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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幽没有追过去,她知道再纠缠下去自己根本讨不到便宜,况且垃圾车里还有个女子,若是被人家用调虎离山之计骗走,就得不偿失了。

总之,救人要紧。

杨飒睁开朦胧的双眼,朱颜正坐在一旁静静地品茶,见她醒过来便笑道:“如何?睡得好吗?”

“我怎么睡着了?”杨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真是太失礼了…”

“哪里。”朱颜递给她一杯醒目茶,道,“刚刚睡得如何?做梦了吗?”

“梦?”杨飒眸子里闪过一丝迷惘,“好象做了一个,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哦?梦见什么了?”朱颜一喜,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杨飒眼中的迷惘更盛,仿佛弥漫起滔天的大雾,铺天盖地:“我…我忘了…”

“忘了?”朱颜皱了皱眉,眼睛里是难以掩饰的失望,“莫非茶出了什么问题?”

“什么?”

“不,没什么…”

“忘了也好啊。”一声低低地叹息,杨飒转过头,见楚曼一脸哀伤地望着面前的紫砂茶杯,实在难以想象她居然有这样神情。

“有些事情不记起来更好。”楚曼抬起头,凄然一笑,笑容里充满了千年的哀伤千年的痛苦千年的等待,“遗忘原本就是造物主赐给万物众生寻找幸福的天赋,痛苦的记忆留下来只会带给人更多的痛苦。”

“但是有些事情就算再痛苦,人们也不愿意遗忘。”朱颜淡淡笑道,“你们该回去了,天已经亮了。”

“什么?天亮了?”杨飒吓了一跳,窗外果然已经大亮,早晨温暖的阳光洒进来,在地上映出窗户上翻覆的花纹,“我们已经睡了这么久了啊?”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楚曼起身告辞。

“慢走,有空来玩。”朱颜朝杨飒微微一笑,转过身继续泡茶,端着茶壶的手却因激动而颤抖。

我知道你回来了,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终于回来了。

昭岚…

“竟然有这样的事!”杨飒不敢置信地看着坐在床上吃面包的李幽,“你竟然真的遇到了那伙拐卖人口的无耻家伙?”

“恩。”李幽狠狠地咬下一块面包,昨天她耗费了太多的体力,今天必须补回来。

“那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了?”思然永远是最冷静的一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还好,在医院里。”李幽嘴里嚼着面包,含糊不清地说,“警察来过了,结果她什么也不知道,就是在上厕所的时候被人一棍子打晕了。”

“呵呵呵呵…”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却令杨飒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楚曼仿佛若有所思地笑道,“似乎是很有趣的事情呢,这下可有得玩了…”

权衡再三,杨飒还是来到了招聘启示上所指的地址,虽然楚曼告诉她,鬼鬼酒吧位于卫华市最有名的“风化街”宜新路的尽头,这条路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舞厅迪厅酒吧,三教九流的人都在这里出没,两伙人在路上公然对砍绝对是常见的戏码,年轻单身女孩在这里非常不安全,但是为了以后的生计,她还是决定来试试,大不了到时候求楚曼来救她。

鬼鬼酒吧并不大,但装潢得十分后现代,墙上的画充满了抽象派的感觉。杨飒走进门,酒吧白天似乎不营业,大厅空落落的,硕大的园球型吊灯反射着太阳的光,隐隐有些刺眼。

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孩迎了过来,那身制服有些像男式西装,一件衬衣一件马甲再加一条长裤,脖子上系了一个黑色的蝴蝶结,很传统的制服。

“请问你找谁?”女孩还算客气。

“我是来应聘服务员的。”

“跟我来吧。”女孩带着她穿过舞池,上了一层楼梯,二楼似乎是包房,走廊里的装潢十分豪华,红色的地毯,白色带花纹的墙纸,以及高档壁灯,一看就知道不是平民阶层能进得起的。

“到了。”女服务员在一扇雕刻着几何图纹的门前停了下来,轻轻敲了两下门,道,“经理,有人应聘。”

“叫她进来吧。”一个低沉的男音,富有磁性,语气中隐隐带着一股威严,令人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敬畏。

“是。”女服务员握着门把将门打开,说,“进去吧。”

杨飒走进屋,屋子里的装潢出人意料的简朴,一只柜子,一张沙发,一张弧形桌,一只旋转沙发,两盆花,就是这间办公室的全部。在那张旋转沙发上坐着一名四十开外的男人,身上穿着黑色的薄麻西装,头发整理得非常清爽,面容有些沧桑,却不失英俊,身上散发出一股懒散的意味,眼睛里却射出慑人的光芒,令杨飒不禁有些畏惧。

“就是你要来我们酒吧应聘?”男人说。

“是…”

“为什么想来我们酒吧工作?”

“我…我刚从乡下来上大学,生活困难,想找份兼职…”

男人微微点了点头,将杨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张表格,递给她,说:“你先把这张表填了,今天晚上来上班吧。”

“啊?”杨飒吃了一惊,这么说她应聘上了?就这么简单?

男子见她张大了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不禁笑了笑,说:“怎么?不想来这里工作?”

“不,不。”杨飒连忙把表格接过来,“我今天晚上一定准时到。”

“好,你出去吧。”

“是,谢谢经理。”杨飒兴高采烈地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又转过头,说,“请问…经理怎么称呼?”

“我姓谢。”

“谢经理,我告辞了。”杨飒鞠了一躬,轻轻拉上房门。谢经理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眼睛里一片冷冽。

颜色双绝我为妖(三)文 / 月翼

眼前是一座巍峨的高峰,极目望去,只见郁郁葱葱的树木,长得极为茂盛,几乎盖住了整座山峰,却不见上山的道路。陡峭的山壁几乎与大地垂直,迎客松布满了整座峭壁,重重叠叠,远远望去,只是墨绿色的一片。

在那山峰的顶上,重峦叠翠云雾缭绕之处,依稀可见起伏的宫殿楼阁,飘渺立于云端,宛如仙镜。

杨飒站在山下,抬头仰望那座巍峨大气却不失秀雅的宫殿,脑海中似乎有些虚无的记忆在海面之下涌动。

她这是在哪里?为何眼前的景色如此熟悉?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比轻盈,脚下仿佛踏了云雾,往那山峰之顶飘去。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空气中隐隐约约弥漫着花的芬芳,令她不禁有些迷醉。就是这一恍神的工夫,她已立于山顶,双脚踏上坚硬的岩石,竟然觉得从来没有过的塌实。

花香更加浓郁起来,杨飒定了定神,抬头望过去,只见漫山遍野的花朵,如同一片七彩的海洋,微风过处,涌起一片柔和的花浪。轻盈的花瓣被风卷到空中,蝴蝶一般尽情地舞,各种各样的花香夹杂在一起,竟然不觉得俗气和烦腻,反而是一阵透如心脾的舒畅。

阳光映在花田中,有些耀眼,杨飒将手放在眉毛处,挡住强烈的光线,望向那被花田包围的宫殿,廊腰蔓回,檐牙高啄,瓦如翚斯飞扬,道不尽的金碧辉煌,气势雄壮。

杨飒穿过花田,来到宫殿之前,抬头望见那雕刻着远古图腾的门楣上挂着一副牌匾,上面用篆书写着三个字,宫殿中竟然也有云蒸雾腾,俊秀的字迹朦胧于云雾之间。

雾屏宫。

雾屏宫?杨飒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思潮,一波一波撞向心灵深处的门扉,仿佛要将那深藏心底的秘密引出来。

忽然之间,门无声地开了,像纸扎的一般毫无重量。一个女子从门内款款走了出来,手中执着一只滚着露珠的百合,身上穿着一件大红宫衣,头上云髻轻绾,玉钗斜插,额间现着一个奇怪的图纹,妖娆诡异。

不知为何,杨飒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觉得她是极美的,一种端庄大气却不失妖娆的美丽,仿佛顾盼之间,便可摄人魂魄。

“你终于回来了。”红衣女子迈着莲步走到她的面前,即使如此近了,她的脸上也仿佛罩着云雾,看不真切。她将手中的百合放入杨飒手中,道,“昭岚,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四周突然暗了下来,就像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一阵黑色的浪潮以极快的速度在山峰花田中弥漫,转瞬间就将那五艳六色、色彩斑斓的世界吞没。刚才还鸟语花香的梦幻国度变得一片死寂。

花田只剩下一地残败的枯枝黄叶,辉煌的宫殿成了连绵不绝的断壁残桓,天堂变成了地狱。

那身穿大红宫衣的女子依然站在她的面前,只是衣衫已经破烂,长发披散,朦胧的面庞上依稀可见血流满面。她额上妖娆诡艳的图腾似乎被什么利器划了两道交叉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肉外翻,她脸上的血似乎就是从她那两道狰狞的伤口里流出,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下,再在下巴凝聚成血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没入漆黑的泥土里。

杨飒胸膛里有一种伤痛像海洋一般汹涌而出,她看着那孑然而立的女子,想叫却叫不出她的名字,想冲过去抱着她,为她疗伤,身体里却像是注了铅,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血流如注。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杨飒猛地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放在床角的小书架,双手紧紧抓着盖在身上的被单,眼睛里一片朦胧,眼泪已经濡湿了单薄的睡衣。

“怎么?做噩梦了?”一个女子悦耳的声音传来,杨飒转过头,看见正在往腿上套黑色鱼网袜的楚曼,她穿着一件黑色带蕾丝的吊带连衣裙,露出小半个坚挺的胸部和洁白如玉的大腿,性感非常,眼眸流转之间充溢着媚惑的味道。

这个时候,杨飒才觉得她看起来像个真正的狐狸精。

“怎么?傻了?”楚曼穿好袜子,凑到杨飒面前,嘴角勾起一道她惯有的诡异的笑容,说,“做了什么梦啊,居然让你哭成这样?是不是梦见一个英俊得天上独有,地下无双的大帅哥,你向他求爱,他却嫌你难看?”

嫌我难看?杨飒一阵气血翻涌,她哪里难看了?看着这个喜欢恶作剧嘴巴比大粪还臭的狐狸精,真恨不得一拳打在她的脸上:“我做什么梦不关你的事。你穿成这样做什么?约会?钓到有钱的老头了?”

“再老的老头在我面前也不过是个小鬼。”楚曼丝毫不以为忤,朝她恶作剧地笑了笑,说,“你真是没良心,我可是要陪你上班哦。快穿衣服,快迟到了。”

“陪…陪我上班?”杨飒目瞪口呆。

“是啊,怎么?你不知道?我现在可是鬼鬼酒吧的驻唱歌手了。”

杨飒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噎死,有这个老喜欢捉弄人的狐狸精从中捣乱,她的前途真是一片黑暗。

夜晚的酒吧是喧闹而嘈杂的,吊在天花板上的旋转镭射灯折射出五颜六色的破碎的光,将整个酒吧照得异常暧昧。大厅的正中央建着一个舞台,台上有一支乐队正卖力地演奏,音响将他们的重金属乐曲无限地放大,直至震耳欲聋。几个穿着性感的少女在台前激烈地舞动着,举手投足间尽显女子纤细的身材和灵动的气质。当中一人似乎是领舞,身穿黑色带蕾丝的黑色连衣裙,每一个舞姿都热情如火,四肢似乎极为柔软纤细,将这激烈的热舞跳得非常细致僚人,宛如艺术品,那种气势非常人能相提并论。整个酒吧的人似乎都被她热情的舞蹈所感染,在时明时灭的灯光中尽情地舞着,许多都已是大汗淋漓,却不舍得停下来。

杨飒辛苦地端着一只大托盘,托盘上盛着几支XO,非常沉重,她一边忙着给客人上酒,一边不时地朝舞台上望,虽然不甘心,但她却也不得不承认楚曼的舞姿无可挑剔。以前她也曾在巴瓦族的祭神舞上跳过领舞,虽然那祭祀神灵的舞蹈与这热舞不同,但她却十分有自知之明,她确实比不上她。

“哼,会跳舞又怎么样?”杨飒咬牙切齿地说,“你这老妖怪不知道活了几百年了,用几百年的时间来学舞,哪有跳得不好的道理?要是给我几百年,我一定会比你更好。”

经过一阵阿Q精神的抚慰,她总算是把满腔的不平给压了下去,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长像非常英俊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hugoboss的西服,全身上下无不彰显出一种王者的气质,那神态,那微笑,硬是将一张位于酒吧一角毫不起眼的方桌坐成一座城池。

杨飒愣了一下,为什么这样气质高贵宛如西欧贵族的人会来这样的酒吧?看他的穿着,应该是出入高级宾馆,乘坐加长房车才对,为什么偏偏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恍神之间,已经听见旁边一桌的客人大声骂起来,催她赶快上酒。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手中两支不下五公斤的酒端上去,整条手臂已经酸麻。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那男人正在喝酒,他动作优雅地将玻璃杯中的酒送入口中,眼睛却直直地盯着舞台上尽情狂舞的楚曼,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杨飒眉头一皱,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她还当他是贵族绅士呢,没想到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楚曼啊楚曼,看来又有一个男子将为你黯然神伤了。

她叹了口气,转身又回吧台取酒去了。刚好一曲舞完,舞台上换了几名舞女,跳比较舒缓的曲子。楚曼回到后台,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四周的人都对她交口称赞,说她舞艺天下无双,她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太在意。哪知她狐狸的天性难以抵制,又有几名男子被他所迷,神魂颠倒。

楚曼看惯了世间男人的嘴脸,也不太放在心上,转身从后台出来,到吧台要了一杯酒,一边喝一边饶有兴致地看杨飒端着重物在人群中穿梭,嘴角勾起一道幸灾乐祸的笑。

突然,她的眼神一窒,落在了酒吧的一角,那里有一个穿着hugoboss的英俊男人,气势逼人。她的眼神定在那男人的身上,深邃的深褐色眸子下面似乎有万千浪潮在翻涌。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勉强露出一道笑容,定了定神,又恢复了那一笑倾城的模样,朝他款款走去。

“请问…”她微笑着开口,男人似乎早就知道她要过来,并不奇怪,只是用一种冷冷的眼神盯着她,听她继续说下去,“请问可是请我喝杯酒吗?”

说完,她便朝他露出一道笑容,那笑容里仿佛有魔力,只是轻轻一笑,便足以让任何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甘心为她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然而那男人只是微微笑了下,似乎并不着迷:“好啊,那是在下的荣幸。”

楚曼愉快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欺身靠上他的身子,将唇凑到他耳边,柔声道:“你是谁?”

男人伸手环住她的腰,转头和她对视,两人的脸差不了五寸。他也漾起笑容,柔声说:“这个该我问你吧?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小狐狸?”

楚曼一惊,自己将妖气藏得如此之好他竟然能看出自己的原形,看来这个男人的修为大大在她之上,她心里不禁颤了两颤。心下想,这个男人看来也应该是妖,但他是哪种妖怪?来这里要干什么?莫非是来觅食的?

想到这里,她有些后悔过来见他了,妖怪之间互相吸食灵气是经常的事,他不会是冲着自己来的吧?不过,听他的口气也不像,难道是为了“那个东西”而来?

“小狐狸,回答我的问题。”男人依然温言软语,面带柔情的微笑,在旁人看来两人不过是在卿卿我我,但是楚曼自己心里知道,这个男人的眼睛里带着一股杀气,如果自己不老实交代,他就会立刻杀了自己。虽然她的修为也不弱,也许能和这人对上几招再乘机逃走,但是这里人这么多,真打起来可怎么收场?

就在她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阵冰凉立刻横在了他们的面前。两人都是吃了一惊,男人更是心下惊讶,为什么有人走近,他却没有感觉。

楚曼抬头,看见杨飒拿着一瓶冰冻的法国红酒站在那里,满脸都是恶作剧的笑。原来她看见两人卿卿我我,还以为楚曼想要勾引这个男人,便过来从中作梗,破坏她的好事,将酒瓶插在两人的脸庞之间。没想到却帮了楚曼的大忙。

“客人,你的酒。”杨飒微笑着说。

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一沉,放在桌上的拳头不禁一紧。他自己也是非常奇怪,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恐惧…

想到这个词,男人不禁脸色变了变,他活了这么长的岁月,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人,为什么却独独对这个人类的小女孩怕成这样?

乘着他发愣,楚曼连忙站了起来,拉了杨飒就走。杨飒莫名其妙,被她一直拖了好远,才挣脱开来,脸上带着怒气说:“你干什么?嫌我搅了你的好事?”

“现在就别提什么好事不好事了,这简直就是大大的糟事,哪里来的好事。”楚曼皱着眉说,“我要先回去了,你要千万小心那个男人,能不惹就千万别去惹他,否则我怕是保护不了你。”

说完,还没等杨飒说话,她就将手提包往肩上一挂,快步走出的酒吧的大门。杨飒疑惑地看了看她的背影,又转过头来看了看那个男人,发现那个男人也在看自己,连忙吓得别过脸去,心里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色双绝我为妖(四)文 / 月翼

楚曼从酒吧里出来,额头上不禁渗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街道两旁是昏黄的路灯,如今已经是仲秋,白天时天气还很热,一到夜晚便从地面下渗出一股淡淡的凉意,一点一点钻入人的骨子里,隐隐觉得有些冷。

楚曼身上的冷汗被风一吹,更加的寒冷,她却浑然不绝,只是一心想着那个英俊的男人。他到底是什么妖怪?她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妖气,但那气息却极淡,淡得几乎看不出来。刚开始她还以为那男人妖气如此弱,只不过是个刚修炼成人的小妖。哪知道只和他说了一句话,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霸气,向洪水一般朝她涌过来,令她止不住地战栗。

楚曼自修道以来,已经九百三十年,其间见过的妖怪也不少了,形形色色,厉害的,弱小的,不计其数,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令她感觉到这样的惧意。如果她没有猜错,他的修为应该在两千年以上,并且是灵兽。

所谓的灵兽便是生活在上古时代的奇异兽类,上古时代是神话时代,天地间灵气极强,自然会衍生出许多强大的妖怪,例如狐类中的九尾狐,便是灵兽之一。《山海经》中所收录的妖怪大多是灵兽,只是后来人类兴盛,人间灵气大减,大多灵兽都已经退到别的世界去了。今日所见的这个男人,以他的修为,想必是灵兽中的翘楚。

突然,她神色一窒,猛地抬起头,眼神在四周转了一转,周围没有一个人,只能听见低沉的风声,静得让人窒息。

她颤抖着握紧了拳头,四周的空气像四堵坚硬冰冷的墙壁向她齐齐压过来,压得她手脚冰冷,全身动弹不得。她在心下大骂自己糊涂,刚才太用心思考那个男人的事情了,结果连走入了别人的结界都毫无所知。

想到这里,她不禁闭上眼睛,运行体内的力量,注入四肢,但那结界力量太强,即使运气,也不过是令双手双脚不再颤抖。

“出来。”她冷着脸大声道,“是谁暗算我?”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薄麻西装的中年男人便走了出来,楚曼竟看不出他从何处走出,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是狐狸?”那中年男人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道,“真有趣,看你的道行,似乎不低。”

“你是谁?”楚曼阴沉着脸,暗暗运气在手,凝聚在右手手掌之中,“为什么要暗算我?我记得我并不认识你。”

“你刚刚还在我的酒吧里跳过舞,怎么会不认识我?”中年男人脸上是意味深长的笑意,让人心里不禁暗暗发毛,“可惜啊,可惜不是九尾狐,否则义父一定很高兴。”

楚曼一惊,这个男人是谁?看样子不像是妖怪,他会设这种降妖结界,莫非是修道之人?他口中的义父又是谁?

“你究竟想干什么?”楚曼握紧了右手,真气凝聚在此,一触即发。

“我的义父喜欢收藏妖怪。”中年男人笑道,“修行九百年的妖怪并不多见,现在只有委屈你跟我回去见义父了,他必定会为你做一只黄金笼子,想必非常适合你这样美丽的白狐。”

收藏妖怪?楚曼愣了一愣,竟然会有人有这样的嗜好,真是闻所未闻。妖怪又岂是人类养得起的?难道他就不怕引火自焚?

“小姐,你意下如何?”中年男人十分绅士地说,“跟我走吧。”

“哼。”楚曼冷笑,一股杀意从心里涌出来,双眼之间杀气大盛,右手在空中一划,举到半空,掌心处已托着一只白色的光球,球面上有霹雳缠绕。四周的空气躁动起来,似乎被那光球所吸,竟形成一只巨大的旋涡,一起向光球卷去。

“狂妄自大的人类。”楚曼妖艳的脸在白光下照得万分诡异,双眼中的杀意向冰刀一般,割得四周的树叶都纷纷卷落。她将光球朝中年男人一掷,冷笑道,“既然你自寻死路,我就不必客气了,接招吧。”

中年男人脸上错愕的神情一闪而过,似乎也没想到楚曼在结界重压之下还能凝聚起如此大的力量,不禁向后退去。

杨飒从酒保手中接过一瓶红酒,突然愣了一下,酒瓶差点掉在地上。酒保吓得差点跳起来,着急地道:“我的姑奶奶,这可是1968年的陈年佳酿,要是摔了咱们工作一辈子都赔不起!”

杨飒似乎略有所思地朝酒吧门外望了望,说:“陈爽,你刚刚有没有感觉到震动?”

“震动?什么震动?”

“就像是…地震。”杨飒微微皱了皱眉。

“地震?”陈爽夸张地叫起来,“你可别吓我,我们这里又不是地震频发区,几百年都没经历一次地震,你是不是太累了出现幻觉?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必了,可能真是幻觉吧。”杨飒端着红酒朝通往二楼的楼道走去,这支价值不菲的名酒是包厢里一位客人点的,能喝得起这种酒的人想必是哪家富豪的大少爷吧。

她沿着铺着红地毯的阶梯往上走,心里却始终想着刚才所感觉到的震动,那震动真的像地震一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但却真实地传到她的脚下,让她感到地底那破碎的岩石所承受的巨大冲力。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她难以相信那只是自己的幻觉。也许是在某一个遥远的地方,或许是山村,或许是城市,发生了强烈的地震吧?

想到这里,她的身体僵了一下,眼前突然出现一幅奇怪的画面,破碎的岩石从地面冲天而起,漫天都是弥漫着的烟尘,就像到了世界末日一般。在那狂乱四溅的碎石中,站着两个人,看不清容貌,依稀可见是一男一女。那女子一身浓黑,曼妙的身材似曾相识。

“楚曼!”杨飒突然惊呼了一声,脚下一滑,整个身子都朝前扑去,红酒脱手而飞。她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凭着本能伸手往旁边墙上一抓,只听嗤地一声,厚厚的墙纸竟然被她扯下了一块,但她的膝盖还是嗑在了阶梯上,疼得她倒吸了口冷气。

这时,她的手臂上突然一紧,一只有力的手已经将她扶了起来。她转过头,竟是那个一身名牌的英俊男人:“你没受伤吧?”

“没…没有…”看着他俊美的容貌,杨飒不禁呆了一呆,想也没想就回答,其实她的膝盖已经擦破了皮,渗出了点点血迹,只是穿了又长又厚的裤子,看不出来。

男人的脸色突然一冷,目光定在了墙角,杨飒心里奇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被她撕下来的那块墙纸下面竟然有一块绿色的石头。那绿色石头大概鹅卵石般大小,牢牢地镶嵌在墙壁里,发出幽幽的光。杨飒有些好奇,凑过去仔细看那石头,说:“这是什么?”

“是结界…”男人喃喃地说了一声,他声音很低,杨飒没听清楚,眨了眨眼睛,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个愤怒地声音吼道:“是谁砸了我的酒?”

杨飒这个时候才发现红酒已经不在手中了,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脑中闪过酒保陈爽说的那句话:“我们工作一辈子都赔不起啊。”

工作一辈子?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却听那愤怒的声音突然转为了惊讶:“杨飒?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飒抬起头,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楚云飞?”她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叫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我在这里打工啊,专门给客人上酒…”看到落在楼梯上已经四分五裂的酒瓶,杨飒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连忙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只听楚云飞一声怒吼:“原来打破我1968年la romanee的人就是你!”

“你知道那瓶酒值多少钱吗?”楚云飞坐在豪华包厢里,满脸愤怒,旁边是幸灾乐祸一边吃糕点一边看笑话的雷昊。

“我…我…”杨飒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站在楚云飞的面前,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时候她只想一头撞死,为什么谁不好惹偏偏惹上了这个扫帚星!她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啊,好不容易找了个满意的兼职,却在上班的第一天就闯了这么大的祸。那瓶酒她可是一辈子都赔不起啊,她的一生就这样完了…

“你什么?”楚云飞怒道,“你自己说,你要如何赔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