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查那男子的身份。”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那个有着和北羽雪极度相似容颜的少年在看到北羽雪看到轮椅少年出神的时候,对那轮椅少年有了兴趣。

或许,他只是需要验证而已。

第99章

寂静的夜,暗黑的夜,宣王府里灯火通明,侍卫如林。

“皇后难道不想去见见他?”雾气晕染的房间里,百里惜月惬意的躺在浴盆里,北羽雪跪在浴盆边,轻柔的为他擦洗着那光洁的但是有着不少伤疤的脊背。

“谁?”北羽雪温柔的动作,专注的神情,并没有因为百里惜月这突来的问话而感到惊慌失措,甚至连分心都没有。

“真正的无悔。”念及此,百里惜月不由想到了那个日夜和北羽雪相伴的花满楼,一个冒名顶替的胞弟,居然拥有了北羽雪那么长时间,想到他们曾经几度相拥相眠,他这心里就非常的不舒坦。

“皇上什么时候开始以貌断人了?”捋顺着百里惜月那黝黑的长发,在百里惜月面前,从苏沐死了之后,好似再也没有失神过。

“冥皇子,真不愧是丞相的种,不容小觑。”虽然只是一面,但是在百里惜月的心里,已经有了这么一个让北羽雪意外的评价。

“皇上该起身了,水凉了。”拿来干软的锦帕,北羽雪已经准备好了迎接百里惜月的出水。

“皇后难道不想洗洗吗?”没有回身,直接拉住刚要包上头发的纤手,一带,北羽雪整个人就都落入了水中。

脸上的淡淡脂粉也随之化开。

“好好洗洗。”起身,看都不看狼狈至极的北羽雪,留给北羽雪的只有这渐凉的一盆水。

解去衣裙,散开长发,洗去脸上的脂粉,也让渐凉的水让整个人变得更加的冷静。

起身,纤细的身影,泛起淡淡的青紫,控制不住的寒意,让她瑟瑟发抖。

快速的穿好衣裙,擦拭长发。

现在,她非常的爱惜自己的身体,不得不爱。

不能生病,不能受伤。

一旁依旧只披着锦袍的百里惜月看着北羽雪这一系列动作,双眼紧紧眯起。

只因为,那微微的颤抖,即便她极力控制,还是掩饰不住。

想到素来不爱膜脂擦粉的北羽雪,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装点自己,虽然不浓,但是却也很难见到她的素颜。

大步走到北羽雪身边,双手捧起北羽雪冰凉的双腮,煞白的没有定点血色的脸庞就这么呈现在他的眼底。

“多久了?”看着这肤色,就算百里惜月不是医者,他也知道,那是因为身体有异常的表现。

“什么?”知道瞒不过了,北羽雪索性颤巍巍的躲进了百里惜月的怀中,张开双臂环抱着犹如暖炉一般的身躯,紧缩的身躯慢慢因为这温暖,舒展开来。

“怎么回事?”本想推开不容她回避的,可是感觉那冰凉的身躯,以及那难以自抑的颤抖,他还是一把抱住了北羽雪。

“水土不服,吃不好,睡不好。”之前的处方说了出来,北羽雪并不担心什么,就算百里惜月担心,他也绝对不会想到,她时日无多。

“明天启程回京。”本想呆几日的打算立马打消,百里惜月虽然不知道把北羽雪带回京又能如何?但是在宫里,那是他最熟悉也最有掌控权的地方,他也才最心安。

“好。”还是之前那毫不犹豫的答复,百里惜月一把抱起北羽雪直接放到了床上。

柔然的锦被严实的裹住身躯,笨拙的为她擦拭还未干透的长发,百里惜月的脸上煞黑一片,可是看着北羽雪那傻傻的笑,他想发火也发布出来了。

待百里惜月为她擦干长发,看到的就是北羽雪熟睡的容颜,没有了白日里的伪装,那么的娇小,疲惫。

“朕该拿你怎么办?”长叹一声,钻入了被窝里,紧紧的抱着还是显得冰凉的身躯,没有欲念,只是想抱着她。

相拥而眠的夜里,独留巨大的红烛尽情燃烧。

距离不远的客栈里,带着面具的少年狠狠盯着面前的蜡烛,双手紧握,彻夜未眠。

“启禀皇子,那少年是燕赤王国的十皇子,六年前其生母锦贵妃被人毒杀,十皇子也被宫人带着逃出生天,前不久才回到燕赤,证明了身份,颇受瑾贵妃家人支持。”关于面具少年的身份,短短一天内,已经交到了冥皇子手中。

“花满月,花满楼。”其实关于他们的身份,来之前就已经打探清楚,只不过,没想到当年的一场调包计,会让他们再次相遇。

站在窗边,看着不见星月的无边黑夜,脑海中闪现的是那面纱外怜惜愧疚的眼神。

她认出他来了,一眼,只一眼,她就认出来了。

同样,她也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带着面具的燕赤十皇子。

风月的皇后,风月的丞相之女。

北羽雪,曾经轰动整个风月王朝的女子,只因她亲手举报玄家,让玄家两百余口人死于涂炭。

摇身一变,从不受待见的私生女,变成了丞相北羽墨含在口中,捧在手心的千金。

短短一月时间,让当今皇帝诺下了皇后之位。

可是,也就是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她却毅然决然的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孩,消失在了风月王朝。

不久,星月王朝就出现了一对惹人注目的姐弟,同样是丞相子女,可是,他们面对的不仅有皇族的轻视慢待,还有严峻的生存条件。

她们活下来了,还活的风生水起。

这样的人,在哪儿都掩盖不了光环,即便她极力的掩饰自己。

先是被星月太子看上,随后又被指婚于谦亲王。

她的一生不乏帝王之星的纠缠。

可是,伴随她的还是挥之不去的厄运。

风月的时候,她失去了娘亲,也失去了父亲;星月的时候,她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相依为命的胞弟。

这些都没有打垮她,她依旧活着,活的风光,活的雷厉风行。

可是,只要用心,谁都能看出她笑颜背后的空洞。

一个纵身,人已经朝着宣王府的地方掠去。

石头碎裂的声音让他疾驰的身影打了个顿,循声看去,隐隐的金色的光芒在黑暗中传来。

“什么人?”警觉的转身,厉声传来。

“长夜难眠,十皇子独享这分难得的寂静,真有闲情。”信步走出,冥皇子走到距离彼此不到五丈的地方,驻足。

“冥皇子。”相互道破彼此的身份,却也有一份心知肚明藏在心中。

虽然看不清彼此的容颜,看不到彼此的神情,但是面具下的人还是露出了内疚的神色。

只因为,这些年来他偷走了本该属于对方的温情。

“久违了。”打破沉默,冥皇子直接戳破彼此心中的秘密。

“对不起。”道歉出口,才发现心中一阵释然。

“错不在你。”算是默认了对方以及自己的身份,这分气度,以及这分超然,让花满楼钦佩。

“姐姐很疼…你。”这话说的涩然,花满楼虽然承受那一份关爱和庇护,但是他知道,那是因为他是她的弟弟。

“我知道。”一个什么样的女孩,能够为了自己放弃那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为了自己,能够逃离权贵,这分情意已经足够彰显。

“她认出我们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深夜来到此的原因。

“雍州搞这么大的动静,好似不简单。”看着那近在眼前,又似远在天边的庭院,冥皇子说道。

“星月的动作会更大。”说到这,花满楼不在掩饰心中的恨意,苏沐的死,他并非真的那么无情,只不过他的现身只会让所有的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拥有自己的势力,有自己的实力。

星月欠他们的,他会一笔笔讨回来的。

“星月持有皇陵王朝的冥符。”一句话,花满楼的呼吸瞬间沉重。

“我会让他们这冥符送不到皇陵。”憋了半晌,花满楼开口了,不是宣战,但也不是示弱。

当然,他也领悟到冥皇子这话的意思。

“或许风月皇帝会想见上我一见。”转身,冥皇子丢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身为皇陵王朝的冥皇子,实为那风月王朝丞相北羽墨的私生子,这好似怎么说都是一个藏不住掩不住的真相。

破晓时分,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北羽雪直接被抱进了马车,连一句交代都没有,雍州所有的事务全交由百里夕尘负责。

车队在还未散去的一干江湖人士眼中慢慢驶离,缓缓走出雍州,向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另一队人马,也不疾不徐的出发了。

偌大的马车,坚实,雄壮。

冥皇子独自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姐姐…”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有家人的滋味,有姐姐的滋味。

可是,每次醒来,面对的还是残酷的事实。

等他真正有了立足之地,有了自己的势力,了解到的就是这记忆深处的姐姐。

曾以为,她已经死了。

可是,后来听说她还活着,姨这才带着他前往投靠。

可不想,等来的不是一个少女,而是一个面色仓皇的女人,把另一个孩子放到了他的地方,而把他带走了。

他知道,可是浑浑噩噩中,他无从开口,也无从逃脱,只能任由那人带着他逃离。

第100章

宽敞高贵的马车,一路行来,人数不多,但是一看就是气势不凡。

洗去脸上脂粉的北羽雪,在一套艳红的披风映衬下,更显得那肌肤晶莹剔透,更多了几分一碰就化的虚浮。

“皇后娘娘,这是雍州传来的快报。”一封还未开封的信笺递进了马车,百里惜月接过之后直接递给了北羽雪。

这一天下来,他总算是见识到了北羽雪一天的繁忙。

不出几日,这马车里就得专门有个暗格摆放这些信笺。

每一次,当北羽雪看完之后,都会迅速回复。

当着他的面,但是那信笺上的隽秀字体透露出的信息却是让他这个当面者都猜不透的意思。

应该是说,来信的字面意思,也无从理解。

“皇上,臣妾回京之后,能否站住在相府?”待一切处理完了,北羽雪揉揉酸疼的胳膊,转而看向一旁悠闲得让人妒忌的男人。

“那有皇后住在相府的道理,皇后这是为何?”微微睁开假寐的双眸,百里惜月脸上尽是不悦。

“臣妾只是觉得一旦进宫,做事可能不大方便。”后宫之中,耳目众多,派系复杂,虽然有皇命,但是谁又能保证,她能一心执着于手中事务。

“皇后身为东宫之主,掌管后宫,母仪天下,难道还怕有人为难吗?”百里惜月可不信,这是北羽雪不想进宫的原因,他只知道,北羽雪是他的皇后,不管何时何地,他都不会撒手的。

就算是曾经亲如兄弟的北羽墨,他也不能和自己争。

“若真有呢?”微微挑眉,北羽雪首次出现了忧虑。

“朕相信皇后能摆平的。”百里惜月并没有给出承诺,当然也没有给出任何的保证,只是给了这么一句让北羽雪无奈的话语。

是啊,她会摆平的。

余生仅有的信念就是让一切不留余地伤害自己的人和物消失于世上,到她闭眼的那一刻,不在有任何的不甘和怨愤。

来生,永远的忘记这一切,即便同样的道路,也要走的不那么沉重和无奈。

“臣妾不会让皇上失望的。”话已至此,说其他已是多余。

只不过,星月那边的步骤应该加快了。

“朕相信皇后不会让朕失望,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应当保重身体,朕可不想皇后整日里病恹恹的。”勾勾手指,北羽雪乖顺的依偎入他的怀里。

“老毛病了,好好休息就好。”温热的气息在百里惜月胸口晕染,百里惜月克制多日的欲望在这一刻汹涌爆发。

“既然如此,皇后是不是该好好服侍朕?”百里惜月手指一抽,北羽雪身上的披风已经被卸去。

稳健的马车行进中,传来的是让人面红耳赤的嘤咛声,赶车的男子一脸平静,好似听不到车里的动静,只是机警的看着前方的道路。

喘息未平,马车不停。

久久,直到马车里一片静怡,马车这才缓缓停下了稳健的脚步。

“主子,前面有家客栈,晚上看来该会有暴风雪,是否在此歇息?”赶车的男子躬身请命。

“恩。”一个字,等来的就是抱着北羽雪下了马车的当今帝王,北羽雪整个头颅窝在百里惜月的怀中,全身上下可说是一点风都吹不到。

可见,当今帝王对皇后的宠爱到了何种地步。

逍遥客栈

就当他们安顿好之后,一个不期而遇的公子也进入了客栈。

看着这素来生意惨淡的小店,同时入住两匹尊贵的客人,小店里的掌柜和小二都有些战战兢兢地了。

悠扬的琴音在客栈中萦绕,本累及想入睡的北羽雪实在难以入眠,只得起身。

看着空荡荡的床的一边,面色如常的披上外罩,打开了房门,看看这扰人清梦的人究竟是谁?

不成想,她看到的就是那个让她如照镜子一般的容颜。

只不过,她的脸上多了一道无法抹去的疤痕。

“叨扰你休息了吗?”停住手中动作,冥皇子看着脸色煞白的北羽雪,对她的身体状况有了一个最初步的认知。

本应冷声斥责,或者是面无表情的转身的,但是看着那坚毅的眼神中那淡淡的期许,她做不到。

最后,拾步走向坐在客栈墙边的冥皇子。

“对不起。”唇瓣动了几下,就连北羽雪都有些意外,最终出口的居然是这几个字。

摇摇头,冥皇子没有说什么,只是再次拨动了琴弦。

悠扬祥和的琴音再度响起,北羽雪的心绪也随之慢慢平静。

“想离开吗?”突兀的问话,可是北羽雪完全能了解。

点了点头,再度摇了摇头。

不语,但是冥皇子自然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为何?”看着北羽雪脸上的疤痕,冥皇子不明白她为何要自毁容颜。

“逃避。”摸了摸脸上的疤痕,对这个举动,她不会后悔。

只不过,有些事情,总在提醒她的无助和无奈。

若她只是一个真正的十四岁少女该有的心境,那么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

但是,她的灵魂已经覆盖了两世,她的人累,心也累。

多活一天,总感觉,身上的压力多加一分。

有些时候,她还真希望自己能忘却世间的一切,平平静静的度过余生。

“以后…如果愿意…有我。”平静的没有半点涟漪的话语,可是却让北羽雪真真正正感受到了温暖。

那一份她以为已经干涸枯竭的温暖。

“好。”压下就欲夺眶而出的热泪,北羽雪没有拒绝。

似乎是已经了解了北羽雪这个人,冥皇子一曲作罢,掏出一个瓷瓶,递到了北羽雪面前。

接过瓷瓶,北羽雪紧紧握在手中,泪水终于忍不住,潸然滑下。

了然的看着默默泪流的北羽雪,冥皇子只是把目光转移到了从另一道门扉走出的百里惜月身上,这里的一切,百里惜月历历在目。

浅浅一笑,再度回眸。

“好好活着。”抹去泪水,北羽雪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成了大人的冥皇子,唯一能给的就是一句发自肺腑,出自内心的叮咛。

“嗯。”简单的应答,郑重的承诺。

冥皇子能感受到这话语的分量,也能感受到这话语下的艰辛。

“皇后,难道不想让北羽爱卿知道这个好消息吗?”一直站着的百里惜月终于忍不住了,呆在另一个女人的房里,为的就是能让出空间,给北羽雪一个坦诚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