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叶羽松开手里的纸,让纸团滚进抽屉里,自己一个人撑着脑袋在那儿想,计划着等下将会面对什么样的问题,而自己又该怎么靠自己的机智去化解。

谁知道向微偷偷摸摸从抽屉里拿出了那团纸,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展开读完了,等徐叶羽发现的时候,向微已经重新把纸团扔进抽屉了。

向微酝酿了许久,感觉有非常多的话、非常多的情感呼之欲出,但思前想后,还是从喉咙口里挤出一声简短有力的感叹——

“牛批啊。”

“…”

///

这次进办公室和第一次进办公室一样,徐叶羽本欲降低存在感,猫着腰缓缓缓缓从后门逃之夭夭,结果谁料陆延白记忆力好得不行,在她快要逃离危险区还差一点就能看到生的希望的时候——

他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响在她耳后:“往哪走?”

她站在芭蕉树投落的暗影里,眼见四下无人,没有学生选择这条路回去,只好扬起一个求生欲极强的笑,缓缓道:“往你心里走,可以吗教授?”

“…”

“你已经在了,”对于她这个问题他给了简短的回复,继而道,“办公室倒是没有你,所以,”男人又沉吟了一下,“去办公室坐坐?”

事已至此,徐叶羽只能跟着男人的背影,一道去了办公室。

坐坐就坐坐,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又不是没坐过,她怕什么。

他先走到门口,开了锁,示意她先进去。

办公室内没开灯,黑黢黢的,徐叶羽先进去开了灯,陆延白紧随其后,伸手把门关上了。

徐叶羽因为心虚,率先走到书柜那里假意看书,也不知道那一声响是书柜里传来的,还是门锁上的声音。

应该是书柜太久没打开,所以发出了这种声音吧,她想。

她正惴惴地等待着他的“发落”,然,一个电话打断了陆延白的欲言又止。

他率先接起电话:“喂?”

徐叶羽努力去听那边说的话:“昨天您把酒窖中二位顾客的照片发过来之后,我们刚刚似乎又找到了一些视频资料,是有关于其中男孩子的。”

徐叶羽边听边想,陆延白应该把她和江宙的照片发给酒庄那边的人了,然后那边的人今天又找到了关于江宙的什么内容,于是给他打了这个电话。

陆延白颔首:“嗯,发给陈叔邮箱里,让他转给我就好。”

“好的。”

电话挂了,男人将手机放去一边,侧头看着她。

话痨属性的徐叶羽万万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有电话可以四句话就结束,并且还能讲一个消息出来。

在她还没准备好的时候,电话就挂断了。

她不敢迎上他的目光,只好转头面对书柜假装在找书,很快,男人上前几步。

她猛然一转头,想跟他说点什么,结果鼻尖恰好撞进他胸膛。

他的手臂撑在书架一侧,裹着凛香的气息瞬间逼近,他似笑非笑地俯身,阖眸,朝她压下来,温软湿润的呼吸顷刻把她笼罩住。

他今天戴了眼镜,看起来格外像个斯文败类。

徐叶羽微微仰起头,呼吸有些急促,脸颊上热意翻涌。

就在她快要闭眼的时候,陆延白从书架上抽走了一本书,目光早已恢复清明,仿佛他只是走过来拿个书而已,想多的人是她。

徐叶羽:“…”

@#¥##!¥%&*…

他沉沉笑了声,像是亲眼看到猎物乖顺地钻进圈套,有种占有般的愉悦。

她脸颊倏然间滚烫起来。

这种时候,只好企图换个话题:“那个,我是正经作者,你刚刚看到的那些是意外…”

他把书放在书柜最高处,垂下头,同她鼻尖相抵,暗含几分笑意:“哦,是吗?”

“当、当然了,”不知为什么,说实话也让她紧张起来,“你如果想要的话…”可以看我的文。

话没说完,男人面颊更为贴近:“嗯,想。”

这时候如果再说话,那就真的是破坏气氛了。

徐叶羽缄了口。

鼻尖相抵,他的呼吸声像海浪,裹着绵延又清浅的甘冽雪松木味道。

陆延白一手扣着她纤细腰肢,一手搭在她肩膀上,将自己不知何时戴上的眼镜取下来。

镜脚弯折,落下,轻轻敲了下镜片,零件细碎的运作声响在房间内格外清晰。

徐叶羽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这个男人永远这么慢条斯理,徐徐图之,好像没有任何欲望和野心,只有她一个人求之不得百爪挠心地沉溺。

她心里有一千只蚂蚁在爬,在噬咬,在叫嚣。

真磨人。

连接个吻他都要做这么多前戏。

他把眼镜取下来,放在一边的桌上,然后伸开长臂拂开桌上的东西,清理了一片空白区域出来。

徐叶羽只感觉膝盖一弯,他一手托着自己膝关节,一手扶着她的腰,把她抱上了办公桌。

身下的触感冰冰凉,她禁不住一抖。

他双手撑在桌沿,眼睑半垂,半个身子似有若无地压下来,终于堪堪要进入正题。

徐叶羽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子。

在嘴唇要碰上的前一刻,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笃笃笃。”

“陆教授,在吗?”

门外的声线沙哑而低缓,是学校里老教授才会有的嗓音。

陆延白本来不打算管,但现在看来,不管不行了。

他皱了皱眉,把自己和她的距离拉开,而后掀开眼睑。

她眼睛还闭着,眼睫轻轻颤抖,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抱有一种矜持的期待。

他低叹一声:“等我一下。”

手臂退开,陆延白刚转了身,忽觉脖子上一紧——

领带被徐叶羽牢牢扯住,他始料未及,身子也随之偏转。

下一秒,她咬着尾音,声音里带着一贯有的引诱和气恼:“过分了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她立刻下了桌子,将他一把推到墙上。

她动作灵活,虽然不够熟练,但好在速度够快。

徐叶羽上前两步,把他更紧地抵在墙角,而后,像是怕再发生什么变数似的,她强硬又霸道地堵住了他的嘴唇。

她动作很生猛,表情也带着凛然,仿佛即将英勇就义。

陆延白好笑地想,可这并不影响她嘴唇的软糯感,像青团一样可口。

起先,她只是吮着他的下唇,用尖尖的那颗小虎牙去摩挲。

过了会儿,似乎是觉得自己给过了他适应时间,她伸出舌尖,滑过他的齿列。

她刚刚吃过蛋糕,现在舌尖上都带着抹茶的甜味儿,横冲直撞地献上自己的时候,就像是挖了一勺蛋糕送进他口中。

城池并不难攻克,因为他有意放行,陆延白垂着眼睑,眼角眉梢挂着笑,打开自己的齿关,任由她胡作非为。

她小舌尖在他口中慢悠悠地搅动,像是品尝,像是国王巡视自己的疆土,还不忘满足又有成就感地略略点头做赞。

亲到这里,徐叶羽学过的理论知识告竭,饶是她再想搞点什么事情,也是做不到的了。

她准备做一个落幕仪式。

离场的时候不小心触到他暖而濡湿的舌,徐叶羽怔了怔,然后飞快准备缩回。

他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

“玩够了?”男人的声音带着七分隐忍三分喑哑,“该我了吧?”

来不及收回的舌尖被含住,徐叶羽脊骨处刺啦爆开一阵电流,沿着背部一路向上攀升。

她身体被人转了转,全部压回墙面上,男人的吻不同于她刚刚表面凶猛实则弱极的试探,陆延白表面上虽云淡风轻,但动作带了些忍耐许久后的凶狠。

他扣住她的腰,让她严丝合缝地贴向他。

继而吮住她的舌,齿关还若有似无地啃噬她的唇瓣,含住,拉扯,摩挲,变着法子地亲吻她。

他以舌尖描绘她的唇形,勾住她的唇珠,黏着那个点流连噬咬。

徐叶羽整个人都软下来了,她手臂勾着陆延白后颈,就那么半挂不挂地依托在他身上。

他知道自己一松手她肯定站不稳,从头至尾都抱着她的腰。

最后,他终于放过她之前四处作乱的舌尖,唇在她唇上又辗转地厮磨了一会儿,才以一个浅浅的落在她嘴角的吻做了终结。

被他折腾了这么一通,她巴不得他早点结束,但当陆延白结束之后,她惊讶地发现,劫后余生,自己居然还有点失落。

男人撑在她身侧,沉沉笑:“我还以为你有多会。”

理论知识洋洋洒洒写了成千字,真正实践起来居然只剩求饶的份。

徐叶羽皱了皱鼻子,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正名,外面的敲门声又响了:“在吗,陆教授?”

看人居然还没走,陆延白直起身子,声音恢复一贯的温淡:“在的。”

稍微平定了会,男人拧开门出去:“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没听见。”

不愧是教授,徐叶羽简直想为他鼓掌,讲这种话都不打草稿的。

外面的人笑笑:“没事,我来给你送个资料。不过,刚刚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她听到他一如既往冷静的嗓音:“大概是我养的鱼。”

“鱼么?你还挺有雅兴,养的什么鱼啊?怎么样?”

“家养的鳕鱼,”男人顿了顿,抿了抿唇,似是回味,“乖还是挺乖的,就是有时候野了点。”

正藏在门后的徐叶羽:…????

///

进行了一番亲切的办公室会晤后,陆延白把她送回了家,并在离开的时候说明天下午再来接她。

她脑子也浑浑噩噩的,答了声:“好。”

等翌日人真的来接她的时候,她反倒有点迷糊,这才问:“接我去哪儿呢?”

他笑笑:“我那边有新的关于江宙的监控,你不看?”

她这才记起来,赶忙点头:“走吧走吧,现在就去看。”

本来以为他家里没人,谁知道徐叶羽一进门,跟正在放书包的陆宛宜面面相觑。

“…”

“…”

陆延白跟着进来,带上大门,顺势问陆宛宜:“不是在上课么,怎么回来了?”

“今天下午放假,”陆宛宜看了徐叶羽一眼,又看看陆延白一样,试探着问,“…我这个假是不是放得不太是时候?”

徐叶羽怕影响她写作业,委婉地提醒陆延白回她公寓看也可以:“既然她放假了,那我们就…”

男人点点头:“嗯,那就顺便介绍一下。陆宛宜,这是我女朋友。”

陆宛宜睁大眼睛,书包里一本书翻出来,骤然掉到地上:“不可能吧,万年铁树开花了?”

陆延白:“…”

陆宛宜看着徐叶羽:“她不是你学生吗,好啊陆延白,你搞师生恋,我现在就去教育局大义灭亲举报你,你枉为人师!禽兽!”

“之前那是个误会,”徐叶羽说,“我不是他的学生,只是代替别人去上几节课而已。”

“哦——”陆宛宜明白了,对自己的大学生活开始侧面了解,“大学代课是吗?听说代课钱很多,你代一次课多少钱啊?”

陆延白:“…这不是你要管的,回房间写作业去。”

“每天都叫我写作业,小嫂子来了也不说让我跟别人热络一下,真绝情。”

说完就背着自己书包回房间了。

到了房间门口,陆宛宜又转身跟徐叶羽挥了挥手:“那我先写作业了,你有想要知道的我哥黑历史可以来问我!”

徐叶羽挑挑眉,又笑着点点头,目送陆宛宜关上门。

她看陆延白:“你还有黑历史?”

“她胡扯的,”男人敛敛眉,“再说,我创造黑历史的时候,她还没出生。”

徐叶羽点头,又想起陆宛宜是自己的读者,又想到自己书里那些暧昧缠绵的感情戏和为了推进情感必要的垃圾话,决定此地不宜久留,以免掉了自己是夜习习的马甲,那可真是太难为情了。

虽然纸媒尺度一直不怎么大,但是她在微博上可没少写过船戏,万一被陆宛宜当面朗诵吟咏,还不甚给陆父陆母听到,那她这个初印象可全完了。

徐叶羽赶快推推陆延白:“走走走,快去你卧室。”

凭着直觉把他推到卧室门口,男人手这才撑在门框上,回身看她:“东西在书房,你把我推到卧室来,是想做什么?”

徐叶羽看着面前的大床,脸一阵爆红,伸手拧他:“那你不早说!”

“我看你挺急切的,还以为你有什么要事想做。”

“我没有,你别诬陷我,”徐叶羽后退以示清白,“我的心里只有学习。”

“…”

去书房看了江宙仅存在酒庄中露了脸的监控,里头的画面很单一,是他拿着什么东西扔进面前一片小树林里。

徐叶羽眯了眯眼,企图看清他扔的是什么:“就只有这一点是吗?”

“嗯,”他点头,“当天仅存的画面排查过后,只有这一段有意义,其余的都是他回房间的记录。”

徐叶羽拿出手机对了对,这才说:“那就是了,之前我也去过几次酒庄,因为他们不给我录像,所以我就自己随便乱找着。”

“有一次就在树林后面,我找到了一本被撕毁的书壳,书是江宙写的。”

她把照片给陆延白看,那是一本明显被人为撕过的书,书壳和书页被分为了好几部分,散落在各处。

因为时间过去了一两年,书页都开始泛黄了,还能被找到,实在是因为这块罕无人至。

“除了这个,我还在地窖门口右边,靠垃圾桶的位置,看到了被烧毁的东西。有一小段内容没有被烧,上面映着的一个主角名也是江宙的。”

跟视频里的画面比对了之后,徐叶羽猜想:“应该是他扔的,书也是他烧的。是不是他在地窖里看到了什么,从而对写书产生了厌恶?”

江宙不是那种无缘无故会撕自己书的人,就算撕了,又有哪个作者会把自己的作品用这样抛弃的方式丢掉?

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过一阵子我的课就结了,”陆延白说,“到时候我们再回T市一趟。”

徐叶羽点头:“毕竟现在已经拿到这些了,猜也猜不出什么,只能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也许到时候旁敲侧击地提示一下,江宙就肯说了呢?”

毕竟纸包不住火,既然知道了不是自己的原因,也知道了一些细节,徐叶羽觉得在自己和陆延白的配合之下,能把当时事情的原委给还原出来。

只有找到让江宙情绪崩溃的始作俑者,才能对症下药解开他的病症。

两个人又商量了几句,陆延白的电话又响了。

徐叶羽本以为是酒庄那边又找到了什么,谁知道这次是他的朋友打电话来,说自己从外地到了L市,就顺便来了酒庄玩儿,言外之意是让陆延白也过去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