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前的阿陶不是她的陶人,她不信那么凑巧,他会有一块同样的胎记。
于是她轻轻地掀开了被子,又小心地揭开了他的衬衣。
他穿的那件衬衣,料子薄软,是上等的料子。
她怕弄醒他,便缓慢而轻柔地揭开。
揭开了后,他的胸口便露在她面前了。
他身体上的皮肤很好,白白净净的,不过却很结实,肌肉匀称而有纹理。
如果不去想那些怪力乱神的事情,那么这个男人应该是出身极好,会有规律地锻炼身体的男人,才养了这一身好肌肤好身材。
她仔细地沿着胸口往下看,先看到了一些擦伤,并不严重,于是继续往下看。
当那块月牙形状的胎记呈现在她面前时,她的心跳几乎停滞了。
和她家宋冬松的一模一样!
这就是那块胎记,那块她在她家陶人身上也捏了的胎记。
这个世上,真得不可能有人有着和她家陶人一模一样的胎记。
所以……这真是她家陶人?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那片胸膛,颤抖的手触碰着那结实的肌肤。
这是真实的人类的肌肤,尽管有些沁凉,可是她知道,这不是陶人的皮肤,这是人类的皮肤。
她的陶人,真得修炼成精了?
宋益珊颓然地蹲坐在床上,一时有些无法理解今晚所发生的一切。
陶人……成精,现在正躺在她床上?
就在她陷入了震惊中的时候,忽然,一双有力的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接着对方一带,她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趴在了那里。
趴在了一个坚硬又柔软的地方。
“啊——”
一声尖叫响起。
“妈妈,你没事吧?”客厅里,响起了宋冬松疑惑的声音。
为什么妈妈的房间里仿佛发生了惨绝人寰的命案呢?
“没,没事……”
被陶人阿陶强制搂在怀里的宋益珊,心里想哭,不过面上还是试图安抚下儿子。
“真没事?”
“没事,我刚才不小心翻身掉床底下去了。”
宋冬松听了,无奈地挠了挠头发:“妈妈你小心点吧!”
说完这个,宋冬松继续进屋呼呼去了。
可怜的宋益珊被那双强而有力的手按住了后腰,就这么紧紧地箍住,死死地压在了胸膛上。
他的胸膛很坚硬,硬得像石头。
他的呼吸仿佛有些紧,目光也褪去了原本的清冷,开始变得有了温度。
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起了变化。
这可真是……别把陶人不当男人!原来他也有这种功能啊!
“你,你别这样,我不是要半夜扒开你衣服的,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别——”
宋益珊在这一刻简直开始怀疑了,他不是泥捏的吗,为什么不软?为什么像是石头刻出来的?
“能放开我吗?”她用微弱的气息哀求道。
男人低首,四目相对,他们的距离很近很近,鼻尖相互抵着,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这一刻,宋益珊知道自己错了,曾经以为他没有经过窑火就太过冰冷,那是大错特错,这个男人的气息是这么灼热,就像是曾经放到天底下最烈的窑中被熊熊大火灼烧过。
他的黑眸凝视着她,仿佛凝视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下一刻自己被烧成灰烬。
可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却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的他,微微侧过脸去,将自己的唇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轻柔,像羽毛一样扫过。
这就如同一场梦。
她听到耳边有呢喃声响起:“我是谁……”
当这个声音响起,她一个激灵,陡然从那梦幻中醒来。
“刚,刚才是你在说话?”她怔怔地望着他。
他睁开幽深的眸子,微微抿起唇,一言不发。
“你会说话,是不是?你刚才说了什么?”
“你偷亲我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把我当你妈吗?”
“你竟然对我有非分之想?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该不会你当陶人的时候就对我有想法了吧?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我是你的造物主,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宋益珊有些怒了。
可是阿陶却只是淡定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抬起手,按住了她的后腰,更加紧紧地抱着她。
她挣扎着抗议。
阿陶根本不管,直接闭上了眼睛。
“阿陶!”宋益珊咬牙切齿。
她这辈子这么没有形象地生气,只是第二次而已。
第一次还是宋冬松在外面欺负人家小姑娘的时候。
阿陶闭眼,一副睡着的样子。
宋益珊无语地瞪着他,奋力地要推开他。
然并卵,她推不动。
“放开我,放开我!”
“我是你的上帝,是你的女神,是你的女娲,你不能这样对我?”
“知恩图报,你懂吗?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吗?”
“你这是造反,放开我!”
可是,阿陶闭上眼睛,神色平静,呼吸匀称,看上去真得睡着了……
任凭她怎么说,他也看上去是睡着了。
宋益珊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这张陌生又熟悉的男人脸,看了好久后,终于不甘心地平复了自己心中的不甘。
不管怎么样,他应该确实是她的陶人。
既然是她的陶人,她……只能忍着了。
谁让她没事竟然捏出了这么惟妙惟肖的陶人呢!
还是个……带把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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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
宋益珊睡得很美好,美好得她几乎忘记了昨晚的一切不愉快。
醒来的时候,外面有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阳光从窗外射进来。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天。
而更美好的是,她闻到了一阵香味,那是摊鸡蛋的香气。
“宋冬松真是太贴心了,竟然一大早起来给妈妈做摊鸡蛋,这个儿子真是没白养。”
宋益珊欣慰地笑了。
她先去洗漱,然后才走进客厅,来到厨房门口:“宋冬松,你现在越来越——”
话说到一半,她后面的话直接咽下去了。
昨晚的记忆迅速回笼了。
秋雨,孤山,夜色朦胧,陶人,成精,被陶人搂了一夜。
她面上涨红,盯着眼前这个一脸淡定的陶人精。
“你,你在做什么?”
阿陶看了她一眼后,便举起锅,向她展示他的成果。
他在摊鸡蛋。
他摊出来的鸡蛋松软金黄,色香味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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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宋益珊顿时眼前一亮。
说来惭愧,作为一个单亲妈妈,她并不是一个厨艺高手。
她还特别爱吃摊鸡蛋。
宋冬松也爱吃。
可惜的是她从来没有摊出过这么色香味俱全的摊鸡蛋。
“你还会做饭啊……”宋益珊喃喃自语了声。
阿陶看了她一会儿后,便缓慢地收回视线,然后将目光重新落到了摊鸡蛋上。
他握着锅的大手看上去稳重而有力道,放油,油热,磕鸡蛋,随着流动的鸡蛋汁液碰到热油后发出的滋滋声响,他娴熟地颠着锅,于是鸡蛋就在锅里被抛起,翻动。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如此几下,一个摊鸡蛋成品就好了。
“妈妈,他还会做饭啊!”宋冬松也起来了,穿着个小背心小裤头,头发也没梳,惊讶地望着厨房里的阿陶。
“嗯……会做饭……”
“妈妈,他还榨了果汁,烤了面包片!”
“是啊,早餐小能手。”宋益珊喃喃地说。
她在捏陶人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有没有给陶人灌输这种神奇技能?为什么一觉醒来,陶人竟然连早餐这种技能都get了?
阿陶的早餐很快做好了,宋冬松跑过去,亟不可待地拿了盘子碗筷,于是一家人坐在那里吃早餐。
“哇,这个煎蛋真好吃,有一种幸福的味道!”宋冬松激动地吃着煎鸡蛋。
“不就是一个煎鸡蛋吗?别大惊小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妈妈一直饿着你呢。”宋益珊淡淡地瞥了眼儿子。
“难道不是——”宋冬松想抗议,不过看看妈妈那不悦的眼神,顿时憋回去了。
宋冬松转头开始和陶人阿陶说话;“阿陶叔叔,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煎蛋?除了煎蛋,你还会做什么?”
阿陶低头,捏着筷子吃煎鸡蛋。
他是用左手的。
宋益珊打量了一番阿陶,低下头,尝了一口煎鸡蛋。
味道好吃极了。
她犹豫了下,又尝了一口果汁,也不错。
最后取了一块面包来吃,面包软香甜美,好吃。
有些意外地看向阿陶,可是谁知道,阿陶恰好也看过来。
四目相对,她看到阿陶黑色的眸子中有着一丝期待。
他……在期待什么?
宋益珊沉默了片刻,还是对着阿陶笑了笑:“味道不错。”
她听到自己这么说。
不过是随口一夸罢了,可是随即,她看到阿陶的眼眸中泛起了一丝喜悦。
他很高兴。
因为自己夸他早餐做得好,他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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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早餐吃完,宋冬松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妈妈,我好爱你。”
宋益珊心里正想着阿陶的事,忽然听到儿子饱含热泪地这么说,想着儿子以前可没这么热情地给自己表白,这个时候听了不免心中一动,连忙回应说:“儿子,妈妈也爱你!”
“妈妈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没什么用的妈妈,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出这么一件好事,捏了这么会做菜的一个陶人!”
宋益珊顿时一脸黑线,瞪了瞪儿子:“少贫嘴,上你的学去吧!”
宋冬松点头,背起书包:“是。”
因为学校距离宋氏陶吧并不远,况且陶窑村里的人个个都认识,也不怕孩子丢了,宋冬松一直都是自己去上学的。
目送儿子走出家门,宋益珊回到餐厅,却发现阿陶穿着昨天那件皱巴巴的西装,正笔挺地站在餐桌旁。
当她推门进来时,可以感觉到阿陶的目光马上犹如被磁铁吸引一样,落在了自己身上。
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其实她应该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阿陶,今天你做得很好,早餐很好吃。”这是真心话。
阿陶抿着削薄的唇,凝视着她。
尽管他现在看上去很平静,可是宋益珊依然可以感到他墨黑的眸子中的喜欢。
宋益珊甚至有一种错觉,分明是黑西装小平头身形高瘦的一个大男人,可是看上去却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哈巴狗,正接受着她的爱抚,摇着尾巴等着她的夸奖。
“不过你现在只是会做一个早餐而已,接下来你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毕竟这不是人类的世界,而且你还是一个男人,需要拥有最基本的谋生本领。”
男人用平静的眼神望着她,仿佛根本没意识到她在向他诉说着多么重要的人生大事。
她只好轻咳了声,严肃地,苦心婆口地重复:“虽然你是我一手造出来的,可是我也不可能一直养着你,你要学会自力更生,要学会在人类社会生存下去的能力,知道吗?”
她养了一个儿子已经感到很头疼,不想再多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了。
阿陶终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望着她,点头。
点头的样子,很乖。
明明是那么大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乖呢?
宋益珊心里泛起丝丝柔情,于是又放软了声调:“你先把今早这些碗洗了吧。等收拾好了,我带你出去,买点衣服给你穿。回来后,你就跟着我学习点陶艺,虽然这只是一门普通手艺,不过学好了,以后你也可以谋生。”
阿陶望着她,仿佛想了想,之后目光疑惑地落在餐桌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