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需要我帮你解开封印吗?”杨飒忙问。
“不必了。”李幽笑道,“你的力量和记忆都未恢复,只是个半吊子,恐怕连怎么解都不知道呢。”
杨飒脸一红,小声地嘀咕:“不用说得这么坦白吧…”
“阿飒,你往后退一退。”李幽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杨飒非常听话地往后退去,一直退到角落里。
李幽的身体突然泛起一层白色的荧光,薄薄地包裹着她的身躯,一股强大的气息像火焰一般从她身体里冒了出来,在空中不停地往上跳动。图腾上的锈剑似乎感受到她那熟悉的力量,竟然微微震动起来,渐渐的便越来越激烈。一丝光如流水般从剑下涌出来,顺着图腾的凹槽流动,不多时便蔓延了整个图案。
倏地,一层薄光沿着圆形的祭坛升了起来,蛋壳一般包裹住锈剑。李幽眼中光华一转,向它伸出手去,唇角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笑。
“我的剑啊,你已经在此等待了我近万年,如今,是该回归的时候了。”
沉寂多年的宝剑终于放出万丈白光,汇聚成几束直插天际,塔顶的巨石被那白光一击,竟然轰然炸开,碎石向外激射而去。
杨飒一惊,连忙往后急退,以免遭受鱼池之殃,哪知是祸躲不过。李幽一声疾喝,巴王剑冲破那层包裹它的白光,只听“叮”地一声,剑一跃而起,仿佛有生命般向李幽刺来,剑尖直指她的手心,速度如电光火石,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小幽!”杨飒大惊,脸色惨白如纸,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全,向她奔了过去。刚跑出几步,脚步便徒然一滞,一双明眸也不由得渐渐放大,目瞪口呆地望着那锋利的宝剑直直地插入李幽的胸膛,李幽的背微微弓起,剑深深地插了进去,直没至柄。
“不!”杨飒脑中一片空白,胸口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声音凄厉,简直如同野兽,“小幽!不——”
话音未落,李幽的身体里突然像海啸一般涌出强大的力量,杨飒还没回过神来,身体便被龙卷风般的气流卷了起来,往空中狠狠地抛去。
气流的压力比水压更为强大,杨飒只觉得身体好象被夹在一个狭小的盒子里,紧得喘不过气来。而那盒子却还在不停地收缩,不停地变小,她全身的骨头都仿佛被挤得变了形,胃里一阵翻腾,眼前的世界也越来越混沌。
不,她不想就这样死了,她要去救小幽!那明明是她的剑,为何会攻击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她还能活吗?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肚子里像火焚一般疼痛,痛得她眼泪不停地往外冒。
楚云飞!你这个混蛋!说什么要保护我,现在我都要死了,你又死到哪里去了?
“真难得你这个时候能想到我。”一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在身下响起,杨飒只觉得浑身一轻,四周的压力在一瞬间全消失了,似乎坐在什么东西上,耳边是呼呼而过的风声。
杨飒睁开眼睛,看见身边飘忽轻盈的白云,以为自己是在梦里。身子下面硬硬的,她使劲拍了拍,发出‘啪啪’的响声,竟是像巨蛇一般细长的物事,只是上面布满了青色的鳞片,一瓣一瓣,在温柔的阳光下闪动晶莹纯净的光。
“你…你…”杨飒张大了嘴,眼睛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她看着那从云中伸出来的巨大的脑袋,只差没有晕过去。
“干什么?没见过这么帅的龙啊?”那个在白云中若隐若现的龙头露出不满的表情,说,“你这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楚…楚云飞?”杨飒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句卡在喉咙里的话说出来,说出来的同时还不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你…你为什么会…”
“不为什么,我本来就是龙神的转世。”楚云飞对她的后知后觉嗤之以鼻,身子一纵,向云下那小得只剩一个黑点的承天塔疾飞而去。
杨飒没想到他一点面子都不给,说加速就加速,一个不稳差点掉下去,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了胳膊,拉了回来。
“方木。”杨飒回头,叫了起来,“你们没事吧?怎么在大夷城里你们转眼就不见了?”
“我们遇到了干尸。”方木皱了皱眉,似乎对刚刚的遭遇还心有余悸,“那些干尸像苍蝇一样多,根本就杀不完。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道龙神突然就现出了原形,我们这才逃过一劫。”
“原来是这样…”杨飒松了口气,用嘲笑的口气道,“楚云飞,没想到关键时候你还是满有用的嘛。”
“切。”楚云飞不满了哼了一声,“我一直都很有用。”话音一落,杨飒突然觉得脚下一顿,竟然已经站在了承天塔塔顶的小宫殿里,天花板完全废掉了,满地都是碎石,李幽倒在地上,一头长发蔓延开来,像温柔的丝绒,竟然已经长到了两米,铺在她的身下。
“小幽!”杨飒看见她一动不动地躺着,吓得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连忙跑过去抱起她,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均匀,似乎只是体力不支昏倒了,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脸,道,“小幽,快醒醒。”
李幽艰难地睁开紧闭的双眼,眸子里一片朦胧:“阿飒,你没事…太好了…”
“你还有精力关心我?”杨飒急道,“刚才那把宝剑不是刺进你身体了吗?拔出来了吗?让我看看伤口…”说着便要去脱李幽的衣服,却被她一把拉住,道,“不必了,那剑本来就是在我身体里的,每一代的巴王都是与剑合二为一才能真正继承历代巴王的力量,你不知道么?我记得以前有跟昭岚提起…”
被她这么一说,杨飒似乎有些印象,尴尬地说:“我现在的记忆浑浑噩噩,根本记不清楚,害我担心死了。”
“这件事情连我都记得你居然会不记得?”变回人形的楚云飞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你的记性果然够强。”
“你!”杨飒正要发作,突然神情一变,脸色变得极为可怕,一下子站了起来,“尸毒!尸毒泄漏了!怎么可能!”她紧张地叫道,“那八卦明明还可以将它封一段时间,怎么会…”
就在这个时候,她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脸色惨绿:“方木呢?方木哪里去了?”
巴国迷城(十)文 / 月翼
楚云飞的脸色沉了下来,良久才道:“他在塔下。”
杨飒一惊,连忙扑到窗边,伸出脑袋,朝下望去。出人意料的,尸毒泄漏之后并没有预料中的黑雾,大夷城依旧一片寂静。只是在那八卦阵上,跪着一个高大的男子,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捂着胸口,似乎十分痛苦。
杨飒转身,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楚云飞的脸上,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全都知道对不对?为什么还要让他去?那个人应该是我!跪在那里痛苦的人,应该是我!”
看着近乎疯狂的杨飒,楚云飞并未如往常一样大发雷霆,只是用一种温柔又悲伤的眼神望着她,说:“你想死对吗?从来之前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为尸毒殉葬了,对吗?”
杨飒别过脸去,狂怒的神色终于稍稍平静下来:“我应该早就想到的,为什么他会这么爽快就跟我来…原来是想要代我去死…”
她的脸色那么痛苦,楚云飞不禁心中一痛,还想说什么,却听李幽道:“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如果再不去阻止方木尸变,后果是什么,大家都知道。”
杨飒的脸色很难看,不去理楚云飞,对李幽说道:“小幽,带我下去吧。”
李幽叹了口气,一把抱起她的腰,身形一起,轻盈得仿佛临风的叶,往窗外飘去。杨飒只觉得风在敲击着自己的耳膜,锋利得像刀一般刻在自己的脸上,钻心地痛。
当她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方木面前,方木全身都在痉挛,锋利的指甲撕扯着胸前的衣衫,抓得鲜血淋漓。她心中如刀搅一般,痛得无以复加,蹲下身子,悲伤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为我承担过错?一切因我而起,就应该在我这里结束。”
方木忍着剧痛,勉强抬起头,因尸毒而狰狞的脸上竟然挤出了一丝笑容:“这里…是…是我的家园,应该由我来…”疼痛如浪潮一般涌来,他再也说不下去,低呼一声,头狠狠地朝地上撞去,一撞便是一道猩红的血迹。
眼泪夺眶而出,杨飒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砍下他的头,否则过不了一刻钟的时间,他就要成为尸王,那个时候,若再杀他,尸毒便会化为黑雾,将整个不归森林,不,是整个雾拢县,变为地狱。
“阿飒。”一把剑从她的肩膀处递了过来,寒冰一般的剑身闪着耀眼的光,她转头,看到映在剑上的自己的眼,竟然升起一层茫茫的雾气。
“如果你下不了手,可以由我代劳。”李幽手中握着那剑的剑柄,正是赫赫有名的巴王剑,剑身吞口处刻着两个古字,与甲骨文几乎完全不同,但杨飒还是一眼看出,那是“无忧”。
“我…”她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眸子里满是犹豫,李幽见方木的指甲已经慢慢变成了黑色,心中大急,道,“快做决定吧,没时间了。”
“让我来。”楚云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两人身后,手中拿着方木的刀,“由我来结果他的性命,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说着,他便向痛苦不堪的方木走去,神情冷静得可怕。杨飒脸色一变,扑上去从他手中夺下刀,猛地抬头,眼中透出深入骨髓的冷,令楚云飞也不禁呆了一呆,不敢相信那样的眼神竟然属于这个善良又有点迟钝的小女孩。
“我说过,这件事情因我而起,必然要在我这里结束。”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不需要其他人插手。”
转过身,眼里心里便全剩下了那身体正在异化的方木,他望着她,似乎正在乞求她赶快将自己杀死,好逃脱这无穷无尽宛如地狱般的痛苦。她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接近那一心求死的妖怪,握刀的手竟然不曾颤抖。
手起,刀落。
空中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但不是方木的脑袋,而是立在塔下不知道做什么用途的半截木桩,削面十分光滑,被砍断的一块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动,一直滚到杨飒的脚下。
“阿飒!”楚云飞与李幽一齐皱眉叫道,“不要意气用事!”
“也许…也许会有其他办法。”杨飒看着额头鲜血淋漓却依然猛力撞着地面的方木,皮肤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其他办法?”楚云飞与李幽面面相觑,如果真有什么其他办法,为什么她一开始却打定了殉葬的主意?
“这个办法我只在奶奶一本上古密书里见过,是最高的炼蛊法,可以将进入人体的尸毒化在人体里,将人体变为蛊。这样不仅可以保留人体的意识,还可以让人体的力量增强无数倍。虽然过程极其简单,但是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根本无法成功,如果失败了…”她将刀一扔,脸上露出决绝的神情,“我们俩,都会成为尸毒的寄居者!”
楚云飞大惊,扑过去抓住她的双肩,急道:“你疯了吗?方木已经是在为尸毒殉葬,现在你又要为方木殉葬?”
“我支持你,阿飒。”李幽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去做吧,否则你这一辈子都必须背负这样的枷锁,生不如死。”
杨飒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转过头望了一眼面前的楚云飞,他咬了咬牙,终于放开她的肩,道:“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杨飒不置可否地微笑,然后从皮带上解下一只绣着凤凰的小包,有些像古代的锦囊。她从锦囊里掏出一只黑色的埙,道:“方木,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方木的指甲在地上留下无数条痕迹,两只手都已经血迹斑斑,似乎已经没有意识了,只剩下锥心的疼痛。
杨飒深吸了口气,终于将索魂埙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蓝得透明的天空,满脸焦急的楚云飞与李幽,以及空中回荡如狼嚎般低沉却别有一番古典韵味的埙声,所有的一切都深深地刻在杨飒的脑海里,这,竟成了她最后的记忆。
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张软软的大床上,天蓝色的天花板,造型别致的吊灯,古朴典雅的梳妆台,颇具欧洲古典气息的玻璃窗,以及从窗外溢进来的青草与泥土的清香,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
“你终于醒了。”一个更加熟悉的声音传来,杨飒转头,看见楚云飞正坐在床边,英俊的脸上带着两只黑眼圈,直直地望着她。
“我…我是什么时候回凝华学园的?”杨飒惊讶地说,“我记得…我记得我在吹埙…”
“然后你就晕倒了,一直昏迷了七天七夜。”楚云飞露出一个不满的表情,“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事,连忙把你送到医院,结果医生说你只是体力透支,休息一下就好。”
“这么说…”杨飒心中大喜,差点跳起来,“这么说蛊炼成了?方木得救了?”
楚云飞脸上的不满更盛,说:“你就这么关心他?”
“废话,他是为了我才变成那个样子,我当然要关心。他在哪儿?”
“这个…”楚云飞犹豫了一下,卧室的门便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楚公子,我把你要的书拿来了。”
“方木?”杨飒一喜,正想大叫,却生生地卡在了自己的喉咙里,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一只半米高的黑狼嘴里叼着一本经济学教材,从门外走了进来,他那一身黑色的毛皮,光滑透亮,竟像缎子一般,只有眼睛还依稀可以看出那个人高马大的昆仑妖的影子。
“王,你醒了?”方木咬着书,竟然还能说话。
“为…为什么会这样?”杨飒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差点又晕过去,“你为什么会变成狗?”
“不是狗,是狼。”方木把书交给楚云飞,开口申辩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你吹完了埙之后,我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而且…现在每到吃饭的时间就想喝生血吃生肉…”
“看来蛊炼成了…可是…书上没有说那方法能让人变成动物啊!”杨飒几乎要抓狂。
“王,其实我在变成妖怪之前就是一只狼,也许蛊让我恢复了原形。”方木的眼神很复杂,似乎有一丝喜悦,又有一丝惆怅,“如今部族是肯定回不去了,王,请让我跟随你吧。”
“什么?在学校里养狼?”杨飒跳起来,牵动背上的伤,痛得弓下了身子。这个时候,她才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小幽和大夷城呢?”
“李幽家里有点事,回去处理去了,至于大夷城…”楚云飞眼中有道奇异的光芒一闪而过,“消失了,就在我们走出城去的那一刻,大夷城就消失了,就好象从来都未曾出现过。连原本的残桓断壁和寄居在你身上的怪物都消失无踪,只剩下一地碎石。”
杨飒沉默下来,沉思良久,才道:“也许大夷城早在万年以前就不复存在了,剩下的只是那些被天帝杀死的人们的怨念,才汇集成了这座城。如今他们的王子…不,应该是公主,已经取回了巴王剑,他们应该已经去轮回了吧?”
楚云飞叹了口气,道:“也许吧。”
“不过…”杨飒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头望着他手里的《经济学》,道,“你看这种书干什么?治疗失眠啊?”
楚云飞露出一个很受伤的表情,说:“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竟然不知道我是经济政治系的。就快要期中考试了,当然得准备准备。”
“期中考试?”杨飒顿时花容失色,双眼一翻,重新倒回床上,“我还是继续昏迷吧…最好能挨过考试…”
诡画(一)文 / 月翼
1344年法兰西乌鸦城堡
长长的走廊,涂着白得刺目的漆,门与门之间的空隙中挂着油画或者壁灯,昏暗的淡黄色灯光映着画中人的脸,充斥着诡异的气氛。
一个穿着体面的年轻人背着一个与他的衣服明显不相称的背包,白色的布满是黑色的污垢,带着一股子汗臭,似乎很久没洗了。他将背包往肩膀上捋了捋,对着走在前面的人谄媚地笑道:“塞西先生,克洛夫人真的指定我为她画肖像?”
那穿着华贵,腰配长剑的中年人厌恶地朝他斜了一眼,下巴的山羊胡随着他的嘴颤了两颤,道:“怎么?你不想为夫人画像?”
“不,不,能够为法国第一美人克洛夫人画像,是我的荣幸。”年轻人连忙说,脸上满是奉承的笑容,更显得那张脸委琐无比。
中年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年轻人只是个没有名气的流浪画家,为什么夫人却坚持要他为自己画肖像?以克洛家族的财力势力,就算请最有名的宫廷画家也不是问题吧?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雕刻着宗教浮雕的棕红色木门,中年人上前轻轻敲了敲,说:“夫人,我把他带来了。”
“请他进来吧。”一个异常悦耳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听到这声音,年轻人不禁颤抖了一下,心中一阵激动,即使是昨天,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能够见到这位名震欧洲的绝世美人,这一定是上帝的眷顾!
“是。”中年人恭恭敬敬地推开门,对身后的年轻人冷冷地说,“请吧。”
年轻人又下意识地将背包捋了捋,激动得连步子都有些不稳,连忙正了正衣冠,走进房门。
房间里的陈设以淡蓝色为主,天蓝色的窗帘,天蓝色的纱幔,天蓝色的被褥,暗蓝色的地毯,墙上的是天蓝色壁灯缓缓地流动着幽幽的光芒。
“您好,夫人,能为您画肖像,是在下的荣幸。”年轻人行了一礼,尽量让自己显得有修养。
“有劳你了。”女人的声音依然是那么美妙动人,年轻人抬起头,眼神一下子便凝固了。
即使是在梦里想象过千百万遍,也绝对想象不出这样美丽的容颜,那克洛家族的女主人——法国国王唯一的女儿——安托妮娅公主正坐在一张铺着蓝色天鹅绒垫子的椅子上,身上穿着一件洁白的长裙,长长的群摆上点缀着蕾丝和碎钻,眩人眼目。但是再美丽的礼服也及不上它主人容貌之万一。
美丽的公主拥有着一头打着大波浪卷的红色长发,柔顺地披在她的身后,细腻洁白的肌肤,温柔的眉眼,樱红色的朱唇,双颊呈现淡淡的苹果花一般的颜色,曼妙的身材在白色晚礼服的衬托下显得优雅异常,素手纤纤,左手无名指上有一点刺目的光在闪耀。
在她的怀中,抱着一只绣着精美花纹,用东方丝绸做的襁褓,一张小小的,苍白的脸藏在那一方精美中,睡得正沉。
“那么,林克先生,请开始吧。”
从考场里面出来,杨飒已经呈半昏迷状态,目光呆滞,小嘴圆张,动作机械,一头长发蓬乱地披在后面,像是刚从精神病院出来的老年痴呆症患者。
“阿飒,你没事吧?”和她同一个考场的李幽看着她这个模样,有些毛骨悚然,考虑要不要叫救护车来接她去做个全面的精神检查。
“没事…”杨飒缓慢地回答,神情依然不变,声音颤抖得像电影里的白衣女鬼。李幽打了个哆嗦,看来…她果然有事…
“阿飒!”一个男声传来,杨飒机械地转过头,吓得那本来想过来拍她肩膀的男生差点坐地上,“阿飒,你…你怎么了?被强暴了?还是被抢劫?你不要想不开啊…”
“你才被强暴了呢!”杨飒大怒,拿着手里的书便往他头上拍过去,“雷昊,你找死是不是?”
李幽终于松了口气,她总算是正常了。
“开玩笑,开玩笑。”为了免遭非人的虐待,雷昊连忙道歉,“怎么样?期中考试考得如何?”
“考试!”杨飒的眼睛立刻绿了,放出一股凶光,雷昊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地道:“可…可不可以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你说呢?”杨飒脸上的杀气更盛,雷昊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保持安全距离,以便随时开遛,“我…我只是…只是来传话,云飞哥让你去学生会办公室见他。”
“什么?”杨飒勃然大怒,“让我去见他?他以为他是哪根葱,敢跟我耍大牌?你去告诉他,有什么事情就来我宿舍找我,否则一律不见!”
“我…我只是负责传话…”雷昊害怕她会立刻扑过来,又往后退了几步。李幽拉住杨飒的胳膊,说,“就别为难他了,有什么帐找楚云飞算去。”
这句话就像天籁梵音,雷昊转过头,盯着身穿T恤牛仔的青家继承人,就像看见了圣母玛利亚:“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幽吧?久仰久仰。”
“哪里…”李幽笑了笑,觉得这人的表情真实丰富,不去当演员简直就是演艺界的损失。
“很高兴认识你,以后请多关照。”雷昊一把抓住李幽的手,用力握了握,怎么也舍不得松开。李幽脸色一冷,倏地抽回手来,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阿飒,我们走。”
看着两人的背影,雷昊失望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真可惜,她是个好女孩呢。”说着脸上浮起一丝红晕,露出一个色色的表情,“长得真漂亮,莫非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突然,他一惊,猛地转过头,身后是三三两两的学生,手里抱着书,和同路的朋友谈论着刚刚结束的期中考试,没有任何异常。
他疑惑地搔了搔脑袋,说:“怎么刚刚感觉有人在监视我呢?是错觉吗?”一边说一边朝学生会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待他走得远了,一道红色的身影从一棵粗大的梧桐树后走了出来,那是一个女孩,穿着红色的连衣裙,打着波浪卷的红色头发如同阳光般耀眼。
回到13号别墅,杨飒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沙发极软,将她深深地陷了进去,她靠着靠垫,抬头望着雕刻着几何图案的天花板,重重地叹了口气。
“阿飒,就算没考好也不用这么沮丧吧?”李幽为她倒了杯热可可,递到她的手里。这位青家继承人为了能回学校读书,跟父亲大吵一架,最后青父终于还是答应让她回来,条件就是毕业之后必须立刻回青家继承族长之位,不能再有任何变故。回校之后沁园楼已拆,她便住了进来,杨飒也乐得有人做伴。
“怎么能不沮丧…”杨飒将可可一饮而尽,烫得她直抽冷气,“我的英语…估计得挂了…”
李幽不得不跟着叹气,杨飒一直在小山村里读书,学习英语的环境自然很差,根据她现在的英语水平,她都怀疑她当初是如何考上凝华学园的。
“总之…有我在你不用担心英语。”她拍了拍她的肩,说,“我会帮你练习口语,至少让你能跟别人对话…”
她话音未落,敲门声便响了起来,李幽皱了皱眉,说:“你猜猜是谁?”
“楚云飞。”杨飒翻了个白眼,说,“我赌一百块。”
“板上钉钉的事情谁和你赌。”李幽不满地抛给她一句话,打开了房门,果然是楚云飞那张很不爽的脸,带着很不爽的表情。
“阿飒,听说你考得很~好?”楚云飞不愧是楚云飞,进门第一句话就一针见血。杨飒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脸色臭得可以熏苍蝇,“楚云飞,你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楚云飞优雅地笑了笑,说:“以我的智力,全系第一自然不在话下。”
“哼,你就吹吧。”杨飒显然不信。
“阿飒。”李幽好心地提醒,“从小学开始,他都是第一。”
杨飒脸色更臭,死鸭子嘴硬地说:“这次他和我一样缺课,我就不相信他能有多好。”
“事实胜于雄辩。”楚云飞嘴角勾起一道非常自信的笑,“成绩出来了自然就知道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杨飒不想再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连忙转移话题。
楚云飞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拿出一张宣传海报,展开来,露出一座风景优美的山峰,丛林掩映之间,耸立着一座巍峨雄壮,却不失幽雅的中世纪城堡。城堡旁边写着一行字:克洛家族千年珍藏,今终现于世。
“这是什么?”杨飒和李幽一起将脸凑过去,在女孩子的心里,总是对城堡有一种近乎天真的幻想,这无疑正是童年时代那些王子公主的童话所留下的后遗症。
“是拍卖会。”楚云飞道,“明天上午八点开始,克洛家族的珍藏将在雷昊家的大型拍卖场举行拍卖。”
“哦。”杨飒有些茫然地答应一声,想了想,说,“这和我有关吗?”
“本来无关,现在有关了。”楚云飞以一个王者的气势用不可违抗的语气说,“爸爸让我带朋友一起去,所以明天你必须跟我走一趟。”
诡画(二)文 / 月翼
“什么?”杨飒大怒,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凭什么啊?我卖给你了?”
“就凭我在黑白森林和大夷城救过你一命。”楚云飞坏坏地笑,完全不懂‘知恩不图报’的美德为何物。
“你…”杨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脸涨得通红,狠狠地瞪着这个无耻的自大狂,良久,终于抓起桌上的宣传海报扔在他的脸上,吼道,“算你狠!你给我记住!”
说完,转身愤怒地向楼上奔去,进了卧室还不忘重重关上房门,发出地动山摇般的轰响,天花板上立刻有白色的粉末簌簌落下。
“她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暴躁了啊。”楚云飞无奈地耸了耸肩,李幽叹了口气,心想为什么你就是死鸭子嘴硬呢?明明那么喜欢阿飒,却怎么也不肯承认,结果每次都弄得不欢而散。
“楚公子。”方木嘴里叼着一只盘子,从厨房走了出来,盘子上放着几块精美的糕点,一看便让人食指大动,“请吃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