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穆摁下呼叫铃,叫了医生。

毕竟是撞了脑子,这事儿可大可小。

白大褂医生走进来,询问了司茵现在的状况,宽慰说:“你们家属放心,这位小姐没有大碍,只是轻微脑震荡,这几天注意休息就是了。”

时穆松一口气。

老油一脸紧张问她:“丫头,有没有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给你买。”

司茵揉揉空空如也的肚子,还真的有点饿。她问:“老油,我想吃碗牛肉面,可以吗?”

“可以可以,”老油嘱咐时穆,“时院长,你留在这里照顾丫头,我去买面。你也没吃晚饭吧?你想吃什么,我顺道买上来。”

“和她一样。”

等老油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两人,沉默地尴尬。

这些日子她敢为所欲为,全仗着那支花给的勇气。得知真相后,连骨子里残存的勇气渣都被抽得一干二净。

司茵这次,是彻底怂了。

她拿出跟司豪撒娇的那套,双手捏住耳朵,低头承认错误,小声嘟囔:“我错了”

她压根不敢抬头,不敢正眼去瞧老狐狸。

病床前似被一团黑气笼罩,身边这只狐狸仿佛抿着一口獠牙,伺机而动。

时穆仿佛明白什么,提出猜测:“你最近行为反常,是因为AK偷的花?你误以为那是我送的,对吗?”

对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智商时刻在线。

时穆了然,点头表示明白:“那我画给你的那封信,你一定也没收到。”

“什什么信?”

时穆坐下,从抽屉里取出医院病房备用的纸笔,重新画了一幅简笔画。

完成后,并没有急着交给司茵,而是将纸张折叠,变成硬币块大小,摊放在手心,递给她。

她疑惑:“这是?”

“关于你的提问,这就是我的回答,”时穆提醒她,“可以现在打开,也可以带回去再看。”

司茵抬起手,指尖微颤。

她耳道里都是“突突”地心跳声,血液流动加速,心脏几乎从嗓子眼里蹦出。

她取走纸块,小心翼翼放回衣兜。

这样的回答方式,让她捉摸不透。

是好的答案,还是

司茵抿紧嘴唇,用牙齿狠狠磕了一下,努力保持清醒。

怎么可能是好的答案

司茵回到宿舍已经凌晨。

AK正睡觉,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立刻摇着尾巴跳下床,去门口迎接。

门被推开。AK仿佛感觉到一团黑压压的邪恶之气,从门缝外渗透而入。

司茵进屋关上门,盯着AK沉默无言。

一人一狗,对视了约五分钟。

AK心虚地败下阵,夹着尾巴连连后退,转身跑回卧室,钻进床底。

这戏精狗,心虚了么?

司茵取来驯犬鞭,威严地坐在沙发上,连喊三声AK。

戏精狗抵抗不了主人的威严,又从床底爬出。

两步、三步,又一步,小心翼翼蹭到司茵跟前,吐着舌头,仰着狗脑袋,望着司茵。

对于这个乌龙始作俑者,司茵捏住它的嘴筒子,大声训斥:“觉着自己很厉害是吗?觉着自己能当红娘了是吗?AK,你这么能耐,怎么不上天?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大错?你知道我今天有多丢脸?你知错吗知错吗知错吗?”

AK:emmmmmmmm

它压根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AK今天备受打击。

被大脸猫欺负,时穆置之不理;出门迎接司茵,却被训斥一顿。

平日里这两个人最宠它,可它今天忽然发现自己貌似失宠了。万箭穿心,特别难过。

司茵松开AK的嘴筒子,叹气一声。

她斥责狗做什么?它压根什么也不懂,送花给她,也是为了哄她开心。

她用手摸摸AK的毛脑袋,然而AK却置气一般,扭身便走。

司茵没心思再安抚它的情绪,往后一靠,从兜里摸出纸团,一层又一层地剥开。

最后一层,她屏住呼吸。

纸团终于打开,内容不丰富,只画了一个嘴向下撇的狐狸。

狐狸一副苦脸,摊手向她抱歉,并附带文字:sorry。

所有的希望都因为这个“sorry”破灭,没有什么词汇比这个更直接。

老狐狸拒绝了她的好意。

时穆很聪明。

他知道,如果当面拒绝司茵,也就将这件事摆在了明面儿上,势必会影响两人的关系。

所以他采用了这种较为温和的方式,拒绝得更直接,却又不那么伤人,给足了司茵台阶和面子。

司茵将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叹息一声,往后一躺,用抱枕盖住脸,闭上眼,尽量整理情绪。

她想把最近的事当成垃圾,从大脑清理而出。

可那些丢人的事儿,越想,她的情绪便越不受控制。

自作多情,自作多情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司茵鼻子一酸,眼睛忽然湿润。

她下意识用指腹去压嘴唇,似乎还残留着男人唇瓣的温热。

那样刺激又热血的举动,她怕是这辈子也不会再有第二次。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司茵躺在沙发上黯然伤神。

AK却悄悄摸去厨房,从储物柜叼出一包五斤狗粮,回到客厅。

它见司茵用枕头捂着脑袋,压根没有注意它,叼着那包狗粮迅速穿过客厅。

AK成功抵达玄关,将狗粮暂时放下,一个纵身起跃,打开门,叼起狗粮跑出了宿舍。

AK叼着狗粮穿过花园,来到医院正厅。

恰逢保安凌晨换班,又趁着保安不注意,跑出了医院。

司茵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会,调整好情绪,打算给AK洗个澡。

她叫了两声“AK”,无狗应答,卧室客厅卫生间找遍,最后才去厨房。

她发现厨房储物柜被打开,里面的狗粮消失了!

司茵意识到不妙,去玄关,发现门也开着。她赶紧联系医院保安,调监控查看AK去向。

从监控里,她看见AK在正厅数次蛰伏,趁保安换班,叼着一包狗粮迅速冲了出去。

它居然叼着一包狗粮,离离家出走了!!

司茵:“”

这人精狗,无时不刻给自己加戏,居然学会离家出走?

这么能演,怎么不去拍电视连续剧呢!名字司茵都给它想好了,就叫《戏精狗的后半生》。

AK离家出走,司茵打电话向老油求助。

今天老油不值班,睡下很早,得知AK失踪,立刻带着小油赶回医院。

司茵和其它保安在附近找了一圈儿,无果。

老油问她:“丫头,到底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AK怎么就突然失踪了?就算失踪,它没道理会不记得回家路,难道是被狗贩子”

“它”司茵垂头,声音明显带有哭腔,“是我不好。它偷花,我骂了它我以为它没心没肺,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它叼着一包狗粮离家出走。”

“”老油嘴角抽,“啥、啥?离家出走?叼着一包狗粮??”

小姑娘六神无主,老油不能乱,他当下说:“老虎和小油熟悉AK的味道,你马上给姜邵打电话。我这里给时院长打电话,希望这毛孩子不要遇到狗贩子”

司茵不敢耽搁,赶紧给姜邵打电话。

接到电话,姜邵从床上惊坐而起,一脚踹醒睡在脚边的老虎,“睡什么睡,赶紧起来!你媳妇儿丢了!”

老虎:“!!!!”狗子吓得瞌睡顿无,立刻打起精神,跑去门口惊慌失措地打圈圈。

时穆接到电话也赶过来,看了医院监控,用笔规划出三条它可走的线路。

接着,吩咐说:“大家分头去找。姜邵,你带老虎,往庆阳路去找。老油跟我沿着城北路去找,司茵,你有伤,回去休息。”

司茵坚持留下,“你觉得我能睡着?”

姜邵咧嘴,露出一口小虎牙,嬉皮笑脸道:“那,小司茵跟我一起。”

“行,我和姜邵一起。”司茵立刻蹭到姜邵跟前,离时穆远了些。

姜邵带着司茵从时穆身边经过,眉眼间刻满洋洋得意。时穆眉眼一凌,气压骤低,姜邵打了个寒颤,步子加快。

等两人走后,老油感慨说:“看得出来姜邵这孩子对小司茵挺认真,如果他们真的能成,你也就放心了。”

“放心?”时穆眉眼一沉,“就他,我最不放心。”

老油:“呦呦呦呦,我怎么从你嘴里听出了嫉妒?时院长,你老实告诉我,你对小司茵这么好,是不是因为”

话没说完,被时穆打断:“我是她的监护人。”

呵呵。掩耳盗铃呢。

AK从医院出来,沿着城北路走。

走了四个小时,渴了,便去路边积水坑里舔一点脏水,叼着狗粮又继续走。

它想不出能去哪儿,便去了和司茵住过的老小区,对那里它稍微熟悉点儿。

凌晨四点,夜深人静。

老小区没有路灯,静得可怕。

它钻进一处隐蔽草丛,狗粮扔在地上,嘴筒子压在包装袋上休息。

突然,树上跳下一个人。

AK瞬间打起精神,弓起背,喉咙对那人发出警告。

小偷也看见树下一团黑影,听见兽鸣,下意识往后一退。

空气里充斥着血腥味儿。

AK体内的狂暴因子被激发,却又强制性摁压,迅速冷静,仔细观察对方。

三楼的灯亮起来,一个女人大喊“杀人了”!

小偷惊慌失措,用偷来的战利品作为武器,去砸AK,接着拔腿便跑。

AK迅速躲开,体内瞬间被热血充盈,一个跳跃,飞扑过去,将小偷压倒在地,咬住猎物。

最近司茵带着它学了不少护卫、追捕的课程。

它如今的反应、攻击能力,具有绝对的爆发力,远强于上次。

AK认出猎物身上的味道,是前些日子诬陷它的小偷,导致它和司茵被赶出小区的始作俑者。

它被愤怒膨胀,紧咬住小偷,不松口,锋利的牙齿几乎与猎物的骨头摩擦。

小偷慌乱间挥舞匕首,AK灵活闪躲,却还是中了一刀。

这一刀并没有让AK退缩,反倒激发它的战斗欲望。

它改变战斗模式,松开猎物肩部,辗转去咬手腕,小偷吃痛,松开手里匕首。

惨厉的叫声在整个小区回荡。

凌晨四点半,被盗的住户楼下围了一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