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开了空调所以暖洋洋的。停稳车子之后他没急着下车,而是拿起手中的一个糖,放入掌心,递到梁和的面前。

“新年快乐。”

梁和默默地抬起头看他,又低下头去看他手中的糖块,那么小的糖块儿,放在他的掌心里看上去有些可笑,可是刚才看他的表情却那么认真,带着刚刚好的温柔,她愣了一愣,从口袋里抽出手,褪去糖衣,捏住糖身,慢慢地放进嘴里,顿时一股恰好的奶油香席卷了她的味蕾。

B市的天气到了晚上就冷得异常,新房里的暖气还不够热,梁和慌忙去洗澡热身,热水淋遍全身,她感觉稍微好了一些,脑子也不乱了,不知道是不是那颗甜糖的缘故。

洗完澡走出浴室的时候顾淮宁刚刚挂断一个电话,听见浴室门响转了过来,皱起的眉间尚未来得及平复,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梁和心一提,也顾不得擦头发了,问道:“怎么了?叶……老他……”

他揉揉眉心,控住她的肩膀沉声说,“没事儿的,不用担心。”

浑身的紧张感顿时退去,肩膀也随之垮了下去,梁和低低哦了一声,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他能看出她的别扭,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替她擦起滴水的头发。梁和的头发很软,但是每次洗完她总是胡乱的擦,所以特别容易打结,现在头发一到他的手里,总是被打理地特别好,有些事情哪怕他不常做,也总是能做到最好,不论大事小事。梁和透过发幕去看他,只能看见修长的手指穿梭于发间,一缕一缕地捋顺。

“那天你在干什么呢?”她忽然开口。

“嗯?”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哦?”他微微蹙眉。

梁和不由得叹气,声音闷闷的说道:“就是在医院,你不记得了?”

说完她感觉到他梳头发的手微微一顿,待她抬头去看他的时候,他已恢复如初,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不疾不徐地砸开,“怎么会不记得,我是去看战友。”他迅速地替她吹干头发,拿下毛巾的时候看见她微红的眼眶。

“那时候我外婆刚刚去世,爸妈已经都不在了,我一个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幸好,幸好最后遇见了你。”她回忆过去时那悲恸的模样让他有些不忍,他知道她此刻脑子是乱极了,微动了下嘴唇,末了还是伸出手,轻轻抱了她一下。

是他帮着她迅速地处理了外婆的后事的,事无巨细,直至出殡火化。梁和一直以为他没有去火葬场,其实不然,只要她稍稍留一下心,就能够看见他黑色的奥迪车,一直停在不远处。他坐在车里,最终看到的是她一脸淡然地拿着外婆骨灰盒的样子。

其实有些事情她一直都不知道,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医院,而是在一架从伦敦飞往中国的飞机上。从伦敦到英国他来来回回飞了好多次,唯一印象深刻的却是那一次。

那时候他们一行刚刚结束同母校关于军官留学计划的谈判,自从毕业归国之后那是他第一次回英国,因为时差的原因休息的不是很好,所以上了飞机往椅子上一靠就好像要睡过去,直到一道轻微的啜泣声传来。

他睡得其实不沉,听到哭声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向身边的人。一个穿着一套白色衣服的年轻的姑娘,眼睛紧闭着,仿似是在睡觉。嘴里喃喃呓语,他听不真切。眼看着她的哭声越来越大,他只好伸手轻轻推了她一把,因为仅从外表上看不出来国籍,所以他用英文低声问她还好吗

她的回答让他有些意外,她睁开眼睛先是茫然的一愣,在看清他的时候又慌忙站起身来向他道歉,道歉的话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她不停的说,“抱歉,真的不好意思,我只是……抱歉……”,有些错乱,但他还是听懂了,并轻巧地安抚她

“没关系,你或许是做了噩梦。”

不知是他的话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她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坐在座位上不说话。他素来不是好事的人,看见她平静了下来,就放松了自己,靠在座椅上准备休息,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阵低低的声音,似是自言自语,她说,“真是一场噩梦就好了。”

他那时候没有再说话,然而她柔弱的模样却让他难以忘记,直到在医院的偶遇,同样的失魂落魄,同样的沮丧难过,他几乎可以毫不费力就能记起面前这个姑娘,轻易地,让他自己都觉得诧异。

诧异过后一切仿佛就变得顺理成章,他们结婚,从简单的交谈中他得知,她的父母早已离世,离世的时间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相差不远,稍微一想,他差不多就得出了结果。所以,后来他一直没提过那一次匆忙的见面。因为,不管怎么说,哪怕她掩饰的再好,那都是她无法忘却的痛苦。现在眼看她如此纠结,自然更是不会。

察觉到情绪低落之后顾淮宁稍稍松开了怀中的人,“先去睡觉,有什么事儿等明天醒来了再说。”

梁和又闷了一会儿,抬起头低声说了句好,就向卧室走去。看到装修一新的卧室梁和不免又想感叹了,难怪一走进这个房间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止不住,果然是血脉相连么,就连喜好都这么相近。既然是自己的小姨,那么暌违这十几年,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心头就涌起一阵烦躁,梁和纠结地抓了抓头发,掀起被子想钻进去。顾淮宁跟进来取衣服,看她烦闷的模样也明白了大概,环绕屋子一圈儿,笑道,“要不再装一下?”

“不要了。”她低声答道,看他穿上军装有些奇怪,“这么晚了,你要出去?”

“嗯。”他垂下眼睑去扣领扣,“自己睡行么?”

哎,她又要惆怅了,在这新房的第一天就要自己睡啊?这么晚了又会有什么事儿?她想问,可是看他一脸疲惫,还是忍住了,只是嘱咐他开车小心。

“我知道。”

伴随着声音落下的还有额头上那个凉凉的吻,梁和裹在被窝里目送他离去,直到大门关上,才知道这个房子里又只剩自己一个人了,盯着天花板,梁和想,今晚注定要失眠了。

——

已是夜晚十二点,京山守备区站岗的哨兵刚要换岗,门一打开,忽然一辆车打着转向灯从外面疾驰而入,速度之快让两个哨兵愣住,缓过来之后慌忙回到值班室去看监控器,看清楚车牌号之后顿时放了下心。

“我说,听人说咱们团长的老婆来了,家属院那边的房子都装修好了,怎么团长大晚上的没事儿还往这儿跑?!也没听出什么事儿啊。”

另一个人一边哈气一边扎腰带,“行了,出了什么事儿能让你知道。换了岗就赶紧回去。”

团部值班室的灯还亮着,值班的通讯员见顾淮宁进来慌忙起身敬了一个礼,顾淮宁颔首示意,拐弯向自己的办公室里走去,办公室里也是灯火通明,参谋长赵乾和和团副岳凯正在办公室里等着他。

踏进门第一步他是愣了一下,看见两人那架势有些想笑,“怎么回事儿,电话里说的糊里糊涂的,还把人岳凯从家里给挖了来。”

“我挖过来的人可不止他一个。”赵乾和斜他一眼,开始说正事,“刚刚接到上面电话,说是军区里三辆车让人在高速上给堵了,一查车牌是咱们这边的。”

话还没说完,岳凯就赶紧接上,“不可能啊,这几天严格规定,凡是出车都得由上面批准的条儿,谁那么胆大妄为还敢往高速上开?!”

“我能唬你么,电话都打到军区有关部门了,他妈还不是一个是三个,一对车牌,立马就能查出你是哪个部队的,这不番号一查电话立刻就到。”

顾淮宁听出了个大概,沉吟片刻后问,“开车的也是咱们这边的?”

赵乾和一拍桌子,咬牙,“开车的是地方上的,这军牌要查出来是真的,那可就事大了。”

话一出口面前顾淮宁脸色微凛,岳凯刚从下面调上来不到一年,没听说过这些事情,只是犹犹豫豫地问,“这要查出来,得怎么处置?”

赵乾和看他一眼,压低声音道,“肯定得给处分,严重了还得交到有关部门进行处理,前年装备部有个副部长,就是因为倒买倒卖军牌这事儿被查住了,就一个,结果立刻免去了一切职务,到时间了直接让他转业走人。因为这副部长在上头有人,这还算不错了。”

岳凯听了有些头大,“保卫部那帮志愿兵们还真是没事儿找事儿。”

顾淮宁嗤笑一声,“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人家也是服从命令,上头老板有令,底下小兵就得出动。人家就是干这个的,查就让他们查,这事儿先别宣扬出去,免得有关人士人心动乱,搞出什么事端。”

岳凯应了一声出去安排。

办公室里只剩两个人了,顾淮宁也不跟赵乾和打官腔,眉稍稍一皱,“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火气有点儿大。”

赵乾和啐一声,“大过节了还寻晦气,给老子添乱。”想了想,又贼笑着看着顾淮宁,“我说,顾团,没给您添乱吧?这家里是不是还温香软玉暖被窝等着呢?”

话音刚落就看见顾淮宁凉凉瞥来的一眼,“难得你还知道”,这话中的深刻含义让赵乾和顿时内伤,帽子往头上一盖,大步昂扬地走出去了。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被嫉妒的某人此刻坐在桌子后头无奈一笑,温香软玉么?他倒是想,只是现在看来福分还不到。一堆的事儿摆在面前,这样的日子也难得还有人羡慕。

——

第二天梁和是被电话声惊醒的,她辗转反侧了一夜直至凌晨才睡着,醒来的时候眼皮都涩涩地睁不开,她叹口气,用手摸了摸枕头,触手的潮湿感让她肯定,昨晚梦中她一定是哭了。

她有轻微的认床症,每换一个地方总是难以入睡甚至多梦,昨晚她就梦见了爸妈和外婆。说起来她也觉得奇怪,每次到了属于顾淮宁的地方,就很容易梦见逝去的亲人,这多少有些奇怪。

电话是叶韵桐打来的,声音里透着股疲惫,看样子应该是在医院照顾了叶老一宿,想起昨晚自己的不告而别,梁和有些不安,叶韵桐倒是没提这茬。

“和和,你那里还有外婆和你妈妈的照片么?老爷子想看。”

她握紧话筒,过了一会儿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会儿能拿来么?要不我去取?”

梁和起身环顾了一圈儿,家里安安静静的,看样子顾淮宁是没回来,她自己是绝对没可能一个人赶到医院去的,想了想,就应下了。或许是这番思索的时间让叶韵桐以为她在犹豫,电话挂断的前一秒,一声低低的叹息从那头传了过来,虽然细微,却听得仔细。

她的行李大多都搬了过来,昨天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东西归类,此刻找来不算费事。其实关于外婆的东西她留得不多,当初外婆去世的时候很多东西都随之烧了去,真正保存下来的,也就是这几帧照片了。这些照片是外婆还年轻的时候照的,所以她特意放在这个相册里,珍藏了起来。

梁和翻了一遍,刚准备把相册放进包里的时候忽然看见柜子底层还压了一个黑色的相册,她稍稍一愣,取出来一看,才知道是顾淮宁的相册。这人在C市的新房里东西是很少的,除却几套换洗衣服之外什么都没有。别说相册了,能找到一个小纸片都算不错了,梁和瘪瘪嘴,好奇心一起,见还有些时间就翻开来看了。

小时候的照片,穿着八十年代的军装,挎着一个小军包,看上去挺神气的,就是面部表情太少了,淡漠的不像一个孩子,到了中学就好了点儿,最起码照相的时候还知道笑一笑。再后来的照片就少了,一下从中学跨越到在英国军校时候的照片,理着平头,穿着军装,胸前还佩戴了女王奖章。这个时候的他,好像又回归到了小时候,照相不笑了,隐隐透出一种冷冽的气势。

梁和回过头去翻自己的照片,从小时候扎着羊角辫再到后来的剪刀手,不论是怎样的Pose,都带着一脸傻兮兮的笑,看上去就不显聪明。两相一对比,梁和有些沮丧,看来这种气场都是从小培养的,她软绵绵惯了,再怎么强势也不可能压得过顾团长了。

忽然有一张照片掉了出来,梁和捡起来一看,顿时眼睛睁大。她翻了半天在这上面连李琬的影都没找到,此刻倒是有一张女人的照片跑出来了。

照片上的人严格意义上应该成为女孩儿,十七八岁的年纪,头发束的高高的,穿着一袭白色的棉布裙,模样很是俊俏。会是谁呢?梁和仔细回忆了一下陆时雨的模样,摇头否认。光束打进来,梁和发现背后隐隐约约有字,她翻过来一看,映入眼帘的字让她微微一怔。

她不经常见他的字,所以这遒劲的字体她看了好一阵子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他的,连带这后面一串的花体英文也觉得陌生。

Princess Lin握紧照片的手有些抖,忽然楼下有车喇叭声响起,放在床边的手机开始嗡嗡地震动,梁和猛地回过神来,切断电话,拎起包向楼下走去。

叶韵桐已经等在楼下,开得还是上次送她回守备区的那辆军用小吉普,见她下来已经提前拉开了车门,梁和站在楼道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跨上了车。

车上的气氛有些尴尬,梁和有些别扭地看着窗外,倒是叶韵桐这个有可能是她小姨的人,先开口打破沉默

“老爷子这一晕可真没白晕,一下子带晕了一群人。是不是感觉有点儿怪?”

梁和扯扯嘴角,没笑出来。其实,昨天叶韵桐说出的第一句话开始,她就应该能明白这一切,只是觉得难以接受罢了,她已经习惯了外婆去世之后的日子,习惯了身边这个既是丈夫又是亲人的男人。忽然多出来的这些亲人,让她的世界有些乱套,很多她不用在意的人和事突然出现,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更何况,这个外公让她隐隐有种失望的感觉。

“叶大姐。”喊完之后梁和立刻顿住,这个称呼现在也变得别扭无比,她扭头看了看叶韵桐,“这个,我该称呼你什么?”

叶韵桐有些哭笑不得,“行了,别纠结了,过会儿咱们好好谈谈。”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梁和下车一看见不远处的市医院的大招牌就顿时明白了,低叹一口气,梁和跟了进去。

“在B市恐怕还得好一阵子适应吧,等老爷子病情稳定下来,我带你四处走走。淮宁工作忙,赵乾和那小子也是个不着调儿的,叶以祯你更甭指望。”

梁和想起赵乾和曾经说过的话,微微一笑,从包里取出来相册递到叶韵桐的面前。

“关于外婆的照片我留得不多,能找出来的都找出来了,您带给叶老看看吧。”

叶韵桐掂量着手中的相册,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梁和,我知道你有心结。可是解开之前你是真不打算去看老爷子了?他这几天可是见天念叨你。”

梁和垂下眼睑,过了一会儿才轻声回答:“叶大姐,你跟外婆分离这么多年,想没想过她?”

叶韵桐被她问的微微一愣,想过没?那个从小就不在自己身边,只能守着几张照片的女人,她到底是想过没有。这个问题自从父亲把那个女人和襁褓里的叶以祯带回家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过确切的答案。她对母亲的感情很复杂,一开始她是恨老爷子的,可是当母亲带着姐姐义无反顾的离开之后,她反倒淡定了许多,安心地留在了父亲的身边。

“没有什么想不想的,这个人是一直存活在你生命里的,已经刻成深入骨髓的烙印了,身上有一半儿都是她给的,哪里是你想忘就能忘得了的。”说完她看向梁和,目光中带有释然和柔软,“或许你已经知道老爷子背叛母亲在先了,母亲离开的时候我还小,说起来那时候我还恨过老爷子,可是你知道么梁和,人的恨和爱有时候很经不起推敲的,尤其是当你没人要的时候。你外婆走的时候没带上我,我就开始恨她,留在老爷子的身边。现在想想还觉得好笑,其实这么多年,能过去的都过去了。”

她低头不说话,却听得很认真。

“老爷子其实后来也开始后悔,跟以祯的母亲相处也是小心翼翼。她也算是个玲珑剔透人儿,心思细密多愁善感,早早就去世了。再后来老爷子身体就不好,以祯为了这些事儿也不常回家,这么些年,老爷子也是寂寞惯了。”

梁和突然就想起了那天下跳棋的时候,叶老说的一句话——人生如棋啊人生如棋,真是一步都赖不得。不能悔棋,不能耍赖,不能后退,只能认了命地往前走,哪怕你把最珍贵的东西丢在了身后,也不能拣回来了。她好像,有点儿明白叶老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忽然被覆上,梁和一抬头,对上叶韵桐的眼睛。幽黑的眼眸,与外婆如出一辙。她小时候就极羡慕别人那一双黑黑的大眼睛,她的母亲和外婆都是,偏偏就她例外。

“什么时候去看看老爷子,嗯?”

她低下头,想了想,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一缕缕光线打进来,梁和忽然想起一件事,开口说道。

“叶大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嗯?”叶韵桐一边喝咖啡一边看向梁和,能说服梁和,她心里算是轻松了不少,回去也能交差了。其实啊,别看这个姑娘总是不说话,脾气轴着呢。

梁和轻轻一笑,从包里那出那张下楼前匆匆塞进去的照片,放到叶韵桐的面前。

“我想请你看看,这张照片上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啦,更得有些晚啦,但这章字数绝对足足的哦。

昨晚没更是想一气儿写好再放,嘎嘎,虽然后面还留了个悬念,但俺相信,你们猜得出来是谁……

最近霸王俺的人数有所增加,好吧,可能是俺的问题,俺写的这些你们都不耐看了。~~~~(>_<)~~~~

46、铭记于心 ...

回到家的时候已近傍晚,她是自己回家的,本来叶韵桐是要送她,可是忽然被医院一个电话叫走了。临走之前叶韵桐嘱咐她千万不要忘记去医院看叶老,她答应了。总归是要看看的,哪怕依旧有心结。

走进楼道里有一股淡淡的药香,二楼的任嫂正在过道里熬中药,看见她的时候柔柔一笑。任嫂的丈夫在顾淮宁手下一个营当副营长,他是志愿兵提的干,先是在军需科机关工作,后来下了营专管后勤这一块儿,培养了一批优秀的司务长,上面破格给调了副团。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顾淮宁昨天给她介绍邻居的时候曾无意地提过,说任嫂之前在老家开过饭店,做得一手好菜,让她没事儿的时候下楼跟她学几手。

他的意思她是明白的,顾淮宁工作忙,她一个人在家,也不能光靠面包牛奶和稀饭养活自己,该学的都要学会。想到这里梁和心中缓缓一动,其实她能看出来,不论是哪一方面,他都做了长远打算的。来之前她尽管惴惴不安,但是对于未来的生活还是充满了兴奋和期待的。只是有些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还有些混乱。

梁和收回心思,回以任嫂一个笑容,提起步子正准备往楼上走,忽然被任嫂叫住,而且还是让她颇为郁卒的三个字——小姑娘。梁和微微侧过头去,尽管她此刻心情不佳,但是任嫂是她在大院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处好关系总是比较重要的。

任嫂笑笑说,“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看来任嫂是个热心肠的人,梁和笑了笑,“可能是刚来不太适应吧,没事的。”

“是吧,我刚来的时候也有些水土不服,好一阵子才缓过来的。你可得多注意,养好身子。女人身子虚对男人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梁和听了脸顿时热起来,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该有多红。这任嫂是哪里人啊,说话毫不忌讳她还是个小姑娘。梁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谢任嫂关心,我先上楼了。”

“嗯,回去吧。刚我还看见顾团回来了,你别说,要在这儿家属院见团长一面还真不容易。”

他回来了?梁和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向三楼走去。

房门打开,有淡淡的暖气扑来。客厅一片漆黑,只有厨房里亮着一盏灯,昏黄的灯光让她稍稍一舒心,换了鞋子进门。

脱下军装的顾团长此刻成了家庭煮夫,这个认知让某人稍微有点儿不爽,虽然在她看来女人并不一定非要把自己圈在厨房,但是在这个方面被男人比下去,多少会有点儿不舒服。想了想,梁和脱掉外套净了手就去厨房帮忙。

顾淮宁看了眼这个悄无声息溜进厨房的人,眉毛稍稍一挑,“回来了”

梁和低低嗯了一声,伸手去接勺子,“让我来吧。”

话音刚落他就斜睥了她一眼,这眼神让梁和有些不自在,挣扎地说道,“煮粥我还是可以的。”想了想又嘟囔着补了一句,“你别把我想的那么无能好不好?”

顾团长敏锐的神经已经察觉到这姑娘有些不对劲,无奈一笑,把勺子递给了她,自己屈居二线,退到一旁看她煮饭。

在他的印象里梁和就算不上胖,此刻脱了外套一看,背影就更显单薄。灰色的长袖线衫紧贴着身体,将她的线条勾勒得清清楚楚。她的身体对他而言已经不算陌生,那份柔软的触感至今记忆犹新。顾淮宁大致一扫,视线最终落在了她细致的腰部。

梁和被盯着有些头皮发麻,手中的勺子无意识地在锅里搅动。这人被她夺了勺子也不知道走,站在后面让她怎么专心做饭,梁和不禁气恼自己这种没出息的反应,刚想扭头去把某人赶出去,腰部忽然被一股大力锁住,她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心跳加速,心跳声逐渐放大,她的羞赧顿时完全曝露在他的面前,一想到这儿梁和就忍不住要挣扎,“你,你干嘛?”

挣扎间手中的勺子一松,险些要滑入锅里,梁和还来不及伸手去抢救,自己的右手连带着勺柄一起被握住,她有些怔愣,一同让她迷乱的还有男人低低地落在耳畔的那句话,“这种高难度的做饭方式如何?”

她有些怔愣,微微偏过头去看顾淮宁。仿佛是她的笨拙大大取悦了他。他似乎心情很好,眉梢间堆满了笑意。梁和有些赌气,手一用力想挣脱了他,未果,梁和就带着他的手一起拿着勺子一阵乱搅,没多久就又被他控住。

“稀饭里放了番薯,不许胡闹了。”

压低的声音里有些无奈,主导权重新被他夺了过去,梁和站在一旁不语,看他熟练地洗菜切菜做饭,动作虽利索,眉宇间的疲倦却是无法遮掩的。梁和有些沮丧,吸一口气,找了个话题轻声回道,“事情都解决了么?”

男人轻轻哼了一声,眉头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吗?昨天那么晚还要出去?”她继续问。

顾淮宁微一挑眉,“没什么大事儿。”顿了顿又说道,“先出去吧,饭马上就好。“