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染看了他一眼，说：“还好，没聊什么。”
顿了顿，又说：“而且我们说了什么，老王应该也告诉你了吧。”
语气倒也没什么不快，就是平平淡淡的陈述而已。
钱宁镇一笑：“嗯。”
接下来两个人就安安静静的吃着饭，林染染并没有问钱宁镇为什么会忽然和周景皓合作，等吃完了饭，林染染收拾碗筷去洗，钱宁镇正准备帮忙，手机却响了，接通之后是颜爽的声音：“钱宁镇，坏消息。”
钱宁镇于是坐回座位，透过厨房的玻璃门看着林染染的背影：“怎么了？”
“我嫂子和我哥又吵起来了，而且我哥决定和我嫂子离婚。”颜爽的声音有些焦急。
“嗯？这对你来说不该是好消息么？”钱宁镇有些好笑。
“不，他们吵架的原因是我哥在外面有了女人，还特认真那种，我大哥也默认了，而且……”颜爽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那个女人的名字，叫杨思茹。”
钱宁镇愣了愣，压低了声音说：“就是上次让染染发病的那个人？”
颜爽叹气：“没错，就是她！我真不知道我大哥在想什么，每次选的女人都这么莫名其妙！”
“话也不能这么说……”钱宁镇的手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好半天他才说，“你大哥是认真的？”
“是啊！”颜爽着急道，“以前大哥也不是没那个过，但大嫂一闹她就安分了，可这次他却说要和大嫂分手——还说大嫂要什么他都可以给，真是疯子，我大嫂要他在颜氏的股份他也给吗？”
钱宁镇安抚她：“你先别急，你也劝劝你大嫂，毕竟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你让你大嫂先别吵了，不然只有反效果。”
“我早跟她说了，她就是不听，而且你也知道，当初我大嫂怀孕了却不自知，结果流掉了，现在也没怀上，我大哥很早就不满了。这次……”
话还没说完，钱宁镇就道：“如果你大嫂还懂得进退知道不能和你哥离婚的话，不妨说一点善意的谎言。”
颜爽在那头愣了一会儿，说：“你的意思是，假怀孕……？”
钱宁镇没有说话。
半响，颜爽道：“这招也是可行……但问题的关键还是在杨思茹身上。”
“嗯，我知道，我会去找她。”
“你亲自去找她？”颜爽的语气里透露出了一丝不可置信，“钱宁镇，我又有点怀疑你了。”
钱宁镇轻笑起来：“不必多想。我本来也就要去找她，她怎么也算是我和林染染身边的定时炸弹。”
“嗯，好吧，我们分头行动，上次一个珠宝晚会上我见过杨思茹，浑身就散发让人不舒服的气场，而且她讲话很喜欢盯着别人的眼睛，一副可以猜到你在想什么的高姿态，我差点把红酒泼她脸上，没见过在心理医生面前调控别人情绪的人了。你去见她的话，记得比她摆出更让人讨厌的样子，反正你可以的。”
哪怕隔着这么远，钱宁镇也可以想象得到颜爽此刻必然是满脸的不爽以及后来的调侃，轻笑一声：“嗯，我会尽力的。”
挂了电话，林染染正好洗完碗，拿着抹布过来擦桌子，钱宁镇赶紧站了起来，见林染染袖子挽在手肘上方，熟练的擦着桌子，便问：“需不需要请人帮忙？不是钟点工，而是长时间的那种。”
林染染摇头：“不必了。”
钱宁镇点头，林染染也没有询问钱宁镇刚刚那个电话是和谁打的——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当初在约定好的时候，就有很重要的一项，就是不干涉不过问双方隐私，这小半年来林染染对此履行的堪称完美，钱宁镇已经三番两次的打探过林染染的事情，对她几乎是知根知底了，可对钱宁镇的事情，林染染从来没有任何形式上的干涉和过问，以前钱宁镇到处乱玩，她不管，现在他收敛下来，她也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仔细想想，钱宁镇出门或打电话，林染染根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现在钱宁镇已经是连林染染的头发长短都要管了。
看来自己的确要改改。
钱宁镇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对林染染说：“我今晚就住这里了。”
林染染点了点头，没有发表意见。
“要不然……我们同房？”钱宁镇半真半假的说着，一边观察林染染的反应。
林染染的反应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擦着桌子。
钱宁镇凑近一点：“咦，你赞同吗？”
林染染淡然道：“反正你都只是说说。”
相处这么些日子，虽然接触也不算多，但钱宁镇的性子林染染大概都弄清了。
钱宁镇忍不住笑了起来，哼着小曲上了楼，林染染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知道钱宁镇今天为什么心情这么好。
饭后林染染又上网看了一部情景式美剧，也当做是学习的一部分，不过有时候看着看着，就会完全忘记学习的事情，只是盯着中文字幕，因为剧情而笑起来。
钱宁镇就是在林染染因为剧中男主角怪异的思维而笑起来的时候推开房门的。
林染染见了他，有些惊讶，钱宁镇则更加惊讶，靠过来看了看屏幕：“对着电脑都比对着人笑的灿烂啊。”
“因为是喜剧啊。”林染染理所当然的回答，同时因为钱宁镇的靠近稍微感觉有些不适。
钱宁镇斜着眼睛看了看林染染，说：“我还以为你是看爆笑剧也会板着脸的人。”
“怎么可能。”林染染不理他，继续看美剧，同时想起来自己是要学习的事情，在看中文字幕的时候也一并对着英文字幕做比照。
钱宁镇一笑，一边拿白色的浴巾擦着头发，睡袍随意的帮着，露出紧致而线条优美的胸膛，大摇大摆的就坐到林染染床上去，然后拿被子盖住下半身。
林染染回头，有些迷惘的看着他。
“不是说了么，今晚我们同房啊，反正你也没拒绝。”钱宁镇气势嚣张，一边拿起快要生灰的摆在角落的遥控机，打开了电脑旁边床的对面的大电视。
“……”林染染看着他，没有说话。
钱宁镇转到一个新闻台，就停下来看新闻，对林染染的注视完全当做没看见。
“看完电视就出去。”最终林染染还是开口。
钱宁镇瞥她一眼：“不出去。”
“……”林染染看着他，嘴唇动了动，结果也还是说不出什么来，钱宁镇就这样坐在自己的床上，一脸的悠闲自在，像是个无赖的侵略者——那个像字，也完全可以省略掉。而偏偏林染染就是完全拿他没办法，毕竟这栋别墅里的每一个东西都钱宁镇的啊，他哪怕是想在这张大床上玩胸口碎大石自己也是完全不能阻止的，更何况他只是简单的看着电视而已。
于是林染染只好关掉视频和电脑，往房门口的方向出发。
“你要去睡客房啊？”钱宁镇坐直身子，看着林染染。
林染染“嗯”了一声，握住门把，可钱宁镇同时也说：“那我晚点也过去。”
林染染蓦地回头，眼神中难得的带上了不满的情绪。
钱宁镇终于笑出声来，然后说：“算了，逗你的，你去睡客房吧——反正这床被子我睡过了你估计也不会想睡，明天让钟点工换床被子吧。”
“嗯。”林染染这回才真心实意的点了点头。
“林染染，你没发现吗，你剪了头发之后，好像变得有人味了一点。话多了点，表情也丰富了点。”钱宁镇一边漫不经心的用手指梳理着自己的短发，一边说。
“……不知道。”林染染皱了皱眉头，就扭开门把，往客房走去。
剪了头发就变得有人味，怎么可能啊。
难道之前那些长发是吸人生气的魔鬼吗？剪掉头发的自己，身体内的血液和活力就真的一点一点像蔓藤般缠绕着恢复了吗？话变得多了点，表情不那么呆板了，也是因为头发把它们还给自己了吗？
怎么可能。
林染染习惯性般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短发。
她只是因为剪头发的这个契机，遇到了某个人，放下了某些事情而已。
12
12、第 12 章 ...
【14】
和杨思茹约好见面的地点是一家会员制的餐厅，这里来的人基本不会乱嚼舌根，且出于谨慎，钱宁镇还是订了一个包间。
钱宁镇先到，但并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内看着外面来往的人群，没多久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走过，她染着金色的卷发，带着一副大墨镜遮住半张脸，脚上穿着一双裸色鱼嘴高跟鞋，她步子有点大，因此走起来卷发便跟着往后飘动，有些则搭在身上雅灰色蕾丝连衣裙上，气场十足，宛如欧美明星。
司机是个男生，看到了这个经过的女生，先是说了句好漂亮，又喃喃自语道：”咦，这连衣裙不是阿笑想要的吗……啧，好几万呢……”
钱宁镇却拿着手中的照片比照了片刻，对司机说：“我下去了，晚点打电话给你，你可以趁这段时间去隔壁街帮你女朋友买衣服。”
司机赧然的笑起来：“那是买不起啦……我就在这里等。”
钱宁镇笑了笑，把照片放进口袋，下车之后被迎进预定好的包间里，杨思茹过来已经到了，她的墨镜拿了下来，白色的小包放在桌上，似乎正在补妆。
见钱宁镇来了，杨思茹合起手中的化妆镜，对钱宁镇展颜一笑：“我迟到三分钟，钱少迟到五分钟，真是好规矩。”
“抱歉，”钱宁镇说，“先点东西吃吧。”
“托钱少的福来这么好的地方，我可不会客气。”杨思茹笑着用流利的英文点了一些低热量的食物，看价格倒的确是不客气，钱宁镇则只要一杯咖啡。
等服务生离开之后，钱宁镇便坐到了杨思茹对面，杨思茹挑了挑被精致修剪过的眉毛：“难道钱少也学我们女人减肥？还是没带够钱。”
钱宁镇笑了笑：“我要留肚子回去吃饭。”
“回去？”杨思茹露出嘲讽的微笑，“回到林染染那个……那个女生身边？”
大抵也可以猜到她的“那个”之后是一些不大好的词汇，钱宁镇也并不在意，只是点了点头：“是。所以我想速战速决——杨小姐，我并不知道你和染染曾经发生过什么，也没兴趣知道，但我知道你以前一直生活在国外，所以我希望，假如可以的话，请你尽快回去国外。”
杨思茹愣了愣，随即笑道：“钱少好大的架势，开口就让我滚啊……我倒不是不想去国外，毕竟那边条件也好啊，可是怎么办呢，颜义他不让我去啊，还向我求婚了……虽然我暂时没接受。”
钱宁镇并不着急：“你没接受就表示你本身也等我开口，此事尚有转圜的余地——说吧，你想要什么？”
杨思茹依旧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别这么说嘛，好像我多可恶似的，演恶毒女二号并不是我所擅长的。我要的很简单，两样东西，一个是我要知道你为什么会和林染染在一起，我记得她根本没办法碰男人的！第二么，就是物质上的，一会儿钱少自己看着办吧，我会把卡号给你，多少就看钱少的诚意了——总之，不能比颜义给的少吧？”
钱宁镇倒是有些惊讶，杨思茹所要求的对他来说其实算少的了。
“第二样完全没有问题，至于第一样，”钱宁镇稍微回想了一下，“其实我本身也是个禁欲主义者，我们两个在一起，只是精神上的结合而已。”
杨思茹瞬间变脸：“钱少未免太不真诚了——这种话，谁会信？”
钱宁镇无奈的耸肩：“好吧，既然你不信……其实我，呃，有某个方面的病，你知道……”
“病？”杨思茹眯了眯眼，然后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笑了起来，“我就说……！”
钱宁镇见她高兴成什么了，心中冷笑，但面上依旧是无奈的模样：“还望杨小姐不要说出去。”
“当然，这个答案我非常满意——也是，不然你们没可能在一起嘛。”杨思茹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大概是在为钱宁镇和林染染两个人的“不幸”而感到开心，“嗯，我也不是会违背诺言的人，你放心，我这个月之内会出国，至于颜义的求婚，我也会拒绝。”
钱宁镇一笑：“杨小姐果然是个爽快人。嗯，那我就先离开了。”
说完钱宁镇就微微起身想要离开。
“等等，”杨思茹却出言打断，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下来，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像一条看着猎物的毒蛇，“钱少也太心急了，作为对钱少诚意的回馈，我可是准备了好东西呢。”
说罢，她缓缓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摆在卓上，用上了钻的长长指甲轻轻的在上面点来点去：“怎么样？”
钱宁镇一看见那张图片，立马皱起眉头，恰好包间的门被敲响，是服务生送食物来了，钱宁镇一把抢过照片放入口袋，再让服务生进来。
把食物摆好的过程中，钱宁镇一直是站着的，而杨思茹则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看着那些美食，脸上一派从容和得意。
等服务生再次离开，钱宁镇才缓缓道：“还有多少？”
杨思茹佯装惊讶道：“钱少真是厉害！我还以为你起码会问问这是怎么来的呢……放心，就这一张，其他的都被林染染当初给抢走烧了。”
“那么，底片。”钱宁镇伸出手。
杨思茹抬起眼睛看了看他，笑了笑：“你就断定我有？”
钱宁镇脸上难得面无表情：“底片。”
杨思茹眼珠子转了转，有些不甘的撇了撇嘴角，然后拿出一张黑色的老旧底片：“喏。”
钱宁镇接过底片，却还是有些不放心：“没有其他的了吧？”
“放心，真的没有。”杨思茹说，“我这次去了国外就不会回来了，干嘛还要这个照片？相信我，真的没有了。”
这回语气是少见的真诚，钱宁镇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一次，如果让我发现你这句话有一个字是假的，那么……”
杨思茹笑着伸手扯了扯钱宁镇的领带：“杀气这么重，一点不知道怜香惜玉——放心，真的没有。你钱少我还不知道吗？笑面虎嘛，我不会惹你的。”
钱宁镇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包间。
而包间中的杨思茹则慢悠悠吃起了东西，一边掏出电话：“喂，颜义啊……嗯，是我……对不起，我想了很久，你是有家庭的，我真的不想你背上一个背弃妻子的罪名……我也不想顶着所有人的压力活下去，你知道的嘛，我家里很穷，父亲又早死，我能到今天这样真的很不容易，我很爱惜自己的羽毛……对不起，对不起……”
***
钱宁镇回到别墅时，林染染正在尝试做意大利面，结果成品很一般，她自己都只吃一小碗就吃不下去了，没想到钱宁镇却吃的津津有味。
“你今天胃口很好。”林染染忍不住说。
“嗯，解决了一点烦心事。”钱宁镇一边咬着面一边说。
林染染点头：“看出来了。”
“嗯？”钱宁镇有些惊讶，“怎么看出来的？”
“你平常吃饭很讲究，都是吃完一口才讲话，刚刚却是边吃边说话的。”
“你观察力很仔细嘛，”钱宁镇笑了笑，“是啊，高兴起来，那些从小被培养的规矩也会丢到一边。”
林染染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对了，我们这个礼拜内去一次钱家吧。”钱宁镇没多久就吃完了，擦干净嘴巴后道。
“嗯。”林染染点头，其实钱宁镇很早就提过了，只是这期间发生了挺多事情，所以一直耽搁下来了。
“不要担心，我爷爷还好，反正经过左渝的事情，他对你也就没什么高要求了，而且我也没兄弟姐妹，更没有烦恼了。”钱宁镇露出安抚的笑容，虽然他知道林染染应该没有在担心什么。
果然，林染染听了也只是简单的点点头。
“嗯，那先见爷爷，然后是戒指的问题——我听说那个什么温特斯大师很厉害，设计的钻戒……”话还没说完，林染染便打断道：“不必那么麻烦，又不是真结婚，去随便挑一个款式简单的就可以。”
钱宁镇微微愣了一下，却并不是那种被人重击一下的怔愣，而是“她果然会这么说啊”的感慨。
“好。见爷爷，看戒指，选时间，然后请人策划婚礼——啊，不必那么麻烦，弄个简单一点人少点的小宴会就可以了，然后中间再带你去颜爽那里……”钱宁镇板着指头规划，“这么一说起来，就忽然觉得很快啊。”
林染染赞同的点了点头，只是听到“颜爽”二字的时候，她微微顿了顿。
医院中的那个夜晚……也许钱宁镇，错过了什么。
***
钱宁镇回到自己房间之后，直接进了厕所，掏出那自己带去的杨思茹的照片以及后来杨思茹给他的照片还有底片，拿出打火机点燃，再丢进马桶里冲掉。
他和林染染，本身就毫无“未来”可言，既然如此，还管什么前尘旧事呢？
13
13、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