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单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老祖宗还未选,其余人也只好等着。

楚维琳和卢氏扶着老祖宗落了座,卢氏把戏单捧到了老祖宗跟前,笑盈盈请老祖宗点戏。

老祖宗笑着摆摆手:“都是些旧唱本,这几日也听了不少了,我也不挑了,只要是这几日未唱过的就好。”

卢氏为难地看了楚维琳一眼,卢家亲眷多,她这些日子几乎都带着常恭岚去走亲,实在不晓得哪些唱过了哪些未唱过。

楚维琳晓得卢氏情况,便接了单子过来,她是不懂戏的,但戏名还是记得住的,上下扫了一眼,笑着与老祖宗道:“这出戏应当还没唱过。”

老祖宗顺着楚维琳的指尖瞧了一眼,颔首道:“就唱这个。”

戏定下了,自有人去传话。

坐在不远处的一位着湖色如意襟袄子的妇人掩着唇笑了:“常老祖宗,您可真是言出必行的,前年过年的时候说要再从楚家抢个姑娘回来,如今这就抢过来了!”

老祖宗哈哈大笑:“手快有,手慢无,你不是最懂的?”

在座的有不少还记得前年的事情,听那妇人说起,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妇人又道:“老祖宗还要抢哪家的姑娘?快些给我们透个底吧。”

这话一出,好几个都竖起了耳朵。

楚维琳刚才还不解这妇人好端端为何提起那一段事情,当初老祖宗是为了敲打大赵氏才出了这么几句话的。妇人提及,大赵氏心里肯定不舒服,现在听了这一句倒是明白过来了。

这妇人是定远府人,嫁到了京城柯家,她婆婆是老祖宗年轻时的好友,柯家没有适龄的姑娘,但她婆婆娘家那儿是有两个六七岁的小姑娘的。今天也跟了过来。这个年纪耐不住看戏,叫常郁暖和常郁曚陪着去后院里耍玩了。

常府只剩下行七的常郁曜没说亲,怕是她婆婆不好开口。叫这妇人来探一探口风了。

老祖宗自然也明白对方的意思,笑着道:“老婆子现在哪有心思抢姑娘,一门心思就想把家里这几个给送出去哩。”

这么一说,也就不好再问。只有几个相熟的暗暗咬了耳根子,常郁曜从小就不在京里。高矮胖瘦都不知,现在就打起主意来实在是心急得很!

此刻戏台开场,众人的注意力回到了台上。

楚维琳退了几步在楚伦歆身边坐下,眼神却不住偷偷想往底下男人们坐的地方瞧。

楚伦歆以为她在看常郁昀。倒也没有在意。

楚维琳寻了一番,找不到常郁晖身影,可她又不能下去寻人。只能心不在焉地听着戏。

唱了一折,有人离席更衣。楚维琳想了想,也一道下了水阁,还未寻上一番,正巧瞧见常郁晖从外头回来,快步入了兄弟们之间,在常郁明身边坐下了。

楚维琳见此,也没有什么好寻的了。

戏唱完了,不少客人起身告辞,楚维琳忙着送客,等忙过了,瑞喜班的人也已经收拾妥当出了府了。

懊恼归懊恼,也是情理之中,她毕竟是个女眷,行事太不方便了。

在霁锦苑里等了常郁昀回来,楚维琳又问起了柳家的事体。

常郁昀抬了抬下颚,示意流玉去堂屋守着,自个儿拉着楚维琳坐下,道:“柳家那儿的事情,我也有些说不明白,只不过从小到大这么些年,柳家人没有登过门。我记得小时候大姐还问过母亲几句,母亲也说得不清不楚,只晓得是在六婶娘进门后不久,柳家那儿就和老祖宗有些不愉快,闹到了后头就不来往了。”

楚维琳惊讶,仔细琢磨了一番,道:“两家是姻亲,寻常争执不会到了这个地步的,况且,都闹到了十几年不上门来,老祖宗却不为此和六叔母说道,恐怕当时是老祖宗理亏了?”

事关老祖宗,常郁昀也不好断言什么,思忖了许久,才从记忆深处寻出来了一段,道:“我隐约记得曾听人提过,老祖宗爷在的时候,两家关系是极好的,再往后,突然之间就翻了脸,六叔母已经嫁进来了,自然也只能这样了。”

这其中定然是有一番故事的,但将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弄明白的,不比叶语姝的事,那才是最最要紧的。

楚维琳自个儿拿常郁晖和兰戏子没办法,只能依靠常郁昀,便试探着道:“今日我在水阁上听戏,远远瞧见园子里六叔和一个人拉拉扯扯的,似乎是瑞喜班的人。水阁上客人多,我只能当作没瞧见…”

常郁昀抿了口热茶,闻言睨了楚维琳一眼。

他这一日是让人盯着常郁晖的,常郁晖和戏子之间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他一清二楚,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在水阁上头的楚维琳按说是看不到什么的。

可要是没看到,楚维琳怎么会知道常郁晖和戏子搅合在一起?

楚维琳被他这一眼睨得心里直打鼓,摸不清对方心思,干脆心一横,道:“六叔都和语姝定了亲,还这般行事,叫四姑母知道了,只怕是要气得不轻了。”

低笑出声,常郁昀放下茶盏,抬手把楚维琳的额发弯到了耳后,道:“琳琳,你是想让四姑母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这话要怎么答?

她是与他说过怕叶语姝嫁了常郁晖过得不如意,但把常郁晖这些私事捅到常恒熙跟前去,又是另一码事情了,最好是由旁人来捅,她还没有能耐和实力与长房撕破脸皮。

楚维琳还没想到怎么回答。常郁昀已经开了口:“你放心,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是怕透得太晚了。”楚维琳幽幽道。

常郁昀忍俊不禁,安抚道:“快了。”

快了?

楚维琳一怔,抬眸询问常郁昀。

常郁昀弯着唇角,不肯细说,楚维琳拿他没辙,也只能盼着如他所言。

这个年过了大半。转眼到了正月十四。

老祖宗的戏要听到明日。楚维琳躲一个闲,窝在霁锦苑里翻书看,听见外头动静才晓得常郁昀回来了。

常郁昀换了身衣服。见楚维琳自觉地往榻子里侧挪了挪,给他留下些坐的地方,他不禁含了笑,道:“明夜要不要去观灯?”

楚维琳放下书。奇道:“观灯?”

“是啊,前些年你不也去过。”常郁昀道。

上元的花灯节。未及笄的姑娘家只要有父兄相陪,也是能够出门去看的,反倒是做了媳妇,怕婆母多言。念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很多人都不再提观灯。

楚维琳是有些想去的,便问:“妹妹们也去?这几日没听她们提起来。我还以为都不去了。”

“三妹妹喜静,四妹妹不喜出门。前些年是叫二妹妹拖着去的,今年二妹妹不去了,她们自然也不会去,”常郁昀解释道,“老祖宗那儿我去说,你别担心旁的,四哥还巴望着我能替他探个路,他也好带着四嫂去。”

常郁映这几个月如此行事,老祖宗不喜她,又怎么肯让她出门,她去不得了,常郁暖和常郁曚更不会主动去提,所以松龄院里干脆当没有这门子事。

常郁明喜欢热闹,想和廖氏一道去,却不敢独自去和老祖宗提,便求到了常郁昀这里。

楚维琳理顺了,道:“我们要和四伯四嫂一路?”

“你要跟着,他们还不肯叫你跟着。”常郁昀笑了。

做了决定,常郁昀便去松龄院里问了问,老祖宗心情不错,问了几句之后也没反对,只说上街观灯要多带些人手以防万一,免得因为拥挤生出些事端来不好处置,常郁昀自是应下。

为了应付老祖宗,这日早早吃过了晚饭,他们是和常郁明夫妇一道坐车出门的,到了福来居外头,两方约定了时间,便分开赏灯。

怕走散了,常郁昀牵着楚维琳的手,沿着河畔观灯。

楚维琳一路走一路看,见身旁经过的女子手中提着一盏莲花灯,不由就想起那年上元,常郁昀送她的那盏灯了。

那时横竖瞧着不顺眼的灯,被宝莲好说歹说才挂了一夜,现在也不晓得收到哪里去了。

两人只观灯,并不过去猜灯谜,走了两刻钟,才在一家茶楼外头停下。

常郁昀使人上去寻了个雅间,与楚维琳道:“琳琳,你坐一会,我一刻钟后回来。”

出来看灯,在这边停顿,这都是常郁昀安排好了的,他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办,楚维琳清楚,也就不多问,点头应了:“我晓得。”

茶楼的雅间干净整洁,推开窗户能瞧见街景,坐一会儿也不觉得无趣,流玉替她添了茶水,楚维琳尝了一口,比不上家里的,但润润嗓子还是不赖的。

另一边,常郁昀没有叫人跟着,带上帽子,快步穿出了茶楼后的巷口,沿着胡同小路七弯八绕到了一座宅子外头,轻轻敲了敲门。

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开了门,常郁昀抬步进去,在屋里与一个络腮胡的汉子闭门说了几句,放下一个布袋,而后又离开。

也就是一刻钟的工夫,常郁昀回茶楼接了楚维琳,又沿着来路一道走回了福来居。

时间正好,常郁明和廖氏也回来了,上了马车往常府去。

小半个时辰后,河边一个书生被抢了钱袋,大呼之下引来了不远处的官差,官差追着抢钱的汉子跑,在一处并不惹眼的宅子外头跟丢了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曝光(一)

回府之后,几人先去了松龄院里,老祖宗还没歇下,斜靠在罗汉床上听常郁明比划了外头的热闹,等喝了碗羊奶羹,才略有了些睡意。

段妈妈要扶老祖宗进内室,老祖宗强打起精神,道:“你们出门后没多久,郁晖也出去寻你们了,我说街上人多未必遇得到,倒还真叫我说中了,这小子现在也不晓得在哪儿玩,等过了二更还不回来,你们使人去寻一寻,省的叫他老子知道了,又动肝火。”

常郁昀和常郁明应了,老祖宗才放了心,挥手让他们散了。

常府的园子里,亦是花灯盏盏,饶是时间不早了,也引了不少空闲的仆妇们来看。

楚维琳有话要与常郁昀说,也只能先闷着,就怕一个不小心叫人听了去。

等入了霁锦苑,她才压着声问道:“六叔真是寻我们去了?”

常郁昀闻言,好笑地睨了她一眼:“不过就是个出门去的由头,老祖宗都不信他,你还搁心上了。”

楚维琳眨了眨眼没出声,她在意的不是常郁晖怎么出门的,而是去了哪里。

因着老祖宗吩咐过,常郁昀等到了子初,门房那里还没瞧见常郁晖,便使人去外头寻他。

直到楚维琳一早去松龄院里请安,见老祖宗面色不虞,才晓得常郁晖竟是一夜没有归家。

“以前也有胡闹的时候,也没有这般不像话!”老祖宗冲着大赵氏道,“过了一年长了一岁。连德行都长了!都去找,我到要看看,他能到哪儿去!”

说是去寻,半夜里常郁昀和常郁明就遣了人了,到这会儿一样没个消息,又等了半个时辰,一个老婆子灰头土脸进来。怯怯看了在座的人一眼。

老祖宗知道她的意思。应当是寻到人了,只是事情不太好看,当着这么多女眷的面不好开口。

虽是在气头上。老祖宗还是顾及着长房的那点儿体面,略等了一炷香的工夫,便要其他人都散了。

楚维琳很想知道常郁晖的行踪,但不能赖着不走。也只能起身。

前头楚伦歆正要打帘子出去,外头院子里一阵匆匆脚步声。问安声此起彼伏,楚伦歆赶忙往边上侧了侧身子,才没有与快步进来的常恒翰撞在一起。

“怎么这个时辰就回府了?”大赵氏惊讶地望着常恒翰。

常恒翰憋着一肚子气,先和老祖宗请了安。这才扭头问大赵氏:“郁晖一夜没回来?”

大赵氏点了点头:“正寻他呢。”

“寻他做什么!死在牢里一了百了!”常恒翰吼道。

老祖宗倏地瞪大了眼睛,大赵氏踉跄了几步,惊道:“老爷。什么死不死,什么牢里不牢里的?”

常恒翰额头青筋直跳。叫老祖宗挑眉示意了几眼,压着心头火,道:“母亲,不用替那臭小子顾惜什么颜面,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还需要瞒着家里人?”

老祖宗一听这话,心里跟打鼓似的,抬头去看之前进来的老婆子:“仔细说说明白。”

老婆子硬着头皮,垂着头根本不敢看人,哆哆嗦嗦把事情讲了出来。

昨夜里官差抓贼,却在一处宅子外头跟丢了人,隐约听见那宅子里热闹,一时不晓得主人家身份,官差犹豫着是不是要敲门进去寻人。

几个差爷正商议着,巷口突然走来一群人,领头的人他们认的,是醉花楼的老鸨,后头跟着几个打手,来势汹汹。

官差平时和这些人也有接触,想从他们口中打听出这府邸情况,才刚现了身,醉花楼的人比官差还激动,连连诉苦,说是这宅子的主人弄伤了自家的人,他们咽不下这口气,定要讨个说法。

与其说是讨说法,不如说是讹银子,官差也知道,风月场上这种事情多着呢,若样样都管,他们可没那工夫,只是银子么,见者有份。

老鸨砸开了门,他们人多,里头没防备,竟是叫他们一路到了后宅。

眼前景象男男女女,乌烟瘴气,一塌糊涂,便是见多识广的官差都傻了眼。

老鸨正要寻人,角落里跑出来一个小厮,指着他们劈头盖脑就是一顿骂,问他们知不知道规矩,晓得晓得里头是谁,洋洋洒洒一大串,最后冒出来一句是常御史的儿子。

本来就是掏腰包了事,那小厮的嘴巴难听,彻底惹恼了来人。官差们还在犹豫,醉花楼的人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没点儿背景敢在京城里做皮肉生意?自然是棍子棒子一起上,动静大得整条胡同都听得见。

一边是使了全力,另一边是醉汉弱女,要是不拉扯开,指不定要出人命,官差们不敢叫他们再打下去,干脆两边一起抓。

常恒翰今日上朝,等着他的是几封劈头盖脸的奏折。

亲戏子,玩小倌,甚至是争风吃醋打伤了人,加上昨夜聚众.淫.乱,一样样见不得光的事情被清清楚楚写在奏折上,饶是沉稳如常恒翰都慌得站不住脚。

他不信常郁晖会做出那等事体来,可对方言之凿凿,他想反驳都怕甩了自己耳光子,只能跪地磕头谢罪,被圣上当众又是罚俸又是停职,颜面尽失。

大赵氏整个人奄奄倒在八仙椅上,双眼通红:“老爷,会不会是弄错了啊,郁晖是淘气些,可说他…我不信,我说什么也不信!”

“人就在府尹大牢里!”常恒翰气得直吹胡子,“我还不信呢!堂堂都察院都御使,叫底下人越过告到了早朝上!”

除了常恒翰和大赵氏,屋里哪个也不敢吭声。

楚维琳垂着头盯着叠在膝上的双手,微微勾了勾唇角又恢复了平静。

前世时,直到叶语姝死后,常郁晖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才爆出来,依稀记得也是醉花楼的老鸨寻事,没想到这一世这么快就开了场。

老祖宗倒吸了一口凉气,捏着手中佛珠,半晌冷冷与大赵氏道:“信不信就是这样了,京城是什么地方,常家又是什么人家?没有点证据在手,谁敢泼我们一身脏水?”

“老祖宗…”大赵氏还要再说什么,一人急急进屋来,她扭头一看,慌道,“郁映,你来做什么?赶紧回去!”

常郁映全当没听见,只与老祖宗道:“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六哥哥好坏也不是头一日,怎么偏偏这么巧又是抓贼又是讹诈?”

不用常郁映说,老祖宗也是清楚。

吃酒狎妓,就算是好男风玩小倌,行为不妥,但关起门来哪家没一点儿见不得光的事情,只要不张扬开去,一切都能收拾,却偏偏闹得这般地步,到底是运气差还是有人设计,老祖宗心里自有一杆秤。

常恒翰也不是傻子,朝堂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又在都察院里做事,什么没脸没皮的事情没见过?什么手段没用过?这分明就是一个坑,原本就是些银子的事情,那个喊破了常郁晖身份的小厮现在根本寻不到人,可见是安排好了的。

这是有人针对他们常家!

可他就是有一个不肖子,生生地拖了一家人下水!

常恒翰看了眼常郁映,道:“你懂什么?回屋里去,没吩咐不要出来。”

“我做错什么了?”常郁映急道,“与其训我,不如看看是哪个要害我们,这一个个的,谁晓得哪个是黑心肠!”

老祖宗扬手就把几子上的青花茶盏重重摔到了常郁映脚边,滚烫茶水浇在脚面上,亏得冬天鞋袜厚才没有伤着,喝道:“回屋里去!”

大赵氏被唬了一跳,顾不上地上瓷器碎片,扑通跪下:“老祖宗,是郁映失言了。”

“失言?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老祖宗嗤笑一声,眸子里没有半点暖意,“不说外头人如何,现在出了事不自省,先疑心起了家里人,你倒是自个儿说说,这一家老小上上下下谋算你常郁映什么了?黑心肠!黑心肠也比你没心没肺要好!一个姑娘家,没点儿姑娘样子,与你老子娘说话都没个规矩,更别说你姑母叔母嫂嫂姐妹们,哪个没叫你酸不溜丢刺过几句?”

常郁映愣怔,这些日子老祖宗待她越发严苛,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像今日这般训过她,她眼泪不住往下落,紧紧咬着下唇不吭声了。

老祖宗脾气上来了,不把话说明白就不会收:“别人设计也好,谋划也好,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也是别人逼着哄着郁晖去的?自个儿身不正,还要怪别人?赵氏,你养女儿养得厉害,养儿子更加厉害!”

大赵氏不敢反驳,只能叩首听训。

“今儿个才是第一天,后头的事情想想明白,你要怎么给叶家交代,给恒熙交代!”老祖宗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道。

大赵氏身子晃了晃,不敢接话。

上一回,叶家那里分明是恼了的,这一次,叶家不可能当作没这桩事,这么难堪的事情,换作是她,也不会把女儿嫁过府的。

嫁女儿…

大赵氏心里更乱了。

摊上了常郁晖这么个哥哥,常郁映还能说到什么好亲事?

第一百六十三章 曝光(二)

老祖宗发了一通脾气,喘着气坐在罗汉床上。

大半辈子过去了,又是生在权贵人家,什么事情没遇见过,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气撒了,整个人也冷静下来。

发脾气,不是解决问题的法子。就如同她告诉大赵氏的一样,这才头一日,之后的麻烦还多着呢。

常郁晖被关在牢里,这个当口想法子捞出来是不可能的,但也要去打点一番;常恒翰停职在家,却不能干等着,也要活动活动;还有那么多姻亲那儿,这事情实在是太难听了,总要想些办法…

一样样要梳理的还多着呢。

可最最要紧的,是心齐!

这个家里,还真就缺了这个。

常郁映张口就怀疑家里人,柳氏、楚伦歆和大赵氏妯娌之间可都不是一根绳的。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祖宗扫了众人一眼,冷冷扔下这么一句话。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柳氏本想开口示个好,想起常郁曚就在她身后,笑容就有些讪讪了:“老祖宗,您说得是。郁晖出了事,一家兄弟姐妹哪个都不好看,哎…”

楚伦歆打量了柳氏一眼,抿唇没吭声。

柳氏有女儿要操心,她四房是被连累了的。但又不甘心被白白连累,她又要打压大赵氏又要在老祖宗跟前谋些好处,才会有这么一声叹息。三房没有年纪合适要说亲的,等常恭溢长大,这事儿哪个还会盯着说,与她影响倒不大。

至于二房那里…

老祖宗又怎么会想不明白这些,一阵肝疼。指着大赵氏道:“你还担心郁映!后头一个个才叫郁晖连累透了!你算算郁暖的岁数。你二弟妹要是在京里,不找你拼命!”

老祖宗训人,落井下石的活有旁人做。楚维琳乐得当个透明人,大赵氏此刻觉得委屈也好丢脸也罢,这些待遇楚维琳前世不晓得在松龄院里受过多少回了,此刻。不会觉得高兴满足,也不会有什么同情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