是在浪费生命,还有老师上课讲的那些东西,也太无趣了!

“哦……”阿陶望着这愁眉苦脸的小东西,挑了挑眉,淡淡地说:“那我来给你出题吧。只要你通过我设下的考试,我就可以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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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益珊这几天确实很忙,忙得根本没顾上去琢磨宋冬松的小伎俩。

这一天她去了工厂,和工厂负责工长来再一次核对和检查采购的陶泥。

这是陶窑村最大的陶器加工厂,紧靠着陶窑村的标志性建筑物龙窑。据说陶窑村最鼎盛的时期是康熙年间,最多曾经达到十八条龙窑,大小水碓五六百,并有作坊七百多间。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陶窑村自然不如昔日显赫,如今也仅剩下一条龙窑,苟延残喘了陶窑村昔日的荣耀,也成为现代社会的一股艺术清流,就此保存下来。

和厂长讨论了半天,又去工作间里检查了陶泥,总算是告一段落。离开工厂的时候,她踩着青石板路往泊车处走去。这个时候天又下了点小雨,只见蔓延而下的龙窑仿佛一条蜿蜒的长龙游荡在这依山傍水的山村旁,层层叠叠,逐层相通,烟火相连。而旁边的村落房屋,依稀保有古建筑风情,在这连绵秋雨中犹如一个遗世独立的隐士般,别有一番百年风韵。

宋益珊正走着,旁边小路上过来一个身影,穿着大红棉绒裙子,裹着黑色围巾。

随着秋风吹起,那黑色围巾并宽阔的大红棉绒裙摆都在风中飘逸摇摆,映衬着这陶窑村的遗世风味,真犹如一幅山水画般,秀美神秘。

“宋小姐?”来人热情地打招呼,冲她摆摆手。

宋益珊一听这声音,再联系那充满女性魅力的身影,顿时明白,这是韩小姐了——就是那位阿陶一见了人家就盯着看的韩小姐。

她忙笑了笑:“韩小姐,你也过来窑厂?没带伞?”

韩小姐抬起手,撩了撩微卷的长发,一笑之间风情万种:“我是过来龙窑采访下厂长,也顺便好好参观下龙窑。只是没想到这里的天气,雨是说下就下,离开工厂的时候也没带伞。”

宋益珊听了,忙举过自己伞:“我这伞大,咱们撑一把伞吧。”

韩小姐听闻,爽朗地笑了声:“那我就不客气了,沾你光了。”

宋益珊笑道;“不算什么事,顺手的。”

两个女人肩并肩走着,同撑了一把伞,难免闲话几句。这一段时间宋益珊实在忙得焦头烂额,也没关注过,如今一聊,方才知道,原来韩小姐已经打算长租隔壁九花伯伯家的房子了。

“这里空气好,风景也好,到处都透着陶瓷艺术气息,我不舍得走了,想干脆定居下来。以后我也想学着做陶,还想着拜你为师呢。”

宋益珊知道她最近在采访自己师姐宋天赐,好像还专门为她写了一篇杂志,所以想着如果她要学,自然是可以跟着师姐学。现在说这话,不过是客气罢了,当下也就随口笑了笑,没当回事。

谁知道韩小姐却特别热情,追着宋益珊问起许多细节,甚至连这次宋益珊和窑厂合作的事都饶有兴致。

“绿野集团是全国连锁型的酒店集团,如果真得引进宋小姐的陶艺品,那么对于陶艺传播也算是一个很大的贡献。宋小姐你目前有什么打算,主要是合作哪方面的陶艺品?”

宋益珊不好说自己和绿野合作的细节,毕竟是商业机密,当下也就随口说说:“不过是碗盆之类的吧,也会有一些花卉相关的。”

两个人这么说着,已经到了泊车之处,两个人上了车,回到了村子里。

“方便的话,我正好今天去宋小姐这边看看?”

宋益珊原本以为她随口说说,没想到她说真的,当下也没当回事,笑着说:“好,只是今天可能忙,不太顾得上招待韩小姐了。”

“这没什么,我以后也长期定居的话,就是邻居了,彼此不用客气那么多。”

说着间,两个人进了宋氏陶吧,进去的时候,阿陶正蹲在那里仔细地重新摆放着架子上陈列的陶艺品。

听到了动静,他抬头看过来。

一见韩小姐也跟着过来了,他的目光就从宋益珊身上,滑到了韩小姐身上。

宋益珊见他抬头看,顿时想起上一次,他盯着人家韩小姐看的样子。这个时候稍微留意下,发现他又在盯着人家韩小姐看。

一时之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如果说之前那次,她可以淡然处之,不当回事,现在可就心里泛凉了。

宋益珊心里不高兴,但是当着韩小姐的面,又不好直接发作,便笑了笑说:“阿陶,你招待下韩小姐,我去楼上制作间看看。”

又回头对韩小姐道;“韩小姐,我失陪了。”

“没事没事,宋小姐你忙就行,我随意看看。”

告别了韩小姐,宋益珊径自上楼。

当踏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她不经意地转头,往楼下看去,只见阿陶正沉默地望着那位韩小姐。

心里顿时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疼。

有些茫然地走上制作间,看着里面的陶泥,转盘,还有各样半成品或者已成品,呆呆看了良久,最后不由一个苦笑。

是不是这段时间和阿陶的相处,让她对阿陶的依赖产生了错觉。

也许这真是一个印随行为。

阿陶并不是她的。

宋益珊再次意识到了这一点,整个人都觉得疲惫起来,颓然地坐在那里,手中无意识地拿起一块泥,胡乱捏着。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一阵吧唧吧唧的声音。

她抬头看过去,只见角落里,小丑狗摇着尾巴,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你的主人在楼下看美女呢,你怎么不下去?”

小丑狗睁着水润的狗眼睛,不说话。

“你也应该喜欢美女,是不是?”

小丑狗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哼声,奶味十足,两只丑丑的小耳朵还跟着耸动了下。

宋益珊见了,不由笑起来:“看你这可怜的样子,是不是因为他有了美女就不搭理你了?”

她起身,将小丑狗抱到自己身边,轻柔地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别害怕,他不管你了,我来管你,我给你买狗粮,炖牛肉,把你喂得饱饱的。”

小丑狗伸出舌头来,先是嗅了嗅,之后便轻轻舔着旁边的陶泥。

“这是陶泥,不能吃的。你先等一等,等他们走了,我就下去给你弄吃的。”

小丑狗仿佛听懂了宋益珊的话,乖巧安分地蹲坐在一旁。

宋益珊笑了,再次轻轻拍了下它的狗脑袋,然后开始随意揉捏着手里的陶泥。

第25章

韩小姐不太喜欢这位叫阿陶的伙计。

她觉得阿陶的眼睛看起人来, 很不舒服。

她随意地在宋氏陶吧里打量着那些精美别致的陶艺品, 而阿陶的眼睛就随意地打量着他。

“阿陶先生,你?”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说这个人色眯眯吧, 倒是不像,他眼神清冷淡定。

说这个人对自己抱有敌意吧, 更不像了, 他看上去非常平和冷静。

没办法, 她只好先开口, 打破了这种沉静到让人窒息的感觉。

谁知道阿陶却根本没接茬, 仿佛完全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依然用冷漠的眼神打量着她。

她终于受不了,一摊手:“阿陶先生, 你这样看着我,不觉得很没有礼貌吗?”

阿陶听到这话, 那原本紧密而冷静的眼神, 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你可以不让我这么看着你。”

“嗯?”韩小姐无奈地挑眉:“愿闻其详,怎么才能不让你这么看着我呢?”

“离我远点。”阿陶面无表情地, 一本正经地,吐出了这四个字。

“啊?”韩小姐不敢相信地望着阿陶,上下打量他一番, 最后拧眉,不悦地道:“这位阿陶先生, 你未免太过自以为是了。我刚才跟着宋小姐过来, 怎么说也是宋小姐的客人, 你竟然要赶我走?”

“是啊,我也要赶你走。”阿陶坦然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韩小姐有些气结:“我是打算拜宋小姐为师,学习陶艺的,你管得着吗?”

“我就是要看你,你管得着吗?”

“呵呵。”韩小姐冷笑一声,挑眉,盯着阿陶;“你,你!行,我走还不行吗?”

赶走了韩小姐,阿陶又抬头看了看楼上。

宋益珊上了楼后,就没见什么动静。

他微微抿唇,静默地站在那里好半响,最后看看时间,宋冬松快放学了,还是准备先去厨房准备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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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宋冬松回到家,小心翼翼地先看了看工作室方向,没动静?又偷偷地溜到了后面厨房,只见阿陶正在做饭。

“阿陶叔叔,我妈呢?”

“工作间。”

“喔,太好了。咱们商量下咱们的大事吧。”

“嗯?”阿陶有些不明白地看着宋冬松,他不明白自己和宋冬松小朋友有什么大事可以探讨。

“你不是说要给我出考题吗?快出啊!”宋冬松挽起袖子迫不及待了。

阿陶听了,没说话,而是继续忙他的。

他熬的是海参小米粥,这个时候打开盖子,往热气腾腾的锅里放了一小勺鸡汁,之后搅拌混合,又放大了火,放了盐,白胡椒粉,滴上香油,又撒上了葱花,利索地关火。

之后,他拿过一块白巾,轻轻地擦了下修长的手指后,才抬起头:“走,去我房间。”

“好……”宋冬松迟疑地跟着他来到他的房间。

昔日的杂物间,此时已经整理得井井有条,靠北的地方一场简单的单人床,旁边是一个年代久远的木桌。而就在那张木桌上,此时放着一张纸。

“这些题目,你先做吧。”阿陶这么说。

宋冬松走过去,疑惑地拿起来,只见这是一些数学题,比他那张得了鸭蛋的试卷要难许多。

宋冬松纳闷地看了眼阿陶,有些不明白阿陶怎么会写出这些一看就是精心设计的题目来。不过这张试卷确实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开始看起来。

“你觉得这些题目,你都会做吗?”

“有些会,有些……可能需要时间。”宋冬松皱着小眉头,目光已经离不开上面的题目了,和阿陶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

阿陶见此,没说话:“嗯,你回房间去做吧。”

宋冬松连忙点头,抱着那张纸,连招呼都没打,赶紧回自己房间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些题目。

而阿陶望着宋冬松痴迷的小样子,唇边笑了笑。

他给出的这些题目,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肯定是难度极高的,不过看样子……很适合宋冬松。

他不喜欢宋冬松太调皮。

他太调皮,显然会让宋益珊难过。

所以他就想办法,让这个小孩子的精力和才智有一个倾泻的地方吧。

做完这些,他看看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而已该到了吃饭的时候了。

他信步出了杂物间,来到了前面陶吧门面房,并迈步上了二楼的制作间。

制作间里,在杂列的各样半成品,陶制品,碾锟,转盘以及旁边堆积的陶泥中,宋益珊低着头,所有的精神都专注在她手中的陶泥小玩意儿中。

而就在她脚底下,小丑狗正乖巧地趴在那里,时不时摇动下尾巴。

天已经黑了,陶艺室里亮着灯,灯光从侧前方斜斜地照下来,将她坐着的身影在身后拉成一条修长的影子。

她太过于专注自己手中的工作,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已经上楼了。

阿陶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边,低头望过去,只见她手中摩挲着的是一个陶泥半成品——从形状看,恰是小丑狗的样子。

那只小丑狗,小小的,身上的黑毛参差不齐,两只耳朵歪着,好生可怜兮兮的样子。

竟然和她脚底下半卧着的小丑狗如出一辙。

“做得很好啊……”阿陶忍不住发出轻轻的赞叹。

他知道,宋益珊不止不能做人物,就连动物都不能做。

今天她能做出这么一只小丑狗,这应该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就是太丑了点。”宋益珊满意地看着手中的作品,叹了口气:“也许,我的能力只能做出这么丑的小狗狗吧。”

阿陶望着她手中的泥狗,确实是丑,不过正因为太丑了,所以太显得特别,丑得真实逼真,又有着属于宋益珊的灵气。

“不,我觉得它很好。”阿陶由衷地说。

可是他说出这话后,宋益珊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猛地吓了一跳,抬头看过去,却竟然是阿陶。

“你什么时候上楼的?”

“有一会儿了。”

“你,你怎么不告诉我啊!”宋益珊起身:“我被你吓到了。”

“对不起。”阿陶好脾气地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