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想容噗嗤一笑,她打心眼里不喜欢听这种告白,随口说起别的话题。

赵奉阳刚刚给她提到周津塬,赵想容的心里其实涌上很多悲哀的负能量。但和大哥聊了会,也就忘记这事。

也许,真正的负能量,不会轻易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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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黄黄这几天,则是真正对苏秦火冒三丈。

她是金主,为苏秦流水般地花了不少钱,这小屁孩算老几,居然威胁自己。孟黄黄母亲和她大哥最近管她很严,要是知道了,不得杀了自己。

孟黄黄以前是追星大v粉。社交网络玩得门溜儿,她直接锁死苏秦的微博密码,开车跑来,找主办方导演要求给苏秦办理退赛。斩草除根,她不伺候了。

苏秦上午刚录完第三期节目,他在大合唱中唱歌跑调,面对导师和投票,又卖萌又卖腐,以五票的优势,险险地挤进了三十六强。

听到这消息,苏秦脸色发白地跑出去,身后还有两位摄像老师跟着。

这种偶像集中营,每天的吃喝拉撒都有镜头跟拍,以备后期剪辑当作花絮。孟黄黄像误入早间新闻的街头小贩,她看着摄像老师,不耐烦地想用手捂住摄像头:“别拍了别拍了,我俩聊天还拍。”

苏秦低声解释:“合同里要求的。我们寝室里也有摄像头的,只要在这里,都要被拍。”

孟黄黄恍然,怪不得,苏秦打电话都是缩在男厕所里。

“老板,我妈生病了,我姐又在闹分手。”苏秦对着镜头,尽力表现出最好的状态,他拼命地暗示孟黄黄,“我之前状态不好,才对你发脾气。不过现在没事了,我会继续参加比赛。”

孟黄黄不吃这套:“你直接退赛,平时还能照顾你妈。”

苏秦尴尬极了,他勉强控制住自己情绪,可怜地说:“你上次说的事情,我姐可能知道。你去医院找我姐,她肯定能帮你。你去找她,求你了,我真的错了…”

孟黄黄再和苏昕见面,苏昕眼睛红肿,她瘦得像纸片人一样坐着,更有楚楚可怜的风韵。

“你这是怎么了?”孟黄黄同情地说,又有点幸灾乐祸,“被甩了,还是看病没钱了?”

苏昕望着前方,她说:“有时候觉得,自己的一辈子都毁了。”

孟黄黄好奇地问:“你才多大,就说这辈子毁了。赵想容老公没有给你分手费吗?”

周津塬最近卖掉了他的旧车。

但是,他没有像之前,将钱直接打进苏昕的帐头,随她怎么花。周津塬转身交给了一个会计,对方会根据苏昕提供的医院账单,报销费用。也就说,这笔钱,只用于给苏母手术用。其他用途免谈。

周津塬对金钱不在乎,不代表不懂人情世故。他划清界限时,和他前妻赵想容一个德性,进攻性和报复心极强,一旦翻脸,立马残忍决断。

苏昕想到周津塬曾经镇静地告诉她,这就是他做事情的方式。她可以选择接受,或者走。他永远不会改变。

苏昕问孟黄黄:“你找我干什么?”

孟黄黄也愣了下:“对啊,苏秦让我找你干什么来着…”

孟黄黄和不少人打听,她确定,涂霆和赵想容真的勾搭上了。她由最初惊愕,不忿,愤怒,绕了一大圈后,加上被苏秦也折腾了下,又有点奇妙的佛系心态。

她讨厌涂霆,但不讨厌赵想容。

赵想容离婚前,曾经跑到到苏昕学校里大闹。这件事在他们圈子里逐渐地传开,自然,有不少指指点点,和嘲笑她不体面的声音。但是,孟黄黄觉得,离婚本身就没法优雅地处理。

当初知道父亲和年轻女人有染,小姑娘的天都塌了。然而,她的大哥和母亲非常冷静,他们的态度,就好像父亲的不忠完全不重要。这诡异状态维持几年,最后萧晴怀孕,闹到家里,父母才悄然办理离婚。

如果这就是体面的处理方法,孟黄黄觉得,她会永远叛逆。

想来想去,总归是小三不好。孟黄黄蹙眉说:“你不应该勾搭赵想容老公。她耳朵本来就不好使…”

萧晴在把赵想容送到急诊,也知道赵想容的听力问题,回家后,告诉老公。而孟黄黄跑去找她爸要钱时,两人聊到赵想容,她老公无意间也透露了给女儿。

孟黄黄叹口气,还真有点为赵想容担心。

涂霆的脑残粉有很多,各个极其凶悍。孟黄黄之前送球鞋时,被网上的粉丝骂了祖宗十八代,还直接人肉到她家开的酒店。那段时间,有人不停地往他们酒店投诉部打电话。她被迫换了手机号码,关掉之前的微博。

孟黄黄算是素人里的素人。但是,赵想容比她更抛头露面,除了离婚,她的黑历史好像蛮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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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姐在那场晚宴后,几乎扬眉吐气,又开始投入和Patrol的内部斗争里。

内部爆料,Patrol的男友是杂志社的某位已婚董事,就是和司姐对着干的人物之一。赵想容在工作之余,她也忙着在各群里疯狂地吃瓜。

她并不知道,自己也成了别人眼里的瓜。

在杂志社,赵想容原本的标签是“有钱”,“美”,“关系户”,“司姐的狗腿”,“赵奉阳的妹妹”,“难缠”等等。如今,赵想容摇身一变,成为新时代的成功女性。

仅仅因为赵想容在离婚后,迅速地找到个小鲜肉男友。而这小鲜肉,居然还是流量明星。

女人之间的评判,有时候也蛮无聊。

赵想容把她的手机壁纸,又换成自己的自拍。除了信得过狐朋狗友,她绝口不提和涂霆的交往。很多同事旁敲侧击时,赵想容的态度是,不知道不清楚别问了。但是,他俩的恋爱已经算是确凿的八卦。

涂霆在视频中,再次对她歉意表示,他真的不能公开两人的恋情。

赵想容看着他年轻的脸庞,她感觉,这小男孩目前还是在冲事业,没有在婚姻里安定下来的心。

她没有批判的意思。她记得,刚和周津塬结婚的头两年,赵想容不适应极了,即使嫁给当时最爱的男人,但是,她还是天天想出去和朋友出去浪。人类就是这样,就算什么都有,还是什么都想要。

赵想容是在三十岁后,逐渐变得稳重。她身体不好,闹不起来了。

涂霆在她的沉默里,心里一沉:“你生气了?”

赵想容摇摇头,她随手拿起电脑旁边的电子烟,涂霆凝视着她,问:“你不是戒烟?”

“哦,这是一个朋友送我的电子烟嘛,我试试。”她笑着说。

涂霆哼哼:“你朋友蛮多。”

赵想容不介意把她的朋友带给涂霆认识。不过,涂霆为了低调,并不会主动和别人社交。当他得知赵想容的两个公私手机,加了足足六千多好友,还是吃惊了。

“我总是不在你身边。除了我之外,你会不会交其他男朋友?”他孩子气地问,有点可爱。

赵想容享受着男友的醋意,笑着说:“你可是大明星,谁比得过你。”

涂霆沉默片刻:“你难道不应该说,你只喜欢我,不管我是明星还是普通人。”

可是,涂霆就是流量明星!赵想容笑,眼里光芒乱闪,她慵懒地说:“好啦好啦,喜欢你,最喜欢你了,我最爱你。工作后快回来陪我!”

结束视频,赵想容立马带着她的手下编辑,说说笑笑地去看展。今年六月是世界杯,她们邀请了国足的某队员和他妻子拍别册封面。

赵想容的大姨妈,来了五天后走了。她也尽量让自己忘记前夫的那个吻。

每次和周津塬相处,她都觉得很混乱。也幸好,周津塬最近都没有联系自己。赵想容暗自决定,只要在朋友圈里,刷出周津塬买了什么新车,满足最后的好奇心,她就把他拉黑。

萧晴和她在旧公寓见面。

萧晴和赵奉阳的想法相同。她停下手里的熨烫机,很直接地问:“周津塬是不是想和你复合。”

周津塬最近找赵想容的次数,未免有点频繁。他的那些借口,未免有些太生硬

赵想容依旧光着修长的腿,坐在沙发。她的表情犹如冷风过境。

萧晴吐了下舌头,知道说错话了。她问:“咳咳,周津塬最近怎么样?”

“现在和苏昕热恋中。”赵想容凉凉地说。

萧晴又追问她:“你怎么知道?”

赵想容不知道。但是,周津塬和她几次见面,张嘴闭嘴总是提苏昕,那股傲慢死人的作风也没变。他的日子想必过得应该很不错。

她随手玩着手机,看到一个app。

当初为了捉周津塬出轨,她把自己的手机设备安在他车上的app。随时地查看他车的定位,以及,收录车厢内里的所有对话录音。

“太好了,”赵想容眼睛一亮,“咱们可以听听这个,说不定,能听到周津塬和苏昕的车震现场!”

萧晴抱怨:“豆豆,你现在越来越黄暴。”

赵想容真的打算,要把周津塬和苏昕当作她生活的笑料。她打开手机,连接蓝牙,开始播放行车记录仪最近的录音。

一阵沙沙作响声音后,华丽的衣帽间里,传来苏昕的声音。

赵想容和萧晴互相使了个眼色。

“你怎么又来见我?”苏昕声音有些冷淡,但又有些隐忍和委屈,“上次对我说的话,已经够清楚了…”

周津塬没有回答,但是,她们听到抽纸巾的声音。

他说:“好了,先别哭。擦擦眼泪。”

周津塬这声音十分好听,微微暗哑低沉。萧晴眨眨眼睛,而赵想容如今入耳,只觉得作呕,亿万分地作呕——是不是世界上老男人勾引少女,都是用这老三板:皮相,阅历,金钱。

苏昕听他柔声安慰,又哭泣起来。

过了会,周津塬说:“你就不如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苏昕安静地说:“我相信爱情。我想要一个家庭,一段感情。我想要一个人,在我受伤的时候可以保护我,能接纳我所有好与不好的一面,我想要在尘世间,有一个人能真心对我,呵护我,能接受我的所有不好。而婚姻会保护着我们,让我们多一点活下去信念,和对抗灾难的勇气。我想要的,就是在变动世界里找到稳定的感情。”

她说的情真意切,赵想容和萧晴却在这一边笑得东倒西歪,纷纷作出呕吐表情。

赵想容不仅猜想,他们在聊什么?聊人生?聊感情?这段录音,是上次赵想容见苏昕后,苏昕抓着周津塬和他吵架的内容吗?未免过于无聊。

她准备拿起手机,往前翻翻。

正在这时,周津塬说:“你现在说的,都是很理想化的东西。我不喜欢稳定,我其实喜欢风险。爱情有风险,婚姻和人生也有风险。我以前去美国交流,有个教授跟我们说手术风险问题,借用了金融理论的一句话,there is no good risk or bad risk, there is only mispriced risk.”

…疯了,为什么周津塬发骚的时候说英语。

赵想容身为巨型学渣,她请教萧晴:“他在说什么鬼?”

简直就好像是回答她的话,周津塬在手机里说:“最后这句话,赵想容,我其实是想说给你听的——两个人的关系里没有单纯的好坏,只有很多不了解,我知道,我曾经犯了很多错误,但我会把所有错误的东西都修正为正确的。她说的东西,我要。你,我也想要。听到了吗?”

赵想容冷不丁地被点名,她的手机,啪地掉在地面。

这句话说完,录音结束了。

赵想容和萧晴看着对方,彼此眼睛里,都滑过不可置信,惊讶和奇怪,也都是半晌没说话。

萧晴默默地看着她。

安静中,赵想容觉得她开始头痛,好像那天早上来大姨妈,发现自己在周津塬公寓的床上。她低声说:“…我耳朵又出问题了吗?”

她困惑又害怕地捂着头,调整着机器。难道,自己出现幻听吗?她怎么听到,周津塬刚刚在和苏昕的对话里,叫出自己的名字。

萧晴走过去,她捡起赵想容的手机,又把app检查了一遍。

这是行车导航仪里,唯一可以播放的音频,一分钟左右。

萧晴把录音播放了一遍:“…最后这句话,其实是想说给你听的,赵想容…我犯了很多错误,但我会把所有错误的东西都修正为正确的…你听到了吗?”

周津塬清晰地说,每一个字,都很冷淡,也很准确。

长久的寂静后,赵想容的眼睛发亮,里面燃烧得都是怒火。她扑过去,要抢萧晴的手机,萧晴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赵想容没抢到,她直接将手边的旧包砸到墙面,又踹翻了熨烫机。她光着腿,站在熨烫机头喷出的水雾中,只觉得发抖,内心里怒气蓬生。

粉红豹也算见多识广,但这辈子,确实没见过比周津塬更自大,更无耻下贱的男人。周津塬疯了吗?他以为自己是谁。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本大人不需要粉丝群,没有原因。请其他大人不要在冥王星地盘里,四处拉人建q群。

但是谢谢大家的心意。。。。。。。。。。。。。。。。。。。。。。。。。。。。。。。。。。。。。

chapter.58

周津塬原本打算装温和。

继续装, 反正,又不是第一天披着那层人皮装精英。

男人只会变老,不会变成熟。周津塬读完医学院就进医院, 也算被脱胎换骨地改造, 但仍然有一面, 是性格里天生黑暗和傲慢的东西, 被保留得相当完整。

这辈子能打击到他的,许晗的死, 算一个。职称提不上去,算一个。他一直想当审稿人但经验不够总被拒绝,算一个。

身边活生生作死的女人, 也就只有一个。

周津塬上一次, 他试着参加了司姐的那个慈善晚宴。他看着很多更年轻,更妩媚的美女,心里也没有什么触动。他直接睡着了。

一定要说, 周津塬只有幻想到再和赵想容上床时的场景,心跳会微微多动几下。

感觉像十几岁,他喜欢当时的一首流行歌,戴耳机反复听。但许晗去世后, 他决绝地放弃一切娱乐, 把它们封存起来。多年过去, 他偶然间又在电台里听到这首歌,这激越旋律还和曾经一样,熟悉又新鲜, 最重要的是,依旧是他的最爱。

仿佛所有少年时封存的东西,都在他耳边重新鸣奏。

周津塬敲了敲他的桌面,首先要做的,是让赵想容不要怕他。他打算慢慢来,等两人和平相处时,装作不经意地把录音放给她听的。但他没想到,赵想容这么快听到了,他又被拉黑。

萧晴说:“你不相信周津塬说的?”

赵想容抬起眼睛,她对萧晴说:“他说那些话只是为了气苏昕。”

赵想容了解周津塬,至少,赵想容觉得她了解周津塬。

他俩以前吵架,赵想容拣着刺激他的东西说,周津塬话不多,忍耐性很高。她怒火烧到恨不得能把家点燃了,他也只是轻皱眉头,冷冷评论几句。她推搡他,他也不还手。这曾经也是她爱他的原因之一。

没想到,周津塬和苏昕相处就成了话痨模式。

这个男人,其心可诛,他会把每个喜欢他的女人都利用到极致。当初他和她结婚时,他和苏昕勾搭着;如今离婚,他和她聊许晗,却又突然吻了她。如今,他和苏昕吵架,又拿她当挡箭牌。

萧晴想了半天,挤出一句:“但我觉得,他好像是专门录给你听的。”

赵想容冷笑,指出周津塬最近想换新车,旧导航仪内存不够,只存了这一段。

两人分析了十秒钟,赵想容坦白告诉萧晴,没考虑过复合。完全不可能,也不做假设。如今评价周津塬,就是俩字:齿冷。三个字,死远点。

那一瞬间,她复杂地想,哪有什么偏执的爱。

痛一下,逐渐就没有爱了。周津塬以前对她的温柔,和两人狼狈不堪的离婚,就在内心里晾着风,等待着最后的腐烂。她不想自虐了。

涂霆三天后回来。

赵想容还没想好送涂霆什么礼物,涂霆却首先送了她一个礼物。

一枚玫瑰金的戒指。打开首饰盒,赵想容最初以为就是项链,或者胸针。她笑吟吟地开着玩笑,还向他索了一吻,等看清是戒指,一下子不吭声了。

涂霆原本想说什么,但看到赵想容眸光中划过的各种吃惊神情,他也挑眉没立刻说话。

两个人莫名安静了会,气氛莫名尴尬。

赵想容过了会,把手伸过去:“你给我戴上。”

赵想容以为,涂霆买戒指,肯定没什么经验,也不会问号码,但是,这一枚戒指的尺寸合适,正正好地套在她的指根。

涂霆歪头说:“我量过的。”

他又从包里掏出一条细细项链,戴在自己的脖子上:“你戴戒指,我戴项链。我记得,小时候去少年宫上兴趣班,有个教我二胡的女老师,她自己戴银戒指,给她小孩买了一把小银锁。”

赵想容笑了,她试着把那戒指捋下来,简直像是逃避什么:“我发现了,你很喜欢年纪大的女生?”

涂霆纠正她:“两个人戴相同的东西,就是互相守护的意思。我喜欢你,容容。”

两人拥抱了很久,赵想容抱着涂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比如,她应该也说,她喜欢涂霆。比如,她又弄丢了涂霆的信,她什么都没说。

涂霆又问:“你原来的婚戒钻石很大?我见过的。”

赵想容承认:“那婚戒是我爸送我的结婚礼物。并不是,嗯,并不是周津塬给我挑的。”

涂霆吻她,又对她查岗:“你没有和你前夫联系了?”

“没有。”

赵想容闭着眼睛,接受涂霆的吻。她撒谎了。

涂霆在她家待到凌晨五点多,又准备走。他叫了两辆车,空驶一辆,暗中坐一辆。赵想容难得地把他送到车库,涂霆有点惊奇。

赵想容从没有亲自送过他。

涂霆虽然不喜欢别人在日常相处里,把他当作明星。不过,每个人都不讨厌被崇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